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gười điên hòa thế thân – Thiết Trụ T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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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子和替身 – 铁柱子

  商界新贵赵瀚书,温柔又绅士。
  酒局上,他处处维护董事会的小公主。
  却任由我被人灌酒到洗胃。
  他劝我说:「音音,你让让她,她从小没吃过苦。」
  我差点就感动了——
  如果赵瀚书不是我的未婚夫的话。
  项目被抢走的那天,赵瀚书难得对我低下头。
  他恳请我去讨好圈内那位凶残的太子爷,帮他把项目抢回来。
  我答应了。
  三天后,赵瀚书亲自把我送到太子爷身边。
  但我没有告诉他。
  项目不会回来了。
  我也是。
  01
  今天的酒局,原本与我无关。
  赵瀚书打来电话,非叫我去。
  到了才知道,是何燕苒想让我来。
  我进包间时,她正跟赵瀚书做游戏。
  所谓游戏,就是两人共吃一根辣条,最后碰到嘴唇。
  现场一片哄笑。
  「亲了亲了,赵总,你得对我们燕苒负责啊。」
  「郎才女貌,我都有点嗑你俩了。」
  在场的都是何燕苒的朋友。
  尽说些她爱听的。
  众人起哄了会儿,才看到杵在门口的我。
  「赵总,这位是?」
  赵瀚书看向我,飞快地收回目光。
  「邻居家的妹妹。」
  我攥紧衣摆,没有反驳。
  我不是什么妹妹。
  我是你的未婚妻。
  02
  何燕苒把酒杯推到我面前。
  我婉拒:「抱歉,我酒精过敏。」
  她「呀」了声:「宋献音,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不愿意喝?」
  「不是,我真的……」
  她打断:「你要替你爸翻案,刚好在座的都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你不喝,哪来的机会?」
  她说得真切,仿佛真心为我好。
  可她自己杯子里,分明是可乐。
  「你别看我,我跟你不一样,瀚书不让我喝酒。」
  我求助地看向赵瀚书。
  他知道我是真对酒精过敏。
  可他什么都没说。
  难不成,这些人真有办法救我爸爸?
  一咬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旦开了口子,我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那些人一杯接一杯地来灌我的酒。
  还大笑着说:「瞧瞧,这不是能喝嘛。」
  赵瀚书蹙着秀气的眉毛,望过来。
  我本以为他会拦一拦。
  可他没有。
  酒精烧得我胃痛。
  周围的讥笑逐渐模糊。
  倒地不醒前,我只听到何燕苒撒娇的声音。
  「瀚书,你看她,又在那儿装。」
  03
  我被送到医院洗胃。
  醒来时,身边只有赵瀚书的助理。
  小助理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医生说,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赵瀚书呢?」
  「呃,赵总他、他刚刚在这儿的,只是……」
  「说实话。」
  「只是,燕苒姐一个电话,把他叫走了。」
  我一点也不意外。
  小助理怕我生气似的,解释道:
  「音音姐,赵总还是很关心你的,昨天一整晚他都守在病床边,眼睛都熬红了,对你的在乎绝对不假。」
  「哦。」
  「咳咳,赵总其实也很难做,毕竟燕苒姐身份在那里……」
  何燕苒,是赵瀚书公司董事长的女儿。
  我以前不懂,为什么赵瀚书升职速度那么快。
  在见到何燕苒后,一切都懂了。
  04
  我和赵瀚书来自同一个小县城。
  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马。
  两家关系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
  很小的时候,双方父母就把亲事说下了。
  赵瀚书高中那会儿,家里中彩票,发了点财,举家搬迁到城里。
  然后他很争气,考到了A市的超一流大学。
  赵瀚书大我几岁。
  他从名校毕业后,进了一家不错的公司,很受重用。
  一开始,他还会给我发微信、寄零食。
  后来,我们联系得越来越少。
  他说自己忙,忙到没时间回我一条微信。
  三个月前,我家发生重大变故。
  我爸调任新岗位,试用期还没过,建筑出了事。
  坍塌的责任算在了他头上。
  明眼人都知道,他就是只替罪羊。
  妈妈卖了房,还把家里的积蓄全拿出来,四处托关系。
  可最后,存款打了水漂,一点用都没有。
  她急到突发脑梗,入院当天就去世了。
  自此,为父亲鸣冤的重任落到我头上。
  我到A市来找赵瀚书。
  以前他家穷得吃不上饭,是我爸妈给他们买粮食,供他上学。
  我想他肯定会帮我。
  可现实给了我沉重一击。
  重逢第一面,在他家里。
  我撞见他和一个陌生女子躺在一张床上。
  那就是何燕苒。
  当时,赵瀚书是这么解释的:
  「我喝醉了,倒头就睡,什么都没发生。」
  我说:「都睡在一张床上了,还叫什么都没发生?」
  赵瀚书淡然地道:
  「成年人了,别太计较。音音,你该学学燕苒,多见世面,就不会再这么幼稚了。」
  这还是我认识的赵瀚书吗?
  那个笑起来,如春风般温柔的邻家哥哥,去哪了?
  何燕苒很作,以欺负我为乐。
  赵瀚书纵容她,几乎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他总说:「音音,你让让她,她从小没吃过苦。」
  好,我让。
  我可以吞下委屈。
  也可以退出这段感情。
  都没关系的。
  只要能救我爸爸。
  05
  办理出院的时候。
  医生一边签字,一边数落我:
  「不知道自己酒精过敏吗?小女孩家家,不把身体当回事。
  「还有,你应该好好吃饭,太瘦了,营养不良!」
  她语气十分严厉。
  可是医生啊,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也曾健康漂亮,有一头乌黑的长发。
  不似如今,枯黄如荒草。
  我默默听着,没有反驳。
  直到她叹了口气,说:
  「我也有孩子,你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爸妈知道得多心疼。」
  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我哭了一路。
  到赵瀚书家门口时,我整理好情绪,准备问一问他。
  酒不能白喝,胃不能白洗。
  我爸那事,得有个说法了吧?
