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和替身 – 铁柱子
商界新贵赵瀚书,温柔又绅士。
酒局上,他处处维护董事会的小公主。
却任由我被人灌酒到洗胃。
他劝我说:「音音,你让让她,她从小没吃过苦。」
我差点就感动了——
如果赵瀚书不是我的未婚夫的话。
项目被抢走的那天,赵瀚书难得对我低下头。
他恳请我去讨好圈内那位凶残的太子爷,帮他把项目抢回来。
我答应了。
三天后,赵瀚书亲自把我送到太子爷身边。
但我没有告诉他。
项目不会回来了。
我也是。
01
今天的酒局,原本与我无关。
赵瀚书打来电话,非叫我去。
到了才知道,是何燕苒想让我来。
我进包间时,她正跟赵瀚书做游戏。
所谓游戏,就是两人共吃一根辣条,最后碰到嘴唇。
现场一片哄笑。
「亲了亲了,赵总,你得对我们燕苒负责啊。」
「郎才女貌,我都有点嗑你俩了。」
在场的都是何燕苒的朋友。
尽说些她爱听的。
众人起哄了会儿,才看到杵在门口的我。
「赵总,这位是?」
赵瀚书看向我,飞快地收回目光。
「邻居家的妹妹。」
我攥紧衣摆,没有反驳。
我不是什么妹妹。
我是你的未婚妻。
02
何燕苒把酒杯推到我面前。
我婉拒:「抱歉,我酒精过敏。」
她「呀」了声:「宋献音,你是不是看不起我们,不愿意喝?」
「不是,我真的……」
她打断:「你要替你爸翻案,刚好在座的都是A市有头有脸的人,你不喝,哪来的机会?」
她说得真切,仿佛真心为我好。
可她自己杯子里,分明是可乐。
「你别看我,我跟你不一样,瀚书不让我喝酒。」
我求助地看向赵瀚书。
他知道我是真对酒精过敏。
可他什么都没说。
难不成,这些人真有办法救我爸爸?
一咬牙,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旦开了口子,我就成了待宰的羔羊。
那些人一杯接一杯地来灌我的酒。
还大笑着说:「瞧瞧,这不是能喝嘛。」
赵瀚书蹙着秀气的眉毛,望过来。
我本以为他会拦一拦。
可他没有。
酒精烧得我胃痛。
周围的讥笑逐渐模糊。
倒地不醒前,我只听到何燕苒撒娇的声音。
「瀚书,你看她,又在那儿装。」
03
我被送到医院洗胃。
醒来时,身边只有赵瀚书的助理。
小助理松了口气:「谢天谢地,你可算醒了。医生说,再晚点就来不及了。」
「赵瀚书呢?」
「呃,赵总他、他刚刚在这儿的,只是……」
「说实话。」
「只是,燕苒姐一个电话,把他叫走了。」
我一点也不意外。
小助理怕我生气似的,解释道:
「音音姐,赵总还是很关心你的,昨天一整晚他都守在病床边,眼睛都熬红了,对你的在乎绝对不假。」
「哦。」
「咳咳,赵总其实也很难做,毕竟燕苒姐身份在那里……」
何燕苒,是赵瀚书公司董事长的女儿。
我以前不懂,为什么赵瀚书升职速度那么快。
在见到何燕苒后,一切都懂了。
04
我和赵瀚书来自同一个小县城。
二十多年的青梅竹马。
两家关系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
很小的时候,双方父母就把亲事说下了。
赵瀚书高中那会儿,家里中彩票,发了点财,举家搬迁到城里。
然后他很争气,考到了A市的超一流大学。
赵瀚书大我几岁。
他从名校毕业后,进了一家不错的公司,很受重用。
一开始,他还会给我发微信、寄零食。
后来,我们联系得越来越少。
他说自己忙,忙到没时间回我一条微信。
三个月前,我家发生重大变故。
我爸调任新岗位,试用期还没过,建筑出了事。
坍塌的责任算在了他头上。
明眼人都知道,他就是只替罪羊。
妈妈卖了房,还把家里的积蓄全拿出来,四处托关系。
可最后,存款打了水漂,一点用都没有。
她急到突发脑梗,入院当天就去世了。
自此,为父亲鸣冤的重任落到我头上。
我到A市来找赵瀚书。
以前他家穷得吃不上饭,是我爸妈给他们买粮食,供他上学。
我想他肯定会帮我。
可现实给了我沉重一击。
重逢第一面,在他家里。
我撞见他和一个陌生女子躺在一张床上。
那就是何燕苒。
当时,赵瀚书是这么解释的:
「我喝醉了,倒头就睡,什么都没发生。」
我说:「都睡在一张床上了,还叫什么都没发生?」
赵瀚书淡然地道:
「成年人了,别太计较。音音,你该学学燕苒,多见世面,就不会再这么幼稚了。」
这还是我认识的赵瀚书吗?
那个笑起来,如春风般温柔的邻家哥哥,去哪了?
何燕苒很作,以欺负我为乐。
赵瀚书纵容她,几乎到了无法无天的地步。
他总说:「音音,你让让她,她从小没吃过苦。」
好,我让。
我可以吞下委屈。
也可以退出这段感情。
都没关系的。
只要能救我爸爸。
05
办理出院的时候。
医生一边签字,一边数落我:
「不知道自己酒精过敏吗?小女孩家家,不把身体当回事。
「还有,你应该好好吃饭,太瘦了,营养不良!」
她语气十分严厉。
可是医生啊,我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也曾健康漂亮,有一头乌黑的长发。
不似如今,枯黄如荒草。
我默默听着,没有反驳。
直到她叹了口气,说:
「我也有孩子,你这样作践自己的身体,爸妈知道得多心疼。」
眼泪唰地流了下来。
我哭了一路。
到赵瀚书家门口时,我整理好情绪,准备问一问他。
酒不能白喝,胃不能白洗。
我爸那事,得有个说法了吧?
