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gược văn quy tắc quái nói – Bất Trừu Yên Trừu Nam Nhâ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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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文规则怪谈 – 不抽烟抽男人

  我娘亲疯癫了一辈子。
  死之前,她给我留下万贯家财,和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
  【虐文生存守则】
  一、禁止在路边捡男人,尤其是失忆的男人。
  若已经捡到,请速速与其撇清关系。
  否则后果自负。
  二、请注意,人类拥有名为「嘴巴」的器官。
  「嘴巴」除了吃饭,还可用于说话。
  当他人误解你时,请及时使用「嘴巴」进行澄清。
  三、请注意,报恩存在许多种方式。
  但绝不包括强娶后故意冷落、打压、虐待。
  如遭遇以上状况,请速速逃离。
  ……
  01
  我的侍女在路边发现了个男人。
  在看到那个生死不明的人形时。
  素来端稳持重的青桃,忽然拉着我的手道:
  「小姐,那人好生可怜。
  「您发发慈悲,救救他吧。」
  我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一则尚未确认生死,便急着说要救人。
  如此急躁,与青桃素日的稳重极为不符。
  二则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贸然搭救一个男人。
  外头不知会传得多难听。
  青桃作为我身边最忠诚的侍女。
  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
  三来,最重要的一点。
  我猛地想起了娘亲死前给我留下的那张纸条。
  纸条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我看不懂的话语。
  而那上面,第一行便是:
  【禁止在路边捡男人,尤其是失忆的男人。
  【若已经捡到,请速速与其撇清关系。
  【否则后果自负。】
  02
  我还在晃神之中。
  青桃已经一跃跳下了轿子。
  快步朝着男人跑去。
  「小姐,这人长得好生俊秀。」
  青桃的声音惊喜而满怀爱怜。
  「奴婢活了这么久。
  「从未见过如此英俊的男子呢!」
  闻言,我微微皱眉。
  众目睽睽之下与来历不明的男人如此亲近。
  还夸赞他的外表。
  如此孟浪,真的还是我所熟知的那个青桃吗?
  我不由又想起娘亲离开的那一日。
  世人都说,我的娘亲是个疯子。
  不仅不知三从四德,不懂相夫教子。
  还在外面抛头露面。
  像男人一样经商敛财。
  甚至还鼓吹男女平等。
  说什么女人也可以凭借自己活得很好的荒唐话。
  她是这么说的,也确实这么做了。
  娘亲是世间顶顶厉害的人。
  仅凭着自己的努力,顶着他人的嘲弄指责。
  成为了大周的首富。
  离世前,她给我留下了万贯家资。
  和一张写满字的纸条。
  不过那纸条上的内容过于怪异。
  什么「穿书」、「虐文女主」、「主角光环」。
  都是一些我生平未见的词。
  当时,我满怀疑惑地问娘亲,这是什么意思。
  她微微一笑,语气十分平静。
  但说出的话,却叫我愣在原地。
  「昭儿。
  「如果我说,这个世界是一个话本子。
  「而你是话本子里的主人公。
  「你当如何?」
  我一愣。
  话本子我知道,身边的人给我念过一些。
  多是写一些知书达礼、美丽端惠的官家大小姐。
  和穷困潦倒,却才高八斗的风流书生的爱情故事。
  娘亲说,我是话本子里的主人公。
  是说等我长大后,要把我嫁给穷书生吗?
  可是我不愿意。
  我舍不得放弃家里的锦绣绫罗、山珍海味。
  转而去穿粗麻衣服,食山间野菜。
  我也舍不得事事有侍女伺候,可以随心所欲而不为琐事所累的闲适生活。
  转而去相夫教子、洗衣做饭、伺候他人。
  更舍不得离开娘亲,离开家。
  放弃想做的事情,放弃做「晏昭」。
  而成为某个人的「妻子」、某个人的「儿媳」、某个人的「娘亲」。
  我惴惴不安地把所思告诉了娘亲。
  她笑得弯下了腰。
  「好、好……
  「不枉我教了你这么多年,有出息!」
  娘亲在我额头上狠狠地吧唧了一口。
  又揉了揉我的脑袋道:
  「娘说的话本子可跟你平常听的不一样。
  「这可不是爱情故事,是恐怖故事。」
  恐怖故事?
  我脸更白了一分。
  立刻想起平常娘亲给我讲的那些可怕故事。
  什么仙女和偷衣服的贼啊。
  田螺被男人奴役啊。
  富家小姐只能挖野菜求生啊。
  每次,娘亲都会一脸沉痛地说:
  「从此,她过上了以泪洗面的痛苦生活。」
  还恐吓我说:
  「恋爱脑、识人不清,见到个男的就想贴上去。
  「下场就是一手牵老黄牛,一手挖野菜。
  「前胸抱着一个孩子,背后再背一个。
  「天不亮就起来给全家做饭。
  「晚上还要跪着给男人洗臭脚。」
  把年幼的我吓得哭昏厥过去。
  见我面无血色,浑身战栗。
  娘亲似乎愈发满意,继续危言耸听到:
  「对啊,恐怖故事。
  「你不仅要为一个男人放弃万贯家财。
  「过上吃糠咽菜的生活。
  「还会被误解、罚跪、扇巴掌、落水、挖眼珠。
  「为他怀孕,再为他流产。
  「最后为了解脱,选择一把火烧死自己。
  「不过在你死后,他也受到了惩罚……」
  娘亲故意放慢了语调。
  我早已被这番话吓得魂飞魄散。
  但在听到「惩罚」两个字时,还是忍不住问道:
  「什么惩罚?」
  上刀山?
