Đại kiền nữ chiến thần – Nguyệt Hạ Tiểu Khê

(Nguồn)

大乾女战神 – 月下小溪

  徒弟大婚,被人用弩箭射穿四肢钉在墙上,一家二十七口被杀。
  我救下徒弟,前往京都,击鼓鸣冤。
  京都府尹听说我要状告战王之子,大骂我是娼妇,要将我当场乱棍打死。
  我问府尹:「难道这里不讲律法吗?」
  府尹不屑冷笑:「律法?你们这些贱民杀人,当然要讲律法。战王戍守边关,一人抵百万兵,庇佑大乾亿万黎民,乃是当今至强武道宗师。战王之子,身份何等尊贵,杀了几个刁民而已,你们也配和小王爷讲律法?」
  徒儿在我背后低声哭泣,劝我放弃。
  我轻声安慰徒弟:「徒儿,别怕,今天为师一定给你把道理讲清楚。」
  1
  京都府府衙。
  我背着徒弟陈平安跪在地上,在惊堂木拍下那一刻,我恭敬地递上状纸。
  一名衙役将状纸递上前。
  京都府尹并未看状纸,端起茶杯对我问道:「堂下何人?敲响登闻鼓,所为何事?」
  我恭敬回话:「民女许青衣,是临山镇燕雀草庐的教书先生。今日敲响登闻鼓状告战王之子王腾。王腾抢我徒儿陈平安未婚妻,伤我徒儿,杀我徒儿一家二十七口,还请府尹大人为我徒儿一家申冤!」
  京都府尹听闻我的话,刚喝进嘴里的一口茶喷了出来。
  「你要告谁?」京都府尹起身,嗓门也提高了几分。
  我再次大声开口道:「民女许青衣,今日敲响登闻鼓状告战王之子王腾。王腾抢我徒儿陈平安未婚妻……」
  不等我将话说完。
  京都府尹大叫:「大胆娼妇,胡言乱语,来人,将这两人乱棍打死!」
  两个衙役听令,拿着刑棍就走向我。
  我对京都府尹急声问道:「难道这里就不讲律法吗?」
  京都府尹不屑一笑:「律法?你们这些贱民杀人,当然要讲大乾律法。战王戍守边关,一人抵百万兵,庇佑大乾亿万黎民。战王之子身份何等尊贵,杀了你们几个贱民而已,你们也配和小王爷讲律法?」
  虽然我早已料到此行困难重重,却未想到京都府尹如此罔顾大乾律法。
  徒弟在我背上,低声哭泣:「老师,算了吧。告不赢的,我们不告了,我不想连累你。」
  「没事的。」我轻声安慰一句,起身看向京都府尹问道,「大人的意思,战王之子身份尊贵,所以他杀人不用偿命?」
  京都府尹放下茶杯大笑,满眼嘲讽看着我:「偿命?你还想要小王爷偿命?你这娼妇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乱棍打死。」
  两个衙役不再犹豫,拿着刑棍就向我头上砸来。
  我只是一步走出,周身一股无形的劲气爆发,在场的衙役瞬间被震飞。
  轰。
  府衙桌案飞起,撞在了京都府尹的身上。
  京都府尹整个人被卡在桌案背后,眼神惊恐地看着我:「你是武者?」
  「我是在册武将。」我冷眼看向京都府尹,一步步走上前,「大乾以武立国,武将身份尊贵。依大人所说,我杀你,该不需要讲大乾律法。」
  京都府尹双手护住脑袋上,急声求饶:「不。不。将军。误会。我……」
  「你放心。我不会这么杀了你。」我看着狗屁不是的京都府尹,冷声道,「京都府乃大乾第一府,你身为京都府尹,掌管京都民政、司法,却不为民做主,后面自有人收拾你。」
  说完。
  我背着陈平安,转身向着府衙外走去:「徒儿,别怕。大乾很大,总有说理的地方。」
  2
  京都府衙告不赢,我只能去敲大乾宫的登闻鼓。
  我背着陈平安走在京都的街道上,看着繁花似锦的盛世,却感觉到天空乌云密布笼罩了整个京都。
  大乾宫的正阳门外。
  我走向大乾最大的登闻鼓,刚要靠近,却被一队疾驰而来的战马给拦住了。
  「站住。」为首黑衣男子骑着枣红色的战马拦在我身前,冷眼扫向我背后的陈平安,「你们要敲登闻鼓告小王爷?」
  看样子,在我踏入京都府衙说出状告战王之子的那一刻,便已经有人去战王府通风报信了。
  「是他们!老师,当晚是他们杀了我父母!」陈平安急声叫道。
  我看向那些黑衣人,冷声道:「那一晚,就是你们和王腾抢我徒儿未婚妻、伤我徒儿、杀我徒儿一家……」
  不等我话说完。
  为首的黑衣男子马鞭抽向我大骂:「大胆娼妇,胡言乱语,敢败坏小王爷名声,你想找死?」
  我侧身躲过马鞭。
  为首黑衣男子眼神动了一下,取出两锭银子冷声道:「武者?反应倒是挺快。我给你一次机会,这里是一百两银子,拿上银子,哪来哪去,休要在大乾宫外闹事,要不然,我今天就让你死在这里。」
  我扫了一眼地上的银子,对那人问:「一百两银子,就要买二十七条人命吗?那你们十二人的命,五十两便够了吧?」
  在场一群人笑了。
  在他们眼里,我哪怕是武者,对比他们十二人和战王府,也只是一只蝼蚁。
  一只蝼蚁的威胁,对他们来说当真可笑。
  为首黑衣男子不再多言,手握缰绳控制战马向我踩踏而来。
  这些大梁国进贡的战马,每一匹都雄壮无比,前蹄踏下,足以将一名内劲武者的胸骨踏碎。
  战马前蹄踏向我胸口。
  我抬起双手就抓住了战马的两只前蹄,巨大的冲击力,让我脚下的青石板也应声而碎。
  我抓住战马的前蹄,凝视着大梁战马的双眼。
  那匹战马发出了惊恐的嘶叫声。
  我轻轻放下战马的前蹄,并未伤其分毫。
