穷奇 – 阿霾霾霾
挑选契兽的时候，最威风的穷奇与师姐结了契。
轮到我，师姐的穷奇一口吃掉了剩下的灵兽。
不得已，我只得随手抓了一条狗，草草结了契。
可谁知穷奇发狂，咬死了师姐的道侣，还吸去了师姐一身的修为。
我的狗却成了神兽谛听，抖抖耳朵便让穷奇臣服。
师姐变成了不显灵通的凡人身，我却成了万人景仰的驯神仙子。
宗门大典上，师姐捏着天雷符箓箍住我同归于尽。
再睁眼，我们一同回到挑选契兽那日。
这次，师姐径直抱住小狗结了契，眼里都是庆幸。
我走上前，摸摸穷奇，心中暗喜：
那死狗总算有人接盘了。
1
师姐是掌门师尊钦定的接班人，宗门里事事以她为先。
这一世的结契大会当然也是如此，只不过在师尊难以置信的表情里，她径直走过威风凛凛的穷奇，转而指向了一旁正在吃屎的狗。
「我要选它做我的契兽。」
她把我推到穷奇跟前：「小师妹，你灵力低微，为了你日后着想，这穷奇师姐让给你了。」
师尊一声惊喝：「慢着！」
随即立刻拉着师姐低语：「若微，你怎可如此胡闹，这只土狗如何能做你的契兽？」
「师尊莫急，就算是只土狗，我也有信心将它驯成神兽！」
师尊眉头舒展开，抚掌大笑：「有志气，不愧是我看好的徒儿。」
他转而看向了我：「闻樱，你要把你师姐的爱护放在心里。」
于是这一世，穷奇成了我的契兽，那只狗与师姐结了契。
师尊终是放不下心，嘴里说着师姐有志气，暗地里却将原本平分给每个人的灵石重新分配，给师姐分了大半上等的灵石，我与其他师兄师姐只分到些下等的，根本不够补充结契后的灵力亏空。
尤其是我，与穷奇结契耗尽了我的灵力，如今更是枯竭得连御剑飞行都做不到了。
但师姐与那土狗结契，灵力的损耗几乎可以不计。
她抱着狗从我身边走过：「小师妹，别怪我不提醒你，这穷奇还真不是你可以驾驭得了的。」
那狗躺在她怀里，嘤咛了几声。
「哎呀，你也这么觉得呀，你真是个乖宝宝。」
乖？
师姐，它到了晚上可不这样。
2
前世结契大会的前夜，我因在当月仙考上对师姐还了手，被师姐关在了房间里，导致第二天的结契大会我没能按时到。
师尊为表公允，特地让师姐排在最后来选，但是师兄师姐们哪敢选穷奇，这灵兽的画风与其他的虎狼蛇虫差得太多，一看就是给师姐准备的。
大家都很默契地绕着穷奇选。
我姗姗来迟，那时师姐刚与穷奇结了契。
我来不及和师姐理论，正欲上前挑选一只灵兽。
可那穷奇忽地大嘴一张，把剩下的灵兽一口吞入了腹中。
结契吉时快至，师尊也开始催促，不得已我只好与在场唯一的兽结了契。
是只经常在宗门流窜的狗，实在是贻笑大方。
我成了修仙界的笑话，人人都知我那与穷奇结了契的大师姐有个用吃屎的狗做契兽的小师妹。
这故事本该如此顺当地发展下去。
师姐也与从小仰慕的大师兄顺利结成道侣，只等师父百年之后继承掌门之位。
谁知斗仙大会上，穷奇不听师姐指令，一口咬死了大师兄。
师姐悲痛欲绝，提剑欲杀了那畜生。
穷奇竟把师姐吞食入腹，但被契约所限，它把师姐吐出来的时候，师姐的一身灵力已经被他吃完了。
得了灵力的穷奇愈发狂躁，我身旁的小狗吠叫一声，浑身被神光笼罩，身躯也开始变大。
「谛听！」
师尊惊异大呼：「神兽谛听！」
谛听打个响鼻抖了下耳朵，穷奇便好像猫见了老鼠，浑身缩成一团，伏倒在地。
自那以后，师姐再也控制不住穷奇，契约除了让穷奇无法杀她之外，根本就是个摆设，时不时还会把她咬得浑身是伤。
师姐没了灵力，求师尊帮助她解契，在师尊面前声泪俱下，寻死觅活。
但一贯以她为先的师尊这次却没有管她，被她哭烦了还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你如今是个废人，我培养你这么多年，我的心血都付诸东流了！
「左右那小畜生不会咬死你，你如何还有脸让我花灵力替你解契？」