  下油锅?
  剥皮拆骨?
  永不超生?
  娘亲捏着嗓子,用古怪的语调道:
  「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真正爱的人是谁。
  「从此,他只能坐拥万里江山,享无边寂寞。
  「虽然你死了,但他可是失去了爱人的能力啊!
  「啊,男主真惨!」
  我终于控制不住,哇地哭出声。
  哭得直打嗝,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边哭边问:
  「为什么他要这么对我?
  「是因为我杀了他全家吗?」
  娘亲边拿着帕子给我擦眼泪,边摇摇头道:
  「不是。因为你救了他。」
  我大脑停顿了一秒。
  小小的脑瓜拼命思考也想不明白。
  只能嗫嚅道:
  「为什么我救了他,他反而要这么害我?」
  娘亲叹了口气,低声咕哝了一句:
  「古早虐文不需要逻辑。」
  然后把那张纸条重新拍到我面前,指着上面的第一条道:
  「所以你记住了。
  「千万、千万、千万不能在路边捡男人。
  「尤其是失忆的,尤其是长得好看的。
  「要知道,长得越好看的男人越会骗人……」
  已经远去的记忆,忽而又漫至眼前。
  我下了车,走到那个昏迷的男人面前。
  青桃正拿自己的帕子为他擦拭面容。
  我定睛望去,确是极俊逸的一张脸。
  极尽了造化的灵秀,任谁看了都要心驰荡漾,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我也不例外。
  然而,下一秒。
  我直接抽出发间金钗。
  在那张堪称完美的脸上,狠狠划了下去!
  03
  「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青桃惊呼一声,立刻飞身来扑。
  不顾自己的手被戳出血洞,一把夺过金钗。
  此时的她犹如一只护崽的雌兽。
  牢牢地将男人护在身后。
  用警惕而敌视的目光看着我。
  「青桃,让开。」
  我冷冷道。
  青桃咬唇不语。
  望向我的目光,却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小姐,你不愿意救人也就罢了。
  「为何还要下此毒手?」
  我长叹一口气。
  母亲曾明令告诉过我。
  不能向任何人泄露纸条上的内容。
  是以,面对曾经亲如姐妹,现在却为了一个陌生男人而如此敌视我的青桃。
  我也只能道:
  「他和我之间只能活一个的话。
  「青桃,你选谁?」
  青桃没有回话。
  然而,她的眼神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好,好得很。
  十数年的情分,竟抵不过一个仅有一面之缘的男人。
  心痛之余,我不由想起纸条上的内容。
  【当你发现到身边某个人变得十分陌生。
  【并做出一些与以往不符的行为时。
  【请速速与其保持距离!
  【此人已被主角光环污染,变成剧情的傀儡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
  愈发确认,眼前男子就是娘亲所说的。
  将要对我「虐身虐心」的人。
  青桃显然已经失去了理智。
  变成了所谓的剧情的傀儡。
  理智告诉我,应该远离她。
  但我却仍是舍不下十几年情分。
  定了定心神,我缓缓开口道:
  「既然你坚持要救他,那便把人带回去吧。
  「但只可叫他住在偏院里。
  「平日里没有我的许可不得外出。」
  我望着青桃喜出望外的表情。
  心中却只是冷笑。
  等落到我手中了,之后还不是任由我怎么处置?
  最好的结果是他自己重伤不治而亡。
  如果他非要活过来。
  我也不介意让府医在药里加点料。
  叫他成为大脑痴傻、下身瘫痪、眼歪嘴斜的废人。
  到时候看他还怎么对我「虐身虐心」?
  娘亲死后,我便接过了她庞大的家业。
  稚子持金于闹市。
  这些年来的风刀霜剑,早已把我磨砺得心硬如铁。
  面对一个将要制我于死地的人。
  我怎么可能有一丝一毫的怜悯。
  我和他,只可能是不死不休的仇敌。
  04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青桃。
  十数年的相伴,让她比任何人都了解我。
  了解我对待敌人时,是多么地不留情面。
  那个男人进府的第三天。
  我还没来得及动手。
  就有侍卫急匆匆地来禀告。
  青桃带着那个男人失踪了。
  走之前不仅带走了自己所有积蓄。
  甚至从我闺房中盗走了不少首饰。
  她只给我留下一封信。
  信里,她控诉我手段恶毒,冷血残酷。
  因为自己是个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便嫉妒他人。
  她还说:
  「小姐,终有一日你会明白。
  「世间的人并不都如你一般利益熏心,追名逐利。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
  「最大的幸福便是有一个心爱的男子。
  「宠你,爱你,疼你,怜你。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青桃祝小姐也能早日寻得有情人,明白情爱滋味。」
  我默默地看完了信件。
  随后命人在城里贴了悬赏的告示。
  能找到这两人的,赏十万白银。
  提供有效情报的,赏一万白银。
  按说有钱能使鬼推磨。
  青桃一个柔弱女子,带着一个昏迷不醒的病人。
  怎么能躲得过被赏金迷花了眼的全城百姓?