  「大梁战马,来之不易,我不伤它们。」我抬头看向为首的黑衣男子,冷声开口道,「既然你们不让我敲登闻鼓,那我就带着你们的尸体去战王府讲道理吧。」
  黑衣男子眼神一变,拔刀就向我砍来。
  刀身嗡鸣,劲气外放。
  对方是一名先天内劲武者,刀落下瞬间,一道极强的劲气由刀身迸发。
  只是刀气快要击中我的瞬间,我一步踏出,周身劲气瞬间席卷了方圆十数米的范围。
  地面的青石板纷纷崩碎,气浪瞬间掀翻了战马和十二名黑衣人。
  十二人倒在地上。
  十二匹大梁战马挣扎起身,向着四周逃去。
  「踏……踏山而行!」为首黑衣男子瘫痪在地,口中渗出鲜血,「你……你是宗师。」
  我看向黑衣男子,轻轻点头:「还有点见识。我说过,你不让我敲登闻鼓,我只能带着你们的尸体去战王府讲道理了。」
  我没再废话,抬手之间,一把钢刀飞入我手中。
  随着我一刀挥出。
  刀气无声无息地撕开了十二名黑衣男子的喉咙,那十二人眼神慢慢变得空洞,随后同时倒在了地上。
  我拿起战马上掉落的绳索,将十二人的一只脚捆住,随后拉着绳子的一头,大步走向战王府的方向。
  街道上的行人都在惊恐地看着我。
  徒弟陈平安靠在我肩头,低声呢喃:「老师,你好厉害啊。你这么厉害,为什么只教我文章,不教我功夫啊?」
  我听了这句话,脚步顿了一下,叹息回应:「当初……有一人跟我说,大乾以武立国,杀伐太重。我教你文章,本想以文治国,却未承想让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这一点,终究是老师错了。」
  陈平安沉默许久,才呢喃道:「老师没错,是这世道错了。」
  我听到这句话,心里无比沉重。
  和陈平安说的一样。
  这世道似乎真的错了啊。
  3
  战王府门口。
  我看着【战王】两个字,又转过身看向另一端的战神殿,嘴角忍不住嘲讽一笑。
  「战神殿里供奉着大乾十二位开国战神的兵刃。」陈平安带着几分苦涩自嘲,「我一直期盼有朝一日,可以来战神殿外祭拜这十二位开国英雄,却没想到今日以残废之躯来到这里,连跪拜都做不到。」
  我看了一眼,轻声道:「有老师在,以后你想来就来。」
  战王府门口有皇家金麟卫把守。
  我转过身,踏上战王府门前台阶。
  「站住,你是什么人?手里拖着的是什么东西?竟敢擅闯战王府?」两名皇家金麟卫顺着我手里的绳子看向后方,在见到一具具尸体之后,同时拿枪指向了我。
  我没有理会两人,只是背着陈平安一个闪身来到了战王府门前,随后一拳轰在了战王府的大门上。
  轰。
  朱红色大门被击碎。
  我一扯绳子,十二具黑衣人的尸体全部飞进了战王府。
  「小儿王腾,给我滚出来。」我冷喝一声,大步走进了战王府。
  战王府之中,一位老者飞身而出,指着我大骂:「哪来的娼妇,胆敢直呼小王爷名讳?你有取死之道。今日本尊在此,定要将你当场斩杀。」
  我笑了:「直呼小儿王腾的名讳就有取死之道,战王府好大的威风。」
  老者眼神一怒,抬手之间,战王府内飞出一支黑色长枪。
  黑色长枪入手。
  老者化作一道黑影,就刺向了我的胸口。
  我单手抓住枪刃,冷眼看向老者。
  老者眼神大惊。
  「贪狼枪?」我冷声道,「贪狼枪,持有者大乾狼兵前锋营校尉周浪,大乾旧历16年,周浪带领兵卒三百,断崖山一战,一人一枪斩杀南邵国将领5人,兵卒2436人,最后被魅妖偷袭,死于乱刀之下,尸骨无存。南诏国破灭后,贪狼枪以枪代冢被供奉在战神殿第十一位,这枪也是你这个老东西配拿的?」
  老者听着我的话,眼神无比惊恐。
  我一脚踹出,老者倒飞而起,撞进了战王府。
  「李老。」一名年轻男子的声音在战王府里面响起。
  陈平安在我背上听着对方的声音,身子止不住颤抖。
  我轻拍陈平安的手开口道:「没事。为师会为你做主的。」
  战王府里陆陆续续冲出了不少武者。
  众星捧月之下。
  一名银白锦衣的年轻男子大步走出。
  「他就是王腾!」陈平安咬牙说出了一句话。
  王腾手持一杆银白长枪,见到我手里拿着贪狼枪时,眼神满是凶狠:「把李老的贪狼枪交出来,我留你一具全尸。」
  「他不配拿贪狼枪。」我淡漠地看了一眼,只是一甩手,贪狼枪就向我身后飞去,直射战王府对面的战神殿。
  王腾目光上下扫了我一眼,冷笑讥讽:「你就是陈平安的老师?倒是比想象中的还要美貌。来人啊,将她拿下,先送到我房里去。等我玩够了,就丢到军营里去,让下面的万千兵卒也解解馋。」
  王腾话音落下,二十多名武道高手一起冲向了我。
  「老师。你行吗?」陈平安看着这架势,担忧问了一句。
  我轻笑:「小场面。再多的人,我也见过。」
  二十多名武道高手已经冲到了我面前。
  我一步踏出,周身劲气再次爆发,地面之上一道道裂痕出现,那二十多名武道高手瞬间被我震飞,七零八落地砸在了周围的墙上。
  距离我二十多米远的王腾被劲气硬生生震地退后了五步才站稳身子。
  「踏山而行!」王腾震惊开口,凝视着我大叫,「怎么会?你怎么会踏山而行?那是我们王家的功法。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有我们家的功法?」