师姐被师尊赶出了门。
而我一跃成为宗门最风光的弟子，毕竟古往今来，与神兽结契的修仙者屈指可数，我被吹嘘得天上有地上无。
那个曾是笑话的小师妹转眼便成了慧眼识珠的驯神仙子。
师尊也一反常态，对我嘘寒问暖，甚至要提前将宗门的掌门之位传于我。
宗门传位大典上，在师尊宣布我来继任宗门的当口，师姐拿着天雷符箓死死箍住了我。
「都是你！掌门之位本该是我的！」
同归于尽之际，我也觉解脱。
哪知再睁眼，竟能重来一遭，我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师姐径直与那狗结了契。
我便知，师姐也重生了。
她对待那狗如珍似宝，我却暗喜。
我终是与那死狗解了契。
3
不过这穷奇有些奇怪，对我俯首帖耳得像只大狗，全然不似前世龇牙咧嘴的模样。
我的灵力亏空得厉害，便试探着与它商量：「奇啊，你看啊，我现在御剑都不行，你能不能让我骑一骑？」
谁知它真应了，还用头把我顶到背上，欢腾地跑起来。
我受宠若惊，俯下身抱住它的脖子，把脸贴上去表达喜爱。
与穷奇的相处比我预想中的要乐观很多，它确实是喜怒不定的性子，对它不能用强，只要哄着来，它便是只乖巧听话的契兽。
只是有一点，它实在是太耗灵力了。
为了养它，我前半生的积蓄都见了底，可它经常还是饥肠辘辘。
一甲子一度的灏天境开放的时候，我硬着头皮报了名。
灏天境是修仙者角逐的灵境，灵石遍地，于其中修炼事半功倍。
但境中危险重重，妖兽纵横，入境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出不来是常事。
历次开放时我从未动过入境的念头，可如今穷奇每日要吃掉几十颗灵石，我实在是负担不起，便想着去灏天境打打猎。
就算猎不了妖兽取不了妖丹，那拣几袋子上等灵石也是好的。
搏一搏，穷奇和我都能活。
可刚入境，就碰到了师姐和大师兄。
「师妹，你这穷奇看起来精神不济啊。」
灏天境内炎热，他二人却穿着长衫，后背都湿透了都没有撸一下胳膊。
那狗躺在师姐怀里打盹，看起来很是惬意的样子。
「师姐不如换件衣服，前方便是炎洞了，如此怕是要中暑。」
我装作关心，心里却是一片清明。
不是他们不愿凉快，怕是衣裳下的满目疮痍不能见人吧。
4
我带着穷奇先行离开，炎洞凶险，我是断断不会去的。
此行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我自己修炼，我要抓紧弄些灵石和妖丹离开。
正捡着灵石，顺手便丢两颗给穷奇。
小崽子吃饱了，精神也好起来，蹦蹦跶跶地到处扑腾。
一会儿工夫便叼着一条蛇过来给我献宝，我正准备剖开取妖丹，结果捋了半天都没找到这蛇的头。
懒得再找，我拿起匕首便是一刀。
谁知，震耳欲聋的低吼从地面传来，我对着手上的蛇再细细一瞧。
什么蛇，那是帝妖的尾巴！
我一下跳到穷奇的背上，对着它的屁股就是狠狠一下。
「奇啊，快跑！！」
穷奇还是只小穷奇，自是没见过这特级妖兽的，又被我抽了一下，撒丫子跑得飞快。
谁知那妖兽追了两步便轰然倒地，竟是死了。
我忙扯住穷奇，安抚它走近看看，一看才知，那帝妖的妖丹竟在尾巴上，我那一刀好巧不巧正好扎在上面。
真是泼天的富贵啊。
我拿起妖丹抛进了穷奇嘴里：「小崽子，这一口下去，三年你都不该喊饿了。」
特级妖兽的妖丹果然厉害，刚下肚没多久，穷奇那身躯便开始膨大。
不一会儿竟长成原来的两倍了。
「嚯！有点样子了。」
我揉揉它的大脑袋，亲昵地抠它的下巴。
「主人，你要不要骑上来？」
忽然，穷奇张嘴说了人话。
5
我吓得一激灵，怀疑是不是自己幻听了。
