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她雨露均沾 – 铁柱子
和钟喻结婚半年,他始终不肯碰我。
我决定勾搭他的弟弟。
家宴时,我蘸了点果酱在手指上,伸到男人唇边:「很甜,尝尝?」
钟言瞻压低声音:「这样不好吧,嫂子?」
「怕什么。」
不过就是共感。
他和钟喻,共感。
1
钟言瞻今天又去酒吧泡妞了。
想必钟喻会迎来一个难熬的夜晚。
我不请自来,进了钟喻房间。
想趁这个机会,和他履行夫妻义务。
钟喻好像睡着了。
我轻轻挑开他睡衣上的纽扣。
刚看到肌肉的线条,就被钟喻抓住手腕。
「谁让你进来的?」
语调冷漠,丝毫听不出我们是合法夫妻。
「你不难受吗?」我仰头问他,「我可以帮你解决……」
「离我远点。」
黑暗中,钟喻睁开狭长的眼。
审视我。
他太镇定了。
脸不红,心不跳。
我都要怀疑,他和他弟弟的共感,是不是消失了。
要不然,以钟言瞻的浪荡个性,他如何能坐怀不乱?
「出去。」钟喻下达逐客令。
「我不走,我是你的妻子,我们已经结婚半年了。」
「别逼我叫保镖。」
钟喻捏住我的下巴。
他指尖冰凉,将抗拒展现得淋漓尽致。
「钟喻,你不碰我,是因为钟言瞻么?你怕他那边也……」
「别脑补。」
他推着我,推到房间外。
这才瞥见我身上的清凉睡衣。
钟喻脸上露出一丝不耐。
他最烦这些小花招了。
「司妤露,最后警告你一次。你我只是联姻,应当泾渭分明。
「你如果真有需求,我可以介绍别的男人给你。
「我不会碰你,因为我——不可能喜欢你。」
2
钟喻的话,很残忍。
跟他在生意上一样,不近人情。
最开始,得知钟家两兄弟在感情上有共感时,我以为,这就是钟喻死活不肯碰我的原因。
如今才知,全是我自作多情。
不同于弟弟的浪荡肆意,钟喻有洁癖。
在和我联姻前,他连女人的头发丝也没碰过。
但我怎么都没想到……
他让我找别人。
他推开我时的目光、语气,仿佛我是什么令人厌恶的物种。
我满怀爱意,嫁给了自己喜欢多年的人。
最终却沦落至此。
钟喻不再看我,转身要回房间。
那一刻,我想通了。
我叫住了他。
「行。」
「什么?」
他诧异地回头。
我说:「你刚才的提议,我同意了。」
3
钟喻没料到我会答应。
毕竟我那么喜欢他。
我俩转移到客厅,商议此事。
「我要长得帅的,身材好的,要有肌肉,歪瓜裂枣的我不吃。」
在我提出一系列要求后,钟喻终于意识到,他随口的话,我当真了。
「不好找。」
「为什么?」
「你要求太高了。」
「钟总手眼通天,不会连个帅哥都找不到的。」
我跷着二郎腿,笑眯眯地看他。
钟喻目光扫过我的腿,像是被烫了一下,随即垂下眼,看向联系人列表。
「今天太晚了,我得慢慢找。」
「不用,有一个现成的符合条件的人。」
「谁?」
「钟言瞻,你弟弟。」
4
钟喻当然不会同意。
第二天,我就把离婚协议放在了他桌上。
钟喻眉头紧锁:「什么意思?」
「明知故问?」
我漫不经心道:「既然你不喜欢我,那就一拍两散,反正联姻的目的已经达到,不如还彼此自由。」
「你确定?」
「确定。」
他飞快扫视条款,提笔补充几条。
增加了对我的补偿。
似乎知道对不住我,他给得很大方。
最后签下姓名。
特助在旁边,拦不住。
待我走时,我听见特助着急地说:
「钟总,夫人明显是在跟您赌气!我们都看得出来,她那么爱您!」
钟喻不为所动:「准备会议。」
我露出一个自嘲的笑。
以前,我确实很喜欢钟喻,要不然也不会嫁给他。
但我没有受虐倾向。
既然他眼光不好,那就算了。
5
晚上,钟家有家宴。
离婚冷静期结束前,我们暂且瞒着长辈。
钟言瞻今天也来了。
他很少回家,想想上次见面,恐怕是一个月前。
钟家两个兄弟,性格截然相反。
钟喻打理家族企业,每天把西装穿得一丝不苟。
钟言瞻则染着亚麻灰棕的头发,脖子上还有一小行刺青。
我主动打了个招呼:「言瞻回来了。」
钟言瞻笑容立马消失,扭头不看我。
是的,钟言瞻对我有敌意。
没有原因,且莫名其妙。
在我和钟喻订婚的时候,就这样了。
席间,钟言瞻去厨房拿果酱。
我找了个理由,也钻进厨房。
一见到我,钟言瞻后背就紧绷起来。
「你来干什么?」
「我能问个问题吗?为什么讨厌我?」
钟言瞻讥笑:「因为我讨厌水性杨花的女人。」