  踏山而行。
  一步可踏山。
  乃是破阵杀敌的神技,不管对方有多少人,只要使用者自身劲气强于周围的人,只要一步,便可踏山震敌。
  我一步步走向王腾,冷声开口道:「踏山而行是你们王家的功法?王成坤告诉你的?他还真不要脸啊,难怪教出了你这么个儿子。」
  「你敢羞辱我父亲!」王腾暴喝一声,手中银枪便刺向了我。
  我一个箭步冲出,单手轰在了王腾的胸口。
  王腾整个人倒飞而出,银色长枪也随之脱手。
  我单手接住银色长枪,冷眼看向摔倒在地的王腾,挥手将银色长枪甩向了战神殿的方向道:「冥月枪,持有者西凉军越骑校尉李乾芝。大乾旧历19年春,大梁国三十万大军围困西平关。李乾芝受命带领八百骑兵突袭右陇平原,二十天连破七城,断绝梁军粮草,最后驰援西平关,斩杀大梁国三皇子刘义,力竭而死,尸体被大梁战马踏成肉泥。那一战梁国战败,梁国国君刘子政答应每年进贡大乾三万匹大梁战马,并双手奉还冥月枪。从那之后,西凉军以枪代冢将冥月枪供奉在战神殿第九位。」
  王腾听着我的话,眼神惊骇地站起身。
  我冷声问道:「大乾骑兵能有今天战力,李乾芝功不可没。你觉得你配拥有他的枪吗?」
  「你到底是谁?」王腾捂住胸口,眼神狰狞地看着我道,「冥月枪已经认我为主,那就是我的。李乾芝是厉害,但是我也不弱,将来我一定能超越他,我凭什么不能拥有冥月枪?」
  王府里冲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只是几息之间,便将我和王腾完全隔开。
  我扫了一眼在场所有人,最后目光落在王腾身上,开口质问道:「王腾,你为什么要杀陈家二十七口人?凭你的实力,抢走一个人很简单。可是你为什么要杀陈家的人?你身为战王之子,可记得大乾律法第一条和第二条是什么?」
  大乾律法第一条: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大乾律法第二条:杀人者偿命。
  王腾指着我发出癫狂笑声道:「大乾律法?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跟我讲大乾律法?你要问我为什么杀陈家二十七口人?很简单,一群贱民而已,我想杀就杀。这个世界弱肉强食,他们弱,就活该被我杀。别说一户贱民,就算整个临山镇,老子不高兴,也能一夜之间屠光他们。」
  4
  战王府的门客和金麟卫已经将我团团围住。
  王腾的眼神癫狂无比,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贱民?你可知道大乾盛世是怎么来的?就是你口中贱民在尸山血海中征战二十年,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如果没有他们,又怎么会有今天的你?」我看着王腾,目光又扫向所有人。
  战王的门客不屑一顾。
  在场金麟卫却轻锁眉头。
  王腾身边一位谋士急声道:「大胆娼妇。休得胡言乱语。那几个死去的贱民又岂能代表大乾百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他拿下!」
  当真不占理,就要杀死讲道理的人吗?
  战王府的门口瞬间攻向了我。
  我冷眼看着王腾的方向,抬起右手,地面之上一杆金麟卫用的金色长枪瞬间飞到我手中。
  「今日我必杀王腾,谁拦谁死。」我手中金鳞枪刺向了面前一位武者。
  金鳞枪直接穿透了对方的胸口。
  踏山而行。
  随着我一步踏出,周身劲气爆发,那些围攻我的战王府门口瞬间被震开。
  不等这些人再动手,我单枪挑着那名武者的尸体,直接冲向了王腾的方向。王腾惊得慌忙后退,拉着先前为他说话的谋士挡在身前。我一枪刺穿了那名谋士的身体,随后一掌拍在金鳞枪尾部,金鳞枪穿过两具尸体,射向了王腾。
  砰。
  金鳞枪在王腾脸颊旁险险穿过,一下射入了后面的墙壁。
  「来人啊。来人啊。杀了她!」王腾眼神闪出惊恐神色,慌忙冲向了人群之中,推着周围的门口和金麟卫大叫,「谁杀了她,赏金万两,封千户侯。」
  一群门客听到赏赐,疯了一样冲向我。
  金麟卫也不再犹豫,拿着金鳞枪向我快速逼近。
  「咬紧我的衣服。」我对身后的陈平安交代一句。
  陈平安四肢被废,身子被我用绳子捆在身上,他只能用牙咬住我肩头的衣服,防止自己被甩出去。
  我一脚踢出地面碎石,靠近的几个门口,瞬间被碎石击穿了身体。
  一把刀落在我面前。
  我抓住刀横扫而出,那些靠近的武者和金麟卫被我刀气瞬间斩去了双腿。
  「今天谁拦谁死,不想死,给我滚。」我冷喝一声,冲向王腾逃跑的方向,抬手又将一名武者的头斩飞。
  王腾已经逃入了战王府后面庭院。
  我走进后院走廊,听着周围的动静,刚要向王腾逃跑的方向追去,前方却突然射来了一支箭。
  砰。
  我横刀挡住那一箭,箭穿透了刀刃,在我眼前分毫之处停了下来。
  「追日弓?」我放下刀刃,看向走廊尽头,只见王腾手中拿着匕首挟持了一名女子,而其身边还有两人,一人正是先前拿着贪狼枪的老头,还有一名中年男子手持红色牛角弓,又取出一支箭瞄向了我。