穷奇虽是特级灵兽，但也没听说能说人话的啊？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
「帝妖妖丹的灵力过于强大，我生了神智。」
我点点头，准备摸头安抚一下，觉得不太尊重，只好拍了拍他的爪子。
又想起来该嘱咐他。
「以后除了我，不可对其他人说话，明白吗？」
回宗后，他竟又开始长大。
未出一月，就长成了成年穷奇的大小，稚嫩的声音也变成了浑厚的男声。
只是还是不谙世事，什么都好奇，什么都要问。
「主人，你为何不骑我？」「呃，不太好意思。」
「为什么？」「因为你总要跟我讲话。」
「主人，我能吃你的饭吗？」「不行。」
「为什么？」「吃了会死。」
「主人，我为什么不穿衣服？」「灵兽都不穿衣服。」
「为什么？」「因为你不是人。」
自他开始说话后，我便不与他同寝了。
但他会半夜偷偷摸摸钻进屋子，早晨起身他总在我怀里。
我想着左右他只是只兽，对他的行为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谁知，这日早晨醒来，怀中赫然躺着一个赤条条的精壮男子。
「啊！」我吓得惊声大叫。
「你是谁啊？！！」
我推开他，一骨碌跳下床，手已经摸上剑。
他睡眼惺忪：「主人？」
嗯？这声音和穷奇一模一样。
他坐起身，被子滑下来，还好尾巴还在，挡住了关键部位。
「穷奇？」我试探着问。
他点点头，打量了一下自己，开心起来。
「我与主人一样了！」
眼看他要从床上起来，我眼疾手快地一把用被子把他盖住。
「你别急着起身，我给你找裤子！」
咚咚咚，门口传来敲门声。
「闻樱，你怎么了？」
糟了，是师姐。
「你千万别出声。」我小声嘱咐穷奇。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我打开了门。
6
师姐好奇地往屋里张望，眼里都是明了。
穷奇是特级灵兽，需以上等灵力为食，若喂食灵力不够精纯，便会变得性子暴躁，难以驯化。
与穷奇结契后我去宗门书库细细查阅了他的喂养和驯化事项，担心把他喂偏了，我都是勒紧裤带买上好的灵石喂他。
想来前世师姐根本就未把穷奇当作伙伴，经常只丢一些下等灵石给他，最终导致了他发狂。
「我听到你尖叫，没出什么事吧？」
说着她便踏进了屋子，屋子里因刚才一番惊吓被我弄得一片狼藉。
她眼底闪出一丝得意，随意撇下嘴角，假意爱怜我。
「我知穷奇难以驯养，师妹真是辛苦了。」
「不劳师姐费心，怎不见师姐的契兽？」
她一听我问那狗，眼神开始闪烁。
「它今日有些不适。」
我算算日子，心中冷笑，什么不适，怕是不好见人容易露馅吧。
谛听是神兽，喂养所需灵力不可来自灵石，得来自契主自身。
且喂养条件极其苛刻，它每晚须咬破契主经脉以汲取灵力，一夜三次，不可懈怠。
没吃够灵力的谛听，不再限于契约，会吸光周围所有人的灵力。
前世，我也遭遇过如此情形，为了不殃及其他人，我甚至让谛听咬了自己的灵根。
不知师姐想了什么办法给它补足灵力？
被子动了一下，我沉浸在前世的思绪里未来得及反应，师姐一个箭步掀开了被子。
要完！
7
「嗷！」
穷奇不知何时又化了兽身，嘶吼震天响，把师姐喷得向后栽了个跟头。
我心有余悸地朝他看一眼，他乖巧地眨眨眼睛，随即朝我的耳朵努努嘴。
我反应过来后捂住耳朵。
「嗷！！！」
屋子都震起来，吼出的气流精准地打在师姐身上，她被震出了屋子。
「师姐得罪了，这穷奇确实乖张，师姐先走吧。」
我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听到师姐在门外狂怒又不敢进屋，大概是想起前世的阴影，最后一跺脚走了。
我瞪一眼穷奇：「你好端端地干吗惹她？」
他委屈得很：「她骂我！」
我想起正事：「你能化人形了？」