「你对我是不是有误解?」
钟言瞻不搭理我。
我换了个话题:「果酱找好了吗?」
「没。」
「要不要试试这个?新买的蓝莓酱,酸酸甜甜,味道很好。」
我从盖子上,蘸了一点在指腹。
伸到钟言瞻唇边。
「尝尝?」
钟言瞻垂下目光,半天没动。
蓝莓酱酸甜的气息,飘浮在空气中。
他倏地一笑:「嫂子,这样不好吧?」
我也弯了弯唇:「我跟你哥要离婚了。」
「少骗我。」
「离婚协议就在包里,拿给你看看?」
他收起玩味的笑容。
看我的眼神,变得深邃又复杂。
6
钟言瞻最后没去尝蓝莓酱。
他和钟喻共感。
虽然仅限于情感上的共感。
他也没那个胆子。
晚饭后,家里的小辈们张罗第二场,要去唱歌。
我和钟言瞻都去。
难得的是,钟喻今天也去。
他是所有人的大哥,性格沉稳,很少参与堂弟妹们的活动。
也不知道他今天抽什么风。
夜色渐浓时,我喝得有些醉了。
隔壁小房间也被他们包下了,我进去休息一会儿。
门没关死。
我突然听到,外面钟喻的声音。
「找到她了吗?」
难得,他语气竟有几分着急。
「谁来着?我有点忘了。」钟言瞻懒洋洋,欠兮兮。
「三年前,你在伦敦,亲了个女孩。」
钟喻没有生气,反而耐心地提醒他:「你喝多了,只是浅浅地亲了一下,一触即离……我却失眠了一整晚。」
「哦,想起来了。」
钟言瞻说:「自从共感之后,你就跟有金刚不坏之身似的,怎样都不为所动。
「唯独那一天,那个女孩,让你辗转反侧,失魂落魄。
「可惜,我酒醒后啥也不记得了。」
「是,」钟喻点头,「你我的人脉,都没找到。」
「三年了,放弃吧,哥。」
「我一定要找到她,」钟喻很坚定,「除了她,我对任何人都没感觉。」
「啧,难办。」钟言瞻意味不明地问,「你确定不跟嫂子试试?」
钟喻拒绝了。
他决定为一个人守身如玉,便会说到做到。
兄弟二人聊着事情,渐渐走远。
我揉着喝晕了的脑袋,只有一个念头。
好巧。
三年前,我也在伦敦。
7
我有个毛病,稍微喝多就断片。
总觉得,昨晚听到点什么。
但又想不起来具体的。
大概就记得,钟喻抗拒我,似乎是因为有个白月光。
算了,都已经在离婚冷静期了,爱谁谁。
周末,钟喻出差不在家。
他妈妈托我去给钟言瞻送点东西。
我不是第一次去钟言瞻家。
但每一次,他都不待见我。
「谁让你来的?」他凶巴巴地问。
「你妈妈。」
我把一堆东西放下,看了眼桌上的面包。
「你就吃这个?」
「你管我呢。」
「你哥要给我介绍新的男人。」
「他疯了?介绍谁?」
「不知道,杨特助?陈经理?要不然就他的高尔夫球搭子。」
「都是老男人。」
我笑了:「是,我也想找年轻的。」
说话间,我眼神落在他身上。
钟言瞻不自然地避开。
避也没用。
我直接一记直球:「但我选了你。」
钟言瞻:「……」
「他妈的这个世界疯了。」
8
冰箱里,什么食材都没有。
只有一瓶蓝莓酱。
就是上次,我推荐的那款。
「你买啦,味道怎么样?」
「还没拆封,」钟言瞻依旧有点凶,「朋友送的,正准备扔。」
「那你这个朋友挺小气,就给你买一瓶果酱。」
我把瓶盖拧开。
蓝莓酸甜的气味在室内弥漫。
我又用手指在瓶盖上沾了一点。
这次,直接触碰他的唇。
「试试?」
钟言瞻目光一凝。
沉默片刻后,他问:「嫂子为什么选我?」
「想选就选了。」
「是因为我跟我哥共感?你想报复他?」
我走近一步,含着笑意,温柔地问:
「那你愿意配合我吗?」
钟言瞻没有说话。
蓝莓酱的味道,萦绕在目光之间,让一切都变得暧昧。
钟言瞻用行动给了我回答。
他忽然低下头,含住我的手指。
他轻轻地,辗转着舌尖。
细细吮吸。
眼睛却一直盯着我。
那是一双充满占有欲和侵略性的眼睛。
像是野兽瞄准了猎物。
不知过了多久。
他的手机炸响。
钟喻的声音,焦急地传过来:
「你现在跟谁在一起?!她出现了……钟言瞻,她出现了!!」
「嘘,等一等。」
我替钟言瞻接的电话:「他现在没嘴说话。」
9
挂断电话,手机丢到一旁。
任凭钟喻再打来,我们都不理会。
钟言瞻吮完手指,低头亲了亲我的掌心。
这还不够。
他偏头,一路从掌心吻到手腕内侧。
像是在用双唇,感知我的脉搏。
钟喻的电话再一次打过来。
铃声急促。
钟言瞻说:「我哥急了。」
「让他急。」
他低笑:「嫂子,你猜他现在在干什么?」
「不知道。」
一丝不苟地开会?或是跟合作商谈事情?