  陈平安在我肩头,急声道:「是如烟!」
  王腾怀里挟持的女人,正是陈平安的未婚妻柳如烟。
  柳如烟此刻脸色苍白,身上红衣也是零碎不堪,在见到我和陈平安之后,眼中瞬间流下了泪:「老师,平安,别管我,你们快走啊。他就是个畜生,他会杀了你的。」
  「少废话。」王腾手中匕首刺入了柳如烟肩头,睁大眼睛对我癫狂笑道,「我承认你很强,是我小看你了。但是你胆敢再动一步,我就刺这贱人一刀。你动两步,我就刺两刀,你猜她能撑多久?」
  咻。
  也就是这一刻。
  中年男子射出了第二箭。
  那一箭闪烁着红色光芒,如同火焰一般。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一步,只是抬手间,一把不足两掌长的断刀出现,一下子斩开了那支箭。
  「大乾断刃!」中年男子凝视着我手中的断刀,眼神惊讶道,「你是谁?怎么会有大乾的断刃。」
  我看了一眼手中那把断刀上的大乾二字,对男子开口道:「大乾断刃,一共三十六把,上斩昏君,下斩奸臣,乃是大乾太宗皇帝在大乾新历元年亲自命人锻造,赏赐大乾旧历二十年间还活着的有功之臣。你不需要问我是谁,我倒是想知道,七十年前,东岭关上,守将沈策十日未眠,凭借一把弓守一城,那是何等英雄,被世人尊称追日战神。而他的孙子却拿着追日弓为虎作伥,守着一个滥杀无辜之人,你对得起你爷爷的追日弓吗?」
  追日弓仿佛听懂了我的话语,弓弦发出了颤动的声音。
  中年男子身子颤动,眼神紧紧地看着我,低声问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能引动追日弓的器灵?」
  「不是我引动器灵,而是它在为你王家悲鸣。」我一步步走向前。
  王腾惊了,对中年男子叫道:「沈浪,你愣着干什么?杀了她啊。」
  只是男子沈浪低下头,闭上了眼。
  「废物东西。」王腾急了,拿着匕首刺向了柳如烟的肩膀。
  只是不等他这一刀刺入。
  「小心。」一旁的老者惊叫提醒王腾。
  只是我此刻已经出现在王腾面前,随着我手中大乾断刃挥出,王腾的右手被瞬间斩下,匕首也跟着掉在了地上。我左手将柳如烟拉到了身后,手中的大乾断刃再次挥向了王腾。
  由下而上。
  王腾的身子和面部被断刃切开,一道狰狞的伤口出现。
  「不!你不能杀我,我是战王之子。」王腾手扶着脸,步步后退,口中发出痛苦的叫声。
  此刻,他还没死。
  一旁老头用身子拦住我,急声道:「姑娘。你不能杀了小王爷。你要什么,王爷都会给你的。只是死了些人而已,人死不能复生,我们战王府愿意百倍千倍地赔偿给您。」
  只是死了些人而已?
  我看向了那老头,紧握大乾断刃:「好一句只是死了些人而已。你们的命是命,他们的命难道就不是命吗?老头,你还真是战王府的一条好狗,我先送你上路好了。」
  老头眼神大惊,转身就想跑。
  只是在这不到五米的距离,他根本不可能逃脱我的追杀。
  我手中大乾断刃一斩而下,那老头身子被我斜斜地斩开。
  「李老!」王腾看着老头身死,一下子瘫坐在地上,眼中满是恐慌看着我结巴道,「别杀我。我知道错了。我真知道错了。我不该杀他们……我认错。求你了,别杀我。」
  我轻轻摇头道:「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知道你要死了。」
  我不想再多言,举起手中大乾断刃就要斩下。
  可就在这时,我感觉到身后一股极为强大的劲气瞬间袭来。
  在我转身那一刻,劲气击中了我手中的大乾断刃,强大的力量一下子将我击飞十多米远,撞击在了墙上。
  「大胆娼妇,敢伤吾儿。」一个满身金甲的高大男子怦然落在王腾身前,将手中金色大刀指向我怒声道,「吾儿王腾,战神之姿。今日你伤吾儿,吾要将你这大胆娼妇,碎尸万段。」
  5
  我一步走出,身后的墙壁便已倒塌。
  刚才那一击很强,大乾断刃上都出现了一道极深的刀痕。
  我看了一眼手中的大乾断刃,抖去了身上的尘土,看向满身金甲的高大男子冷声质问道:「王成坤,你身为大乾异姓王、身居太尉之职、统领大乾万千兵马,却纵容自己儿子行凶伤人,你可知罪?」
  「罪?何为罪?」王成坤冷眼看向我,声音沙哑开口道,「我镇守边关三十年,斩杀敌将六十一人,庇佑大乾亿万黎民。我儿王腾杀了几人,纵有过错,还轮不到你一个娼妇来定罪。」
  我怒声道:「你镇守边关,那是你身为兵马大元帅的职责所在。难道你庇佑亿万黎民,你的儿子就能滥杀无辜吗?大乾立国,太宗皇帝和战神韩青为何定下大乾律法第一条和第二条,难道你忘了?!」
  当年。
  大乾征战二十年。
  周边战火不断,兵卒乱杀无辜早已成为常态。
  为此,太宗皇帝和战神韩青立国之时,定下了大乾律法第一条和第二条,更是因为这两条,一年处决四十三名官员和将领。
  王成坤听了我的话,眯眼看着我,疑惑道:「你是谁?」