  站在书房门口,我忽然听到里面的争执。
  「贺妄插手了这个项目,我们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
  这是赵瀚书急躁的声音。
  「那你想想办法啊!」
  难得何燕苒也上了火。
  「我求了我爸半天,才把这么重要的机会交给你,赵瀚书,你要是完不成,你就得完蛋!」
  「完蛋就完蛋!」
  赵瀚书破罐子破摔:
  「我敢从贺妄手里抢项目吗?十个我都不够赔进去的!」
  何燕苒沉默了。
  「瀚书,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你说。」
  「昨天喝完酒,朋友跟我说了一件事,关于宋献音的。」
  「……」
  「说她,长得很像贺妄的白月光。」
  06
  贺妄。
  连我都听过这名字。
  贺氏集团一手遮天,那只「手」,就是贺妄。
  据说他原本叫贺望。
  长大后自己改了名,将张狂和野心展现得淋漓尽致。
  老董事长还未退位,贺妄作为他的孙子,已然羽翼丰满。
  只是这个人,有很多不好的传言……
  书房里,赵瀚书声音冰冷:
  「何燕苒,我警告你,我们的工作,不要把音音扯进来。」
  「怎么?心疼了?」
  「贺妄是什么人,你不会不清楚!脾气古怪,喜怒无常,手上有没有人命都不知道,疯起来连自己的亲爹都害!把音音推给这样一个疯子,你是想害死她!」
  对了。
  是这样的传言。
  贺妄六亲不认,把自己亲爹整得格外凄惨。
  何燕苒突然笑了。
  笑得非常开心。
  「赵瀚书,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已经想到把宋献音推给他了,真有默契啊。」
  赵瀚书沉默。
  他竟然没有否认。
  我捂着胃,顿感浑身冰凉。
  「要不要让宋献音帮忙,你自己决定。反正,合作拿不下来,你就跟她一起滚。」
  何燕苒下了最后通牒,语气高高在上。
  接下来一天时间。
  赵瀚书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停地抽烟。
  他以前不抽烟的。
  他曾美好得像是一池春水,晴光潋滟。
  如今,这水染了污浊,散发腐臭。
  晚上,赵瀚书敲开我房门。
  他语带愧疚,说明来意——
  希望我可以去讨好贺妄。
  我一点也不意外。
  「我听过这名字,据说他脾气很差。」
  「那都是传闻,不可信。」
  「你的意思是,我在他身旁会很安全?」
  赵瀚书哑然。
  「我知道你委屈,但是音音,事成后,我一定会帮你救宋叔叔。」
  最熟悉的人,反而最会拿捏软肋。
  「赵瀚书,我今天刚出院,你还记得吗?」
  「对不起,今天太忙了,没能亲自接你。身体还好吧?」
  他伸手想摸我的头发。
  被我躲开。
  「音音,你生气了?」
  「没有。」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也没关系……」
  「我愿意。」
  「什么?」
  「我说我愿意啊,什么时候去找他?」
  没料到我会一口答应。
  赵瀚书倏地冷下脸,眉头微皱。
  07
  三天后,赵瀚书亲自送我去酒店。
  「音音,你真的想好了?」
  「当然。」
  「我其实是舍不得让你这么委屈的。」
  他有一双颇为深情的眼眸。
  我以前很喜欢他的眼睛。
  但现在,看了就烦。
  「为了你的前途,我没意见。」
  「我的前途不重要,都是为了宋叔叔,不,是咱爸。」
  他拿出一根手链,亲自为我戴上。
  「音音,守着它,等我来接你。」
  下车后。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我摘下手链,扔进垃圾桶。
  对赵瀚书失望,是日积月累的。
  我早就看出,他在刻意躲我。
  不光因为何燕苒。
  也是怕我父亲的案子,会牵扯到他吧。
  所以这三个月,他光说不动,白白耽误好些时间。
  年少的喜欢,终是被现实所打败。
  我直奔酒店顶楼。
  贺妄是个奇怪的人,平时不住家里,只住酒店。
  顶层的总统套间,被他包下来了。
  门大敞,屋里却没开灯。
  我正要进去,突然从里面丢出来一个人。
  是的,丢出来。
  一个中年男子,鼻青脸肿地被丢出门外。
  他哭号道:「贺先生,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滚。」
  随着这冰冷的声音,一把水果刀横飞而至。
  直直戳进男人面前的地毯上。
  只差两毫米,就戳中他了。
  我毫不怀疑,这两毫米,不是偏离,而是故意。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抬头望去。
  男人坐在沙发中间。
  他的脸隐匿在黑暗中。
  唯有指尖夹着一点猩红。
  「贺、贺先生?」
  牙关不争气地颤抖。
  「我叫宋献音,是——」
  「过来。」
  他打断我的介绍。