  然而,或许又是那劳什子「主角光环」起了作用。
  这些人竟全都无功而返。
  几个月过去,两人仍是音讯全无。
  我只得作罢。
  娘亲说,我是话本子主角。
  但我却并不像故事里的大家闺秀们那般,每日无所事事。
  许多铺子等着我打理、许多人物等着我接待。
  每天我都有忙不完的事务需要处理。
  哪里有那么多闲工夫。
  去天天想着一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和一个携款私逃的侍女。
  娘亲是做丝绸生意发的家。
  后又因在先帝平叛时出过一份力。
  被敕封为皇商,得了铜铁与盐业的经营权。
  她走后,我除了接手她原有的事业。
  又发展了粮运、皮草、茶叶等等。
  还广结善缘,在各处开善堂,办私学。
  对于寒门子弟更是倾囊相助。
  凡是有难处的学子找上门,我少则千两白银,多则以万金相助。
  世人皆称我为「女孟尝」。
  说我虽为女子,却有着男儿一般的胸襟,实在难得。
  对于这些「褒扬」。
  我表面欣然受之,内心却嗤之以鼻。
  女子需得拼尽全力,做一千一万件好事。
  才能得一个荣誉男人的称号。
  而男人生下来就是男人。
  任他品性再低劣,学识再浅薄。
  他也天然地是个「顶天立地的伟丈夫」。
  那些话语,看似褒扬。
  实则跟赞扬猫狗「通人性」一般。
  不过是上位者自以为是的施舍罢了。
  我宁愿他们骂我「不知廉耻」「不守妇道」。
  也不愿他们赞我「竟像个男子一般」。
  更何况,我广布善举,本就存了私心。
  正如青桃所说。
  我这人利益熏心,追名逐利。
  手段恶毒,冷血残酷。
  我不知道什么叫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更不懂为何对于女子而言。
  最大的幸福就是讨男人欢心。
  男人可以慷慨激昂地说出「提三尺剑,立不世之功」、「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抱负。
  女人却要以如猫狗一般温驯娇弱为荣。
  我偏生不甘心。
  我偏偏想爬到最高的位置,做那人上之人。
  声名,权势,地位。
  理想,抱负,野心。
  对我来说有着难以企及的诱惑。
  至于男人?
  呵,可作一消遣而。
  05
  这一年的冬日,我奉命进京述职。
  于路上听到了两则奇闻。
  第一则,说的是当今圣上曾于二十年前临幸一宫婢。
  当时正是林贵妃宠冠六宫之时。
  林贵妃当即命人将该婢女杖毙。
  却不知怎的被她逃脱。
  后来还在冷宫中产下一子。
  产子不久,她就因病去世。
  小皇子独自长大,自幼饱受欺凌。
  然而数月前,他却阴差阳错救下被刺杀的圣上。
  与其相认后被封为晋王。
  如今正是风头最盛的时候。
  第二则奇闻同样与这位晋王有关。
  据说他曾落难民间,被一女子搭救。
  那女子似乎曾是大户人家的侍女。
  为了报恩,他后来将其纳为侍妾。
  至于正妻?
  那自然是门当户对的世家贵女,当朝兵部尚书嫡女。
  那侍妾也是命途多舛。
  王妃入府后,两人屡屡起冲突。
  孰是孰非无人知晓。
  只知道结果是侍妾一次次地被罚跪、掌嘴,乃至杖责。
  寒冬腊月,被迫下水帮王妃捡掉落的手镯。
  王妃有眼疾,晋王便命人挖了她的眼珠,给王妃换上。
  后来,在经历了丧子之痛后,侍妾选择一把火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死之前,侍妾留下一句:
  「愿你拥万里江山,享无边寂寞。
  「我们生生世世,永不再见。」
  听得我一阵心惊。
  毋庸置疑,这个故事里的侍妾和晋王。
  就是青桃和她当日所救下的男人了。
  遭遇这一切的人本应是我。
  但因为有娘亲留下的纸条指点,我躲过了这一劫。
  反而连累青桃代我承受。
  感慨之余,我对这个仅有一面之缘的晋王愈发厌恶。
  娘亲的纸条上说:
  【请注意,报恩存在许多种方式。
  【但绝不包括强娶后故意冷落、打压、虐待。
  【如遭遇以上状况,请速速逃离。】
  以晋王的身份,若真心想报恩。
  明明可以钱财珠宝厚赠之。
  保青桃后半生衣食无忧,平安顺遂。
  可他偏偏选择将人纳为妾室。
  莫非这人竟自信到觉得天下女子,能给他做妾已是无上的荣誉与奖赏?