  「我是谁很重要吗?」我一步步走向王成坤,反问道,「我是百姓又如何?我是皇亲国戚又如何?大乾律法,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手持大乾断刃,上斩昏君,下斩奸臣。王成坤,你儿子今天必须死。你不让,你也得死。」
  王成坤大笑起来,声音震动了整个战王府。
  「好一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王成坤声音沙哑道,「这是我近些年来,听过最好笑的笑话。贱人,我可以告诉你,不管你是谁。今天哪怕是天子来了,也休想将吾儿定罪。你还想杀我?你有那个实力吗?」
  话音落下。
  王成坤当头一刀就向我劈过来。
  我手持大乾断刃挡住一刀,却硬生生被击退了十多米。
  「实力还不错。化境宗师。」王成坤眯眼看着我手中的大乾断刃道,「你是化境宗师,还有大乾断刃,想来是当年那三十二位开国之臣的后人。我本可放你一马,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伤吾儿。伤吾儿者,就该千刀万剐。」
  说完。
  王成坤再次向我攻来。
  我背着陈平安,也不方便和王成坤这样的高手交战,便只能急速后退。避开王成坤劈来的一刀之后,我单手抓住柳如烟,背着陈平安飞跃上战王府房顶,对着王成坤开口道:「王成坤,这里放不开手脚,有本事跟我来战神殿广场一战。」
  「好。我看你有多少能耐。」王成坤应了一声,却没立刻追来。
  6
  战神大殿之前。
  我将陈平安交给柳如烟,交代道:「如烟,你带着平安去边上。我要和战王一战。」
  「老师,您是战王的对手吗?」陈平安看着我。
  我回头看向战神大殿,轻笑道:「刚才不行。现在未必。」
  可就在我话落下瞬间。
  周围出现了一队又一队金麟卫。
  密密麻麻的金麟卫,足有五千人,将我们从里到外团团围住。
  王成坤骑着一匹大梁战马,手持金色大刀,从金麟卫后方踏马走出,不屑笑道:「贱人。你的身手还不错。刚才在战王府内,你跟我拼死一战,或者果断逃走,尚有一线生机。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要来此一战,战神殿之外,常年驻守五千金麟卫,今天你插翅难逃。」
  五千金麟卫同时列阵。
  哪怕一名武者再强,面对大乾五千精锐也不可能有生还的机会。
  「列阵!」王成坤一声令下。
  五千杆金鳞枪同时指向了我。
  陈平安和柳如烟依偎在一起。
  「老师,是我连累你了。」陈平安低声道,「如若您能逃出去,就别管我们了,让我们死在这里吧。」
  柳如烟抱着陈平安开口道:「老师。你逃出去吧。我和平安死在一起。」
  我笑了。
  我口中发出淡淡笑声,看向周围的五千金麟卫,拿着手中大乾断刃敲击在胸前,冷喝道:「至死不休。」
  五千金麟卫愣了一下。
  这是大乾军号。
  仇敌不灭,至死不休。
  这也是当年大乾军队死战的口号。
  「就凭你,还想至死不休?」王成坤大刀指向我,对下方命令道,「所有将士听了,冲杀。」
  令行禁止。
  金麟卫乃是皇家禁卫军,守护大乾宫和战神殿。
  此刻王成坤下令,五千金麟卫瞬间持枪向我一步步靠近。
  陈平安和柳如意抱在一起闭上了眼睛。
  我抬起了右手,随后也闭上了眼睛。
  就在金麟卫准备冲向我的那一刻,整个战神殿开始颤动。
  「杀了他!」王成坤似乎感觉到了不妙,对金麟卫下达了命令。
  靠近的几名金麟卫冲向了我。
  只是下一秒。
  随着呼啸声响起,一抹流光从战神殿内飞出。
  靠近的几名金麟卫瞬间被那一抹流光击飞。
  一杆白如寒酥的战戟出现在我手中。
  战戟发出轻鸣之声,好似无不欢愉。
  在场的金麟卫见到那杆战戟,瞬间停下了脚步。
  「无垢战戟!这是战神殿第十二位的无垢战戟。」
  「无垢战神的战戟怎么会出现?」
  「无垢战戟五十年来,从未有人能够认主。今天飞出来了?这是神兵护主!」
  ……
  金麟卫之中声声议论。
  王成坤眼神震惊,凝视着我:「无垢战戟护主?你到底是谁?无垢战神的兵刃,怎么会认你为主?你是无垢战神的后人?」
  不等我回话。
  金麟卫之外却来了一辆皇家马车。
  马车之上,一名貌美如花的公公快步走进了人群,高声道:「让开。圣上口谕。」
  一名名金麟卫瞬间让开了位置。
  貌美如花的公公快步走到我面前,对着我便跪下了,恭敬开口道:「老奴参见长公主殿下。老奴来晚了,还请长公主殿下恕罪。」
  「长公主?长公主不是?」王成坤远远看着我,呢喃一句,眼神却瞬间变了。
  而下方,金麟卫再次议论起来。
  「长公主殿下?长公主不是安平公主吗?」
  「她……她不是当今圣上的长公主。她是圣上的姑姑,青衣长公主。」
  「青衣长公主。那她不是……」
  「无垢护主。她是无垢战神!」
  「无垢战神还活着!」
  ……
  王成坤听着议论声,脸色越发苍白。
  我扫了一眼王成坤,高举无垢战戟,对五千金麟卫再次开口:「至死不休。」
  「至死不休!」五千金麟卫将金鳞枪同时敲击在胸口,高喝军号。