  越靠近他,光线越昏暗。
  但依然能看出优越的脸型轮廓,和修长的双腿。
  「我是何小姐与赵总介绍来的。」
  终于把话说完了。
  「知道。」贺妄漫不经心地问,「会接吻吗?」
  「不会。」
  「没谈过男朋友?」
  「没……但以前有个娃娃亲。」
  「以前?」
  「现在没了。」
  「什么时候没的。」
  「就刚刚。」
  他轻笑一声。
  笑得很低。
  像是羽毛掠过皮肤,带起一阵痒意。
  出乎意料的,不让人讨厌。
  「会做吗?」贺妄又问。
  「做什么?」
  他发了一个简单的音节,听得我脸颊滚烫。
  「不、不会。」
  「我教你啊。」
  我的手被他拉住,往衬衫下摆里带。
  下一秒,整个手掌覆在了腹肌上。
  大脑瞬间短路。
  好紧实的肌肉……
  身材真好。
  「满意吗?」贺妄声音沉沉,「还有让你更满意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
  贺妄已经牵着我的手,勾开了西裤的纽扣。
  08
  纽扣一开。
  我的手指率先感受到一层柔软的布料。
  是内裤。
  「你的手,抖得厉害。」贺妄玩味地说。
  「抱歉,我有点紧张。」
  「那就算了。」
  「什么?」我愣了,「不继续了?」
  贺妄已经松开我的手:
  「只是逗逗你。放心,我没兴趣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出乎意料……
  他竟然是个挺有分寸的人。
  贺妄是真不打算继续了。
  他低下头,准备把纽扣重新扣上。
  我突然伸手,钩住扣眼。
  「我只是紧张,不是不想。」
  「哦?」
  为了证明决心。
  我反手把他西裤的拉链也扯了下去。
  一个比想象中还要大的轮廓露出来。
  感谢黑暗,遮掩了我爆红的脸蛋。
  「告诉我,怎么才能像她?」
  「像谁?」
  「你的白月光。」
  贺妄笑了声:「你还挺敬业。」
  「我自愿来当这个替身,就会履行我的义务。所以,能告诉我了吗?我该怎么做,才更像她。」
  「现在这样就行。」
  贺妄的回答十分简单。
  我略微揣摩,大约是要我继续主动的意思。
  可能他的白月光是个很主动的人。
  我咬咬牙,心一横,把他推到了床边。
  胡乱地亲吻着。
  床头开了一盏阅读灯。
  让我看清了贺妄的模样。
  他简直可以用俊美无俦来形容。
  赵瀚书以前是校草。
  可跟贺妄比起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我看着贺妄的脸,不禁愣怔。
  「怎么不亲了?」
  见我不答,他翻了个身,两条长腿分开,将我压在身下。
  「音音,看好了,要这么亲。」
  他突然叫我的名字。
  好听到我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我陷入漫长的湿吻中。
  09
  贺妄说要教我。
  他是来认真的。
  他长年健身,身材和体力都比寻常人要好。
  加之磁性的嗓音,故意一般,在我耳边微微喘息。
  我被他撩拨得几乎失去理智。
  一会儿挠他的背,一会儿抓他胳膊,以此来抵御一轮接一轮的涨潮。
  贺妄手臂上有个纹身,被我抓红了。
  又一次失守时。
  贺妄喟叹:「真敏感。」
  我羞耻得不去看他,也不回答。
  贺妄反而来了劲。
  「音音,看看我。我在做什么?」
  「……」
  「告诉我,不然惩罚你。」
  他故意放慢动作,在那要命的地方轻轻研磨。
  我哀求不得,只能说出他想听的话。
  可是怎么,好像变得更烫了。
  贺妄向我展现了他「疯」的一面。
  不知过了多久。
  我求饶:「贺妄,我好累,撑不住了。」
  「你叫我什么?」
  「贺妄……」
  叫错了吗?
  没有吧。
  贺妄眼睛里再次燃起暗焰。
  「很好听,我很喜欢,喊着我的名字,再来一次好不好?」
  「不好!」
  我忘了自己的身份,瞪他。
  贺妄却一点不生气,反而哄我道:「音音乖,最后一次。」
  得了他的保证,我懒懒地趴下。
  这次,却比之前更用力。
  我的声音几乎碎在了喉咙间。
  难以承受之时,我下意识往前挪动。
  却被贺妄箍着腰,一把拽了回来。
  他本就用力,又配合着挺身的动作。
  一瞬间,触碰到极点。
  大脑触电般空白。
  身后也传来贺妄的闷哼。
  他满足地舒了口气。
  10
  我一直睡到下午才醒来。
  还是被贺妄骚扰醒的。
  睁眼时,有种微妙的异样感。
  一低头,看到贺妄的短碎发,和他胳膊上的纹身。
  气氛濡湿暧昧。
  他很卖力,卖力得让我产生一种错觉。
  到底是谁来讨好谁?
  一番混乱过后。
  我要去冲澡。
  脚尖点地的刹那,我「嘶」了声。
  贺妄问:「疼?」
  「有点。」
  「怪我,昨晚我也是头一回,没控制住。」
  我诧异地看向他:「你说什么?你是第一次?」
  「嗯。」
  「你怎么会是第一次呢?」
  他不该是女人无数,经验丰富吗?
