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hụ thuộc phẩm – Cửu Cửu

附属品 – 久久

　　我从孤儿院被领到凌家时，管家说，以后我是小少爷的玩伴，哄他开心是第一要事。
　　我极尽讨好，又不知好歹地喜欢上他。
　　他对我向来温和，直到我在包厢外，听他嗤笑：
　　「没脸没皮的小佣人，你们当真以为我喜欢她？青梅竹马？也不看她配不配。」
　　01
　　我站在包厢外，听着里面哄笑。
　　搭在门把手上的手颤了颤，慢慢收回。
　　「凌小姐，你不进去吗？」身后，服务员发问，眼底露出些嘲笑之意。
　　这个会所包厢，是凌云的专属，服务员清楚他的身份，更清楚我的。
　　凌云是凌家独苗，京圈太子爷。
　　我是他的跟屁虫。
　　「我、我先回去了，可以不要告诉他们，我来过吗？」我嗓音哽咽。
　　或许是泪眼蒙眬，让服务员生出些怜悯。
　　他点了点头：「好的。」
　　02
　　那天我回家，将凌云送我的礼物打包收好，丢了出去。
　　半夜觉得可惜，又捡回来，放到杂物间。
　　最后，默默上传二手平台，标了个好价钱。
　　凌云送我的礼物，都是合我心意，用心挑的。
　　他对我很好，温柔，亲近。
　　他比我大三岁，我从五岁到二十岁，一直待在他身边。
　　我陪着他玩时，也跟着他上课。
　　十五年时间，他被培养成谦逊绅士的男人。
　　我愈发心动。
　　管家爷爷说凌云也喜欢我，我和他是心知肚明的两情相悦。
　　凌家父母也觉得我不错，乖巧顺从，迟早会和凌云在一起。
　　我一直、一直以为我会嫁给他……
　　今日才知，只是我自己单方面的一场幻梦。
　　可笑，可悲。
　　03
　　「苑苑，你最近几天怎么回事？」凌云掐了掐我的脸蛋。
　　坐到我身侧，端起我面前的白粥，舀了一勺送到我嘴边。
　　「心不在焉，吃东西更慢了，粥都凉了。」他嗓音温和，「张口。」
　　我摇头，退开些。
　　凌云皱眉：「不想吃了？不舒服吗？还是心里有事？」
　　「不想吃了。」我说。
　　「哪里不舒服吗？」
　　我闭口不言。
　　凌云沉默几秒，扯了扯嘴角，逗趣道：「别不是喜欢上哪个帅哥，想他想得心神不宁，食不下咽吧？」
　　以前他这样逗我，我总会盯着他，娇嗔瞪他，说他明知故问。
　　这次，我抿唇垂眸：「如果我说是呢？」
　　「云哥哥，我好像喜欢上了别人。」
　　04
　　凌云很长时间没说话。
　　我注意到他手背暴起青筋，面色发白，却还是勾起温润和善的笑。
　　「是谁？哥哥帮你看看？」
　　我沉默着点头：「过几天，他也说想见见你。」
　　「那好，苑苑的眼光不会错。他叫什么名字？你们在哪里认识的？」
　　凌云追问。
　　他很好奇，我会认识他圈子以外的人。
　　毕竟这么多年，我一直跟在他身后，完全没有自己的社交圈子。
　　高中毕业后他上学，我就跟在他身边陪读。
　　凌伯伯曾说，知道我对学习没兴趣，只要跟着凌云就好，正巧我也喜欢他，等他毕业工作一段时间后，就安排我们订婚。
　　我信了。
　　「苑苑，说话。」凌云出声打断我的思绪。
　　我手指慢慢收紧，指尖掐入掌心。
　　「在网上，我们在网上认识的，之前……见过一面。」
　　「只见过一面？」
　　「我喜欢他。」
　　凌云呼吸一窒。
　　我盯着他，再次道：「我真的很喜欢他。」
　　凌云猛地站起来，他莫名其妙同手同脚往门口走了几步。
　　突然回头：「苑苑，你把我送你的礼物都卖了？」
　　「嗯。」
　　「因为缺钱？」
　　「嗯。」
　　凌云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缺钱找我，我把东西都买回来了，钱待会儿叫林管家多给你点，你花着玩。」
　　他快步走出去，似乎在逃避什么。
　　我坐在桌前，许久后。
　　换了个号，再次把东西挂在二手平台。
　　独留了五岁进凌家时，凌云送我的抱枕小熊。
　　05