他腾地一下化了人形，还记得用被子把自己包起来，只露出一个头。
我细细打量，小崽子长得还挺周正。
我掏出储物戒，翻出一套衣裳递给他。
「穿好后喊我。」
我背过身，窸窸窣窣的声音传过来，可等了好一会儿他都未叫我。
「怎么了？」
「……这上衣该如何穿？」
我回头，裤子倒是勉强穿上了，只那上衣太多系带，他系得乱七八糟。
我上前帮他解开，他饱满的胸膛露出来。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但还是镇住心神，把腰后的系带扯出来，帮他穿好了上衣。
其间手不免会碰到他的肌肤，他瑟缩一下，眼里露出疑惑。
「为何你碰到我，我的心会跳得如此之快？」
「大概是你还不适应做人吧。」
与穷奇说好，只有与我单独一处时才可化人形。
为了保险起见，我花了好几日练习如何使用契约控制他的形态，以防万一。
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听话，除了晚上就寝。
「以前都是一起睡，怎的如今就不行了？」
我看着化成人形的八尺男儿，扶额：「以前你好歹是只大猫，如今你是个男人。」
他唰地一下化了兽形，也不说人话了：「喵喵～」
我把他丢下床：「你学猫叫也是无用的。」
他又失落地化回人形，认命地睡在了一旁的榻上。
8
近日来，宗内不断有弟子失踪，师尊命我与师姐将此事调查清楚。
师姐以要全力驯养契兽为由把事情推给了我，师尊竟还答应了。
「闻樱，你师姐近来苦心劳力，你就体谅一下吧。」
我撇撇嘴，带着穷奇下了山。
兽形的他体型巨大，引人注目，我让他化了人形。
「问起来，你就说你是新来的外门弟子。」
我让他闻了闻失踪师弟的衣裳，很快他便指了方向。
可那方向却指向了凌云宗。
一月后的斗仙大会，那凌云宗与我宗是盟友。
顺着他指引的方位，我们竟来到了凌云宗的宗门阵眼。
此阵眼天时地利，比起我宗的阵眼，布起阵来事半功倍。
「之前这里布的是夺灵阵。」他嗅一嗅，肯定地说。
我大惊，夺灵阵是黑阵法，夺人灵力不说，还会要人性命。
若失踪的弟子们之前被带来这里，怕是凶多吉少。
「何人擅闯！」
不好，被发现了。
我扯着穷奇赶紧逃，可已经被堵住出路。
对方蒙着面，实力高出我许多，我被打得节节败退。
危急时刻，我让穷奇回宗里报信，可那个犟种在我身后一步也不挪动。
不得已我只好动了用了契约，他不愿执行，被灵力反噬得胸口都淌了血。
我被他分了神，被对手一剑刺穿了肩膀。
看到我受伤，穷奇登时灵力暴涨，他还从未以人的形态运行过灵力，可大力出奇迹，只一拳便把那人打去了山的另一边。
「主人！你怎么样？」
他慌忙拥住全身是血的我，吓得双眼通红。
我安抚地摸摸他的头，再也撑不住，晕了过去。
9
再睁眼，已是在屋里。
肩膀的伤已经被包扎妥当，我打算再闭眼休息一会儿。
！！！
我的衣裳呢？！
我惊得一个鲤鱼打挺，扯到伤口，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
穷奇从旁边的榻上坐起来，一个箭步就迈到我床前。
「很痛是不是？你都哭了！」
他急得团团转：「一定是我没包扎好，我给你拆了重新包！」
一听他这话，我赶紧收起了泪。
「没有！我好了！」
「我的衣裳，是、你脱的吗？」
「嗯嗯，我看医书里说的，先要除去患者衣物。」
我脚趾扣地：「那，你都看见了？」
「什么？」
「我的，身、身体。」
「那是自然，只是为何你与我的身体有不同？你有一对……」
我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好了！不准问！」
「哦。」他乖巧地点头。
我蒙住被子，恨自己为何要晕过去。