  更别提青桃在那之后的遭遇。
  这哪里是对待恩人的方式。
  便是仇人都极少有如此恶毒残忍的了。
  最让我觉得匪夷所思的。
  青桃都被他活活逼死了,死之前居然还祝福他得享万里江山。
  莫非在她看来,坐拥江山居然是什么不幸的事情吗?
  我满头的雾水。
  几个坐我身边的年轻女子,却取出帕子擦拭泪痕。
  原以为她们是在为青桃悲惨的命运不平。
  可凑近一些,我却听她们说:
  「唉,晋王真是太可怜了。
  「错失了真爱,只能抱憾一生。」
  「那侍妾未免太过狠心,太过决绝了。
  「晋王自幼孤苦,从未被人爱过。
  「他并不是不爱她,只不过是不懂得怎么爱人罢了。」
  「听闻晋王近来日日买醉。
  「还为一个与那侍妾颇有几分相似的花魁赎了身。
  「却也是个难得的有情有义的男子。」
  ……
  我揉了揉额角,只觉万分头疼。
  脑海中不由又想起了娘亲留下的纸条。
  【请注意,世界上并不存在爱而不自知。
  【感觉不到的爱不是爱。
  【只是以爱为名的打压、捆绑、pua。
  【若发现有人以爱你之名行伤你之事。
  【请速速逃离。】
  虽然不知道pua是什么。
  但我觉得娘说得对。
  晋王分明是个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混账东西。
  竟有人真信了他的惺惺作态。
  觉得他对青桃是真爱。
  真真令人作呕。
  我心中对他的厌恶之情,又重了一分。
  而我没想到的是。
  我们的再次相遇会来得这样快。
  更没想到。
  他会一把将我揽在怀里。
  宛若怀抱着失而复得的珍宝一般。
  在我耳边喟然叹道:
  「昭昭,我终于找到你了。」
  06
  那一刻,我脑海中闪过了许多片段。
  从幼年时在学堂上调皮捣蛋,到上个月设计让一个登徒子倾家荡产。
  这一生所做过的,不那么光明磊落的事情飞速在我脑海中闪过。
  可任凭我细数了今生所有罪孽。
  也找不到哪一条罪状竟能招来如此的惩罚。
  让我被晋王这个晦气玩意缠上。
  莫非,这也是娘亲所说的「主角光环」的作用?
  我是这个话本子的女主。
  晋王是男主。
  哪怕青桃已代我受过一遭。
  我和晋王也注定要纠缠上?
  那可真是……
  我眸光一暗。
  努力压住心中的杀意。
  尽可能得体地开口:
  「殿下请自重。
  「民女与殿下素不相识,何来找了许久这一说?」
  晋王松开了抱着我的手。
  转而定定地望着我。
  那满怀深情的眸光,让我烦躁之余还有点反胃。
  他看了我一会,唇角噙起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那一日,救了我的人其实是你吧。」
  晋王说着,从袖中取出一物。
  我定睛望去。
  正是那一日,我打算用来划烂他的脸,被青桃拦下时所用的金钗。
  那时我心中不虞。
  过后也没有再找寻金钗的下落。
  没想到竟落在了晋王手中。
  他满脸怀念道:
  「那日其实我并没有完全昏迷。
  「隐约间看见了你的脸。
  「还下意识地把你掉落在地的钗子收了起来。」
  他一脸深情地望着我,缓缓道:
  「我知道,真正救了我的人其实是你。
  「是你把我带回府,也是你请大夫帮我治好的。
  「你的侍女不过是贪慕虚荣。
  「才偷偷趁我昏迷,将我强行带走。」
  我如遭雷劈。
  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有如此误解!
  娘亲说得没错。
  犹豫就会败北,果断才能白给。
  那一日,我就不应该顾念与青桃的情分,想着先按下不发,过后再动手。
  若是当时直接下手将他杀死,青桃也就不必白白送命。
  我也不用在这边与他虚与委蛇了。
  晋王却全然不顾我晦暗不明的神情。
  继续动情道:
  「我还知道,在我走后。
  「你花了十万白银,动用了无数人手来寻我。
  「但我刚恢复身份,四周虎视眈眈的人太多。
  「为了不连累你,我只能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幸好,你还是来了。」
  他的语气给我一种,仿佛我是他三贞九烈的妻子,千里寻夫特意为他而来的京城的错觉。
  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鬓角,含着笑意道:
  「昭昭。
  「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你离开了。」
  我默然无言。
  衣袖之下,拳头紧了松,松了紧。
  好一会,才勉强冷静下来,用略带颤抖的声线道:
  「殿下怕是误会了。
  「那一日我因为担心贸然救下陌生男子,于我的清誉有亏。
  「本欲直接离开。
  「是我的侍女青桃苦苦哀求,我才勉强从之。
  「那之后,也是她一直衣不解带地照顾您。
  「您真正的救命恩人应该是她才对。」
  晋王神情一黯。
  眼角微微下垂。
  看起来可怜极了。
  「昭昭,你是不是在气我没有早点找到你?」
  他满脸委屈地看着我。
  「如果真是她救了我。
  「为什么她要在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强行将我带走?」
  我无言以对。
  总不能告诉他。
  是因为我想杀你,被青桃发现了吧?