　　凌云和宋淑在一起了。
　　猝不及防，又似乎早有预兆。
　　一个凌家贵子，一个宋家千金，他们年纪一般大，小时候也曾接触过。
　　只是，或许也有人认为凌云将来会和我在一起。
　　所以我出现在凌云宋淑的晚宴时，气氛骤然寂静尴尬。
　　我站在门口，看向白西装白裙的一对璧人。
　　眨眨眼，唇角向下，又硬扯着往上勾。
　　「哥哥，嫂子。」
　　我走近，看向长桌上的甜点零食：「有好吃的怎么不叫我？」
　　凌云神情闪烁：「苑苑，插花课学完了？」
　　「嗯。」
　　宋淑很好，温婉大方。
　　她给我端了不少甜点，拉着我在角落坐下。
　　我们从前是见过面的。
　　只是没说过话。
　　她和凌云经常在晚宴相聚聊天，我则跟在凌云身后心不在焉地吃。
　　「我知道，你喜欢凌云。」宋淑坐在我身侧，双手捧着脸颊，有些无奈。
　　我低头，银叉将蛋糕分得四分五裂。
　　「可是他喜欢你。」我说。
　　「不。」
　　我抬头，疑惑。
　　宋淑又叹气：「我们这种人，没有喜不喜欢，只有合不合适。」
　　「你可能不理解，觉得我们要什么有什么，为什么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可是，优渥的生活也需要被约束和付出代价。」
　　「我和凌云在一起，是形势所迫。」
　　我摇头。
　　我不懂。
　　就像凌云学习繁杂的经商课程，他和宋淑聊的商业宏图。
　　我都不懂。
　　我只是日日跟在他身后，是他可有可无的附属品。
　　宋淑安静了好一会儿。
　　最后，她说：「我不会让你走，我和凌云说好了，婚后你也可以跟着他，和他在一起，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看不见。」
　　我手里的圆碟摔碎在地，红丝绒蛋糕散落开来。
　　可惜了一份好吃食。
　　06
　　我不准备勉强他们。
　　也不想勉强自己。
　　07
　　林管家拉着我的手，劝道：「就按照少爷的安排也好，你离开凌家，又能去哪儿呢？」
　　「这些年，凌家，凌云，对你都是一等一的好，苑苑，你怎么想不通。」
　　「苑苑，你天生思维就迟缓些，去外面，只有吃不完的苦。」
　　林管家说得对。
　　我天生就笨，在孤儿院受欺负，去了外面更是。
　　若不是凌伯伯当年去孤儿院，碰到我被几个小孩殴打，见我可怜带回来，我今时今日，恐怕已经在社会上做最底层的工作。
　　一个月的工资，只抵得上现在穿的一件衣服。
　　林管家对我很关照，也经常叮嘱我，叫我珍惜现在的生活。
　　08
　　我抱着抱枕小熊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凌云在门外敲门。
　　我不说请进，他就隔一会儿再敲一次。
　　直到我受不住，让他进来。
　　凌云端着甜点，栗色短发，白衬衫黑西裤，神色温和，目光落在我身上，关切温柔得令人舒适。
　　「宋淑说你晚上没吃什么，你最喜欢的红丝绒蛋糕，吃点再睡。」
　　他将甜点放在桌上，细致地摆放整齐，拉开椅子，示意我坐过去。
　　我坐在桌前慢慢吃，凌云就在旁边安静地看我。
　　他总是这样。
　　我吃着吃着就开始哭，眼泪大颗大颗往下落。
　　「你哭什么？」他语气焦灼。
　　「……不知道。」
　　我哭得厉害，凌云手忙脚乱给我拿纸巾。
　　他故意逗我：「别不是网恋男友跟你提分手了，难过？」
　　「不是。」我看他，「他今天也说喜欢我，想和我在一起。」
　　凌云愣住，笑意僵在脸上。
　　「我答应了。」我轻声说。
　　09
　　凌云很慌张地离开房间。
　　我刷完牙打开手机。
　　数十条信息弹出来。
　　【我的女朋友！我刚吃完饭啦！你吃了吗？】
　　【明天安排打台球，你喜欢这个吗？我会一点点，可以教你～】
　　【好想你呀，在做什么？】
　　【已经四个小时没回消息了哦，我等得花儿都谢啦～】
　　【想你想你想你……】
　　我认真看了会儿信息，慢慢打字。