我几乎能想到,钟喻工作时,那张没有任何情绪的脸。
「我来告诉嫂子吧,他什么都做不了,所有工作都要中断。」
「为什么?」
钟言瞻拉着我的手,往下探了探。
烫得惊人。
「因为他现在比我还难受。」
共感就是这点不好。
藏不住秘密。
趁我走神,钟言瞻搂腰吻我。
他的吻实在细密,随后又撩拨似的,在我的耳垂旁打圈。
舔得我耳垂很痒。
「喜欢我这样亲你吗?」
「嗯……」
亲吻让人喘不过气。
他想要进一步做点什么。
理智使我推开他:「去洗澡。」
「一起洗?」
「我想我们还没熟到这种程度。」
钟言瞻倒也不强求,又索要了一个吻后,就进浴室了。
他洗完,我也去洗。
我洗澡通常比较慢。
这里没我的衣服,我最后裹着浴巾出来。
「钟言瞻,衬衫借我一件——」
话没说完。
我察觉到客厅里氛围不对。
钟喻来了。
他黑如曜石的眼眸,沉沉地看我。
像是火山爆发前的宁静。
10
钟喻今天应该在隔壁B市出差。
这么快出现,只有一种可能。
司机油门踩到顶,冒着吊销驾照的风险,把他送到。
「你来做什么?」我懒洋洋地问,「想观战?」
钟喻两手握紧,微微颤抖。
但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脱下西装外套,罩在我身上。
离近了,我看到他的掌心,都攥出了血痕。
为我披好外套后,钟喻转身,走向弟弟,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用了不少力气。
钟言瞻甩过头,半天没回神。
「你早知道,我要找的就是她?」
「是啊。」
「什么时候?」
钟言瞻笑出声:「我从英国赶回来参加你们的订婚宴,见到嫂子第一面……我就知道了。」
「为什么不告诉我?」
「好玩,不想说。」
钟喻看起来要打他第二下。
被我阻止。
「你们在说什么?」
「简单来说,我哥想为他的白月光守身如玉,没想到,白月光竟是枕边人。」
事情并不复杂。
钟言瞻在英国的时候,飙车喝酒泡妞一样不落。
有一次,他在酒吧喝醉了。
看到一个颇为顺眼的中国姑娘,搂着人,浅浅地亲了一下。
他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
酒醒后,把人忘得一干二净。
可谁知,在国内的钟喻,为此失眠了一整夜。
连吻都算不上,钟喻却动情了。
这很难得。
要知道,钟言瞻从小就混蛋,万花丛中过,没有一次能影响到钟喻。
若不是医生诊断正常,钟喻都怀疑自己有隐疾。
钟喻找了我三年,无果。
连钟言瞻都劝他放弃吧。
半年前,家里让他联姻。
他听人说,司妤露也被逼无奈。
他才同意。
钟喻的计划是,彼此帮助,应付家里,然后离婚。
却没料到,我想跟他做真夫妻……
直至今日,钟喻才发现,我就是他要找的人。
叙述完,室内一片安静。
钟言瞻突然问:「嫂子,有件事,我一直好奇。」
「你说。」
「订婚宴那天,你主动跟我说,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那一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都没想。」
我诚实地回答他:「因为我根本不记得你。」
11
三年前,我的确在伦敦。
日期、酒吧地点,都能对上号。
那是我此生第一次去酒吧。
为了庆祝一个朋友顺利毕业。
气氛很高,大家都喝了不少。
鉴于我一喝多就断片的体质,我压根不记得,和钟言瞻有过这样的接触。
怪不得钟言瞻说我水性杨花。
他以为我认出了他,却故意装不熟。
钟言瞻捂脸苦笑。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
「所以,为什么要隐瞒?」钟喻又问一遍。
「都说了,好玩啊。」
钟言瞻仍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可半垂的眼睛,泄露了他浓重的心事。
钟喻没有再问,他强行把我带回家。
四十分钟后。
我被他扔在了卧室的床上。
我和钟喻一直分屋,像这样同处一间的情况,少之又少。
他反手锁上门。
「他亲你哪里了?」
「你猜。」
「不告诉我也没关系,我会替你全部擦干净。」
钟喻语气难得温柔。
我以为他在开玩笑。
可他真的拿来一块毛巾,细细地在我皮肤上擦拭。
他太有耐心了,动作优雅得像是在擦拭珍宝。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是不是有病?」
「我是。」
「你让我找别人的,现在生气给谁看?」
「我没有生你的气。」
钟喻温顺地解释:「我气我自己,你在身边,我却没发现,是我的错。」
「那我再提醒你一下,你还说过,你永远不可能喜欢我。」
「露露,对不起。」
钟喻呼吸一凝,动作越发轻柔:「以前为了让你死心,我说了很多冷漠的话。因为我怕你越陷越深,我却给不了你回应,反而更加伤害你。」
「你成功了,我确实死心了。」
「那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晚了。」
「先撤销离婚申请,你再考虑一下,好不好?」
「不好。」
尽管,他是为了我守身如玉。
可到头来,失望伤心的也是我。
凭什么他说复合就复合?
我累了,厌倦了追着他跑的生活。
出神间,我发现钟喻眼神渐暗。
原来是我领口的纽扣松开了,露出新鲜的吻痕。
是钟言瞻留下的印记。
「露露。」
「说。」
「试试我吧。」
我诧异地看向他。
一丝不苟的西装下,钟喻喉结滚动。
他动情了。
仅仅替我擦了身体,他变得隐忍又渴求。
我冷笑着,把他曾经对我说过的话,还了回去:
「离我远点。」
12
我从钟喻家里搬了出去。
整整五天,我的生活只有工作和约会。
什么小奶狗、大学生、高冷男。
左拥右抱,不亦乐乎。
我拒绝钟喻的电话,也不回他的消息。
周五一大早,我突然接到通知——
钟喻单方面撤销离婚申请。
怒火噌地冒上来,我直奔钟喻办公室。
「你什么意思?」
钟喻本来正在看文件。
细框眼镜上,闪着冷银色的光。
「不这样,你怎么肯见我?」
我抄起水杯,全泼他脸上。
西装都被浸湿成深色了。
他却岿然不动,反而看向我胳膊。
「昨天打球受伤了?」
「与你无关。」
「他没给你消毒吗?」
昨天,我跟一个男大去球馆,刚好遇见钟喻的朋友。
我的一举一动都被钟喻知悉。
胳膊是摔倒时蹭伤的,伤口不大,我没当回事。
钟喻拉我到跟前,拿出碘伏。
这人情绪稳定得可怕。
发梢上明明还流着水,他浑然不觉似的。
「昨天那个男人不行,你摔倒了,他扶都不扶你一下。」
「这你都知道?」我讥讽道。
「陈总告诉我的。」
「他为了巴结你,无所不用其极。」
「你不喜欢,我就不和他来往了。」
