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葬 – 渴雨
男友妈妈死时,棺材轻得好像没人。
他爸跟我们住一起后,每天换着花样给我做饭。
尤其是一道红焖牛腩,做得特别好。
可他们父子都不吃。
每次和我男友亲热,总感觉有人在偷窥,和男友说,他反倒感觉刺激,越发热情。
而我的沐浴露,洗发水,也总有股怪味……
1
男友华阳羽的妈妈去世,我出于礼貌,在出殡时去他老家悼念。
华家人对我很热情客气,华阳羽作为唯一的孝子没时间管我,他家亲戚都很照顾我。
就是起棺的时候,那八大金刚抬棺,感觉轻飘飘的。
走动时,棺材还晃动。
当时我以为是棺材质量太差,也就没有多想。
就是在办好丧事回城时,华阳羽说他爸情绪不好,要带他跟我们一起回去。
住上一段时间,免得突然一个人,抑郁了。
华爸是村子里的村医,长相儒雅,人也随和。
听闻华妈长期卧病在床,都是他照顾的。
华妈死后,他也确实整个人闷闷不乐的。
我当时也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就走时,他们父子俩用四五个大泡沫箱,从大冰柜里装了很多东西。
说是办席时,用剩的牛羊肉这些,分了一部分给亲戚,剩下的就带回去,自己慢慢吃。
华爸做饭手艺很好,尤其是一手红焖牛腩,做得极为地道。
牛腩焖得烂透入味,里面的筋又极有劲道。
光是酱汁泡饭,我都能吃两碗,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路上,不知道是不是解冻了,后备厢的泡沫箱里,总有一股腥味传来。
就算开了排气,也压不住。
开了足足一天的车,到家后,我就先洗澡睡了。
醒来后,发现家里多了个大冰柜,华爸和华阳羽已经将所有的菜,装冰箱里了。
华爸还特意做了我喜欢的红焖牛腩:「叶凌啊,不好意思,让你操心了。」
那牛腩用砂锅焖的,放在桌上,还滋滋作响,香气直冒。
我看着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家,做好的饭菜,华爸极好的态度,连忙赔笑:「叔叔客气了。」
不过我请了几天假,不敢耽搁,急急地吃了饭,就要去上班。
怪的是,除了我,华阳羽和他爸都不吃那锅红焖牛腩。
我不好意思一个人吃独食,也就只吃了几块。
就在换了衣服,拿着包要出门的时候。
华爸拿着个保温袋追了上来:「外面的饭菜不卫生,这是我自己做的,你在公司热一下就能吃了,还给你切了洗好的水果。」
那保温袋里,四个玻璃饭盒叠着,有菜有肉,有饭有水果。
干净,卫生。
还能看到那锅红焖牛腩,剩下的都给我装了起来。
我也不是矫情的人,而且人家热情示好,拒绝反倒显得我不好相处。
当下笑着接了:「谢谢叔叔。」
只是在关门的时候,华爸突然朝我道:「其他的,你给同事分分,那红焖牛腩,是你喜欢的,你一个人吃就行了。」
不知道是不是玄关灯反光的原因,华爸平时温和的脸,映着光,有点阴翳。
想着我妈也总是这样。
我喜欢吃的,就希望我一个人全吃了,不要给别人分。
这点牛肉,还是他特意从老家带来的黄牛肉,又是亲手焖的。
估计是不希望自己的心血分给别人吧。
当下点了点头:「好!这是叔叔给我做的,我自己吃都不够了。」
「是啊。」他抬头朝我笑。
但那笑,不达眼底,还有着说不出的怪。
2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忙着将前面的工作补上来。
华爸依旧每天早中晚三餐,都给我做。
牛肉饼啊,爆炒牛肉粒啊,牙签牛肉啊,小炒牛肉啊,红焖牛排啊……
怪的是,他们父子都不吃。
问,就是吃腻了。
可那味,真的是香啊。
家里也收拾得整齐干净。
有一次,我下班晚,洗了澡,内裤随手丢厕所盆里,想着等起来再洗,他也帮我洗了。
更甚至,连我晾着的内衣服,他也收叠好,放抽屉里。
说好吧,确实做得挺好的,每一件都收得整整齐齐,比我自己收纳得都好。
可总不太对劲。
一旦有了这感觉,就各种不对了。
先是那一晚,华爸在客厅看电视,我在卧室刷手机。
华阳羽进来,反手就把门给锁了。
坐在床边,握住我的脚,就轻揉着,抿嘴朝我笑。
这贱兮兮的样子,我立马知道他什么意思了。
能憋这么几天,都不错了。
可我惦记着客厅里的华爸,朝他摇了摇头:「要不去开房吧?」
「听不见的。」华阳羽握着我脚踝一拉,直接把我拉怀里。
笑嘻嘻地压了上来:「老婆,憋死我了。」
最近牛肉吃多了,他这么一撩拨,我也浑身燥热。
正亲热着,我隐约听到房门响了一下,有道微光闪过。