  见我不说话,晋王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况且,我先前与她对峙过。
  「每当我问起那一日的细节时。
  「她总会说『你既不信,我也无话可说』
  「对当日之事三缄其口。
  「分明是心虚了的表现。」
  提起青桃,晋王语气中有着不加掩饰的轻蔑。
  仿佛那是一只猫儿雀儿。
  可以随意玩弄,随意主宰她的生死。
  他轻描淡写道:
  「既然她一心想要攀附。
  「我也便顺水推舟,给了她这个机会。
  「只可惜她自己福薄受不住。」
  我的眼神愈发冰冷。
  晋王哪里是「爱而不自知」。
  他分明是「不爱而自知」。
  原来青桃所遭遇的一切。
  都是他有意纵容的。
  青桃恐怕也没想到。
  救人一命,分明是天大的好事。
  却要白白赔上自己的一条命。
  只不过,我也不太能理解。
  为什么青桃在面对误解时,不选择澄清。
  而是倔强地说什么:
  「你既不信,我也无话可说」。
  至死也没有说出真相。
  我不由再次想起娘亲留下的纸条。
  里面有一条非常荒诞不羁的内容。
  【请注意,人类拥有名为『嘴巴』的器官。
  【嘴巴除了吃饭,还可用于说话。
  【当他人误解你时,请及时使用嘴巴进行澄清。】
  初看之时,我只觉无比荒唐。
  嘴巴能用来说话。
  这种理所当然的事情,竟然也要特意说明吗?
  可如今看来,娘亲却是料事如神。
  原来世间真有长了嘴,却非要装哑巴的人。
  我心中的厌倦之情已达极致。
  望向晋王,却露出了如花的笑靥。
  「殿下,您将手伸出来。」
  许是我的声音过于温柔。
  晋王有一瞬的晃神。
  堪称乖巧地将手摊开,放在我面前。
  我脸上的笑容一下消失。
  举起手中金钗,对着他的手心,狠狠地扎了下去!
  07
  我用了十成十的力道。
  直接在他掌中戳出一个血洞。
  血液汩汩的冒出来。
  晋王下意识皱起了眉头,却并未将手缩回。
  「昭昭,你这是做什么?」
  他有些困惑地看着我。
  我眯起眸子,冷冷道:
  「殿下可知道,青桃手上也有一个同样的伤口?
  「那一日,我本欲用钗子划烂你的脸。
  「再割开你的喉咙。
  「青桃为了拦住我,直接伸手去抢钗子。
  「结果手上被我扎出了一个血洞。
  「那道伤,想必至死都还跟随着她。
  「不知殿下可有印象?」
  原本,我顾及着身份差距。
  还想按住心中杀意,表面装出恭顺模样。
  然而,与他虚与委蛇的每一个瞬间。
  都让我觉得无比窒息。
  说起来,晋王作为这个话本子的男主角。
  有着不少「主角光环」。
  那我便也来赌一赌好了——
  赌我作为女主角,也同样拥有「主角光环」。
  赌我哪怕直接露出獠牙。
  这所谓的「主角光环」也会保我无虞。
  赌——
  作为女主的我,能够战胜作为男主的晋王。
  我心中潜藏的恶意跃跃欲试。
  在我将真相说出口的一刻,晋王脸上的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的瞳孔瞬间放大,里面写满了不可置信。
  然而,很快他就冷静了下来,恢复了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晋王轻叹道:
  「昭昭,我不知你竟怨我至此。
  「编出这样的谎话有意思么?」
  无论我怎么解释。
  晋王都坚信那日救他的人是我。
  还认为我之所以不承认。
  是因为吃了青桃的醋。
  怨他当时没有留下来;
  怨他娶了妻纳了妾;
  怨他没能第一时间来寻我。
  明明我们之前只有一面之缘。
  不知他为何如此自信。
  把我妄想成了对他情根深种的模样。
  「昭昭,我发誓我爱的只有你。
  「不管是青桃,还是现在的王妃。
  「都不过是工具罢了。
  「等我继承大统的那一日。
  「你就是我唯一的皇后。」
  晋王自以为是地说着情话,安抚着我。
  他不停地贬低着晋王妃,贬低着青桃,贬低着满京城的世家小姐,说:
  「她们不过是一群庸脂俗粉。
  「怎能与我的昭昭相比?」
  他以为,将其他人贬为尘埃,奉我若明月。
  就能让我感动欢喜。
  然而,我却始终牢记着娘亲说的:
  【雌竞是世间最低劣恶毒的行为。
  【女子受了男人千百年的奴役和压迫。
  【本应携手互助,亲若姊妹。
  【万不可为了男人廉价的宠爱而互相妒忌、互相竞争。
  【雌竞于任何女子都是百害而无一利。
  【得利的永远只有诡计多端的男人。】
  他说晋王妃刻板无趣。
  可是谁贪恋其兵部尚书嫡女的地位。
  为了她娘家的权势,求娶了对方?