  「看来你对我还有不少误解。」
  贺妄没多解释,抱起我,送我进浴室。
  等我洗好出来,他也已经在另一个浴室里冲洗干净了。
  贺妄穿上衣服。
  一身黑西装,指尖夹烟,气质高不可攀。
  那根烟没抽几口,见我出来,立刻掐了。
  「坐过来,我们谈谈。」
  他嗓音有一层冷感。
  不禁让我想起,昨夜失控时,他压抑在喉咙间的喘息。
  禁欲又性感。
  「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
  他单刀直入地问。
  我没客气,将爸爸蒙冤的事和盘托出。
  虽然事发在小县城,但此案件牵扯较深。
  能让一个基层工人去当替罪羊,背后必然有资本操控。
  县里面,官官相护,掩盖真相。
  他们甚至阻断了我上访的渠道。
  想为爸爸翻案,没那么容易。
  说完全部后,我等待贺妄的答复。
  本以为他会考虑一下。
  可他竟一口答应:「可以,交给我。」
  我怔住:「这就答应了?」
  「有什么问题?」
  「这案子不好翻,我之前找了很多人,他们都拒绝了……」
  贺妄唇角勾了勾:「他们办不了,我替你办。」
  若是在平时,我肯定不喜欢这种自负的语气。
  可自负的人是贺妄。
  担忧就变成了安心。
  贺妄还有工作要忙。
  我去书房里找本书来看。
  一进屋,我被四散在各处的素描画惊到了。
  每张画上都是同一个女人。
  跟我非常像。
  尤其是桌上的那一副,填了色彩,还专门用画框裱起来,摆在了一低头就能看见的位置。
  毫无疑问,她就是贺妄白月光。
  11
  「在看什么?」
  贺妄跟了过来。
  见到满屋子的画,他也沉默片刻。
  「你要是不喜欢,我找人把画都清出去。」
  「不用。」我急忙否认,「我是觉得,画工挺好。都是你亲笔画的?」
  「嗯。」
  「真厉害。」我由衷地说,「不继承家业的话,也能去当个画家。」
  贺妄盯我看了会儿,发现我是真心夸赞。
  丝毫没有嫉妒生气之意。
  这时,助理送咖啡上来,神情欲言又止。
  贺妄问:「有事?」
  「那个……何氏科技的赵总,在楼下等了一夜。」
  「他等什么?」
  助理看我一眼,小心地开口:
  「他似乎是觉得,宋小姐在这儿待不久,所以昨晚就等在下面,准备把她接走呢……没想到宋小姐一天都没下来。」
  「那现在呢?」
  「他、他好几次找上门,都被保镖拦住了。」
  我看了眼手机。
  果然有十几条未接来电和微信。
  最早一条是昨晚,我刚上楼没多久。
  赵瀚书说:【音音,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你下来,我带你走。】
  没收到我的回复,他逐渐焦急。
  【音音,接下电话好吗?】
  【你是不是生气了?这事怪我,没考虑清楚就把你送来。】
  【你见到贺妄了吗?是不是脾气很差?你别怕,我上来保护你。】
  助理还拿出楼下的监控录像。
  赵瀚书焦急地在门口走来走去,不复往日的平和。
  助理问:「老板,现在怎么办?」
  贺妄不答,黑漆漆的眸子看向我。
  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
  我一脸平静:
  「差点忘了,我还有个请求——千万不要把项目还给他。」
  贺妄略感意外:「我以为,你会为了他求我。」
  「我从没打算这样做。」
  他满意地勾唇。
  「还好你没有。」
  12
  我在贺妄身边,一住就是一个月。
  跟助理们混熟了,才知道贺妄真没骗我。
  他身边一直没有女人。
  私生活干净得和传闻不符。
  甚至画中的那位白月光,助理们都没见过本尊。
  他们说:「老板事业心强,不是个重欲的人。」
  我不禁疑惑。
  早晚都要,不知疲倦,像个永动机一样。
  这还不重欲?
  当然,我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
  贺妄也是真的在操心我的事。
  偶尔半夜醒来,发现他还没睡——
  正靠在阅读灯下,看我爸爸的案件记录。
  他还从A市找了顶尖的律师团队,为我爸爸撑腰。
  赵瀚书无数次想找我。
  但我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
  六月底,有一场慈善晚宴。
  贺妄要带我一起去。
  出发前,我并未料到。
  所有我讨厌的人,今天都将齐聚一堂。
  13
  另一边,晚宴场地内。
  何燕苒看着冷漠的赵瀚书,气不打一处来。
  本以为,把宋献音送走,她就能和赵瀚书双宿双飞了。
  可没想到,赵瀚书跟丢了魂似的。
  还总抱着手机发愣,说:「她真的生气了……」
  此刻,便是如此。
  赵瀚书看着被拉黑的微信发呆。
  页面上,有他刚发出但被拒收的消息。
  【音音,我知道错了,你理理我。】
  何燕苒忍无可忍,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破口大骂:
  「你还在等什么?宋献音一个月没动静,搞不好已经被贺妄折磨得精神失常了,赵瀚书,你清醒点!」
  赵瀚书说:「不,她肯定会回来找我。」
  「她回来,那我呢?这段时间我俩算什么?」
  「你是董事长孙女,照顾你是我的工作。」
  何燕苒不信:「你敢说你不喜欢我?」
  「经过这件事,我发现自己放不下音音。」
  「不可能!你是骗我的吧?瀚书,你对我这么好,不可能只为了工作……」
  「还有升职,加薪。」
  赵瀚书麻木地说。
  「我不喜欢你,但为了利益,我都忍了。」
  「你、你……」
  何燕苒气得脸色发白。
  「下贱!卑鄙!我看不起你!」
  「你终于说实话了。」赵瀚书冷冷地拆穿,「其实你内心,从来没有看得起我这种小镇做题家。」
  何燕苒被激怒,专挑难听的说:
  「你跟宋献音真是绝配。可惜,她已经被贺妄玩坏了——」
  「啪」的一声。
  赵瀚书用一个巴掌,彻底打断她的话。
  空气静了。
  不知多久,何燕苒回过神。
  「你竟敢打我!赵瀚书,从现在开始,你被开除了!我会让你在整个A市都找不到工作!」
  「行啊。」
  赵瀚书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我手里有你们何家违规操作的证据,你尽管试试。」
  怪不得,他今天一反常态。
  因为他手里掌握了何氏的软肋。
  像赵瀚书这么聪明的人,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何家如果敢灭口,备份资料就会流传出去。
  谁也不知道他备份在了哪里,设定成了怎样的传播程序。
  何燕苒捂着脸,恨恨地看他。
  就在这时,贺妄到场了。
  一看到贺妄,何燕苒就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骂得更狠了:
  「宋献音真是没用,废物,连个合作都要不回——」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瞪大眼睛。
  走在贺妄身旁的。
  正是她以为彻底失败的宋献音。
  14
  我挽着贺妄的手臂,缓缓入场。
  所有人都停下交谈,看了过来。
  贺妄给我定的礼服,非常合身。
  这一个月,他还把各种补品往我身上招呼,差点给我吃得流鼻血。
  总算是把枯黄的头发养了回来。
  人也长胖了些,显得更健康了。
  角落里,有两道熟悉的视线。
  是许久不见的赵瀚书和何燕苒。
  视线交错,我很快收回目光。
  我并不知道。
  这一刻,赵瀚书的心好像被人揪住了。
  我也并不知道。
  这身白色的礼服,让他想起了十七岁的我。
  穿着洁白的连衣裙,等在火车站门口。
  只为接放假的他,回家。
  趁贺妄去和别的大佬攀谈的间隙。
  一个男人忽然凑了过来。
  「哟,不能喝酒的音音。」
  我认得他。
  他是那天害我去医院洗胃的元凶之一。
  灌酒不可怕。
  可怕的是,灌完以后不认账。
  还一副「我没答应要帮你」「是你玩不起」的态度。
  我对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男人见我冷淡,自尊心受辱。
  「你甩脸子给谁看呢?攀上贺妄就了不起了?笑死人。」
  他叫来一群朋友,恰好都是那天在场的。
  「快来看啊,她给贺妄暖床,还以为自己要当凤凰了。」
  猥琐男们嬉笑起来。
  「贺家的太子爷能满足你不?不能的话,来找哥几个啊。」
  「音音,喝啊,再让哥哥看看你喝到晕倒的样子。」
  我准备好了手掌。
  正准备逐一扇过去。
  为首的男人突然「哎哟」一声。
  他被人背后踹了一脚,直接扑倒在地。
  「谁特么——」
  他刚要大骂,一回头,看到贺妄的保镖,立刻不吭声了。
  「音音是你们能叫的名字吗?」
  贺妄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男人,一脚踩在他手上。
  皮鞋在他指尖狠狠地碾压!