「钟喻。」我突然捧起他的脸。
钟喻错愕了一瞬。
「你听好了,撤销离婚申请也没用,因为我可以上诉。至于你以后要跟谁来往,我不在乎。你放下执念,到此为止吧。」
钟喻沉默几秒,睫毛颤了颤。
「我去拿创可贴。」
「不用拿了。」
他执意要去。
颀长的身影背着光,显得有些落寞。
临走前,我忽然想起什么,说:
「但你刚才有句话我很赞同,那个男人不行。」
我微微一笑。
将剩下半句,留在了心里——
还是钟言瞻吧。
13
为了排解我的烦躁,闺蜜尹茉拉我出去度假。
地点在某座私人庄园。
一到地,我俩傻眼了。
「你不说你订了三日游吗?」
「是、是啊,日期也没错,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面前呼啦啦的,起码有十位跟我们一样的游客。
还都是熟脸。
某公司千金、某集团少爷……
堪称二世祖们的团建。
我大致扫一眼,看到了钟言瞻。
这的确是钟二少热衷参与的活动。
他也看到我了。
桀骜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
「咦?那不是司妤露吗?」
有人注意到我,率先出声。
「瞻哥,你咋没说你嫂子也来?」
「真难得,好久不见啊嫂子。」
因为钟喻在圈内地位很高。
连带着,大家都习惯叫我嫂子。
「你们也来度假?」
「是啊。好巧。」
「可能是时间撞上了……你玩你们的,不用管我们。」
我拉着尹茉要回房间。
却听到一声轻嗤。
「装什么清高。」
说话的人叫艾伊然。
一向跟我不对付。
我家是旁边B市的,在我嫁过来之前,听说,她和钟喻青梅竹马。
但钟喻明确拒绝了她。
她觉得丢了面子,总想从我身上出口气。
尹茉是个暴脾气:「你嘀咕什么呢?再说露露一句,我撕烂你的嘴。」
「我说错了吗?几次邀请司妤露出来玩,她都拒绝了,摆谱给谁看啊?」
尹茉想骂人,被我拦住了。
「艾女士,你想多了。」
我礼貌又客气地说:「我也不是谁都拒绝的,单纯不想跟你一起玩罢了。」
14
艾伊然脸色都青了。
回房间后,尹茉笑得直不起腰。
「露露,你真的很擅长气人。」
「跟钟喻学的。」
「话说,你真要跟他离?」
「嗯。」
她叹气:「你十九岁的时候,在网上看到钟喻的访谈,对他念念不忘,后来终于如愿嫁给他,我们都为你开心,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
我翻着架子上的书,平静道:「不是我的,强求不来。」
话音刚落,搁在床上的手机振了下。
尹茉好心把手机递给我,却不小心看到了屏幕上的消息。
「钟言瞻?!」她迅速移开目光,「我我我不是故意看的!」
什么内容让她这么诧异?
接过手机,我低头一瞥。
钟言瞻:【很想你。】
15
「茉茉,我可以解释……」
「姐妹,不用解释!」尹茉激动地说,「你都在走离婚流程了,追求爱情是你的自由!」
「可你不觉得怪吗?他毕竟是钟喻的弟弟。」
「兄弟盖饭什么的最香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
总觉得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
尹茉收起玩笑的神态,认真说:
「你婚后一直守活寡,我心疼你。现在,你想通了,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
晚饭,我和尹茉就在庄园里解决。
吃到一半,那群二世祖来了。
他们围着长桌坐了一圈。
钟言瞻很自然地在我身旁坐下。
我们不说话,也没有眼神上的交流。
像是陌路人。
钟言瞻的朋友,聊起了在英国的趣事。
忽然有人问我:「嫂子,听说你三年前也在英国念书?」
「嗯。」
「在哪个城市?」
「伦敦。」
「巧了,三年前我们几个都在伦敦,结伴去的,怎么没碰到你?」
留学生有自己的圈子。
圈里又因为家庭背景,分成不同的小圈子。
他们默认,我应该在他们的圈子里。
我说:「我比较宅,不爱社交。」
「真的没见过吗?」
对面男生突然认真起来。
「总感觉嫂子很面熟呢,我一般不会忘记美女……等等。」
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
惊诧地看看我,又看看钟言瞻。
很显然,酒吧那天,他也在。
并且,他目睹了我和钟言瞻的意外之吻。
「你是、你是那个!!」
「你记错了。」钟言瞻凝视他,「想清楚再说话。」
男生立刻闭上嘴。
任凭其他人怎么问,他都不敢多说一个字。
我悄悄松了口气。
没人知道,桌子下面。
钟言瞻十指紧扣我的手。
几次我想要抽回来,都被他攥得更紧。
聊天还在继续,话题也变了好几番。
然而,长桌另一旁。
我和钟言瞻都没有注意到。
艾伊然的叉子掉了,她钻到桌下去捡。
等她起身时,表情变得十分古怪。
16
晚饭结束后,来了位不速之客。
是钟喻。
他甚至没来得及换衣服,穿的还是上班时那种极为得体的西装。
其他人都愣了:「钟喻哥!您怎么来了?」
「露露在这里,我来陪她。」
「哇,真恩爱啊!」
「羡慕哭了,联姻还能这么甜。」
钟喻淡淡一笑,没有否认。
他长得实在出众。
站在一群二世祖中间,令人移不开目光。
我冷冷地看着他,并不想上前迎接。
显然,有人比我更积极。
艾伊然甜甜一笑:
「钟喻哥,你来啦,我爸最近还总念叨你,想约你来家里吃饭呢。」
钟喻礼貌地回:
「有机会,我会带露露一起去。」
艾伊然笑容微顿。
「你怎么还是个直脑筋呀,我真担心你被骗。」
旁边人调侃:「艾伊然,你胡说什么?钟喻哥从小成绩就好,比我们都聪明,他才不会被骗。」
「这可不好说……」
艾伊然余光瞟向我:「有的人啊,表面看着光鲜,背地里却干些脏事。」
「艾伊然,你有话就直说,都是朋友,别阴阳怪气。」
「好吧,是你们逼我说的哦。」
她突然转身,指向我:「司妤露跟钟言瞻刚才牵手了!我亲眼所见!」
17
一时间,大厅内一片寂静。
钟言瞻半瘫在沙发上,两条长腿敞开,一脸漠然。
我则站在二楼,冷冷地向下望。
我们两个,都淡定得可怕。
反倒显得她像个小丑。
「扑哧,」有人率先出声,「这是今晚最无厘头的笑话。」
「哈哈哈,就是啊。」
其他人放开了嘲笑。
「艾伊然,钟言瞻是钟喻的弟弟,你分分场合好吧。」
在座的,虽然都是二世祖,但也都是聪明人。
豪门丑闻看得多了,真假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要给钟家面子。
给钟喻面子。
艾伊然今天犯了大忌。
她的自以为是,迟早会害了她。
艾伊然也回过味来。
但现在,她已无路可退,只能声嘶力竭地证明自己:
「是真的!我钻到桌下时,亲眼看到的!我不会无缘无故给自己找这么个麻烦!