　　【我也想你。】
　　对面快速回了一个小兔子欢欣雀跃的表情包。
　　我聊了会儿天，抱着手机睡着。
　　第二天，就见到憔悴的凌云。
　　他面色很差，眼底红血丝，眼下黑眼圈，很明显熬了大夜。
　　他坐在我对面，疲惫地揉了揉鼻梁。
　　「苑苑，不要骗我。」他突然道。
　　「我怎么了？」
　　凌云目光如炬，眼含担忧：「你的网恋男友是真的吗？我查了你所有的社交记录，根本没发现这个人。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又是怎么聊天的？」
　　我顿了顿：「你查我手机？」
　　「是，对不起。我太担心了。」
　　我拿着筷子，食不下咽。
　　「他是谁？你告诉我名字也好。」
　　我慢慢夹了个饺子，塞进嘴里，嚼完回话：
　　「傅潇洒。」
　　10
　　凌云动作很快，当天在家里不断接打电话，晚上就约到了我的网恋对象。
　　傅潇洒。
　　他说傅潇洒是傅家小儿子，才十九岁，比我还小一岁。
　　目前在读大学，性格好动开朗。
　　凌云对我说了很多，最后道：「他不是个可靠的人。」
　　我抬眸看他：「那你呢？」
　　凌云移开目光，不敢和我对视。
　　他怯懦，又可笑。
　　11
　　晚上到会所门口，外头下起倾盆大雨。
　　凌云自然而然接过司机的活，打着黑伞将我护好进门。
　　他一手揽着我的肩膀，脸色不太好看。
　　我能感觉到，他心情低沉。
　　「苑苑！苑苑宝贝！」兴奋脆亮的男声穿过雨幕。
　　黑色卫衣长裤，白皙俊帅的面容在门口很显眼。
　　我辨别好一会儿，才发现是见过一面的傅潇洒。
　　他很高兴。
　　我刚上会所台阶，他就想拉我的手。
　　被凌云无情挥开。
　　我皱眉，快走些许，去碰傅潇洒的手。
　　凌云急急地跟在后面：「苑苑，你干什么？」
　　我垂眸：「我想和他牵手。」
　　在场的人陷入沉默。
　　只有傅潇洒开心不已：「好好好，随便牵，想咋牵就咋牵，左手还是右手？还是两只手都有？」
　　我犹豫一会儿：「右手吧，我站在你右边。」
　　「好好好！」
　　傅潇洒递过来右手，手指激动得有些颤抖。
　　我刚要握上，却被另一只骨节分明，修长的手指截住。
　　凌云喉结动了动，有些沙哑：「先进去，外面冷。」
　　他面色平静，看不出什么表情。
　　但我知道，
　　他快要疯了。
　　12
　　包厢里，傅潇洒当着凌云和他朋友们的面，大方地做自我介绍。
　　「我叫傅潇洒，虽然是一个圈子里的，但大家可能没怎么见过我，我不太出来玩，也没什么不良嗜好，平时只打打游戏。」
　　「我和苑苑是网上认识的，在游戏里聊了半年，我真心喜欢她，很幸运，她也喜欢我。」
　　傅潇洒大大方方，说到喜欢二字，弯眸朝我看过来，龇牙一笑，露出虎牙。
　　「今天和大家见面，一是想和大家认识，二是感谢大家这些年陪在苑苑身边，尤其是凌云大哥，我备了些薄礼，请各位哥哥姐姐笑纳。」
　　他敞亮大方，在场的人都很给面子。
　　有人捧场说好，开玩笑搭话。
　　场子活跃几秒，就有人发现，凌云面色不善，也未曾出声。
　　包厢又渐渐寂静下来。
　　他们都在看凌云的脸色。
　　昏暗的环境下，凌云眸色阴翳，忽地冷笑：「你谢谢我？你以什么身份谢我？」
　　傅潇洒愣住，直白道：「当然是苑苑男朋友的身份。」
　　凌云站起来，走到傅潇洒面前。
　　他嗓音低沉，靠近傅潇洒后，话筒也收到他的声音。
　　音响里传来他嘶哑隐怒的声线。
　　「我在她身边十五年，当了她十五年的哥哥，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聊了半年的网恋男友，轮得到你来感谢我？」
　　凌云甚少发怒。
　　至少他在我面前一直是好脾气。
　　气氛骤然升温，又尴尬。
　　傅潇洒皱眉，刚准备说话，就被我打断。
　　「哥哥，别凶他。」我站起来，叫凌云。
　　凌云猛地回头，眼底红血丝极为瘆人。
　　他喉结狠狠滚动，最终还是攥紧拳头到我身边。