  男人痛到嚎叫。
  周围人都默默看着。
  没人敢在贺妄生气的时候解围。
  「听好了,宋献音不是床伴。」
  贺妄冷淡地,一字一顿地道。
  「她是我女朋友。」
  15
  我诧异地看了贺妄一眼。
  我是女朋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算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贺妄的怒火还没消。
  他亲自倒满一杯酒。
  「喜欢喝酒?今天让你喝个够。」
  保镖强行掰开男人的嘴,贺妄野蛮地把酒倒进去。
  男人呛得脸和脖子都红了。
  「你不喝,就是不给我贺妄面子。别这样看我,灌我女朋友酒的时候,你们肯定也说了这种话,我只是还给你们罢了。」
  贺妄一挥手,好几个大型酒杯端上来。
  「陪这几位好好喝,务必让他们喝够。」
  保镖明白了他的意思,架着几人离开会场。
  随后,休息室里时不时传来求饶的哀嚎。
  贺妄置若罔闻。
  他捏了捏我的手心。
  「刚才是不是想反击?」
  「是。」
  「下次这种事交给我,别疼着你。」
  「贺妄,我是你女朋友吗?」
  「当然。你怎么还会有这样的疑问?」
  我呆呆地看着他。
  贺妄反应过来:「音音,你一直没把我当男朋友?」
  「……咳咳。」
  女朋友就女朋友吧,只是,白月光回来了怎么办?
  算了。
  一个优秀的替身,会为老板处理好一切风险。
  真到那天,我主动消失就好。
  贺妄搂着我的腰,将我介绍给各位贵宾。
  觥筹交错间。
  赵瀚书与我擦肩而过。
  「快离开贺妄,他杀过人。」
  他用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说。
  16
  晚宴结束后。
  那几位爱喝酒的,一律被送往医院了。
  贺妄跟几位老板还有工作要谈。
  我在等司机来接我。
  突然有人从背后出现,捂住我的嘴巴,将我拖进屋内。
  这间休息室,被改成了仓库。
  杂物很多,光线昏暗。
  「赵瀚书,你这是做什么?」
  我质问对方。
  「不这样,你肯见我吗?」
  赵瀚书把我放在椅子上,半跪在我腿边。
  他的目光有些狂热。
  「音音,你爸爸的案子有进展了!我查到了工程出事前的责任人,顺着这条线索挖下去,一定能找到背后的公司!」
  我平静地说:「已经找到了,那是一家皮包公司,我爸出事后就解散了。」
  他怔忪道:「你怎么知道?」
  「贺妄查到了。」
  「……」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刚要起身,赵瀚书按住我。
  「你留在他身边,就是因为他能帮你翻案?」
  「总比光说不做的人要强。」我讥讽道。
  「音音,我也在跟进了,你跟他分手,回我身边好不好?」
  「想都别想。」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他眼中布满血丝。
  「我跟何燕苒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她提议把你送走,我不会犯这么大的错。这段时间,我很懊悔,每天失眠,眼睛闭上都是你……」
  「赵瀚书,你是不是忘了?」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
  「是你亲自把我送到贺妄身边的!你难辞其咎!」
  赵瀚书一震。
  最怕面对的事实,被我一句话挑明。
  他几乎完全跪在地上,哀求我。
  「我错了,我错了,我会弥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音音,别离开我……」
  他上来握我的手。
  被我打开。
  「以后别联系我,贺妄会生气。」
  青梅竹马走到如今这一步,也是悲哀。
  我理了理裙摆,准备离开。
  但此刻,我们都不知道。
  贺妄谈完事情了,正四处找我。
  他就站在屋子外面。
  恰好将里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音音,你就不好奇,贺妄手上的那条人命吗?」
  听到这句话。
  贺妄怔住了。
  17
  我要离开的时候,赵瀚书又一次叫住我。
  并提到了贺妄杀人的事。
  「就在一个月前,你刚认识他那会儿。他逼迫一个可怜的男人跳楼自杀。」
  赵瀚书神情阴戾。
  「男人上有老下有小,家里突然没了主心骨,多可怜啊。」
  我说:「没证据的事,不要乱讲。」
  「圈子里都传疯了。那人原本是贺妄的下属,被贺妄赶走后,不出三天,就跳楼自杀了。」
  我突然想起。
  第一次见贺妄的那个晚上,被赶出来的中年男人。
  直觉告诉我,就是那人。
  「他是自杀,为什么算在贺妄头上?」
  「因为他被贺妄逼上绝路,或许跳楼也是被贺妄教唆的呢?」
  「如果真是这样,司法会介入。」
  赵瀚书轻笑:
  「音音啊,你还是太单纯。贺妄那样的人,司法动不了他——就像你爸爸的案子。」