收拾好心情，我去跟师尊禀报。
可刚到宗堂，穷奇便咬住了我的衣袖，示意我里头有情况。
我偷偷看进去，那背影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那日被穷奇一拳打飞的蒙面人。
「宗主，既被发现了，且如今夺灵阵也失了用处，那便到此为止吧！」
我霎时瞪大了眼睛，夺灵阵竟是师尊授意的，那些同门分明就是献祭，让我去调查只是掩人耳目的烟幕弹罢了。
「我宗阵眼借给你们做了这等腌臜事，如今你的徒儿也破了境，你可不能言而无信。」
「那是自然，斗仙大会我必让你如愿。」
送走来通风报信的凌云宗宗主，师姐从屏风后走出来，依旧是不见那狗。
「师尊，大师兄破境了？！」
「若微，费了如此代价，你俩在斗仙大会上定要给宗门扬眉。」
「师尊放心。」
那语气里尽是志得意满。
我带着穷奇轻手轻脚地回到住处，浑身冰凉。
这宗门真是烂透了。
既如此，便让我来拨乱反正吧。
10
斗仙大会近在眼前，师姐最近春风得意，大师兄破境了，作为他的道侣与有荣焉，算算日子，谛听也要临世。
斗仙大会分两轮，一轮斗术，一轮斗兽。
第一轮我宗与凌云宗为同盟，几乎是毫无悬念地斗到了最后一场，胜负在两家当中产生，凌云宗由宗主出战，师尊则派出了刚破境的大师兄。
战起，大师兄果真不是宗主的敌手，打得很是勉强，可在宗主一道术法击中大师兄丹田之际，大师兄突然灵力满盈，一挥手竟将宗主打得口吐鲜血。
宗主那日本就被穷奇伤了元气，大师兄紧跟一掌，他便掉下了台。
宗主满眼不可置信，瞪着师尊：「你们这班小人！」
师尊捋捋胡须，只挑眉看看大师兄。
大师兄居高临下：「技不如人罢了，何必如此。」
我咂摸出些味道，看来凌云宗拿阵眼换的是斗术的胜利。
只不过师尊和大师兄背信弃义，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这场景似曾相识，前世也是如此，只不过前世技不如人的是大师兄。
前世师兄被凌云宗宗主一招打下了擂台，师尊也如那宗主一般生气。
恶人斗恶人，我乐见其成。
第二轮，斗兽。
出乎我意料，谛听不知何时已经临世。
师姐引着它出来之时，满场喝彩：「神兽谛听！」
师尊大笑：「果然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慧眼识珠！」
穷奇在我脚下被谛听的威压压得无法起身。
师姐得意至极：「师妹，你看，连你那眼高于顶的穷奇如今也要俯首啊！」
在场的人都被谛听吸去了目光，我却发现坐在一旁的大师兄面如菜色。
穷奇给我传心音：【你师兄好似灵力亏空得厉害。】
我把他被谛听的威压压倒地面的头托起来放到腿上。
「那可不，他要做替死鬼了。
「不过也无甚可惜，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前世斗术大师兄输了，灵力被打散，竟反转穷奇的灵力来补足灵力。
反转灵力，十成灵兽的灵力才能得一成修仙的灵力，且灵兽要承受经脉倒流的痛楚，极不人道，间接导致了穷奇前世的发狂。
大师兄的面色越来越难看，灵力也流失得更加快速。
我细细看向坐在角落的凌云宗宗主，他的手果然在结阵。
那日穷奇打走蒙面人之后我就在奇怪：「他身上好似有宗门阵眼。」
后来凌云宗宗主来寻师尊，我让穷奇再嗅一次，果然他身上藏有阵眼。
凌云宗是新宗，大概是为了保险，除了镇山阵的阵眼，宗主身上也放了一个阵眼。
我漏夜翻了师尊的书库，找到了记载夺灵术的书册，让穷奇偷偷送到了凌云宗宗主的床头。
师尊如此作为，如何会让凌云宗如愿，那便让我替凌云宗宗主买个保险。
没想到，这保险用得如此之早。
那宗主自带阵眼，以自身结阵，在夺大师兄的灵力。