「钟喻,我不忍心看你被骗,你了解我的,我绝不会害你!」
她脖子都涨红了。
看上去,不像演的。
众人面面相觑。
这下怎么办?
艾伊然恐怕真要撕破脸了……
最终,大家把目光转向钟喻,想看他会怎么接下这份「大礼」。
人群中间。
钟喻缓缓抬头,与我四目相对。
一秒,两秒……
他忽然弯唇一笑:
「艾伊然,你看错了。」
「什么?不是,钟喻哥,你当时不在场,可能不知道——」
「我说。」
钟喻打断她。
嘴角虽仍噙着笑,那笑容却毫无温度,令人不寒而栗。
「我说,你看错了,他们没有。」
18
钟喻什么都知道。
听说我和钟言瞻同时出现在这里,他推了手里工作,立刻赶来。
快到庄园时,他的掌心,忽然泛起一阵温热。
那温热纠缠不休。
几乎瞬间就能想象到,两只手如何紧握在一起。
他把油门踩到底,一路狂飙到地。
房间内。
尹茉出去时贴心地关上门,给我们单独谈判的空间。
我单刀直入:「艾伊然说的都是真的,她虽然傻了点,但对你确实没有恶意。」
钟喻并不回答。
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温和地问:
「露露喜欢这个庄园吗?」
「还行。」
「那我回去就给你买一个。」
「留给你的下一任老婆吧。」
「露露说笑了,我只会有你一个妻子。」
「我已经委托了离婚律师,估计再过不久,你就能收到律师函了。」
钟喻正在剥荔枝,呼吸微顿。
他的手很好看,纤长干净。
我是一个手控。
在最喜欢他的那段时间里,仅仅看到他的手,我都心潮澎湃。
荔枝剥好了,经由那双完美的手,放到我面前。
「露露,你是不是真的想离婚?」
「当然。」
「我可以放你自由。」
我有些意外:「你同意了?」
「但有个条件,在判决离婚前,你不可以跟小瞻在一起。」
「为什么?」
「你们之间的一举一动,都会让我疯掉。上诉离婚,最多三到六个月时间,这期间让我做做心理准备。」
「我凭什么答应你?」
他苦笑:「就当是……可怜可怜我。」
思忖片刻,我答应了。
这不是难事。
钟喻继续剥荔枝给我。
他总是那么沉稳。
以致,我忽略了刚才他话里的潜台词——
他已经在疯掉的边缘了。
19
清晨,我起得早,去看日出。
到观景台时,发现钟喻坐在那儿。
我扭脸就要走。
恰好跟他的特助撞上。
「夫人。」特助客气地跟我打招呼。
「别叫我夫人。」
「夫人,您能不能听我说句话?」
我看了钟喻一眼,他还没发现我在这儿。
「你说。」
「请您不要怪钟总,要怪就怪我吧。」
「什么意思?」
特助愧疚地低下头:
「以前那些馊主意,其实是我给钟总出的。他问我,该怎样让您放弃这段婚姻,我就给了他那些建议。
「钟总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该怎么妥善地和异性相处,他听取我的建议,对您冷处理……」
我问:「给我介绍别人,也是你的建议?」
「对。」
「你可真有才。」
特助怕我踹他,瑟缩了一下肩膀。
「那个,我是看小说,小说里都是这么写的!我寻思着或许有用,就建议给钟总了!」
我微笑:「那请问,你看的小说叫什么名字?」
特助虚弱了:「您真要知道吗?」
「不说扣工资。」
「《霸道总裁轻轻宠》……」
20
钟喻和他的心腹,都是工作狂。
对待感情一窍不通。
他们在事业上卓有成就,可对待感情,简直一摊烂泥。
如果不是事情搞砸了,这特助恐怕还会觉得自己挺聪明的。
我答应钟喻,会和钟言瞻保持距离。
起先两天,维持得还算不错。
意外发生在第二个夜晚。
尹茉开了瓶酒。
她从她爸酒柜里「偷」出来的,据说价值昂贵。
我知道自己酒量不太行,但又很想尝尝。
尹茉也说:「怕什么,在自己房间里喝,喝完就睡,不怕断片。」
酒劲出奇地大。
几杯下肚,我已然晕乎乎了。
一觉睡醒,已是午夜。
尹茉睡下了。
我肚子咕咕叫,想去外头找点吃的。
这个点,大部分人都睡下了。
只有大厅内亮着一盏灯。
光线微弱,照出沙发上的人。
是钟言瞻。
他脖子后仰,双目紧闭,像是睡着了。