勾着华阳羽脖子的手一紧,可再细看,却又没了动静。
「反锁了。」华阳羽哑着嗓子,直接撩起我的腿。
跟着我身如浮木,起伏不定,所有的思绪都用来咬着被子,不让自己发出声来。
可越是这样,华阳羽折腾得越凶,几次还刻意把我咬着的被子给扯开,扑过来吻,撬开牙关。
这种又是担心外面有人,又极度紧张的刺激感,让我和他都莫名地兴奋。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床单都湿透了,华阳羽这才放过我去洗澡。
因为有华爸在,我出去洗澡的时候,还特意穿好了衣服。
就是在洗的时候,总感觉磨砂的玻璃门外,有双眼睛注视着我。
也不知道是不是华阳羽先洗过,把用过的套丢垃圾桶了,总能闻到那股子膻腥味。
连沐浴露和洗发水,都有。
原本以为是错觉,可接下来几天,我每次洗澡洗头,更甚至用洗面奶时,都特意闻了一下,真的有那股子膻腥味。
就算换了新的,也有。
更甚至护肤品,都有这股子味。
那次欢好后,好像刺激到了华阳羽的神经。
只要背过华爸的眼,就要偷偷撩拨我。
有时我在厕所洗衣服,他就摸了过来,一关门,抱着我就压在厕所墙上狂吻。
饭后华爸出门遛弯,他直接把我压沙发上亲热。
我自己好像也经不住撩拨。
只是每次,都感觉有人在看。
和华阳羽说。
他就笑话我,因为他爸在,所以太紧张了。
可渐渐地,我就感觉到奇怪了。
我身上的皮肤越来越白了,不是那种健康的白皙。
而是没有血色、病态的白,透着青。
锁骨上面,还接连长出三颗小痣。
我自己还没发现,还是同事说我锁骨链好看时,才发现:「叶凌,我记得你这里没有痣的吧?怎么一下子长了三颗?你还白了好多啊,对,是不是还割双眼皮了?」
经同事这么一提醒,我这才发现,这些细微的变化。
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加上不用动手术,得了双眼皮,人还白了,好像不亏。
正和同事聊着,就听到有人沉声道:「你最近是不是睡得很沉?一觉,像是睡死过去一样?」
我听着诧异地抬头。
就见老板带着一个寸头,穿着功夫衫的青年,正沉沉地看着我,刚才的话,也是他说的。
这青年,我们公司的都认识。
是一个玄学大师,老板信得不得了,稍微大点的事,都要请示一下他。
也不敢得罪,忙点了点头:「是。」
其实我们工作压力挺大,下午和加班就全靠咖啡撑着。
这样就导致睡觉时,失眠多梦,时常惊醒。
可从……
我想了一下。
好像从华爸来了之后……
不对!
从到华阳羽老家时,我就睡眠很好,一觉到天亮,连梦都没有。
「你……」那大师瞥了我一眼。
手直接往我锁骨摸来。
我吓得本能地后退,他却哑着嗓子,朝我沉声道:「别动。」
他指尖炙热,一碰到锁骨的那三颗痣,就好像针扎般的痛。
「你最近是不是吃了很多肉?」他目光闪闪,朝我沉声道,「想活命的话,等下来找我。」
3
我听那大师说「活命」,一时有点失笑。
就变白了,长也三颗痣,还睡得沉,怎么就涉及到活命了。
可老板在一边看着,这是他最信任的大师。
两人表情都极为认真,这个时候笑,不太合适。
当下点了点头,心里却打鼓,不知道这大师收费怎么样。
听说现在这一行,都是天价。
大师递了张名片给我,就和老板进办公室了。
我这才知道,这大师叫明渲。
同事们都凑了上来,说我这是要转运了。
让明大师批个命,和老板说我旺公司,旺老板,以后我就是风水吉祥物,保证老板供着我。
我听着讪笑,将名片塞包里,继续工作。
却没想,下班的时候,明渲还在等着我,朝我瞥了瞥头,示意一起走。
老板还跟我打了招呼:「明渲说你这事严重,你跟他去看看,别不重视。」
都这么说了,我能怎么办。
明渲都是老板亲自接送的,我只得开着自己的车送他去所谓的工作室。
本以为是个什么风水玄学工作室,到的时候,却是近城郊,一大片绿色大棚。
种满了各式各样的绿植鲜花,里面很多人,或是看花,或是浇花修枝什么的。
男女老少都有,忙乱却不吵闹。
亲近自然,看起来应该挺和谐、舒服的。
可我看着这些人,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具体又说不上来。
明渲扫了我一眼,低笑了一声:「有意思。」
示意我去里面四面都是落地窗的茶室。
给我倒了杯茶,朝我沉声道:「你知道食葬吗?」
这一开口的话题就有点惊悚,却还是点了点头。
有段时间和华阳羽看《汉尼拔》,里面拔叔将吃人肉搞到了艺术层面。
可每次看着他优雅食人,我都吓得缩华阳羽怀里。
他却搂着我:「这也算食葬的一种,是一种救赎。」
当时他的表情,比电视里拔叔端着红酒,就肉脏盛宴时,更加沉迷和享受。
贴近于敬畏!