　　有人接过话筒唱歌热场。
　　傅潇洒看了凌云一眼，默默坐到我身边另一侧。
　　13
　　当天晚上的聚会，结束得匆忙。
　　凌云接到家中电话，便早早将我带回家。
　　凌伯伯说了凌云一顿。
　　「说了多少遍，你在外面随你怎么玩，心里有数就行，不要大晚上带着苑苑出去，她一个小姑娘，在那种牛鬼蛇神都有的地界玩，很危险！」
　　「是。」
　　「进去，睡觉。」
　　凌伯伯说完凌云，看向我时神色温柔，语气也软了许多。
　　他拉着我坐在他身侧。
　　轻声问：「最近和哥哥怎么回事？你们气氛不太对，因为宋淑？」
　　我摇头。
　　「那是因为什么？」
　　「凌伯伯，你以前说……我会嫁给云哥哥。」我犹豫后，小声说。
　　「……是，但有些东西你不太懂，很多事情迫不得已。」
　　我低头看自己的手。
　　我不是不懂，是不知情。
　　宋淑和我说了，我就明白。
　　左不过是因为家族联姻，更方便商业合作。
　　一个不值钱的附属品，和一个会带来几百亿甚至几千亿的千金小姐。
　　凌家会选谁，显而易见。
　　凌伯伯突然又道：「不过我听说，阿云和宋淑已经商量好，宋淑不会干涉你和他的相处方式。到时候你想跟着他住进他们家里，还是留在这个家，又或者买套房子在他们旁边，都可以。」
　　话音落地。
　　我看着凌伯伯，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我不敢置信：「您也让我当小三吗？」
　　还是见不得人的情人？
　　诚然，这两种都没什么分别。
　　可我怎么都没想到，这样的想法，我一直敬重的凌伯伯也同意。
　　言语间，甚至感觉这是个绝好的办法。
　　14
　　凌伯伯久久未曾言语。
　　最后叹了口气。
　　「苑苑，人要有自知之明。」
　　15
　　我回到房间，知道凌伯伯的意思。
　　同林管家说得一样。
　　离开凌家，我就是为生活所困，为下一顿饭担忧的底层人。
　　现在能傍着凌家过好日子，应该知足。
　　凌云和宋淑愿意让我留在身边，我应该感恩戴德，感激他们容下我。
　　16
　　我低头看震动的手机。
　　傅潇洒发来信息：【凌云大哥好像不太喜欢我。】
　　我：【是，但没关系。】
　　他，已经不重要了。
　　17
　　凌云会为了更好的前途选择宋淑，我也会为了更真挚的感情选择别人。
　　他说得对，我只是他家里一个没脸没皮的小佣人，本来就是带回来陪他玩的，算不上青梅竹马，更不配妄想成为他的妻子。
　　是我僭越。
　　那天晚上之后，我们默契地好些天不见面，不说话。
　　他早出晚归，忙于工作。
　　我则醒来后就和傅潇洒出去玩，傍晚傅潇洒便送我回来。
　　傅潇洒是个很能提供情绪价值的人。
　　在他身边，听着他说个不停，总是心情愉悦些。
　　而且，他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思细腻。
　　他照顾我的时候，做得不比凌云差。
　　他说：「我知道你不怎么喜欢我，是我死缠烂打，你烦了才答应，不过嘛，我很高兴你愿意给我表现的机会～」
　　他眨眨眼，背着登山包，倒退着走在我面前：「你和凌云的事我回去后，也略有耳闻。你之前和我说有喜欢的人，就是他，对吗？」
　　我点头。
　　「没关系，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多看看我，我绝对我比他更好。」
　　他故意逗我开心。
　　我抿唇轻笑。
　　傅潇洒愣愣地说：「你好可爱，我可以亲亲你吗？」
　　我抬头看他。
　　一米八几的少年，目光如炬，牢牢盯着我。
　　「就亲一下。」他神情恍惚。
　　不等我应声。
　　他已经凑过来在我脸颊边的发丝上，轻轻一碰，随后猛地弹开好远。
　　他满面通红，慌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控制住！对不起！」
　　我张嘴，还没说话，又被他打断。