  貌美如花的公公慢慢站起,随后看向所有人,又看向王成坤,尖嗓子叫道:「圣上口谕。战王之子王腾嚣张跋扈,滥杀无辜,依照大乾律法,理当处斩。战王居功自傲,纵子行凶,擅自动用金麟卫对无垢战神动手,实乃不义,同罪论处。命无垢战神手持大乾断刃,上斩昏君,下斩佞臣,以正大乾律法!」
  短短几句话。
  形势剧变。
  王成坤脸色苍白,看向那名公公,又看向我,突然一举金色大刀:「花折枝,你假传圣上口谕,命人冒充无垢战神,意欲何为?金麟卫听令,列阵冲杀,随我斩杀这两名恶徒。」
  只是在场金麟卫同时单膝跪下,无一人起身。
  我扫了一眼那名公公,随后一步步走向王成坤道:「王成坤。看来你只有一战的机会了。来吧,让我们解决这件事。」
  「我们都是棋子。但是杀了你,我还是战王。」王成坤怒喝一声,便去驾驭大梁战马向我冲了过来。
  我没有再废话,手中无垢战戟抬起瞬间,漫天风雪自现。
  大梁战马受惊,高高抬起前蹄。
  王成坤暴喝一声,飞身而起,那把金色大刀斩出金色刀气,向我当头砍来。
  无垢战意。
  我手中战戟一刺而出,周身寒气化作万千冰刃,同时刺向了金色刀气和王成坤。
  咔。
  金色刀气被击碎。
  剩下的冰刃不断击中王成坤的金色战甲。
  金色战甲上的鳞片纷纷崩碎,王成坤一头乱发飞舞,脸上也出现了道道伤痕。
  「无垢战神!你不过是跟在韩青身边的婢女,我不信我连韩青的婢女都不如。」王成坤手持金刀,双眼赤红地嘶吼道,「我才是当今大乾真正的战神。」
  我冷眼看着王成坤,轻哼道:「你纵子行凶,无视百姓。如若你成为大乾战神,那就是大乾的耻辱。」
  我手中的无垢战戟再次攻向了王成坤。
  王成坤本与我实力相当。
  但是我有无垢战戟,凭借器灵加持的无垢战意,王成坤根本不是对手。
  砰。
  随着我一戟砸在王成坤胸口。
  王成坤倒飞而出,轰然一声砸碎了战王府的门匾。
  「爹!」王腾从战王府里冲出来,眼神惊恐万分地看向我,一下子跪在他父亲面前,急声叫道,「别杀我爹!你要杀就杀我吧,是我犯的错。」
  我冷眼看着王腾,反问道:「当日,陈家该是有人跪地求你,你可曾怜悯过他们的命?」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王腾跪在地上,对我磕着头。
  我抽出腰间的大乾断刃,在一刀挥下的时候,却被王成坤单手抓住了。
  「无垢战神。我自己来吧。」王成坤满脸是血,一头黑发慢慢变白,手放在了王腾的脖子上,叹息了一声道,「腾儿,你本有战神之资。怪为父,这些年只教导你功夫,未教导你好好做人,让你养成了嚣张跋扈的性格。我以为……等你长大了,会慢慢改变,只可惜……老天不给我们机会啊。」
  咔。
  王成坤捏碎了王腾的脖子。
  王腾倒在了地上。
  王成坤又看向我,嘴角苦涩笑道:「我儿滥杀无辜,依照大乾律法,理当处斩。这一点,我服了。可是你要杀我,我当真不服。圣上要杀我,我更是不服。我戍守边关三十年,有功也有错,但是错不至死。罢了。说这些有什么用呢?今日我注定要死的。能够死在无垢战神手下,我也算死得其所了。」
  我听着王成坤的话,转过了身。
  「我不杀你。」我深吸一口气,说出了四个字。
  王成坤却是笑了,凄惨地笑了。
  「无垢战神。我今日必死,还是你送我上路吧。」王成坤说着扑向了我。
  我转过身。
  无垢战戟穿透了王成坤的心脏。
  「谢谢你,让我死在无垢战戟之下。」王成坤口中吐血,靠在我耳边,刚要说什么,却似乎看出了我的不对,凄惨笑道,「原来,你也是魅妖啊。许青衣,许红衣,难怪。不过,你和她不同,你和韩青一样,是真心为大乾。大乾不朽。」
  王成坤死了。
  我收回无垢战戟,一步步走向战神殿的方向。
  7
  战神殿门口。
  我看了一眼传口谕的公公,问道:「花公公?你是她的人?告诉她,我在战神殿等她。」
  「太后娘娘应该接到消息了,马上就会到。」花公公恭敬回道。
  战神殿内,供奉着大乾十二位开国战神的兵刃,以及大乾旧历万千将士的英魂。
  我带着陈平安和柳如烟一步步踏上台阶。
  战神大殿正中央,竖立着一尊五米高的男子雕像。
  男子一袭长衣,笑容儒雅,右手持书卷,左手持战戟,低头看着大殿的入口。
  「老师,这就是大乾战神吗?」陈平安在柳如烟背上,仰望着雕像。
  我轻轻点头,仰望雕像许久,才走向了大殿一侧的石碑。
  「这是战神丰功碑,上面记载着十二位开国战神的事迹。」我仰望着战神碑,呢喃道,「大乾旧历元年,北莽屠戮中原,齐国国君公孙望不顾百姓死活,退守南洼岛。雍州关守将杨二虎为救百姓,带领两万兵卒死守白虎关二百一十三天。白虎关破,杨二虎战死,大乾太祖带领雍州残部抵御北莽。这一战足足打了六年,大乾立国之后,杨二虎被太宗皇帝封为开国战神入战神殿,封号白虎。」
  我走到第二块石碑,对陈平安介绍道:「大乾旧历五年,北莽入侵翼州,白水河畔,翼州守将唐少卿手持破天锤,带领三万玄甲军杀穿北莽六部王族,一人斩杀六部王族十五位大将。据说,那天白水河都红了。唐少卿那一战重伤,半年后病故,死后被太宗皇帝追封为开国战神入战神殿,封号破天。这一战北莽大败,被称为真正的开国之战,奠定了大乾王朝的根基。」
  我走过后面的石碑,没再去多看,但是上面的字我每一个都记得。