谛听张嘴打了个哈欠，往大师兄的方向看了一眼，应是发现了。
不过他翻了个白眼，并未声张，只麻木地在师姐的契约的指挥下收拾其他宗门派上擂台的灵兽。
过了几息，师兄一口血喷出来，丹田的灵根忽地碎裂，竟是死了。
11
师尊大惊，他想起什么，一个箭步抓起了凌云宗宗主的领口：「你做了什么？！」
宗主含笑不语，那眼里分明在说「你明知故问」。
两人缠斗起来，那宗主得了大师兄的灵力，与师尊的实力已不相上下。
师姐抱着师兄哭得不能自已，谛听因着契约站在一旁不能离去，但那双眼里写的都是嫌恶。
穷奇嗅了嗅，给我传心音：【他那灵根上有谛听的气息。
【谛听吞吐的灵气有你失踪的那些师弟们的气息。】
各种线索似穿针引线般联络起来。
我闭眼，这些人，实在是脏。
师姐喂养谛听需要巨大的灵力，作为师姐的道侣，契约也是生效的，师兄也必是出了不少力。
可二人的力量到底不够，于是师姐必是把那狗是神兽谛听的事情告诉了师尊。
师尊为人孤寒，师姐一面之词他必是半信半疑，不会把自己的灵力给他们用在这种不确定的事上。
可不补足灵力，谛听会自己吸食灵力，未免自身受损，他想到了夺灵阵，可宗门阵眼并不合适。
正好凌云宗新立宗不久，在求盟友，且凌云宗的阵眼也是绝佳。
于是师尊便以斗仙大会结盟做条件，借他宗阵眼来夺灵。
夺灵阵对入阵者有要求，一需炼出元婴，二需是修仙体。
于是为了给谛听汲取灵力，让它入了师兄的灵根，与师兄一同入阵夺灵。
谛听是神兽，入灵根后汲取灵力能事半功倍，很快便临了世，师兄也受到牵连而破了境。
只是谛听一出灵根，师兄的灵力也会流失。
这本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只要小心运作，也可以落个表面风光。
可师尊却撕毁了与凌云宗的交易，他忘了能与他做如此腌臜交易的事情的人，必也是会如他一样背信弃义的人。
这些人，一个赛一个地算计，全都活该。
师尊与那宗主打得难舍难分，师姐见战况相当，使用契约让谛听上前帮忙。
「你们无耻！」凌云宗宗主本打得得心应手，如今眼里只剩下了恐慌。
谛听张开血盆大口，我一看机不可失，捏出疾风咒吹向师尊，师尊一时不备，与那宗主被吹到一处。
谛听只一口便吞下那宗主，连带着师尊也被咬掉一只手臂，血流如注，他疼得哇哇大叫。
我有些可惜，谛听的嘴还是太小了点。
12
虽死了人，但斗兽还是要继续进行。
师姐一手扶着师尊，一手还拖着大师兄的尸体，十分不耐。
「还有哪个不长脸的要挑战谛听？」
我踢了一脚穷奇：「去不去？」
他的头蹭蹭我的腰，一腾身上了擂台。
「师妹，何必呢？若伤了你这猫儿你别哭。」
师姐不屑，示意谛听赶紧解决了好下班，可谛听似是嫌恶极了，一动也不动。
师姐难堪，用了契约，谛听不情不愿地与穷奇斗起来。
战况很紧张，穷奇还有精力给我传音：【谛听很不喜欢这些不干净的灵力。】
我暗自好笑：「这死狗还有洁癖。」
到底受到等级压制，穷奇打了一阵后开始逐渐不支，渐渐露了颓势。
我心想着到时候了，藏了许久，事到如今也该露露脸了。
砰的一声，穷奇化了人形。
「兽人！是兽人！」
趁着在场的人都瞠目结舌的当口，我给穷奇传音。
【别用蛮力，用我教过的术法。】
自上次遇险之后，我便偷偷教穷奇练术法，他灵力高强，练起来进步神速，如今已是掌握了能比肩大乘修士的术法了。
果不其然，用上术法后，谛听本就消极迎战，不知是装的还是真的，竟败下阵来。
师姐难以置信，气急败坏地拿起鞭子狠狠打起了它。
「你可是神兽啊！我花了如此代价，你怎会这般无用！」
师尊死了徒弟、丢了只手，花了大心思的谛听竟然还输了，里子面子全丢了，他气得一把将师姐打下擂台，捂着手臂拂袖而去。