我蹑手蹑脚,从他背后绕过。
却被一把抓住。
「去哪?」
他睁开野兽一般的双眼。
「找点吃的,你继续睡吧。」
「你这两天在躲我。」
我没有告诉他,我和钟喻的约定。
只说:「人多,不方便。」
他用力,将我拽到沙发上。
用两个膝盖和腿压制住我。
「司妤露,你是不是同情钟喻了?」
「咳咳,没有。」
「看着我的眼睛回答。」
酒还没醒,钟言瞻是重影。
唯独那双眼睛……
我看到了清晰的占有欲。
不好。
他现在理智不足。
我试图挣脱他。
钟言瞻二十一岁。
正是横冲直撞的年纪。
察觉我要走,他干脆低下头,蛮横地撬开我的牙关。
这个吻又急又粗暴。
他没有闭眼。
而是直勾勾看着我的表情。
「露露,我会让你很快乐的。」
「不行……」
「别怕,放松些,明天你就忘记了。」
我大脑一片混乱。
霎时间,一个拳头砸在钟言瞻脸上。
不用看都知道是谁。
钟喻站在夜色中。
身上有我从未见过的危险气息。
21
钟喻下手极狠。
钟言瞻摸了摸嘴角,一手血:
「原来三好生也有暴力的一面。」
钟喻说:「你以为我会一直容忍你?」
「你和司妤露要离婚了,凭什么我不能爱她?」
「离婚流程才刚开始,她还是我的妻子,你的嫂子。」
「嫂子?」
钟言瞻又笑了:「可是,明明是我先亲的她!凭什么要我拱手相让!」
钟喻不为所动:「你亲过的女孩少吗?难道你要一个个都去负责?如果不是我想找到她,你恐怕早把她忘得一干二净。」
钟言瞻无法反驳。
钟喻又说:「你口口声声爱她,其实,也只把她当成报复我的工具。」
「你都知道?」
「你的心思不难猜。」
「是,我承认,我讨厌你,钟喻,我们要不是兄弟就好了。」
钟喻依然平静:「为什么?」
「因为我他妈一直活在你的阴影里!从小到大,你近乎完美,长相成绩能力都挑不出任何错,无论是父母还是老师,都更喜欢你!
「凭什么?我也姓钟!凭什么我就只能成为你的影子!
「我不甘心!我就要看你作茧自缚!」
钟言瞻有些暴走。
还好,大厅离众人的卧室比较远,声音传不过去。
「现在你看到了,高兴了吗?」
除了最初那一拳,钟喻再没有丝毫怒意。
他只是冷淡,漠然。
「小瞻,我巴不得你来取代我。怎么?你似乎很惊讶?
「我也想享受生活,去国外读书,喝酒,开车,跟朋友整日玩在一起,还有花不完的钱。
「没有任何生存压力,喜欢什么就买什么,犯错也有人兜底。
「在你过这种日子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是谁在为你拼命?」
钟言瞻一下子愣住了。
「还有爸妈,小时候,我考不到满分就会被打手心,你呢?随便你考几分,他们只会关心你学得累不累。」
「不、不是这样的……他们觉得我是个废物……」
「那你自己呢?你有拿出半点,不要当废物的决心吗?」
钟言瞻像是被扼住咽喉,说不出一个字。
钟喻目光看向一旁的展示架。
里面摆着很多名贵红酒。
「知道我为什么不爱喝酒吗?二十三岁那年,我和人应酬到洗胃,第二天,却要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继续上谈判桌。」
钟喻自嘲一笑。
「你喜欢这样的生活?那你去过。但司妤露,我要带走。」
22
钟喻连夜将我带离庄园。
车子开得飞快。
他一直沉默,气压极低。
我撑着有点痛的头,说:「刚才是个意外。」
钟喻没有接话。
他瞳仁黑沉沉的,似风雨欲来。
不知开了多久,车子在一幢小别墅前停下。
我问:「这是哪?」
「准备送给你的生日礼物。」
钟喻没有多说,他似乎很烦躁。
他打横抱起我,快步走进去。
别墅已经装好了。
是我喜欢的那种风格。
但还没来得及看仔细,我就被钟喻扔在床上。
「你干什么——」
钟喻转身,倏地吻了下来。
「你。」
我瞬间瞪大眼睛。
刚才那个回答,是钟喻说的吗?
完全不符合他平时的气质。
而且,他也不闭眼。
他此刻的目光,比钟言瞻的更令人心惊。
像是要把我全部吞入腹中。
还有,他的动作——这根本不是吻!