  他说青桃贪慕虚荣。
  可若没有青桃,他早已死在我手中。
  诚然,青桃背叛了我。
  但我却觉得,这并非她本意。
  她不过是可悲地成为了剧情的傀儡。
  被迫献祭出了自己的一生。
  在我心中的青桃。
  永远是那个温柔的、稳重的姐姐。
  表面我们虽以主仆相称。
  但实际上,娘亲一直在身体力行「人人平等」这一理念。
  她说,我们身边侍奉的人。
  跟我们并非「主奴」,而是「雇佣」关系。
  我们出钱,她们出力。
  仅此而已。
  这并不意味着谁比谁更高贵。
  所有劳动者都是值得尊重的。
  我有幸生来富足,便更应珍惜。
  更应善待、帮助他人。
  至于被晋王连带着贬低的京城世家小姐们。
  虽说我与她们中大部分人都不过是泛泛之交。
  但我所知晓的她们——
  有人温婉大方,端方有度;
  有人纯真善良,天真烂漫;
  有人豪放洒脱,不拘一格。
  有人才华横溢,有人机敏聪慧;
  有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有人一手好菜馋得我每夜辗转反侧……
  她们都是顶好顶好的女子。
  哪怕有些人不那么好相与。
  又或是志趣情怀与我有较大出入。
  但也远比面前这个软饭硬吃、恩将仇报、背后诋毁她人的小人强得多。
  我收敛眉眼间的讥讽,软声道:
  「知道殿下心中有我。
  「晏昭便再无怨言了。
  「这些年,我一介孤女独自漂泊。
  「一直渴盼着有人能为我遮风挡雨,许我一世安稳。
  「殿下,您可愿许晏昭一枝可栖?」
  在听到我倾情的话语时。
  晋王脸上果然浮现出几分动容。
  然而,他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道:
  「昭昭,你再等等。
  「眼下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等我继承大统后,便废了王妃,立你为后。」
  我唇角微勾,声音愈发柔情似水。
  「可晏昭思慕殿下,一刻也不愿再等。
  「只要能常伴您身边。
  「哪怕仅仅作一侍妾,余愿亦足矣。」
  晋王定定地望了我许久。
  最终长叹一声,将我拥入怀中。
  他的声音闷闷地在我耳边响起。
  「昭昭,我陆言定不负你。」
  08
  数日之后。
  晋王陆言向当今圣上请旨。
  求娶皇商晏昭为侧室。
  在陆言看来,这不过是一件小事。
  特意向皇帝上奏请婚,只是为了表达对我的重视。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
  在看到奏折的一瞬间。
  老皇帝脸色大变,直斥他狼子野心,意图不轨。
  不仅免去了他的朝堂中的一切职务。
  还下令将他禁足,命其好生反省。
  朝中的晋王党们,也都被狠狠敲打了一番。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
  皇帝又下了一道圣旨。
  圣旨里大力褒扬了晏家这些年的实心用事,屡立功劳。
  并授予了晏家茶马的经营权,及军粮军备的生产权。
  圣旨一出,举朝震惊。
  晏家原本就有铜铁的经营权。
  此番加上茶马和军粮军备的生产权。
  相当于整个大周王朝的武库都掌握在我手中。
  一手握着举世无双的财富;
  一手握着兵器粮草。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整个大周王朝的命脉,此时都掌握在了我的手中。
  无怪乎皇帝在知道晋王求娶我时,会动那么大的怒火。
  他的正妃本就是兵部尚书之女。
  若再娶了我,想造反不是轻而易举?
  可怜陆言费尽心思,好不容易在朝堂上站稳了脚跟。
  结果一朝就被打回了原型。
  变回了那个落魄不得宠的皇子。
  而这不过是我反击的第一步。
  很快,陆言就发现。
  自己的二皇兄,开始像疯狗一样地针对他。
  不惜自损一千,也要伤他八百。
  没过多久,陆言在朝中的爪牙就被剔除了个干干净净。
  甚至于他的老丈人兵部尚书都受到牵连。
  被贬为侍郎,势力大不如前。
  事实上,若陆言再聪明一点。
  又或者,对我再多一点警戒心。
  就会发现,在我入京后。
  最先拜访的便是二皇子。
  还会发现,宫里当今最得宠的莲妃娘娘。
  与我恰巧是同乡。
  09
  在母亲给我讲完那个恐怖故事后的一段时间里。
  我总是处于深深的忧虑和畏怖之中。
  故事里,我本应过得幸福美满,无忧无虑。
  只因为爱上一个男人,便一生悲惨潦倒。
  那时,我恐惧之余,又暗自思忖:
  只要我以后不嫁人,不就可以避开了吗!