  情绪五味杂陈。
  说不动摇,是假的。
  可是,我认真回忆这一个多月的相处。
  贺妄是会在忙完工作后,利用休息时间,亲自阅读我父亲案件记载的人。
  是会在我吃腻了酒店送餐后,撸起袖子,亲自为我下厨的人。
  也是一个,一声不吭,默默做了许多公益的人。
  比起流言蜚语,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看向赵瀚书,郑重表态:
  「我信贺妄,他不是那样的人。」
  18
  回酒店的路上。
  贺妄打发了司机,亲自开车。
  他一路沉默。
  我已经习惯了,他一向是个寡言的人,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对。
  他在酒店地库里,买了个位置,当作私人车库。
  车停好后,他没有立刻打开门锁。
  「贺妄,不下车吗?」我问。
  他不回答,只是抱着我,把我拉到了驾驶座上。
  我背对方向盘,骑坐在他身上。
  贺妄按着我的后脑勺,急促蛮横地亲吻着。
  他情绪澎湃,像是要把自己全部献给我。
  礼服脱落,西裤染上水渍。
  私密而狭小的空间里,我们交缠紧密。
  贺妄又凶又急。
  随着他的节奏,我的后腰顶在方向盘上。
  直到贺妄完全释放。
  喘息犹在,理智逐渐回笼。
  我抚摸他的脸问:「你有心事。」
  他默然片刻,沉沉开口。
  「我的下属,确实跳楼了。」
  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恐怕他听到了我和赵瀚书的谈话。
  我耐心地听下去。
  「我没有逼他,也没有教唆,他被开除,因为他触及了我的底线——他酒后和人调侃我的秘密,被我撞见了。」
  我没问是什么秘密。
  一个合格的替身,不会那么多嘴。
  但贺妄摸了摸自己的右耳,主动说:
  「音音,其实,我是个半聋。」
  19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
  他那只耳朵别无二致,居然是聋的吗?
  「小时候生病高烧,一直没人发现,右耳就烧坏了。」
  这不是段好的回忆。
  贺妄垂下漆黑的眼眸。
  「老陈,就是那个跳楼的下属,他酒品不好,醉后和人调侃我的耳朵,说得也很难听,才会被我开除。」
  「你没做错,就事论事,他该被开除。」
  「但我并不知道,他在外面欠了很多钱。我把他开除,等于断了他的收入来源,家里还有好几口人嗷嗷待哺……他难以承受这样的压力,就跳楼了。」
  我问:「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让你背锅?」
  「老陈家属不愿公开他跳楼的原因,怕对他名声不好。所以这份污名,我担就担了。」
  一点也不意外。
  这才是我认识的贺妄。
  手段狠厉,性格凶残。
  但大是大非面前,他有原则和底线。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还帮他把钱还了?」
  贺妄先是讶异,随后平静道:
  「音音懂我。老陈死后,要债的缠上他家人,孤儿寡母的,我索性替她们还了。」
  「啧,我就知道。」
  「音音,我说这些,主要是为了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相信我。」
  礼服已经被撕坏了。
  他抱着我,乘坐单独的电梯,上顶楼。
  进房间后,我主动搂住他。
  「像刚才那样,再来一遍,好不好?」
  贺妄眸光一动:「可以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钩住他的腰,说:「贺妄,用力爱我。」
  以往都是他主动,我只会求他快点结束。
  今天,让我主动一次。
  从卧室,到客厅。
  最后我软绵绵的,路都走不成。
  他抱我去浴缸冲洗。
  我说:「对了,我原本是学医的,在耳鼻喉科实习过。只不过爸爸出事后,我休学了……」
  「我知道。」
  他怎么知道的?
  或许是调查过我的背景吧。
  我没多想,反坐在他身上。
  贺妄惊讶:「音音今天这么好?」
  「最后一次哦。」
  我掌握主动权。
  贺妄被我撩拨得不像话。
  但到底是体力不支,我率先累了,不一会儿就起身想走。
  贺妄按住我,喘着粗气道:
  「你不能把我一个半残的人丢在这儿……」
  瞧瞧,还委屈上了。
  头一回见贺妄委屈,真新奇。
  我心一软,留下了。
  紧接着,贺妄就用蛮力让我知道——
  即便戴上兔子面具,他也依旧是喂不饱的野兽。
  20
  父亲的案子有进展了。
  调查结果出乎意料。
  贺妄挖出的那条「大鱼」,姓何。
  我顿觉不妙:「你别告诉我,他跟何氏有关系。」
  贺妄点头:「这位小何总,是何燕苒的远房堂弟。」
  我:「……」
  怪不得,谁都不肯帮这个忙!
  因为背后是A市的何家!
  也怪不得,何燕苒处处针对我。
  她早就知晓一切。
  我不敢细想……赵瀚书知道吗?
  还是何燕苒一直瞒着他吗?