站在书房门口,我忽然听到里面的争执。
「贺妄插手了这个项目,我们根本一点机会都没有!」
这是赵瀚书急躁的声音。
「那你想想办法啊!」
难得何燕苒也上了火。
「我求了我爸半天,才把这么重要的机会交给你,赵瀚书,你要是完不成,你就得完蛋!」
「完蛋就完蛋!」
赵瀚书破罐子破摔:
「我敢从贺妄手里抢项目吗?十个我都不够赔进去的!」
何燕苒沉默了。
「瀚书,其实还有一个办法。」
「你说。」
「昨天喝完酒,朋友跟我说了一件事,关于宋献音的。」
「……」
「说她,长得很像贺妄的白月光。」
06
贺妄。
连我都听过这名字。
贺氏集团一手遮天,那只「手」,就是贺妄。
据说他原本叫贺望。
长大后自己改了名,将张狂和野心展现得淋漓尽致。
老董事长还未退位,贺妄作为他的孙子,已然羽翼丰满。
只是这个人,有很多不好的传言……
书房里,赵瀚书声音冰冷:
「何燕苒,我警告你,我们的工作,不要把音音扯进来。」
「怎么?心疼了?」
「贺妄是什么人,你不会不清楚!脾气古怪,喜怒无常,手上有没有人命都不知道,疯起来连自己的亲爹都害!把音音推给这样一个疯子,你是想害死她!」
对了。
是这样的传言。
贺妄六亲不认,把自己亲爹整得格外凄惨。
何燕苒突然笑了。
笑得非常开心。
「赵瀚书,我还什么都没说,你已经想到把宋献音推给他了,真有默契啊。」
赵瀚书沉默。
他竟然没有否认。
我捂着胃,顿感浑身冰凉。
「要不要让宋献音帮忙,你自己决定。反正,合作拿不下来,你就跟她一起滚。」
何燕苒下了最后通牒,语气高高在上。
接下来一天时间。
赵瀚书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停地抽烟。
他以前不抽烟的。
他曾美好得像是一池春水,晴光潋滟。
如今,这水染了污浊,散发腐臭。
晚上,赵瀚书敲开我房门。
他语带愧疚,说明来意——
希望我可以去讨好贺妄。
我一点也不意外。
「我听过这名字,据说他脾气很差。」
「那都是传闻,不可信。」
「你的意思是,我在他身旁会很安全?」
赵瀚书哑然。
「我知道你委屈,但是音音,事成后,我一定会帮你救宋叔叔。」
最熟悉的人,反而最会拿捏软肋。
「赵瀚书,我今天刚出院,你还记得吗?」
「对不起,今天太忙了,没能亲自接你。身体还好吧?」
他伸手想摸我的头发。
被我躲开。
「音音,你生气了?」
「没有。」
「如果你实在不愿意,也没关系……」
「我愿意。」
「什么?」
「我说我愿意啊,什么时候去找他?」
没料到我会一口答应。
赵瀚书倏地冷下脸,眉头微皱。
07
三天后,赵瀚书亲自送我去酒店。
「音音,你真的想好了?」
「当然。」
「我其实是舍不得让你这么委屈的。」
他有一双颇为深情的眼眸。
我以前很喜欢他的眼睛。
但现在,看了就烦。
「为了你的前途,我没意见。」
「我的前途不重要,都是为了宋叔叔,不,是咱爸。」
他拿出一根手链,亲自为我戴上。
「音音,守着它,等我来接你。」
下车后。
在他看不见的角落,我摘下手链,扔进垃圾桶。
对赵瀚书失望,是日积月累的。
我早就看出,他在刻意躲我。
不光因为何燕苒。
也是怕我父亲的案子,会牵扯到他吧。
所以这三个月,他光说不动,白白耽误好些时间。
年少的喜欢,终是被现实所打败。
我直奔酒店顶楼。
贺妄是个奇怪的人,平时不住家里,只住酒店。
顶层的总统套间,被他包下来了。
门大敞,屋里却没开灯。
我正要进去,突然从里面丢出来一个人。
是的,丢出来。
一个中年男子,鼻青脸肿地被丢出门外。
他哭号道:「贺先生,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滚。」
随着这冰冷的声音,一把水果刀横飞而至。
直直戳进男人面前的地毯上。
只差两毫米,就戳中他了。
我毫不怀疑,这两毫米,不是偏离,而是故意。
我不禁打了个寒颤,抬头望去。
男人坐在沙发中间。
他的脸隐匿在黑暗中。
唯有指尖夹着一点猩红。
「贺、贺先生?」
牙关不争气地颤抖。
「我叫宋献音,是——」
「过来。」
他打断我的介绍。
越靠近他,光线越昏暗。
但依然能看出优越的脸型轮廓,和修长的双腿。
「我是何小姐与赵总介绍来的。」
终于把话说完了。