　　「我真的不是坏人，你别怕我，也别讨厌我，我没控制住，对不起，苑苑，你别生气！」
　　傅潇洒全身都要红起来。
　　我怕他会激动得厥过去。
　　只好安慰他：「没事，我不会讨厌你。」
　　傍晚，傅潇洒送我回去时，又轻声道歉。
　　「苑苑，我知道你现在还不怎么喜欢我，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我今天的鲁莽给我扣大分，求求了。」
　　他神态可怜，双手合十。
　　我无语，凑过去，唇在他脸颊上轻吻。
　　世界安静了。
　　18
　　我被凌云关了起来。
　　他拿着傅潇洒亲我，和我在车里亲傅潇洒的照片，摆在我面前。
　　问我：「你怎么想的。」
　　「我想和他在一起。」
　　凌云暴怒，他面色阴沉，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
　　最后只对我说：「明天开始别出去了。」
　　我没有异议。
　　19
　　凌云会送一日三餐进房门，也会邀请我出房间。
　　他说：「你可以在这幢房子里，随便玩。」
　　偌大的别墅，不缺吃，不缺喝，娱乐项目应有尽有，即使被收了手机，我也能不出门玩上一个月。
　　他说的话我都听，我只告诉他：「让傅潇洒知道我在家里，别让他担心。」
　　「你就那么喜欢他？」
　　「嗯。」
　　「我和宋淑就要订婚了。」
　　「恭喜你们。」
　　「你就没别的想说的。」
　　面对凌云炙热期待的目光，我突然觉得好笑。
　　「我能说什么呢？说我好难过，说你能不能娶我？还是说，能不能让我做你的小三？」我坐在沙发上，仰头问。
　　我极少有攻击人的时候。
　　因为思维比常人更缓慢，学习不算好，兴趣爱好也没什么。
　　这么多年，唯一的执念，就是陪在凌云身边，等着和他结婚，在一起一辈子。
　　可是这个梦，被他亲手砸碎，让我不得不面对现实。
　　凌云站在我面前，眼底竟泛出些水光。
　　他慢慢单膝跪在我身前：「苑苑，你还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我闭眼，不想看他。
　　「我也想放你走。」
　　「但我做不到。」
　　凌云握紧我的手，他掌心发热。
　　他说：「傅潇洒不是良人，他很幼稚，给不了你未来。」
　　我睁眼，抽出手嗤笑：「那你就可以了？」
　　「至少我是真心喜欢你，苑苑，我们在一起十五年，青梅竹马，我的真心比傅潇洒多得多，我爱你。」
　　凌云神情殷切，真诚，他一如既往看上去，像是我最尊敬喜爱的哥哥。
　　我苦笑出声：「不，我只是你身边的小佣人，没脸没皮缠着你，怎么配跟你做青梅竹马？」
　　20
　　「你听到了。」凌云哑声。
　　我没说话，但他心知肚明。
　　那晚他在包厢里，我在包厢外。
　　他轻蔑嘲讽，回来又温柔关切，活脱脱两副面孔。
　　我也从不知道，他那般厌恶、瞧不起我。
　　21
　　凌云跟我解释，他和宋淑虽然是合作关系，但不能让外界都知道。
　　所以那晚在包厢，别人打趣。他才违心地说了那样的话。
　　在他心里，我是最重要的。
　　他说：「三年，只需要三年，等我和宋淑有一个孩子，我和她就会离婚。」
　　我抱着垃圾桶吐了。
　　22
　　凌云守着我，抱着电脑在我身边工作。
　　家里进出的人也只剩我和他。
　　凌伯伯他们没回来，我没有手机，没法联系外界。
　　我想出去了。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秒，我都觉得恶心。
　　他喂我吃饭，时时刻刻跟在身后，还说：「我会对你好。」
　　我恶心得要死。
　　从前稳重宽容的哥哥，原来是这副模样。
　　在我第五次挥开他的手，白瓷碗勺碎裂在地时，凌云叹了口气。
　　他看着我：「你不想我碰宋淑，我可以和她做试管。我和她，只是表面夫妻，苑苑，你也喜欢我的，可以等我对吗？」
　　「我不喜欢。」