是咬。
如果说钟言瞻是野蛮,那么现在的钟喻,堪称凶残。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像是揭开平静的幕布,正式迎来狂风暴雨。
黑暗中,钟喻活动了一下纤长的手指。
开始在我皮肤上摩挲勾画。
一路探寻到未知的领域。
「钟喻!」
我死死地抱着他,才能找到平衡。
他的手……我以前不是没想象过这个画面。
现在,真实上演。
「露露,我说过的吧……你们若是再进一步,我会疯掉的。」
钟喻垂眸看我,语气微凉。
直至此刻,他都没有展露丝毫欲念。
宛如高高端坐的神,在观察着众生百态。
可为什么。
越是这样,越显得他的动作暧昧到极点。
「露露,你看,西装袖口湿了。」
等我近乎融化,钟喻才慢慢收手。
理智渐渐回笼。
我长吁一口气,说:「刚才,和他,不是我主动的。」
钟喻顿住,凝神看我。
23
「我既然答应过你,就一定会做到。
「我在车上就跟你说了,是意外,但你不相信我。
「我只是去大厅找点吃的,我饿了。
「而且你来得很及时,什么都没发生。」
钟喻静静听我说完。
「真的?」
「有没有发生什么,你最清楚,不是吗?」
事实上,我的衣服完好无损,钟言瞻也是。
「托你的福,钟喻,我现在酒醒了,但也更饿了。」
「我去弄吃的。」
钟喻很怕我饿着。
他起身后,我才看到,他其实并未像表面那样淡漠。
他的身体,也已经在忍耐的边缘了。
但他还是利索地进了厨房。
新房子没准备什么食材,但有一些速食。
他简单做了些。
「现在太晚,外卖叫不到,明早再给你准备更多菜。」
吃了点东西,我感觉好多了。
万幸这次没断片。
离开庄园前,兄弟俩的对话,都还记得。
也想起了——
那天日出清晨,特助最后跟我说的一些话。
「您还记得您家公司三个月前的那场危机吗?」
「我记得,最后是港圈的某位大佬帮忙解决。」
「不,是钟总。钟总亲自飞香港请了那位大佬,还主动合作让利,帮您解决了问题。」
我诧异:「从他自己的手里让利么?」
「是。而且,那不是第一次。钟总的想法很简单,虽然给不了您爱情,但出于责任,也会保护您。」
钟喻正在收拾我吃过的碗筷。
衬衫袖口挽起,似乎能看见暧昧的水痕。
我走到他身旁。
他以为我要帮他,说:「你去休息吧,活儿都交给我来干。」
我伸出指尖,挠他的腰。
早就想挠这儿了。
「怎么了?」他绷紧了腰,转头问我。
面容在灯光下,分外柔和。
「一会儿,可以温柔点吗?」
我这样说。
24
黑暗中,钟喻的手在我身上游走。
我抓起床头装饰的羽毛,也在他身上轻轻地扫。
他肌肉寸寸紧绷,呼吸急促。
褪去凶狠的钟喻,实在太过温柔。
像一缕春风,轻轻一吹。
我就化成了一摊水。
他没有实际经验,却知道照顾我的感受,努力取悦我。
我仿佛变成了大海。
只会涨潮,不会落潮。
涨潮几次后,想要征服海洋的人,也闷哼出声。
他忍得很难受。
我的皮肤,仅仅是擦过一些地方,就能激起他的战栗。
「可以么?」
忍无可忍的时候,他低声询问。
得到我的应允,钟喻终于扬帆出海。
他的喘息在我耳边,好听得要命。
察觉到我在迎合,钟喻彻底放弃矜持——
他开始展现自己隐藏的另一面。
太疯了。
太疯了。
他简直疯得可怕。
天边露出鱼肚白时,我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睡着前,脑子里只剩一个念头——
早知道他这么能干,我就早点享受了!
25
钟言瞻打了好多电话。
我都没接到。
手机被我留在了客厅。
事实上,也无暇顾及他。
因为第二天,我刚从睡梦中醒来,就接到了家里的电话。
我爸病倒了。
他身体一直不好,这次突发脑溢血,直接进了ICU。
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爸爸是我唯一的家人,也是我的底线。
挂了电话,我六神无主:「钟喻,我爸脑出血,我现在要回B市!」
「我送你。」
路上,我心神不宁。
反倒是他,打了无数个电话,请到了国内最好的专家。
他伸出一只手,覆在我掌心。
「不要慌,爸不会有事的。」
他稳定的情绪,像是给我吃了一剂安定药。
几天后,爸爸终于出了ICU。
但情况不太好。
虽然不会死,但大脑损伤,认知功能减退。
也就是说,他痴呆了。
我爸白手起家,叱咤生意场,为人磊落干脆。
没想到,连退出的时候,也这么干脆。
我原本只负责家里在A市的业务。
现在,连B市的都要交给我了。
爸爸原本的经理人,同我交代着工作。
我一侧头,看到窗外。
钟喻推着我爸,在医院里散步。
经理也顺着看了过去,说:「钟总真是个好丈夫、好女婿。」
「哪里好?」
「您可能不知道,这几天,钟总白天陪你们,晚上处理工作,几乎没几个小时可睡。还有啊,老大出事后,以前的竞争对手虎视眈眈,都被钟总不动声色地摆平了……」
我看着那里。
爸爸像个孩子,想要花。
钟喻弯下腰,颇有耐心地折了一枝。
26
我接手爸爸未完成的工作。
每天忙得昏天黑地。
以至于,钟言瞻找到我的时候,我还一心沉浸在工作中。
他还是那个亚麻灰棕的发色,发梢像刺一样竖起。
「你看你,忙得魂不守舍的,我今天开了摩托,带你去兜风?」
不愧是钟喻的弟弟。
兄弟俩都很擅长假装「无事发生」。
我摇头:「一会儿还有客户要见。」
「你怎么现在跟我哥似的?」他打趣道。
「公司里都是当年跟着我爸的老员工,我想努力养活他们。」
这句话,让钟言瞻想起了什么。
「养活身边的人……很累吧?」
「不光累,压力也很大。」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轻松地开口:「今天来,是想跟你解释一件事。」
「你说。」
「我并不是完全把你当成报复我哥的工具,我喜欢你,是真的。」
我的目光,终于从文件上抬了起来。
「一开始,出于报复,想看我哥作茧自缚。后来……我发现你挺好的,连我爸妈都觉得我不学无术,无药可救,只有你尊重我,善待我,所以我慢慢地喜欢上了你。」
浪荡的人,难得纯情。
钟言瞻耳朵红了。
我说:「你不用解释什么,最初我找你,也是为了报复。我理解的。」
「可我说的是真的……」
钟言瞻目光瞬间黯淡。
「司妤露,我下个月要回英国了。」