「知道。」贺妄漫不经心地问,「会接吻吗?」
「不会。」
「没谈过男朋友?」
「没……但以前有个娃娃亲。」
「以前?」
「现在没了。」
「什么时候没的。」
「就刚刚。」
他轻笑一声。
笑得很低。
像是羽毛掠过皮肤,带起一阵痒意。
出乎意料的,不让人讨厌。
「会做吗?」贺妄又问。
「做什么?」
他发了一个简单的音节,听得我脸颊滚烫。
「不、不会。」
「我教你啊。」
我的手被他拉住,往衬衫下摆里带。
下一秒,整个手掌覆在了腹肌上。
大脑瞬间短路。
好紧实的肌肉……
身材真好。
「满意吗?」贺妄声音沉沉,「还有让你更满意的。」
我还没反应过来。
贺妄已经牵着我的手,勾开了西裤的纽扣。
08
纽扣一开。
我的手指率先感受到一层柔软的布料。
是内裤。
「你的手,抖得厉害。」贺妄玩味地说。
「抱歉,我有点紧张。」
「那就算了。」
「什么?」我愣了,「不继续了?」
贺妄已经松开我的手:
「只是逗逗你。放心,我没兴趣强迫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出乎意料……
他竟然是个挺有分寸的人。
贺妄是真不打算继续了。
他低下头,准备把纽扣重新扣上。
我突然伸手,钩住扣眼。
「我只是紧张,不是不想。」
「哦?」
为了证明决心。
我反手把他西裤的拉链也扯了下去。
一个比想象中还要大的轮廓露出来。
感谢黑暗,遮掩了我爆红的脸蛋。
「告诉我,怎么才能像她?」
「像谁?」
「你的白月光。」
贺妄笑了声:「你还挺敬业。」
「我自愿来当这个替身,就会履行我的义务。所以,能告诉我了吗?我该怎么做,才更像她。」
「现在这样就行。」
贺妄的回答十分简单。
我略微揣摩,大约是要我继续主动的意思。
可能他的白月光是个很主动的人。
我咬咬牙,心一横,把他推到了床边。
胡乱地亲吻着。
床头开了一盏阅读灯。
让我看清了贺妄的模样。
他简直可以用俊美无俦来形容。
赵瀚书以前是校草。
可跟贺妄比起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我看着贺妄的脸,不禁愣怔。
「怎么不亲了?」
见我不答,他翻了个身,两条长腿分开,将我压在身下。
「音音,看好了,要这么亲。」
他突然叫我的名字。
好听到我大脑一片空白。
紧接着,我陷入漫长的湿吻中。
09
贺妄说要教我。
他是来认真的。
他长年健身,身材和体力都比寻常人要好。
加之磁性的嗓音,故意一般,在我耳边微微喘息。
我被他撩拨得几乎失去理智。
一会儿挠他的背,一会儿抓他胳膊,以此来抵御一轮接一轮的涨潮。
贺妄手臂上有个纹身,被我抓红了。
又一次失守时。
贺妄喟叹:「真敏感。」
我羞耻得不去看他,也不回答。
贺妄反而来了劲。
「音音,看看我。我在做什么?」
「……」
「告诉我,不然惩罚你。」
他故意放慢动作,在那要命的地方轻轻研磨。
我哀求不得,只能说出他想听的话。
可是怎么,好像变得更烫了。
贺妄向我展现了他「疯」的一面。
不知过了多久。
我求饶:「贺妄,我好累,撑不住了。」
「你叫我什么?」
「贺妄……」
叫错了吗?
没有吧。
贺妄眼睛里再次燃起暗焰。
「很好听,我很喜欢,喊着我的名字,再来一次好不好?」
「不好!」
我忘了自己的身份,瞪他。
贺妄却一点不生气,反而哄我道:「音音乖,最后一次。」
得了他的保证,我懒懒地趴下。
这次,却比之前更用力。
我的声音几乎碎在了喉咙间。
难以承受之时,我下意识往前挪动。
却被贺妄箍着腰,一把拽了回来。
他本就用力,又配合着挺身的动作。
一瞬间,触碰到极点。
大脑触电般空白。
身后也传来贺妄的闷哼。
他满足地舒了口气。
10
我一直睡到下午才醒来。
还是被贺妄骚扰醒的。
睁眼时,有种微妙的异样感。
一低头,看到贺妄的短碎发,和他胳膊上的纹身。
气氛濡湿暧昧。
他很卖力,卖力得让我产生一种错觉。
到底是谁来讨好谁?
一番混乱过后。
我要去冲澡。
脚尖点地的刹那,我「嘶」了声。
贺妄问:「疼?」
「有点。」
「怪我,昨晚我也是头一回,没控制住。」
我诧异地看向他:「你说什么?你是第一次?」
「嗯。」
「你怎么会是第一次呢?」
他不该是女人无数,经验丰富吗?