  「音音,你先别生气。」贺妄冷静地说,「何燕苒没那个脑子,她跟那个堂弟很少来往,重点还是在何家。」
  「我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接下来就是资本间的博弈了,全部交给我,我替你把何氏干掉。」
  神仙打架,我一个医学生,的确插不上手。
  但我也想尽力回报贺妄。
  最近,我重新拾起学业。
  但愿有朝一日,能为贺妄医好耳朵。
  「音音,其实还有一件事。」
  贺妄停顿片刻。
  他很少有这么犹豫的时刻。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告诉你。赵瀚书病了。」
  21
  赵瀚书得的不是小病。
  大约半个月前,他检查出了癌症前期。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瞬间击垮了他。
  前期虽然不用化疗,但就像个定时炸弹,不确定未来是否转移或复发。
  无论如何,他都想要见我一面。
  联系不上我,他只能找贺妄。
  我去医院的那天,在病房门口撞见了赵瀚书爸妈。
  气氛有些僵硬。
  「音音啊,你可算来了,瀚书一直念叨你……」
  「他怎么样?」
  「医生说,手术挺成功的。」
  「嗯。」
  我没什么多余的话想说。
  我爸刚出事那会儿,我妈曾去找他们夫妻帮忙。
  可是他们怕惹祸上身,一度对我妈闭门不见。
  妈妈伤心了好久,说:「安慰我几句也行啊,我也没有非要他们出力……」
  后来我妈去世,他们干脆连葬礼都不来。
  曾经关系那么好的两家人,落得如今的下场。
  赵叔叔尴尬地开口:「音音,你爸那个事,不是我们不帮,实在是我们小老百姓,帮不上忙……」
  「我明白。」我轻声说,「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我越是豁达,他们越愧疚。
  可我不想听他们的道歉和辩解,径直入了病房。
  跟上次见面相比,赵瀚书憔悴许多。
  「音音!」他激动得坐起来,「你真的来了!」
  「二十多年的交情,出于礼貌,我也该看望你一下。」
  我说得淡漠疏离,赵瀚书不免失落。
  「你还是没原谅我。」
  「谈不上原谅,我只是理解你了,你有自己的选择。你选择前程,选择利益,我无权干涉。」
  就像他父母一样。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我不怪他们任何人。
  赵瀚书表情苦涩。
  「我以前,的确利欲熏心,想要很多钱,也想坐到很高的位置上。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在A市给你买大大的婚房,给你豪华的婚礼……对不起,是我本末倒置了。」
  「我从来不想要大房子和豪华婚礼。」
  我悲悯地看着他。
  「我以前,想要的只有你。」
  赵瀚书颤抖:「那现在呢?」
  「不想要了。从你把我送走的那天开始,我就放下你了。」
  「能再试试吗?重新培养情感……」
  「不能。我有喜欢的人了。」
  「谁?贺妄?」
  我没有回答,权当默认。
  「他只是把你当替身!咳咳,等他真正喜欢的人回来,你怎么办?!」
  赵瀚书情绪激动,咳嗽起来。
  「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别走,多陪我一会儿,求求你!让我再看看你!」
  我把果篮放下,离开得十分坚定。
  只不过,赵瀚书的话徘徊在我心中。
  我最近也时常思索。
  如果贺妄的白月光回来了呢?
  那就回来吧。
  什么白月光和替身相争的戏码,在我这儿不会出现。
  贺妄为我做得够多了,我不奢求其他。
  回到酒店。
  我去书房换本书,忽然看到画框上落了灰。
  那是贺妄藏在心底的人。
  我找来一块干净毛巾,仔细擦拭画框上的灰尘。
  不擦不要紧。
  画框的背板竟然掉了下来。
  安装回去时,我发现画布背面藏着一个落款。
  「Song Xianyin。」
  等等。
  宋献音?
  这是……我的名字?
  22
  我毫无头绪,盯着字母发愣。
  贺妄刚好洗完澡,进屋找我。
  「音音,发什么呆?」
  「贺妄,这画的是我吗?」
  「嗯,是你。」
  「等下,你不解释一下吗?」
  「本来想等你想起来,我再说的。」
  他腰上裹着浴巾,短碎发还湿润着。
  「我知道你在耳鼻喉科实习过,因为你给我看过病。」
  「你等等,我大脑短路了!我上学和实习在B市,我根本没来过A市,怎么给你看病?」
  当初我也想跟着赵瀚书考A市。
  可我理想中的医科大学在B市。
  谈恋爱和学业之间,我选择了学业。
  「就在B市,」贺妄肯定了我的说法,「B市医学院附属医院,你导师姓黄,是国内非常出名的耳鼻喉专家,跟你一起的,还有另外三个实习生。」
  「……」
  都对。
  可我仅仅实习了一个月,爸爸就出事了。
  我说:「黄老师业内闻名,你专门去找他看病,合情合理。」
  「并不是。」
  贺妄笑了一下。
  「我去B市……是想报复一个人。」
  我问:「谁?」
  「那个把我耳朵弄聋的保姆。」
  他的耳朵,不是发烧及并发症聋掉的吗?
  见我实在困惑,贺妄给我讲了个故事。
  小时候,家里来了个年轻的保姆。
  她其实是贺妄父亲的情人。
  以保姆的身份养在家里,就可以公然在大家眼皮子下偷情。
  那时候,贺妄家人都忙于工作,对他不太上心。
  保姆为了让私生子上位,故意隐瞒他生病的事。
  导致贺妄高热惊厥后,大人们才知道他病了。
  贺妄废了右耳,左耳听力也大不如从前。
  他爸却舍不得责罚情人,仅仅开除了事。
  甚至因为他半残,父亲一度真想把私生子接回家,顶替他。
  贺妄是在随时会全聋的阴影里长大的。
  仇恨在他心里,长成参天大树。
  他参与家族生意后,不顾父子情面,第一个把父亲踢出局。
  他残忍冷漠的名声,就是那时候传开的。
  这还不够。
  凭什么毁掉他听力的人,能拿着他家的钱,活得那么潇洒?
  贺妄想不通。
  他孤身去往B市,想把保姆的耳朵也弄残。
  但是,在做这些之前。
  他先看到了B市医学院。
  听说这里有全国一流的耳鼻喉专家。
  此前,贺妄心态消极,从不主动参与治疗。
  可是那一天,他萌生出一个念头。
  万一能治好呢?