  但在娘亲离开,没有人为我遮风挡雨后。
  我却又见到了更多人。
  看到了更多的恐怖故事——
  只因为是女子,便连生存的资格都没有。
  生出来就直接被掐死溺死。
  只因为是女子,便得事事顺从于男人。
  在家从父从兄,出嫁从夫,夫死从子。
  一生都必须由某个男人掌控奴役。
  只因为是女子,就不能有自己喜欢的事情。
  不能从政,不能经商,不能进学堂。
  否则便是抛头露面、不知廉耻、自甘下贱。
  只因为是女子,便理所当然地被轻视小觑。
  即使我付出再多努力,做出了再大的成果。
  已经是整个大周朝鼎鼎有名的女首富。
  那些来往的商人,仍旧会无缘无故地断了与我的合作。
  选择与一个既无能力、又有才干的人合作。
  而仅仅是因为那人胯下比我多了二两肉。
  从小,娘亲便教导我人生而平等,生而自由。
  鼓励我去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但在她离开后。
  我似乎才看见这个世界伸来的,巨大的獠牙。
  很长一段时间,我处于极度的痛苦和迷茫中。
  我反复观看母亲留下来的纸条。
  想要从中寻到答案。
  我还记得她写下纸上内容时那神采奕奕的模样。
  她吹着口哨,颇有些得意地说:
  「我穿来的那会正流行规则类怪谈。
  「我也来跟个风,整个虐文规则怪谈好了。」
  当时,我十分疑惑地问她。
  什么叫规则类怪谈。
  娘亲挠了挠头,似乎在考虑怎么用我能听得懂的话来解释。
  「怪谈就类似于我平时给你讲的恐怖故事。
  「至于规则类怪谈嘛……
  「你就理解成根据这些规则行动。
  「就能避开那些恐怖的、让你觉得讨厌的事情好了。」
  后来,每一次遇到讨厌的事情。
  我就会焦急地想:
  有没有哪一条规则,是可以帮助我走出困境的?
  似乎是有的。
  「女子应当贞良贤淑。」
  「女子应当三从四德。」
  「女子应当无条件服从男人。」
  「女子应当用自己的一切取悦男人,并以此为荣。」
  ……
  只要我根据世间的这些「规则」行事。
  就再也不会有人对我指指点点。
  不会有人骂我不守妇道。
  不会有人嘲讽我不知廉耻了吧?
  可是为什么,想到那样的未来。
  我却只觉得令人作呕呢?
  我拜访过许多被认为是「德高望重」「贞女典范」的女人。
  她们说:
  「我年轻的时候也爱瞎想。
  「但等你嫁人生子了就明白了。
  「建功立业,那都是男人们的事。
  「女人一生最大的幸福。
  「便是有个宠你的丈夫,一个孝顺的儿子。」
  她们每个人都这么说。
  但是,她们每个人都不幸福。
  相反。
  她们的丈夫似乎不必遵守任何「规则」。
  不必守贞,不必伺候父母,不必教养后代。
  却活得远比守规则的她们快意得多。
  凭什么女子必须遵守无数的「规则」。
  才能在这世间苟活。
  而男子却可恣意妄为,作威作福?
  我想了许久。
  终于有一天,我意识到了。
  之所以他们不需要遵守规则也能活得很好。
  是因为,他们本身就是制定规则的人。
  这世间所谓的规则、礼法、道德。
  全是为了让他们活得更舒心而存在的。
  他们是这世间万物的主人。
  「规则」是他们手中的缰绳。
  而女子便是在这绳索之下被驱使的奴隶。
  在参悟了这一真相后。
  我忽然对所谓的「规则」充满了厌恶之情。
  因为路边捡到的失忆男人有可能恩将仇报。
  就选择不去救他?
  不。
  对于这种白眼狼。
  就应该直接磨断它的尖牙利爪。
  让他永远无法伤人。
  对方误解你,你就努力澄清?
  不。
  对于这种听不懂人话的狗东西。
  就应该狠狠教训,让他长好记性。
  对方以报恩之名。
  强娶豪夺、打压虐待。
  你就想办法逃得远远的?
  不。
  我偏要不死不休。
  要毁掉他的一切,叫他付出代价。
  ……
  世间男子制定了无数规则。
  去驯化、奴役女子。
  为了能获得他人的赞赏。
  我就应该遵循他们的规则。
  当一个温良贤淑,三从四德的好女人?
  不。
  我偏要冲破他们的牢笼与枷锁。
  要获得无上的权势与地位。
  要将他们踩在脚底下。
  要从规则的服从者,变为规则的制定者!
  10
  我开始有意地攀附权贵。
  数以百万的金银珠宝,从晏府流向朝中大臣。
  收了银钱后,他们便对我的种种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造武器,练私兵?
  妇人玩闹罢了,难不成还真能翻出什么天来?
  当今圣上昏聩。
  我便源源不绝地为他进奉各种奇珍异宝。
  还用钱买通了他身边所有的妃子侍从。
  后宫中最得宠的莲妃更是与我亲如姐妹。
  在她不断的枕边风攻势下。
  老皇帝心中,我已成为最忠诚的臣子,和最好用的棋子。
  毕竟,朝中大臣他还会担心功高盖主。
  至于我,一介女流罢了,能闹出什么事来?