「看来你对我还有不少误解。」
贺妄没多解释,抱起我,送我进浴室。
等我洗好出来,他也已经在另一个浴室里冲洗干净了。
贺妄穿上衣服。
一身黑西装,指尖夹烟,气质高不可攀。
那根烟没抽几口,见我出来,立刻掐了。
「坐过来,我们谈谈。」
他嗓音有一层冷感。
不禁让我想起,昨夜失控时,他压抑在喉咙间的喘息。
禁欲又性感。
「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
他单刀直入地问。
我没客气,将爸爸蒙冤的事和盘托出。
虽然事发在小县城,但此案件牵扯较深。
能让一个基层工人去当替罪羊,背后必然有资本操控。
县里面,官官相护,掩盖真相。
他们甚至阻断了我上访的渠道。
想为爸爸翻案,没那么容易。
说完全部后,我等待贺妄的答复。
本以为他会考虑一下。
可他竟一口答应:「可以,交给我。」
我怔住:「这就答应了?」
「有什么问题?」
「这案子不好翻,我之前找了很多人,他们都拒绝了……」
贺妄唇角勾了勾:「他们办不了,我替你办。」
若是在平时,我肯定不喜欢这种自负的语气。
可自负的人是贺妄。
担忧就变成了安心。
贺妄还有工作要忙。
我去书房里找本书来看。
一进屋,我被四散在各处的素描画惊到了。
每张画上都是同一个女人。
跟我非常像。
尤其是桌上的那一副,填了色彩,还专门用画框裱起来,摆在了一低头就能看见的位置。
毫无疑问,她就是贺妄白月光。
11
「在看什么?」
贺妄跟了过来。
见到满屋子的画,他也沉默片刻。
「你要是不喜欢,我找人把画都清出去。」
「不用。」我急忙否认,「我是觉得,画工挺好。都是你亲笔画的?」
「嗯。」
「真厉害。」我由衷地说,「不继承家业的话,也能去当个画家。」
贺妄盯我看了会儿,发现我是真心夸赞。
丝毫没有嫉妒生气之意。
这时,助理送咖啡上来,神情欲言又止。
贺妄问:「有事?」
「那个……何氏科技的赵总,在楼下等了一夜。」
「他等什么?」
助理看我一眼,小心地开口:
「他似乎是觉得,宋小姐在这儿待不久,所以昨晚就等在下面,准备把她接走呢……没想到宋小姐一天都没下来。」
「那现在呢?」
「他、他好几次找上门,都被保镖拦住了。」
我看了眼手机。
果然有十几条未接来电和微信。
最早一条是昨晚,我刚上楼没多久。
赵瀚书说:【音音,我想了想,还是算了吧,你下来,我带你走。】
没收到我的回复,他逐渐焦急。
【音音,接下电话好吗?】
【你是不是生气了?这事怪我,没考虑清楚就把你送来。】
【你见到贺妄了吗?是不是脾气很差?你别怕,我上来保护你。】
助理还拿出楼下的监控录像。
赵瀚书焦急地在门口走来走去,不复往日的平和。
助理问:「老板,现在怎么办?」
贺妄不答,黑漆漆的眸子看向我。
似乎在观察我的反应。
我一脸平静:
「差点忘了,我还有个请求——千万不要把项目还给他。」
贺妄略感意外:「我以为,你会为了他求我。」
「我从没打算这样做。」
他满意地勾唇。
「还好你没有。」
12
我在贺妄身边,一住就是一个月。
跟助理们混熟了,才知道贺妄真没骗我。
他身边一直没有女人。
私生活干净得和传闻不符。
甚至画中的那位白月光,助理们都没见过本尊。
他们说:「老板事业心强,不是个重欲的人。」
我不禁疑惑。
早晚都要,不知疲倦,像个永动机一样。
这还不重欲?
当然,我不会把这句话说出来。
贺妄也是真的在操心我的事。
偶尔半夜醒来,发现他还没睡——
正靠在阅读灯下,看我爸爸的案件记录。
他还从A市找了顶尖的律师团队,为我爸爸撑腰。
赵瀚书无数次想找我。
但我拉黑了他的联系方式。
六月底,有一场慈善晚宴。
贺妄要带我一起去。
出发前,我并未料到。
所有我讨厌的人,今天都将齐聚一堂。
13
另一边,晚宴场地内。
何燕苒看着冷漠的赵瀚书,气不打一处来。
本以为,把宋献音送走,她就能和赵瀚书双宿双飞了。
可没想到,赵瀚书跟丢了魂似的。
还总抱着手机发愣,说:「她真的生气了……」
此刻,便是如此。
赵瀚书看着被拉黑的微信发呆。
页面上,有他刚发出但被拒收的消息。
【音音,我知道错了,你理理我。】
何燕苒忍无可忍,把他拉到没人的地方,破口大骂:
「你还在等什么?宋献音一个月没动静,搞不好已经被贺妄折磨得精神失常了,赵瀚书,你清醒点!」
赵瀚书说:「不,她肯定会回来找我。」
「她回来,那我呢?这段时间我俩算什么?」
「你是董事长孙女,照顾你是我的工作。」
何燕苒不信:「你敢说你不喜欢我?」
「经过这件事,我发现自己放不下音音。」
「不可能!你是骗我的吧?瀚书,你对我这么好,不可能只为了工作……」
「还有升职,加薪。」
赵瀚书麻木地说。
「我不喜欢你,但为了利益,我都忍了。」
「你、你……」
何燕苒气得脸色发白。
「下贱!卑鄙!我看不起你!」
「你终于说实话了。」赵瀚书冷冷地拆穿,「其实你内心,从来没有看得起我这种小镇做题家。」
何燕苒被激怒,专挑难听的说:
「你跟宋献音真是绝配。可惜,她已经被贺妄玩坏了——」
「啪」的一声。
赵瀚书用一个巴掌,彻底打断她的话。
空气静了。
不知多久,何燕苒回过神。
「你竟敢打我!赵瀚书,从现在开始,你被开除了!我会让你在整个A市都找不到工作!」
「行啊。」
赵瀚书一副无所谓的语气。
「我手里有你们何家违规操作的证据,你尽管试试。」
怪不得,他今天一反常态。
因为他手里掌握了何氏的软肋。
像赵瀚书这么聪明的人,早就做好了万全准备。
何家如果敢灭口,备份资料就会流传出去。
谁也不知道他备份在了哪里,设定成了怎样的传播程序。
何燕苒捂着脸,恨恨地看他。
就在这时,贺妄到场了。
一看到贺妄,何燕苒就气不打一处来。
于是骂得更狠了:
「宋献音真是没用,废物,连个合作都要不回——」
话还没说完,她突然瞪大眼睛。
走在贺妄身旁的。
正是她以为彻底失败的宋献音。
14
我挽着贺妄的手臂,缓缓入场。
所有人都停下交谈,看了过来。
贺妄给我定的礼服,非常合身。
这一个月,他还把各种补品往我身上招呼,差点给我吃得流鼻血。
总算是把枯黄的头发养了回来。
人也长胖了些,显得更健康了。
角落里,有两道熟悉的视线。
是许久不见的赵瀚书和何燕苒。
视线交错,我很快收回目光。
我并不知道。
这一刻,赵瀚书的心好像被人揪住了。
我也并不知道。
这身白色的礼服,让他想起了十七岁的我。
穿着洁白的连衣裙,等在火车站门口。
只为接放假的他,回家。
趁贺妄去和别的大佬攀谈的间隙。
一个男人忽然凑了过来。
「哟,不能喝酒的音音。」
我认得他。
他是那天害我去医院洗胃的元凶之一。
灌酒不可怕。
可怕的是,灌完以后不认账。
还一副「我没答应要帮你」「是你玩不起」的态度。
我对他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男人见我冷淡,自尊心受辱。
「你甩脸子给谁看呢?攀上贺妄就了不起了?笑死人。」
他叫来一群朋友,恰好都是那天在场的。
「快来看啊,她给贺妄暖床,还以为自己要当凤凰了。」
猥琐男们嬉笑起来。
「贺家的太子爷能满足你不?不能的话,来找哥几个啊。」
「音音,喝啊,再让哥哥看看你喝到晕倒的样子。」
我准备好了手掌。
正准备逐一扇过去。
为首的男人突然「哎哟」一声。
他被人背后踹了一脚,直接扑倒在地。
「谁特么——」
他刚要大骂,一回头,看到贺妄的保镖,立刻不吭声了。
「音音是你们能叫的名字吗?」
贺妄如鬼魅一般,突然出现在我身后。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男人,一脚踩在他手上。
皮鞋在他指尖狠狠地碾压!