穷奇作为千年第一个兽人，出尽了风头，在众人的吹捧下，他红着脸问我：
「我是不是以后不用变兽了？」
我踮脚摸摸他的大脑袋：「看来大家都很喜欢你。」
师姐被师尊一掌打蒙，她不明白为何与我换了契兽，这世还是落得如此下场。
「为何会如此，为何输的总是我！」
她歇斯底里，扯着我质问。
「你想知道？你来，我告诉你秘诀。」
她将信将疑地上前，我附耳：「我偏不告诉你，你猜去吧。」
哪里有什么秘诀呢？
前世，她与穷奇结契，却从未认真去研究灵兽的喂养之法，只想着威风，把穷奇养得暴戾又躁狂，导致了自己的悲剧。
偏偏她还不反思，把错怪在我身上，让我做了陪死鬼。
这世，她抢先一步与谛听结契，想与我互换前世的辉煌。
却丝毫没有考虑过辉煌背后的艰辛，碰到困难，不思进取，谋取捷径，与师尊狼狈为奸，最后还是没能改写命运。
但她依旧把错归在我身上，这人无论再来几次，再选几次，都不可能有好下场了。
听到我耍她，她气得满脸通红，欲动用契约让谛听来制裁我。
可谛听似是吃了强牛，犟得灵力流失也不愿再挪一下脚。
我冷笑，带着穷奇离开。
13
我未回宗，这般烂透的宗门已没有留下的必要。
我打算带着穷奇做个游修。
斗仙大会上的纠葛自然不止我一人看了出来，宗门弟子们纷纷离了宗，祖师爷们用尽心血建立起的兴旺宗门竟一朝开始显出没落之势。
听说谛听愈发不听师姐的，师姐闹着要跟它解契，被师尊狠狠抽了两耳光。
「要结契的是你，要灵力的也是你。
「你师兄死了，宗门垮了，我失了一只手如今无法修炼，算起来都是为了你这契兽！
「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我才让这神兽临了世，你想让我的心血都付诸东流吗？！
「你想解契，断不可能！」
我撇撇嘴，恶人自有恶人收。
可过一阵，竟听说，师姐的谛听能吞吐灵力，宗内好些弟子被授灵力而破了境。
一时间，宗门凭着谛听重回上流。
我问穷奇：「你们做兽的，有这能力吗？」
他托着下巴，他近来没再化过兽身，举止也越来越像个人。
而且不知从哪里学会了打扮，每日穿得花枝招展，看得我的心怦怦跳。
「怕是不止是吞吐灵力那么简单。」
灵兽结契后，只能对着契主吞吐灵力，纵使是神兽，也是如此。
「那谛听怕是被结合欢契了。」
合欢契，即多人与一只灵兽结契，灵兽受多级契约控制，很不人道，为修仙界所不齿。
「闻樱，我得去救它。」
我脑子短了路，反应过来后狠狠给了他一记暴栗。
「臭小子，『闻樱』是你能叫的？没大没小！」
他揉揉脑袋，脾气很好地赔笑：「嘿嘿，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我扶额，一世英名，竟被一只大猫算计了。
14
我偷偷带他摸回宗里，那谛听果然如穷奇所讲，被层层锁链锁住，身上的契约背了上百条，压得他直呻吟。
穷奇气得双眼通红：「欺兽太甚！」
他几道术法打出，锁链应声而断。
可这声音惊动了宗里的人，师尊带着师姐一行人把我俩团团围住。
穷奇运转周身灵力，一翻身便与他们打起来。
可他一拳难敌四手，虽有愤怒加成，但却也是不占上风。
我推推谛听：「你的神力还能使得出来不？」
谛听无力地垂下头，很是失落。
我也不好怪它，一朝神兽落难至此，确实悲愤。
在我正想招的当口，穷奇被师尊刺中胸口，从未受过伤的他被疼痛疼蒙了，招式开始凌乱起来。
我急得眼泪都出来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都会死。
我的手探入谛听的丹田，发现他结的契约虽多，但契约的力量与之前别无二般，且被每个契约平分了，与契主们的连接都很薄弱。
我灵光一闪，虽不知有无作用，但只能破釜沉舟地试一试了。