  只要能治,他就放过那个保姆。
  挂号、诊断……
  姓黄的教授告诉他,右耳终身无法治愈。
  那天,他沉默地走出诊室。
  满脑子都在想,该用什么方法,让那个人也成为聋子。
  就在这时,一个实习生叫住了他。
  「等一下,先生。」
  贺妄回头,见了此生和我的第一面。
  我提出一个问题。
  「如果是高热和中耳炎,导致右耳失去听力,那么左耳也不会太好。」
  的确如此。
  他的左耳听力比正常人差不少。
  「右耳虽然无法医治,但或许可以试试左耳,现在医学比十几年前进步很多,左耳还有希望恢复。」
  「不用了,就这样吧。」
  贺妄漠然拒绝。
  一般医生劝说至此,不会强求。
  但我是实习生,尚存一腔热血。
  「你就试试吧。先把左耳治好,说不定再等个十几年,医学再进步一点,右耳也可以治疗了。」
  「怎么可能?」贺妄讥讽地说,「你当我三岁小孩?」
  可我没有生气。
  反而仰起头,语气认真:
  「你如果放弃了,我辛苦学医,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振聋发聩。
  贺妄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不自觉跟着我,回了诊室。
  我替他查看左耳,询问既往病史。
  动作轻柔,像是轻纱拂过他耳畔。
  痒痒的,很温热。
  勾得他内心一阵躁动。
  他没有喜欢过人。
  成长的大部分时间,他都陷于后天残疾的内耗中。
  这是第一次,他体会到心脏的酸胀。
  有种莫名的情绪,呼之欲出。
  贺妄决定留院治疗。
  虽然有一大半原因,是为了那个叫宋献音的女生。
  就这样,因为我,他避免了一场犯罪。
  只是……
  说到这里,我已经知道后续了。
  只是很不幸,他住院没两天,我就消失了。
  接到了父亲的噩耗,我当天就办理了休学手续,回了老家。
  因为家里的事焦头烂额,我很快就把他这位患中,抛之脑后。
  以至于重逢后,我没能认出他。
  黄老师治好了贺妄的左耳。
  他返回A市后,立刻把我画了下来。
  偶尔有人来拜访,看到那些画。
  他们都说,那是贺妄的白月光。
  「我还有几个问题。」
  「你问。」
  「你知道我的名字,找黄老师打听一下,就能找到我。」
  「你以为我没找?」
  贺妄抱我坐到桌子上,无奈地说:
  「我不光找到了你,还知道了你和赵瀚书的关系,我想过,干脆把你抢来算了,反正我的名声也不怎么好,也不差抢女人这一条。」
  我扑哧一笑:「那你怎么没做?」
  「我还在制定计划的时候,你就自己找上门了。我想,老天终于眷顾我了。」
  我又问:「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这些?」
  「一来,我怕你是为了帮赵瀚书,才留在我身边。
  「二来,怕你觉得我是个变态。」
  他环顾满屋的素描。
  「这些画,没吓到你吧?」
  「确实。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画上都是我,可能会害怕。」
  我对贺妄的感情,是在一朝一夕里培养出来的。
  如今再看这些画,已经能以平常心对待了。
  贺妄的头发快干了。
  皮肤上还残留沐浴露的淡香。
  我埋在他颈窝里,闻了又闻。
  忽然想到初见那晚,他不要命似的……
  贺妄黑着脸反问:
  「你说呢?你主动拉下了我的裤子拉链,还在我身上一通乱亲!音音,我本来就对你朝思暮想,你一见面就那样,我能忍得了?」
  ……也是。
  从他的角度来看,没立刻把我吃干抹净,已经算极大的忍耐了。
  「还有什么问题?我都解答。」
  「那个私生子呢?」
  「死了。初中的时候,溺水身亡。」
  我沉默。
  这或许,是他母亲的报应。
  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贺妄垂首,额头与我相抵。
  「对不起,音音,我如果早点知道你爸爸的事情就好了。」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我没被父亲爱过。」
  他叹息着说。
  「我很羡慕你,所以,我想替你守住这份亲情。」
  我内心触动,主动吻上他。
  所有爱意和话语,都淹没在唇齿间。
  情绪升温,该做点快乐的事了。
  贺妄低声说:「就在这里吧。」
  「好。」
  他手臂撑在桌上,青筋凸起,充满力量感。
  他没穿上衣。
  喉结和肌肉,都在刺激我的感官。
  用力拥吻间,浴巾落地。
  人鱼线下面,已蓄势待发。
  贺妄吻过我的锁骨,一路向下。
  他像是一个渴了很久的沙漠旅人,在我身上寻找水源。
  书房里,只剩下暧昧的吮吸声。
  我想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分开了。
  23
  有了贺妄的介入,我爸的案子,引来了上面的注意。
  相关部门成立调查组,要求彻查此案。
  何燕苒的远房堂弟,以及他贿赂的一众官员。
  抓捕的抓捕,通缉的通缉。
  赵瀚书也在其中推波助澜。
  由于身体原因,他辞掉了何氏的工作。
  经由他手,何氏一系列违规的秘密,被公之于众。
  一夜之间,何家几乎土崩瓦解。
  但我没想到,他们会推何燕苒出来挡枪。
  何燕苒养尊处优惯了,以为自己是真正的公主。
  可当家族出了事,她却是第一个被抛弃的。
  谁叫她以前跟赵瀚书走得近。
  而且,她也的确参与了一些违规操作。
  据说,何燕苒在牢里,得知家人准备抛下她,跑路出国。
  她彻底崩溃了。
  她又抖出好多证据。
  总之,何家其他人,也没跑成。
  最终这一家子,要在牢里重聚了。
  这场狗咬狗的戏,十分精彩。
  这期间,贺妄也没闲着。
  他吞下了何氏原本的项目,再一次壮大自己的企业。
  赵瀚书从我们的世界里淡出了。
  我也不知道他的病,后来如何,是否有复发。
  那些,都与我无关了。
  爸爸出狱那天。
  贺妄随我一同去接他。
  那是个春天。
  万物生长,连监狱都染上饱满的绿意。
  我牵着手贺妄的手,看铁门缓缓打开。
  我爸摸着快要剃秃的头发,笑着走出来。
  铁门又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仿佛在告诉我——
  长久的煎熬和奔走,在这一刻,落下帷幕。
  从此以后,我又有家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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