男人痛到嚎叫。
周围人都默默看着。
没人敢在贺妄生气的时候解围。
「听好了,宋献音不是床伴。」
贺妄冷淡地,一字一顿地道。
「她是我女朋友。」
15
我诧异地看了贺妄一眼。
我是女朋友?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算了,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贺妄的怒火还没消。
他亲自倒满一杯酒。
「喜欢喝酒?今天让你喝个够。」
保镖强行掰开男人的嘴,贺妄野蛮地把酒倒进去。
男人呛得脸和脖子都红了。
「你不喝,就是不给我贺妄面子。别这样看我,灌我女朋友酒的时候,你们肯定也说了这种话,我只是还给你们罢了。」
贺妄一挥手,好几个大型酒杯端上来。
「陪这几位好好喝,务必让他们喝够。」
保镖明白了他的意思,架着几人离开会场。
随后,休息室里时不时传来求饶的哀嚎。
贺妄置若罔闻。
他捏了捏我的手心。
「刚才是不是想反击?」
「是。」
「下次这种事交给我,别疼着你。」
「贺妄,我是你女朋友吗?」
「当然。你怎么还会有这样的疑问?」
我呆呆地看着他。
贺妄反应过来:「音音,你一直没把我当男朋友?」
「……咳咳。」
女朋友就女朋友吧,只是,白月光回来了怎么办?
算了。
一个优秀的替身,会为老板处理好一切风险。
真到那天,我主动消失就好。
贺妄搂着我的腰,将我介绍给各位贵宾。
觥筹交错间。
赵瀚书与我擦肩而过。
「快离开贺妄,他杀过人。」
他用只有我能听到的音量说。
16
晚宴结束后。
那几位爱喝酒的,一律被送往医院了。
贺妄跟几位老板还有工作要谈。
我在等司机来接我。
突然有人从背后出现,捂住我的嘴巴,将我拖进屋内。
这间休息室,被改成了仓库。
杂物很多,光线昏暗。
「赵瀚书,你这是做什么?」
我质问对方。
「不这样,你肯见我吗?」
赵瀚书把我放在椅子上,半跪在我腿边。
他的目光有些狂热。
「音音,你爸爸的案子有进展了!我查到了工程出事前的责任人,顺着这条线索挖下去,一定能找到背后的公司!」
我平静地说:「已经找到了,那是一家皮包公司,我爸出事后就解散了。」
他怔忪道:「你怎么知道?」
「贺妄查到了。」
「……」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刚要起身,赵瀚书按住我。
「你留在他身边,就是因为他能帮你翻案?」
「总比光说不做的人要强。」我讥讽道。
「音音,我也在跟进了,你跟他分手,回我身边好不好?」
「想都别想。」
「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他眼中布满血丝。
「我跟何燕苒什么都没有!如果不是她提议把你送走,我不会犯这么大的错。这段时间,我很懊悔,每天失眠,眼睛闭上都是你……」
「赵瀚书,你是不是忘了?」
我不耐烦地打断他。
「是你亲自把我送到贺妄身边的!你难辞其咎!」
赵瀚书一震。
最怕面对的事实,被我一句话挑明。
他几乎完全跪在地上,哀求我。
「我错了,我错了,我会弥补,你让我做什么都行,音音,别离开我……」
他上来握我的手。
被我打开。
「以后别联系我,贺妄会生气。」
青梅竹马走到如今这一步,也是悲哀。
我理了理裙摆,准备离开。
但此刻,我们都不知道。
贺妄谈完事情了,正四处找我。
他就站在屋子外面。
恰好将里面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音音,你就不好奇,贺妄手上的那条人命吗?」
听到这句话。
贺妄怔住了。
17
我要离开的时候,赵瀚书又一次叫住我。
并提到了贺妄杀人的事。
「就在一个月前,你刚认识他那会儿。他逼迫一个可怜的男人跳楼自杀。」
赵瀚书神情阴戾。
「男人上有老下有小,家里突然没了主心骨,多可怜啊。」
我说:「没证据的事,不要乱讲。」
「圈子里都传疯了。那人原本是贺妄的下属,被贺妄赶走后,不出三天,就跳楼自杀了。」
我突然想起。
第一次见贺妄的那个晚上,被赶出来的中年男人。
直觉告诉我,就是那人。
「他是自杀,为什么算在贺妄头上?」
「因为他被贺妄逼上绝路,或许跳楼也是被贺妄教唆的呢?」
「如果真是这样,司法会介入。」
赵瀚书轻笑:
「音音啊,你还是太单纯。贺妄那样的人,司法动不了他——就像你爸爸的案子。」
情绪五味杂陈。
说不动摇,是假的。
可是,我认真回忆这一个多月的相处。