　　我回答得快速坚定。
　　凌云脸色骤冷，或许在他眼里，我对他的失望，对傅潇洒的感情都只是表象。
　　他觉得我们这么多年，无论如何，我心里还是有他。
　　所以他煽动林管家，宋淑，甚至凌伯伯。
　　让他们告诉我，只要能陪在凌云身边，是什么身份都没关系。
　　他们把我当成凌云的小玩物。
　　凌云把我当傻子，以为我会听话。
　　23
　　他们都错了。
　　我是人。
　　24
　　当晚，我准备翻墙出去。
　　这幢别墅没有人比我更熟。
　　我找到一处铁栏破开的地方，刚要挤出去，就被一只手大力拉回来。
　　「你要去哪里？」
　　凌云把我抱在他怀里，浑身酒气。
　　他喝了很多酒。
　　抱得很紧。
　　他低头亲吻我，炙热柔软的唇贴上肌肤，细细低喃：「我知道你也喜欢我。」
　　「苑苑，只要三年，你可以等我的，对不对？」
　　「我爱你。」
　　「我真的……很爱你。」
　　他抱得太紧，我奋力挣扎。
　　「放开我！」
　　凌云却仿佛魔怔一般，任由我反抗，只以绝对的力量将我抱起，回到房间。
　　他眼神深沉，呼吸粗重地覆在我身上。
　　「你想去找傅潇洒是不是？不可能。」他低头，「我不会让你去的。」
　　灼热的掌心抓住我的肩膀，将我狠狠按倒在床上！
　　25
　　凌云简直是疯了！
　　26
　　「救命！」
　　我叫喊着，却没人救我。
　　凌云的吻愈来愈重，我哭泣着：「你口口声声爱我，为什么要勉强我！」
　　「连光明正大和我在一起都不敢，算什么喜欢！」
　　「凌云！我以前都不知道，你是这样恶心的人！」
　　凌云猛地一顿。
　　随后又下定决心再次抱我。
　　我满心绝望。
　　抓住床头柜上的台灯，狠狠朝他的头砸下去！
　　27
　　凌云进了医院抢救。
　　凌伯伯在抢救室门口见到我，快步走来。
　　啪——
　　清脆刺耳的巴掌声响彻走廊。
　　我被打得偏过头，嘴角裂开，脸颊火辣辣生疼。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凌伯伯气急，还要再动手。
　　身旁的凌伯母和宋淑不断把他往后拉。
　　「凌苑苑，你自己说，这些年凌家，凌云对你怎么样？」
　　「你怎么下得了手？」
　　凌伯伯的吼声震耳欲聋。
　　我缩在墙角，眼泪在眼底打转。
　　我不知道，真的是我错了吗？
　　「滚！别再让我见到你！」
　　凌伯伯指着我，气愤不已。
　　我捂着脸，看看他，又看看伯母，颤声道：「云哥哥对我用强，我才用台灯砸他……」
　　「你从了他又能怎样？」伯母忽地出声，皱眉，苦口婆心。
　　我如遭雷击。
　　这么多年，凌家父母一直对我宽容温柔，我心里也是把他们当成亲生父母。
　　我没大本事，却早已决定要用心孝顺他们一辈子。
　　我以为、我以为他们也把我当成亲生孩子……
　　伯母还在说：「如果不是我们将你带回来，你在孤儿院能不能活下来都很难说。」
　　「苑苑，我们对你没有其他要求，只是老老实实陪在阿云身边，都做不到吗？」
　　做不到。
　　看着愤怒疑惑的伯母，我才知道。
　　从始至终，从进入凌家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只是凌云的玩伴，佣人。
　　凌伯伯他们对我好，是基于凌云喜欢我。
　　什么温情宠爱。
　　都是假的。
　　我还是孤儿院里，那个没人疼，没人在乎的苑苑。
　　他们都瞧不起我，把我当廉价的玩物。
　　我哭得很厉害，眼泪怎么都收不住。
　　宋淑把凌伯伯他们拉开，又牵着我的手，到楼下坐下。
　　她的手很软，步伐坚定。
　　漂亮的面容离我很近，关切道：「你要报警吗？」
　　「报警？」
　　我没想过。
　　「凌云强迫你，这件事情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抱歉，我之前以为你心甘情愿跟着他，所以没太管你。」
　　女人冷沉可靠的语气，令我安心许多。