  杨二虎和唐少卿是开国前的战神,也是十二战神之中唯一两个我没见过的前辈。
  而后面的一位位战神,他们的面容至今还在我的记忆中。
  我一直走到了最大的那一块石碑。
  石碑上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大小一四十三场战役。
  我仰头望向最顶端,眼睛不知道何时模糊了起来。
  「这就是大乾战神韩青的丰功碑吗?」陈平安在我身后,仰头看着。
  我轻轻点头,低声道:「大乾战神韩青,战神殿第一人,大乾真正的战神。他一生征战二十年,参与大小战役一百四十三场,灭南诏,诛北莽,大梁帝国在他的铁蹄之下溃败,签下六十年的纳贡条约。他就好像一道光,照亮了黑暗中的华夏大地,给整个大乾带来了太平盛世。」
  「老师,他是怎么死的?」陈平安疑惑问道。
  我紧握无垢战戟,回了两个字:「魅妖。」
  「大乾战神是被魅妖害死的!」陈平安眼神震惊。
  柳如意则避开了我的目光。
  我没有多解释。
  走过丰功碑。
  我便带陈平安来到了大乾十二开国战神神兵的供桌前。
  此刻,贪狼枪和冥月枪正插在一侧的梁柱上。
  而供桌上的兵刃,已经少了近一半,只有根据神兵雕刻的石碑还在。
  花公公将贪狼枪和冥月枪拔下,恭敬地走到供桌前放好。
  我看了一眼供桌,对花公公问道:「为什么战神的神兵会被取下来认主?萧正青那小子知道吗?你背后那个女人知道吗?」
  「这是王成坤的意思,他妄想代替战神。」花公公走到边上点燃了一大把香,取出了三炷香交到我手里道,「长公主殿下,上炷香吧,您该有六十年没来过了。」
  我接过香,走到了第一杆战戟面前。
  那一杆战戟和我的战戟一样,都是半月形,只是比我手中的无垢更宽,更大一些。
  而它的名字以大乾命名,名为大乾战戟。
  它就是大乾战神韩青的战戟。
  而供桌第二件兵刃,是一把破了刃的偃月刀,刀刃上有好几处缺口,正是当年杨二虎死守白虎关时所用的大刀,也是供桌上唯一没有器灵的一把刀。
  供桌第三把,是唐少卿的破天战锤,单个便有两百六十斤重。
  ……
  我给一件件兵刃上香。
  直到第十二位,我直接略过了。
  陈平安坐在地上,好奇问道:「老师?第十二位战神,您为什么不上香了?」
  「小家伙,这世上哪有自己给自己上香的。」一名女子的声音在大殿门口响起。
  女子穿着红衣,一步步走进大殿,对陈平安笑着介绍道:「你老师啊,是大乾唯一的开国女战神,封号无垢,也是大乾唯一活着被供奉的开国战神。当年她一人一戟跟随主人杀穿南诏,横扫大梁,我在后方可是羡慕得要死。」
  我抬手之间,手中的战戟指向了那个女人。
  「姐姐,好不容易见一次,何必呢?」女子指尖点在了我的战戟上,对一旁花公公交代道,「花折枝,把人带出去,我有话和姐姐说。」
  花折枝将陈平安和柳如意带出去了。
  我看着人走远,才怒声道:「陈家的事和你有关系?六十年前,我没杀你,是看在你肚子里有孩子的分上。许红衣,今天你还有什么倚仗,让我不杀你?」
  「我活不了多久了。」许红衣拉起衣袖,露出了紫色的溃烂斑点。
  「你的时间到了!」我紧握无垢战戟,凝眉道。
  许红衣轻轻点头,手指拨开我的无垢战戟,转身看向外面道:「难怪你能在临山镇待二十年,他的眼睛和主人好像。我听说你走遍西域,只为再见主人一面,莫不是?」
  「不是。」我冷声道,「人死不能复生。」
  许红衣沉默了片刻,叹息:「我都快死了。你都不能骗骗我?」
  「为何骗你?就算主人活了,你以为他会再见你?」我重声道。
  许红衣轻轻点头,走到雕像前。
  我跟在后面,和她一起看着雕像。
  许红衣轻声道:「当年主人带着我们出山,跟随萧恒打下万里江山。主人说……他要给夏人打下一个可以安居的地方,不再受外族侵扰,不再受异族屠戮。他做到了。」
  「你为什么那天不救他?」我抓住了红衣女子的手腕,怒声质问道。
  许红衣满脸痛苦,轻轻摇头道:「姐姐。不是我不想救主人。而是主人不让我救他。我对他的爱从来没有少于你。」
  「你骗人!」我咬牙道。
  许红衣慢慢收回手腕道:「主人若不想死,这世间谁能杀得了他?主人若不想死,又为何让你离开京都?他知道你性格倔强,如若你在京都,绝不会听他的安排,他便死不了。」
  「为什么?」我睁大了眼睛看向许红衣。
  许红衣笑了,看向了远处,开口道:「因为,他想要夏人安居乐业,他想要大乾的太平盛世。他知道自己是夏人眼中的异族,所以他做不了夏人的皇帝。他知道自己功高盖主,只有他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才能令萧家皇权稳固。他带着我们征战二十年,所求的不就是这些吗?」
  这一刻。
  我相信了她的话。
  我叫青衣,她叫红衣。
  红衣是我的妹妹,我和她同为半妖,一出生便被魅妖一族丢弃荒野,是主人带着我们离开了魅妖一族。
  主人也是魅妖,他带着我们生活在人类世界,他很爱九州大地,很爱大夏的人类。
  我们原本可以与世无争地生活在这片土地。
  直到皇权腐败,北莽入侵。