贺妄是会在忙完工作后,利用休息时间,亲自阅读我父亲案件记载的人。
是会在我吃腻了酒店送餐后,撸起袖子,亲自为我下厨的人。
也是一个,一声不吭,默默做了许多公益的人。
比起流言蜚语,我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看向赵瀚书,郑重表态:
「我信贺妄,他不是那样的人。」
18
回酒店的路上。
贺妄打发了司机,亲自开车。
他一路沉默。
我已经习惯了,他一向是个寡言的人,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对。
他在酒店地库里,买了个位置,当作私人车库。
车停好后,他没有立刻打开门锁。
「贺妄,不下车吗?」我问。
他不回答,只是抱着我,把我拉到了驾驶座上。
我背对方向盘,骑坐在他身上。
贺妄按着我的后脑勺,急促蛮横地亲吻着。
他情绪澎湃,像是要把自己全部献给我。
礼服脱落,西裤染上水渍。
私密而狭小的空间里,我们交缠紧密。
贺妄又凶又急。
随着他的节奏,我的后腰顶在方向盘上。
直到贺妄完全释放。
喘息犹在,理智逐渐回笼。
我抚摸他的脸问:「你有心事。」
他默然片刻,沉沉开口。
「我的下属,确实跳楼了。」
没想到他会说这个。
恐怕他听到了我和赵瀚书的谈话。
我耐心地听下去。
「我没有逼他,也没有教唆,他被开除,因为他触及了我的底线——他酒后和人调侃我的秘密,被我撞见了。」
我没问是什么秘密。
一个合格的替身,不会那么多嘴。
但贺妄摸了摸自己的右耳,主动说:
「音音,其实,我是个半聋。」
19
我惊讶地瞪大眼睛。
他那只耳朵别无二致,居然是聋的吗?
「小时候生病高烧,一直没人发现,右耳就烧坏了。」
这不是段好的回忆。
贺妄垂下漆黑的眼眸。
「老陈,就是那个跳楼的下属,他酒品不好,醉后和人调侃我的耳朵,说得也很难听,才会被我开除。」
「你没做错,就事论事,他该被开除。」
「但我并不知道,他在外面欠了很多钱。我把他开除,等于断了他的收入来源,家里还有好几口人嗷嗷待哺……他难以承受这样的压力,就跳楼了。」
我问:「这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为什么让你背锅?」
「老陈家属不愿公开他跳楼的原因,怕对他名声不好。所以这份污名,我担就担了。」
一点也不意外。
这才是我认识的贺妄。
手段狠厉,性格凶残。
但大是大非面前,他有原则和底线。
「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还帮他把钱还了?」
贺妄先是讶异,随后平静道:
「音音懂我。老陈死后,要债的缠上他家人,孤儿寡母的,我索性替她们还了。」
「啧,我就知道。」
「音音,我说这些,主要是为了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相信我。」
礼服已经被撕坏了。
他抱着我,乘坐单独的电梯,上顶楼。
进房间后,我主动搂住他。
「像刚才那样,再来一遍,好不好?」
贺妄眸光一动:「可以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钩住他的腰,说:「贺妄,用力爱我。」
以往都是他主动,我只会求他快点结束。
今天,让我主动一次。
从卧室,到客厅。
最后我软绵绵的,路都走不成。
他抱我去浴缸冲洗。
我说:「对了,我原本是学医的,在耳鼻喉科实习过。只不过爸爸出事后,我休学了……」
「我知道。」
他怎么知道的?
或许是调查过我的背景吧。
我没多想,反坐在他身上。
贺妄惊讶:「音音今天这么好?」
「最后一次哦。」
我掌握主动权。
贺妄被我撩拨得不像话。
但到底是体力不支,我率先累了,不一会儿就起身想走。
贺妄按住我,喘着粗气道:
「你不能把我一个半残的人丢在这儿……」
瞧瞧,还委屈上了。
头一回见贺妄委屈,真新奇。
我心一软,留下了。
紧接着,贺妄就用蛮力让我知道——
即便戴上兔子面具,他也依旧是喂不饱的野兽。
20
父亲的案子有进展了。
调查结果出乎意料。
贺妄挖出的那条「大鱼」,姓何。
我顿觉不妙:「你别告诉我,他跟何氏有关系。」
贺妄点头:「这位小何总,是何燕苒的远房堂弟。」
我:「……」
怪不得,谁都不肯帮这个忙!
因为背后是A市的何家!
也怪不得,何燕苒处处针对我。
她早就知晓一切。
我不敢细想……赵瀚书知道吗?
还是何燕苒一直瞒着他吗?