　　我低头：「算了，他能不能……活下来都不知道。」
　　我那一下打得挺重的。
　　「你想离开凌家吗？我可以帮你。」宋淑说着，思考一会儿又道，「我还可以给你一笔钱，让你还掉凌家将你养大的恩情。」
　　28
　　我问宋淑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她微微一笑：「因为我给你的，不过是我拥有的九牛一毫。我很好奇，当你独立后，日子会过成什么样，这可比游戏好玩太多。」
　　「再说，女人不就是该互相帮助吗？」
　　「不过，我还有个条件，你和傅潇洒断了。」
　　「去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开始，找到自己的价值，生活乐趣，定期向我汇报。」
　　「怎么样？」
　　29
　　凌苑苑跑了。
　　消息落到凌云耳中时，已经是第五天。
　　他死里逃生，从昏迷中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要见凌苑苑。
　　可周围人都说凌苑苑心中愧疚，现在不敢见他。
　　他在床上，催来催去，等了五天。
　　只有宋淑说了实话。
　　「她在抢救室外，被你爸打了一巴掌，又被你妈骂了一顿，万念俱灰就跑了。」
　　「她能跑哪儿去？你们没找吗？」
　　「找了，找不到，可能已经死了。」
　　「闭嘴！」
　　凌云气急，翻身下床，嘴里低喃：「一定是傅潇洒，肯定是去了傅潇洒那里。」
　　宋淑神色冷淡：「她留了一笔三百万的资金，说是报答你们家的养育之恩。」
　　凌云浑身煞气，冷道：「她哪里会有三百万，肯定是傅潇洒给的。」
　　他说着就要去找傅潇洒，不顾头上的纱布再次被鲜血浸湿。
　　「其实我不懂。」宋淑扶住凌云。
　　凌云边穿鞋边问：「什么？」
　　「你既然那么喜欢她，从小惯着，宠着，被打得生命垂危也要找她回来，宁愿将她关着也不让她走。」
　　「为什么不能直接娶了她？」
　　「你家很缺钱吗？」
　　「真的需要像我家一样，靠联姻存活吗？」
　　宋淑缓缓道来。
　　答案显而易见。
　　先不说凌家雄厚的基础实力，在京圈已经算得上呼风唤雨。
　　凌云自身能力也很不错，完全可以接管公司，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联姻，不过是锦上添花。
　　他不愿意放弃那锦上添花的好事，又似乎对凌苑苑爱得死去活来。
　　「凌云，你让我觉得很迷惑，如果你真的爱她，娶了她又能怎样？可你不爱她，现在又装成一副情圣模样，好像离了她就会死。但你却连给她一个名分都不愿意。」
　　「是她不配吗？」
　　30
　　凌云没有回答，只一个劲去傅家找麻烦。
　　傅潇洒忽然失去女朋友，早就在家里发了疯。
　　「她已经死了！」
　　傅潇洒红着眼眶，声嘶力竭：「你进医院的第二天，她离开京城的时候，在B城被车撞得粉碎！」
　　傅潇洒哭吼着，拿出尸检报告，又将几张照片甩在凌云脸上。
　　凌云抱着几张车祸照片看了又看，最后晕倒在地。
　　31
　　凌苑苑死了。
　　凌云却执意断了和宋淑的婚约，将未婚妻的名头挂在凌苑苑身上。
　　京圈所有人都知道，凌云要娶一个死人。
　　他早疯了。
　　有人看笑话，有人怜悯，有人赞他深情，也有人可惜上天拆散有情人。
　　宋淑看着这一切，只是冷笑。
　　她看着凌云整日心不在焉，拿着凌苑苑的照片看，又将所有人轰出去，守着凌苑苑的房间。
　　他失魂落魄，可怜至极。
　　32
　　宋淑首次给「去世」的凌苑苑发了信息。
　　【他快疯了，你想回来吗？】
　　那边回得很快。
　　【不。】
　　随后，几张照片发过来，
　　那是一座偏僻的海边小岛，女人戴着草帽，白裙，赶海捡了一大桶海边生物。
　　她很高兴，即使脸上脏兮兮。
　　她还发了几张画作，色调明亮，光看着就令人心情舒畅。
　　比之前的状态好了太多。