我的手探入自己的丹田，一把捏碎了与穷奇的契约，巨大的反噬激得我一口血喷出来。
穷奇意识到契约已断，急得大喊：「你干什么？！」
我顾不得解释，先对着谛听道歉：「得罪了！」
举手结印，契成，我与谛听又结契了。
结契的瞬间，之前的契约被挤兑，全数断裂。
如今，神兽谛听只是我一人的契兽。
我抚了抚谛听的头。
「我不用契约了，你自去决断吧。」
吼叫震天动地，谛听风驰电掣，不出几息，打斗便静了下来。
只留下了师尊和师姐，其他人都被它吞吃入腹。
它一步一步逼近师尊，师尊刚想唤剑。
它一脚踩上师尊的胸口，却未用全力，而是把全身灵力都凝于脚尖，慢慢地在烧灼师尊的灵根。
师尊的嘶喊慢慢消失，谛听猛地用力，师尊化成了齑粉。
师姐见大势已去，又想拉住我一起死。
「我不可能输，我要再来一……」
话未说完，谛听一口咬了她半截身子，嚼吧嚼吧还吐出来，「呸呸」了两声。
我赶紧去看穷奇的伤势。
他捂着胸口别过脸不看我，脸上都是委屈。
「你伤得如何？」
我很着急，用力扒开他的手想看。
他推开我，一屁股坐在地上，对我大喊：
「你怎么可以有别的狗！」
我汗颜，谛听还来添油加醋，用头拱拱我的腰。
「他挑衅我！」
穷奇更气了，眼泪都要流出来。
我没办法，自己的猫自己宠。
拍拍谛听的爪子，我试探着跟它商量：
「听啊，你看哈，与你结契本是权宜之计。
「如今你神力恢复, 不如放我一马？好歹我算你半个救命恩人。」
谛听很不情愿，毕竟我这种优质契主太少见了。
可它还有点自尊，缓缓点了下头。
我大喜, 安慰穷奇：「别着急，我还是你一个人的。」
可谁知谛听虽有点自尊但不多，断契竟断的是我的，我又是一口血吐出来。
断契之后，它便跑得无影无踪，不知道又祸害谁去了。
这死狗果然是油盐不进的。
15
穷奇抱着我回了住处，我的伤势有些重, 暂时还没有力气与他结契。
他不知在哪看到换心头血也能结契，非要跟我换。
我扶额：「你可知道换心头血结的契是何契？」
他的眼神闪烁, 眼睛四处瞄, 不敢看我。
「那日发现你那一对……嗯，之后, 我去找了许多书来看。
「学到了……许多。」
我浑身热起来，脸红得不成样子。
「你学到了什么？」
他忽地紧紧贴上我，对着我的耳朵吐气。
「书上说，换了心头血便结了仙契，成为道侣。
「若成了道侣，便可……」
天旋地转, 淋漓尽致, 我被他翻来覆去，终是换成了心头血。
16
我重新创立了宗门, 取名「闻奇宗」。
收编了之前宗门的弟子，让他们继续安心修炼。
我不再唤他「穷奇」, 而是唤他「阿奇」，如同他唤我「闻樱」一般。
灏天境开放之时，我便与他入境收集灵石宝珠、飞禽走兽, 然后放回宗门供大家伙修炼。
在当初帝妖被我扎死的地方, 我俩替它立了碑，某种程度上，它也是宗门的祖师爷了。
弟子们不再被俗世烦扰, 一心修炼，一时间宗门竟破境频频，有了些上流宗门的实力。
多年后, 闻奇宗隐世独立, 在修仙界只有传说。
一说宗主灵力低微，却能驯服神兽谛听，是曾经的驯神仙子。
一说宗主以前是灵兽，后来修成了上神，却为了道侣不愿去上界。
又说宗门其实没有宗主, 宗门内灵石奇兽遍布, 是修仙圣地。
众说纷纭，闻奇宗竟成了修仙第一大宗，朝圣者无数。
我于修炼上确实无甚天赋，修了几百年才结丹。
我很失落：「我可真没用, 我这修为如何当得上第一大宗掌门？」
阿奇抱住我。
「宗门有我，别担心，你有比修炼更可贵的天赋。」
「是什么？」
「你猜。」
-完-
作者署名：阿霾霾霾
Cùng kỳ – A Mai Mai M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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