「音音,你先别生气。」贺妄冷静地说,「何燕苒没那个脑子,她跟那个堂弟很少来往,重点还是在何家。」
「我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接下来就是资本间的博弈了,全部交给我,我替你把何氏干掉。」
神仙打架,我一个医学生,的确插不上手。
但我也想尽力回报贺妄。
最近,我重新拾起学业。
但愿有朝一日,能为贺妄医好耳朵。
「音音,其实还有一件事。」
贺妄停顿片刻。
他很少有这么犹豫的时刻。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告诉你。赵瀚书病了。」
21
赵瀚书得的不是小病。
大约半个月前,他检查出了癌症前期。
如同晴天霹雳一般,瞬间击垮了他。
前期虽然不用化疗,但就像个定时炸弹,不确定未来是否转移或复发。
无论如何,他都想要见我一面。
联系不上我,他只能找贺妄。
我去医院的那天,在病房门口撞见了赵瀚书爸妈。
气氛有些僵硬。
「音音啊,你可算来了,瀚书一直念叨你……」
「他怎么样?」
「医生说,手术挺成功的。」
「嗯。」
我没什么多余的话想说。
我爸刚出事那会儿,我妈曾去找他们夫妻帮忙。
可是他们怕惹祸上身,一度对我妈闭门不见。
妈妈伤心了好久,说:「安慰我几句也行啊,我也没有非要他们出力……」
后来我妈去世,他们干脆连葬礼都不来。
曾经关系那么好的两家人,落得如今的下场。
赵叔叔尴尬地开口:「音音,你爸那个事,不是我们不帮,实在是我们小老百姓,帮不上忙……」
「我明白。」我轻声说,「人各有志,不必强求。」
我越是豁达,他们越愧疚。
可我不想听他们的道歉和辩解,径直入了病房。
跟上次见面相比,赵瀚书憔悴许多。
「音音!」他激动得坐起来,「你真的来了!」
「二十多年的交情,出于礼貌,我也该看望你一下。」
我说得淡漠疏离,赵瀚书不免失落。
「你还是没原谅我。」
「谈不上原谅,我只是理解你了,你有自己的选择。你选择前程,选择利益,我无权干涉。」
就像他父母一样。
趋利避害,人之常情,我不怪他们任何人。
赵瀚书表情苦涩。
「我以前,的确利欲熏心,想要很多钱,也想坐到很高的位置上。因为那样,我就可以在A市给你买大大的婚房,给你豪华的婚礼……对不起,是我本末倒置了。」
「我从来不想要大房子和豪华婚礼。」
我悲悯地看着他。
「我以前,想要的只有你。」
赵瀚书颤抖:「那现在呢?」
「不想要了。从你把我送走的那天开始,我就放下你了。」
「能再试试吗?重新培养情感……」
「不能。我有喜欢的人了。」
「谁?贺妄?」
我没有回答,权当默认。
「他只是把你当替身!咳咳,等他真正喜欢的人回来,你怎么办?!」
赵瀚书情绪激动,咳嗽起来。
「你好好休息吧,我走了。」
「别走,多陪我一会儿,求求你!让我再看看你!」
我把果篮放下,离开得十分坚定。
只不过,赵瀚书的话徘徊在我心中。
我最近也时常思索。
如果贺妄的白月光回来了呢?
那就回来吧。
什么白月光和替身相争的戏码,在我这儿不会出现。
贺妄为我做得够多了,我不奢求其他。
回到酒店。
我去书房换本书,忽然看到画框上落了灰。
那是贺妄藏在心底的人。
我找来一块干净毛巾,仔细擦拭画框上的灰尘。
不擦不要紧。
画框的背板竟然掉了下来。
安装回去时,我发现画布背面藏着一个落款。
「Song Xianyin。」
等等。
宋献音?
这是……我的名字?
22
我毫无头绪,盯着字母发愣。
贺妄刚好洗完澡,进屋找我。
「音音,发什么呆?」
「贺妄,这画的是我吗?」
「嗯,是你。」
「等下,你不解释一下吗?」
「本来想等你想起来,我再说的。」
他腰上裹着浴巾,短碎发还湿润着。
「我知道你在耳鼻喉科实习过,因为你给我看过病。」
「你等等,我大脑短路了!我上学和实习在B市,我根本没来过A市,怎么给你看病?」
当初我也想跟着赵瀚书考A市。
可我理想中的医科大学在B市。
谈恋爱和学业之间,我选择了学业。
「就在B市,」贺妄肯定了我的说法,「B市医学院附属医院,你导师姓黄,是国内非常出名的耳鼻喉专家,跟你一起的,还有另外三个实习生。」
「……」
都对。
可我仅仅实习了一个月,爸爸就出事了。
我说:「黄老师业内闻名,你专门去找他看病,合情合理。」
「并不是。」
贺妄笑了一下。
「我去B市……是想报复一个人。」
我问:「谁?」
「那个把我耳朵弄聋的保姆。」
他的耳朵,不是发烧及并发症聋掉的吗?
见我实在困惑,贺妄给我讲了个故事。
小时候,家里来了个年轻的保姆。
她其实是贺妄父亲的情人。
以保姆的身份养在家里,就可以公然在大家眼皮子下偷情。
那时候,贺妄家人都忙于工作,对他不太上心。
保姆为了让私生子上位,故意隐瞒他生病的事。
导致贺妄高热惊厥后,大人们才知道他病了。
贺妄废了右耳,左耳听力也大不如从前。
他爸却舍不得责罚情人,仅仅开除了事。
甚至因为他半残,父亲一度真想把私生子接回家,顶替他。
贺妄是在随时会全聋的阴影里长大的。
仇恨在他心里,长成参天大树。
他参与家族生意后,不顾父子情面,第一个把父亲踢出局。
他残忍冷漠的名声,就是那时候传开的。
这还不够。
凭什么毁掉他听力的人,能拿着他家的钱,活得那么潇洒?
贺妄想不通。
他孤身去往B市,想把保姆的耳朵也弄残。
但是,在做这些之前。
他先看到了B市医学院。
听说这里有全国一流的耳鼻喉专家。
此前,贺妄心态消极,从不主动参与治疗。
可是那一天,他萌生出一个念头。
万一能治好呢?