　　宋淑发了个大拇指的表情包，将手机收回去。
　　短短三个月。
　　远离京城的人和事之后，凌苑苑的人和画的情况都好了很多。
　　宋淑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
　　高楼林立的城市里，她为了金钱，权力，付出所有都心甘情愿。
　　而凌苑苑，也终于不是跟在凌云身后，低着头谨小慎微的小姑娘。
　　凌苑苑一直不知道。
　　她在某社交软件上的画作大号，数百万的粉丝里，宋淑是排名前几位的死忠粉。
　　33
　　几年后。
　　宋淑工作之余，挤出几天时间去了趟海岛。
　　凌苑苑改了姓，改成了她原本的名字。
　　沈苑苑。
　　沈苑苑依旧经常赶海，即便全副武装，也黑了些许，笑容却更亮眼。
　　宋淑帮她换了身份后，她出门更勤。
　　「这些是我卖画赚的，给你～」沈苑苑笑嘻嘻，「里面有三百五十万，宋淑姐姐，谢谢你之前帮我。」
　　宋淑毫不客气地收卡。
　　沈苑苑带着她到处玩，海岛的每一处地方她都很了解。
　　宋淑难得放松。
　　即将离开时，她终于问出藏在心底的疑问。
　　「你和傅潇洒没联系了吗？」
　　沈苑苑短袖短裤，盘腿坐在藤椅上吃西瓜。
　　她歪头想了想：「两年前傅潇洒出国留学,他说让我等他三年,我说我不等。」
　　「为什么呢？你不喜欢他了？」
　　「不是,三年我可以做很多事情，为什么要等他？我给不了他承诺，我是自由的,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宋淑觉得哪里有问题，又好像没问题。
　　「随意啦～如果他回来的时候,我还在这,如果他还喜欢我，或者想和我做朋友,那都是到时候的事啦，说不准的～」
　　沈苑苑如今说话语调上扬,肉眼可见的心情愉悦。
　　她放松很多，什么都不太在乎。
　　宋淑离开时,久违地收到凌云的信息。
　　【苑苑还活着，对不对？】
　　34
　　【我知道她还活着。】
　　【她过得好不好？】
　　宋淑没回，那边又发来一条信息。
　　【我不会去打扰她,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35
　　态度很诚恳。
　　宋淑同沈苑苑告别后，趁着去机场的时间回了条信息。
　　【你臆想症越来越重了，让医生多开点药。】
　　36
　　宋淑走后,我回到自己的海边小屋。
　　五年时间，我才知道当年的自己思维多单一,荒唐。
　　围着一个人转,失去自我。
　　那些年,也不知道是怎么过来的。
　　凌潇洒给我发了很多信息,有思念的话语，还有异国风情的照片。
　　我有时候会回。
　　更多时候，我在玩,还有搞钱。
　　钱真的太重要了。
　　我需要很多钱,作为支撑我的生活，和自由快乐的底气。
　　新的一笔稿费到账。
　　我关上海边小房子的门，背起行囊在地图上挑了个风景美如画的好地方。
　　启程！
　　番外：
　　1
　　后来的许多年，我的生活发生许多变化。
　　有人短暂陪伴，也有人长情守护。
　　只有宋淑,我们一直是非常好的朋友。
　　她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成为京圈数一数二的商界大佬，风光无限,有了珍爱她的家人。
　　她在外雷厉风行，却会因为我一张情绪不太好的画和几本悲伤的小说流泪。
　　她是个很感性，又很强大的人。
　　她告诉我,凌云一个月内，结婚又离婚，可能是想和之前一样，商业联姻要一个孩子,后来又接受不了,还是离了。
　　他还在找我。
　　宋淑咬牙没透露半分消息。
　　我很高兴，凌云的模样快在我记忆中淡去，消失。
　　现在,我坐在南极的躺椅上，仰头看绚丽的极光。
　　未来会怎样。
　　谁又说得准呢？
　　2
　　毕竟从前我以为会收藏一辈子的抱枕小熊，也早早地被我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