  大夏帝国一夜之间土崩瓦解,其他诸国肆意侵占大夏疆土。
  我们见到了百姓流离失所,见到了易子相食的惨剧。
  主人说,这个世界不该这样子。
  那一天,他带着我们下了山,他说要给夏人一个可以安居乐业的地方。
  只是,我没想到他为了巩固大乾萧家的黄泉,为了大乾的太平盛世,他会甘愿献出自己的生命。
  8
  我闭上眼睛许久,才接受了许红衣所说的一切。
  「你为什么要引我来杀战王父子?就算你要我帮你杀了他们,也不需要让陈家二十七口丧命。」我冷声问道。
  许红衣看了我一眼,开口道:「因为我需要你。我不只是需要你杀了战王父子。我还需要你。」
  我睁大了眼睛。
  「战王拥兵自重,他威胁到了皇权。」许红衣冷声道,「更该死的是,他动了战神殿的神兵,他甚至想要取下大乾战戟代替主人成为大乾战神!我需要有人杀了他,并且杀了他之后,大乾军队不能受到任何影响。同时他死后,我还需要一个人代替他镇守边关。大乾之中,只有你能做到这一点。」
  我怒声道:「你可以亲自找我说清楚。」
  「你会答应吗?你会见我吗?」许红衣问道。
  我沉默了。
  的确。
  如若今天不发生这么多事,我绝不会见许红衣一面,更不会听她说什么也不会去杀战王。
  许红衣平静开口道:「当初我让如烟跟着你,本来只是想知道你在做什么。我让如烟引战王之子去陈家,本来只是想利用如烟悔婚来引你入京都,可是战王之子过于残暴,我也没想到他会杀那么多人。这件事,你信不信,我都无所谓。但是现在我需要你,大乾需要你,我希望你能代……」
  不等许红衣说完。
  我冷声打断道:「你的事,跟我没关系。」
  「那主人的事呢?」许红衣对我质问道。
  我摇头道:「这件事跟主人也没关系。」
  「有!」许红衣睁大了眼睛,突然有些癫狂笑道,「很有关系。你知道吗?萧恒杀了主人,我早给主人报仇了。萧恒是我杀的。还有……萧家已经断后了,萧正青是主人的孩子,这天下是主人的天下。」
  我震惊地看向许红衣,摇头道:「不可能。」
  「我是正青的娘。正青是谁的孩子,我自己当然知道。」许红衣嘴角诡异地笑着。
  我深吸了一口气。
  魅族半妖有一种无法根治的病,一旦发作,精神就会癫狂,并且皮肉会慢慢溃烂,这也是为什么魅妖一族会将半妖丢弃的原因。
  许红衣此刻的癫狂,证明她已经病入膏肓了。
  而她说的话,我不敢信,却不得不信。
  许红衣面容恢复了几分正常,很认真地对我道:「姐姐。正青需要你。我不能再守护他了,你帮我守着他。这个世界,我只相信你。而且,只有你能够继承主人的遗志,给世人带来一个律法严明、安居乐业的大乾。」
  我轻轻闭上眼睛,终究是叹了一口气。
  「你答应了。我就知道你会答应。」许红衣抱住了我。
  我推开她,开口道:「我会守好大乾的疆土。不过我有一个条件,你帮我照顾好平安,让他入朝为官。」
  「我知道。他代表了主人的遗愿。」许红衣转过头看向陈平安的方向道, 「主人说,大乾以武立国,杀伐太重,需以文治国。你之所以留在临山镇教了十几年书,就是为了这句话吧?我会让陈平安入朝为官,只要他有能耐,皇家不会对他的未来有任何限制。希望有一天……他能和主人一样,成为大乾的那一道光。」
  我轻轻点头,又道:「告诉你儿子,如果一天我死了,我要和主人葬在一起。」
  许红衣愣了一下,叹息点头道:「我没机会了。我真羡慕你,能陪主人走到最后。」
  9
  大乾太平关。
  这处关隘之所以叫太平关,那是因为只要守住这里,大乾便能太平。
  我坐在太平关的城墙上,看着远处的蛮荒之地,背对着大乾的太平盛世,虽然我知道自己永远不会再回到那片繁华的土地,但是我的心一直留在那里。
  一年后。
  许红衣病故。
  死前,她给我来了一封信,只是信里什么都没说,只是一张白纸。
  她和我一样,想说的有很多,但是主人没了,其他事相对于整个大乾来说,似乎都没那么重要。
  又一年。
  陈平安给我来信,他成了御史,有监察百官之责。
  只是在信里,陈平安没有说柳如烟。
  想来,他也查到了当年事情的起因。
  一年又一年。
  陈平安每一次升官,都会给我来一封信,只是他一直未娶妻。
  直到四十年后。
  我收到了他最后一封信。
  最后一封信,他说他对不起我,这些年没有来看过我一次。他说当年的事他放下了,可是他没脸再来见我了。
  我坐在太平关的城墙上,将信点燃,遥望着远处的蛮荒之地。
  一个老兵抽着旱烟,靠在城墙上问我:「将军。自从你来了,这北莽和大梁从来没来进犯过。这一晃都四十年了,皇帝都不让你回去休息休息,嫁个夫婿,过过好日子。总不能让你一辈子守在这里吧?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看着小臂上已经出现的紫色斑点,嘴角笑了一下,回头又看向大乾京都的方向道:「快了。很快我就能回去了。」
  快了。
  真的快了。
  我该回去了。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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