只要能治,他就放过那个保姆。
挂号、诊断……
姓黄的教授告诉他,右耳终身无法治愈。
那天,他沉默地走出诊室。
满脑子都在想,该用什么方法,让那个人也成为聋子。
就在这时,一个实习生叫住了他。
「等一下,先生。」
贺妄回头,见了此生和我的第一面。
我提出一个问题。
「如果是高热和中耳炎,导致右耳失去听力,那么左耳也不会太好。」
的确如此。
他的左耳听力比正常人差不少。
「右耳虽然无法医治,但或许可以试试左耳,现在医学比十几年前进步很多,左耳还有希望恢复。」
「不用了,就这样吧。」
贺妄漠然拒绝。
一般医生劝说至此,不会强求。
但我是实习生,尚存一腔热血。
「你就试试吧。先把左耳治好,说不定再等个十几年,医学再进步一点,右耳也可以治疗了。」
「怎么可能?」贺妄讥讽地说,「你当我三岁小孩?」
可我没有生气。
反而仰起头,语气认真:
「你如果放弃了,我辛苦学医,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振聋发聩。
贺妄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不自觉跟着我,回了诊室。
我替他查看左耳,询问既往病史。
动作轻柔,像是轻纱拂过他耳畔。
痒痒的,很温热。
勾得他内心一阵躁动。
他没有喜欢过人。
成长的大部分时间,他都陷于后天残疾的内耗中。
这是第一次,他体会到心脏的酸胀。
有种莫名的情绪,呼之欲出。
贺妄决定留院治疗。
虽然有一大半原因,是为了那个叫宋献音的女生。
就这样,因为我,他避免了一场犯罪。
只是……
说到这里,我已经知道后续了。
只是很不幸,他住院没两天,我就消失了。
接到了父亲的噩耗,我当天就办理了休学手续,回了老家。
因为家里的事焦头烂额,我很快就把他这位患中,抛之脑后。
以至于重逢后,我没能认出他。
黄老师治好了贺妄的左耳。
他返回A市后,立刻把我画了下来。
偶尔有人来拜访,看到那些画。
他们都说,那是贺妄的白月光。
「我还有几个问题。」
「你问。」
「你知道我的名字,找黄老师打听一下,就能找到我。」
「你以为我没找?」
贺妄抱我坐到桌子上,无奈地说:
「我不光找到了你,还知道了你和赵瀚书的关系,我想过,干脆把你抢来算了,反正我的名声也不怎么好,也不差抢女人这一条。」
我扑哧一笑:「那你怎么没做?」
「我还在制定计划的时候,你就自己找上门了。我想,老天终于眷顾我了。」
我又问:「为什么之前不告诉我这些?」
「一来,我怕你是为了帮赵瀚书,才留在我身边。
「二来,怕你觉得我是个变态。」
他环顾满屋的素描。
「这些画,没吓到你吧?」
「确实。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画上都是我,可能会害怕。」
我对贺妄的感情,是在一朝一夕里培养出来的。
如今再看这些画,已经能以平常心对待了。
贺妄的头发快干了。
皮肤上还残留沐浴露的淡香。
我埋在他颈窝里,闻了又闻。
忽然想到初见那晚,他不要命似的……
贺妄黑着脸反问:
「你说呢?你主动拉下了我的裤子拉链,还在我身上一通乱亲!音音,我本来就对你朝思暮想,你一见面就那样,我能忍得了?」
……也是。
从他的角度来看,没立刻把我吃干抹净,已经算极大的忍耐了。
「还有什么问题?我都解答。」
「那个私生子呢?」
「死了。初中的时候,溺水身亡。」
我沉默。
这或许,是他母亲的报应。
我没有其他问题了。
贺妄垂首,额头与我相抵。
「对不起,音音,我如果早点知道你爸爸的事情就好了。」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我没被父亲爱过。」
他叹息着说。
「我很羡慕你,所以,我想替你守住这份亲情。」
我内心触动,主动吻上他。
所有爱意和话语,都淹没在唇齿间。
情绪升温,该做点快乐的事了。
贺妄低声说:「就在这里吧。」
「好。」
他手臂撑在桌上,青筋凸起,充满力量感。
他没穿上衣。
喉结和肌肉,都在刺激我的感官。
用力拥吻间,浴巾落地。
人鱼线下面,已蓄势待发。
贺妄吻过我的锁骨,一路向下。
他像是一个渴了很久的沙漠旅人,在我身上寻找水源。
书房里,只剩下暧昧的吮吸声。
我想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分开了。
23
有了贺妄的介入,我爸的案子,引来了上面的注意。
相关部门成立调查组,要求彻查此案。
何燕苒的远房堂弟,以及他贿赂的一众官员。
抓捕的抓捕,通缉的通缉。
赵瀚书也在其中推波助澜。
由于身体原因,他辞掉了何氏的工作。
经由他手,何氏一系列违规的秘密,被公之于众。
一夜之间,何家几乎土崩瓦解。
但我没想到,他们会推何燕苒出来挡枪。
何燕苒养尊处优惯了,以为自己是真正的公主。
可当家族出了事,她却是第一个被抛弃的。
谁叫她以前跟赵瀚书走得近。
而且,她也的确参与了一些违规操作。
据说,何燕苒在牢里,得知家人准备抛下她,跑路出国。
她彻底崩溃了。
她又抖出好多证据。
总之,何家其他人,也没跑成。
最终这一家子,要在牢里重聚了。
这场狗咬狗的戏,十分精彩。
这期间,贺妄也没闲着。
他吞下了何氏原本的项目,再一次壮大自己的企业。
赵瀚书从我们的世界里淡出了。
我也不知道他的病,后来如何,是否有复发。
那些,都与我无关了。
爸爸出狱那天。
贺妄随我一同去接他。
那是个春天。
万物生长,连监狱都染上饱满的绿意。
我牵着手贺妄的手,看铁门缓缓打开。
我爸摸着快要剃秃的头发,笑着走出来。
铁门又在他身后缓缓合上。
仿佛在告诉我——
长久的煎熬和奔走,在这一刻,落下帷幕。
从此以后,我又有家了。
(全文完)
Người điên hòa thế thân – Thiết Trụ T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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