「一路顺利。」
「那么今天,真不跟我去兜风吗?」
还没来得及回答,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
又是长达半小时的电话会议。
待会议结束,钟言瞻已经走了。
桌上只留下一瓶,没拆封的蓝莓酱。
27
钟喻后来又受了一次伤。
我爸迟钝地走在路上,没注意到高空抛物。
钟喻眼疾手快地推开他。
自己却被砸到。
他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万幸没留下后遗症。
但这次受伤后,钟喻和钟言瞻的共感消失了。
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许,永远都会是个谜。
我们的离婚流程终止了。
为了让爸爸的公司,在A市站稳脚跟。
我需要钟喻。
深思熟虑过后,我决定撤诉。
撤诉那天,钟喻还在病房。
他捧着我的掌心,用脸蹭啊蹭。
开心得像个情窦初开的少年。
「有这么开心吗?你知道,我是为了利益。」
「没关系,利用我,别客气。」
我和钟言瞻没有联系了。
我们终究走上了全然不同的人生。
又过了大半年,我在A市崭露头角。
不是以钟喻妻子的身份。
而是司妤露,真正地被人认可了。
就连艾伊然都来巴结我。
我这才明白,艾伊然其实也谈不上有多喜欢钟喻。
她只是单纯地慕强。
谁厉害,她就贴谁。
虽然这个举动,并不讨人喜欢。
公司上市那天。
我和公司的骨干们参与敲钟仪式。
结束后,大家一起去聚餐庆祝。
忽然下起了绵绵的雪。
正愁路滑,车不好开,我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钟喻穿着深灰色的长风衣,撑一把伞,站在路灯下。
同事们起哄:「司总,老公来接你啦。」
我走上前,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忙完工作,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想和你一起庆祝。」
「那你来晚了,我们已经吃完了。」
钟喻温和地笑了笑:「吃宵夜吗?」
他作息很规律,也很自律,以前字典里从来没有「宵夜」二字。
但和我在一起这段时间,他陪我做了很多以前想都不会想的事。
「刚好,我给鲍汁凤爪留了肚子。」
「我就知道。」
吃完宵夜,回到酒店,已是深夜。
我甩开鞋子,扑腾在床上。
「好累啊。」
「累?那就早点睡。」
我转头看他。
屋内暖气旺盛,男人慢条斯理地脱了内搭的黑色毛衣,露出精壮的身材。
自从知道我喜欢后,他保持得更好了。
尤其是手,时不时在我面前抓点什么。
合理怀疑,他想要吸引我的注意。
「钟总都送上门了,也可以做点别的。」
钟喻弯了唇角:「给你带了礼物。」
他慢慢地,从行李箱里,拿出好多……小东西。
那种特殊用途的小东西。
「你之前说想尝试,我留了心,买了一点。」
「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过安检的?」
「我说,我要去找我老婆,他们就放行了。」
钟喻俯身,亲了亲我。
「够老婆大人玩一个晚上了吧?」
月亮升到最高处。
灯影交错间,钟喻贴在我耳旁,说:
「我爱你。」
番外
又是一年夏。
公司已经步入正轨。
司妤露请了几个绝佳的职业经理人,分担手中的工作。
她终于有空出来踏踏青,和朋友聚聚会。
而不是家和公司两点一线——
唯一的娱乐活动,就是在钟喻身上找乐子。
钟喻今天有个会要开。
司妤露只能独自去看天鹅。
市内新修的人工湖,养了几只天鹅在里面,平时人很多。
她买了一包天鹅食,一把把撒进去。
「怎么不吃呢?」
天鹅们不过来,只是在远处打转。
司妤露纳闷地嘀咕。
「你再扔远点试试。」
旁边忽然有人搭腔。
熟悉的,懒洋洋的嗓音。
司妤露豁然回头,看到了钟言瞻。
数不清多少年没见了。
三年、四年?
自从钟言瞻那次告别后,他就没再回国过。
「嫂子好像不认识我了?」
「你居然没有改发色。」
亚麻灰棕。
不得不说,钟言瞻在有些事情上,意外地长情。
「嗯,有人说过,这个发色衬我。」
司妤露就是那个「有人」。
她没搭腔,问:「这次回来待多久?」
「顺利毕业了,还拿了一次奖学金。这趟回来就不走了。」
「恭喜。未来有什么打算?」
「没想好,反正不进公司。放心,不会跟我哥抢业务。」
「我没这样想。」
「真的么?」
钟言瞻忽然挨近。
「那你刚才,为什么躲了一下?」
俊美的脸蛋在眼前放大,司妤露避开视线。
「你回头好好跟钟喻聊聊,亲兄弟,没什么解不开的心结。」
「或许吧。」钟言瞻漫不经心。
司妤露又抛出一把天鹅食。
还是无鹅问津。
钟喻低声笑了:「都说了,要扔远点。」
他忽然倾身,凑到司妤露身旁。
一手抓起一把食,抛了出去。
天鹅果然扑棱着翅膀过来了。
司妤露一动不动。
钟言瞻的呼吸,就在耳畔边上。
他们没有任何肢体接触,却又离得那样近。
从后面看,像是钟言瞻把她圈在了怀里。
「嫂子看明白了吗?」
司妤露抬头。
直至这一刻。
她看到,他眼中那道熟悉的锋芒。
被称为「占有欲」的锋芒。
比起当年,只增不减。
司妤露起身,拉开距离:「我要走了。」
傍晚,司妤露回到家。
钟喻已经在家了。
「看到天鹅了吗?」
「嗯。挺肥的。」
她踌躇片刻,终是没把遇见钟言瞻的事说出来。
「那玩得开心吗?」
「开心。」
钟喻习惯性过来,接走她的包。
突然。
他看到妻子肩膀上,有一根发丝。
亚麻灰棕色的短发。
司妤露浑然不觉,跟他说天鹅有多不喜欢她,喂食有多不被待见。
「钟喻?你发什么呆?」
「没什么。」
钟喻笑了笑:「你喜欢,以后我们在庄园里也养几只。」
他靠近,亲吻他的妻子。
那根发丝,被他悄悄捏起。
丢进垃圾桶。
(全文完)
Nữ chủ nàng vũ lộ quân triêm – Thiết Trụ T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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