  于是,渐渐地。
  他会让我处理一些不方便出面的脏事。
  也让我暗中渗透了不少宫内势力。
  朝中几位皇子夺嫡正进入白热化。
  我经过几番考虑后。
  终于选择了二皇子一派。
  无他,此人身份够高,拥簇者够多。
  但自身能力才干却一般,耳根子也软。
  甚至隐约对我有几分情意。
  这种种特点,实在是太有利于我利用、掌控他了。
  此番进京,我本就有所图谋。
  在莲妃的枕边风、二皇子的大力促成、朝中权臣的默许之下。
  皇帝早已决定将茶马和军粮军备权交于我。
  也就是晋王刚入朝堂不久。
  尚未摸清局势便急不可耐地请旨求娶。
  这才触了皇帝的霉头。
  一朝从云端又落回了泥潭里。
  我深知斩草就要除根的道理。
  根本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直接发动了自己所能动用的所有势力。
  试图趁他羽翼未丰,直接将其扼杀。
  按理说,陆言作为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手上能打的牌不多。
  在多方势力的夹击下,早该倒下了。
  然而,兴许又是那所谓的「主角光环」作祟。
  被逼到绝路的陆言,直接举兵造反了。
  也不知他一个前半生都在冷宫中渡过的落魄皇子。
  是从哪里变出来的两万精兵。
  直接将京都围成了个铁桶。
  当然,作为这个话本子的「女主角」。
  我似乎也没什么资格对陆言指手画脚。
  毕竟,在他举兵造反的那一刻。
  我的五万精兵,也已经在路上了。
  不就是主角光环么?
  谁还没有呢?
  陆言在冷宫吃糠咽菜了那么多年。
  都能变出两万精兵来。
  相比之下,我这个首富勤勤恳恳策划了那么多年。
  居然也只有五万精兵。
  想想实在是我的失职。
  11
  虽说我的精兵早在陆言有所动作之时便已察觉。
  但还是硬生生拖到了他杀死老皇帝。
  及除了二皇子以外的全部兄弟。
  正欲行登基大典之时,才姗姗来迟。
  将其围堵于大殿之上。
  兵败如山倒。
  陆言穿着明黄龙袍。
  颓然地坐在龙椅上与我遥遥相望。
  「昭昭,我只有最后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究竟——」
  陆言话音未落。
  一支羽箭飞来,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脏。
  我唇角微勾。
  将搭过的弓随手递给身边的人。
  陆言的「主角光环」过于邪门。
  为了保证能切实地杀死他。
  我只能选择自己动手。
  幸好,年少时学的骑射还未曾生疏。
  只一箭,便取了他的狗命。
  清理完鲜血淋漓的大殿。
  我命人将二皇子陆礼请来。
  登基大典依旧要举行。
  只不过,不再是陆言的,而是陆礼的。
  其实我恨不得自己取而代之。
  但如今我根基尚且不稳。
  贸然登基,只会引起多方攻击。
  哪怕有「主角光环」,都很难招架。
  因此,我决心徐徐图之。
  陆言造反的那段时间里。
  我有意设计,让陆礼看见了许多血腥可怕的场面。
  他本就有些过分软弱,优柔寡断。
  在那场剧变中,更是吓得魂不附体。
  那段时间,我一直温柔小意地陪伴着他。
  不断向他灌输:
  「只有我会一直陪着你。
  「别人想伤害你,我也会保护你」的说辞。
  趁虚而入,让他全身心都只能依赖于我。
  渐渐地,甚至于没有我在身边。
  陆礼都无法正常进食入眠。
  「昭儿。」
  他无比缱倦地枕在我怀中道:
  「什么皇权江山,富贵权势。
  「我全都不要了。
  「只要你能在我身边就足够了。」
  笑话。
  他若是没了皇权江山,富贵权势。
  我还图他什么?
  不就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么?
  我苦心将他塑造成如此完美的傀儡。
  又替他除去了登基路上的一切对手。
  哪能由着他说放弃帝位就放弃帝位?
  在我苦口婆心的劝说下,陆礼登基称帝。
  称帝后的第一诏,便是立我为后。
  称帝后,他不思政务,醉心于后宫。
  我乐得他如此,由着他沉迷酒色。
  自己则揽过了一应朝堂事务。
  数年后,我终于彻底掌控了朝堂后。
  用一杯毒酒,送走了陆礼。
  自己黄袍加身,改元称帝。
  花费了十数年时间,我终于完成了少时夙愿。
  从规则的服从者,变成了规则的制定者。
  而我没有忘记。
  这世界还有许许多多的女子,仍在那些腐朽的规则下苟延残喘。
  登基后,我颁布了许多政令。
  鼓励女子进学堂、参加科举;
  推行男女平等,一夫一妻制度;
  废除贞节牌坊、鼓励婚恋自由……
  这之中,有许多是我自身的构想。
  也有一部分来自娘亲的述说。
  据说,她生活的故乡,便是一个人人平等的国度。
  我深知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在我有生之年,想将大周变成娘口中说的平等国度,绝无可能。
  但哪怕只是一粒微小的薪柴。
  亦可燃尽自身,划破万古的长夜。
  漫漫长夜的尽头,当有光明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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