打那会我就不准他看这种类型的片子了,也暗中查过食葬。
大部分是在非洲原始部落,或是泰国偏远地区佛教的高僧死后,进行食葬。
原意是经过进食,死者进入生者腹中,达到融合、纪念、永生的意思。
可同类相食,会导致朊病毒的传播。
所以,被世卫禁止。
听我三言两语表述完,明渲点了点示意我把茶先喝了。
那茶确实挺香的,就是口感有点怪,滑滑腻腻的,有点像是芦荟汁这种。
在明渲的注视下,我不得不一口喝完。
跟着他就再也没有说话了,而是转眼看向落地窗外的那些人:「你刚才看他们时,脸上带着疑惑,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我正抿着舌头,将嘴里残留茶的那股子滑腻感给清掉。
顺着他目光瞥了一眼,摇了摇头:「说不上来,就是感觉有点假。你这生意怕是不好做,至少都不是来买花的。」
还有那些员工,总感觉心不在焉,不是真心实意地浇花修枝。
有点像是公司拍宣传片时,大家特意装得忙碌,交谈的那种感觉。
明渲扭头看了我一眼,呵笑了一声:「果然食葬通灵,是真的。」
「什么意思?」他这话,暗指得让我心慌。
明渲朝我瞥了瞥头,示意我往后走。
后面居然有个巨大的玻璃房,里面气温极高,种的全是颜色艳丽,体形极大的植物。
其中有一棵,正开着腥红海星般,足有桌子大的巨大红花,散发着腐烂的味道。
这就是传说中的食人花。
满玻璃房的植物,全是热带食腐植物。
脑中不由的闪过各种杀人,分尸,埋在花园里的情节。
吓得后退了两步,安慰自己,来前全公司同事都知道,他不敢对我怎么样。
明渲见状,呵笑了一声。
直接走到那朵大如桌面的花边上,飞快地伸手往里面一戳,夹出拇指大小的花蕊递给我:「万物相生相克,吃了它。你就知道了!」
那花蕊就是发出腐烂气味的根源,腥臭难闻,这会我就有点作呕了。
摇着头,努力维持礼貌的笑:「不了!明大师,我想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心里已经在后悔,不该碍于老板的情面,和那三两句的试探,就来的。
就在我退的时候,明渲猛地捏着我嘴,将那花蕊往我嘴里一塞。
腥臭,滑腻,我好像吞了一条死泥鳅。
努力想吐出来,可那东西就像活的一样,飞快地钻进了喉咙里。
我一把推开明渲,抠着嗓子想吐出来。
可那花蕊入喉,好像融化了,根本没有哽着喉咙的感。
我一狠心,整根手指伸了进去。
跟着胃里一抽抽,下午喝进去的咖啡什么的,全都吐了出来。
这一吐,那呛人的腐臭味,就直冲天灵盖,怎么也控制不住哗哗地开始往外吐。
可吐着吐着,先是吐出了苦胆汁,跟着就不太对了……
黄色的胆汁里面,掺杂着一些半白透明的,像是筋,又像是带着神经末梢的那种凉拌长着触角的石花菜。
更怪的是,这东西吐出来后,好像还活着。
白透尖细的末梢触角,还一卷一松,好像在探索着什么,要扎附着。
想到自己胃里有这种东西,我就又是一阵恶心。
等吐得实在吐不出来了,明渲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端着杯茶在一边等着,递给我:「先吐这些吧,吐多了,就打草惊蛇了。」
我吐得都脱力了,满嘴都是苦胆汁味,接过茶喝着,却不敢再吞了,含在嘴里。
「原来腹葬是这样侵占的,还挺科学。」明渲用一旁的园艺钳子,夹起一根细细的「石花菜」。
一经夹住,那东西还用力蹬着其他的触角,想逃跑。
没跑起,突然整个舒展开来,震动,发出尖锐的叫声。
那声音,又尖又细,像是女人在痛苦的嘶喊。
声音,还有点耳熟。
4
我听着那「石花菜」发出的声音,有点毛骨悚然:「这是什么?」
「这就是你吃的肉啊。」明渲将钳子丢下。
转手从旁边铲了捧石灰,直接撒在我呕吐的那些东西上。
随着石灰遇水发热,滋滋作响间,有女人尖锐的痛叫声传来。
这次我隐约听清楚了……
好像是华阳羽他妈的声音!
当初他妈重病,在电话里痛苦大叫时,也是这个声音!
可她已经死了!
我肚子里吐出来的这些东西,怎么会是她的声音?
一直等石灰滋灼的热浪褪去,明渲确定那些东西不动了之后。
才朝我瞥头:「出去聊吧,就算没被烧死,这里面全是食腐的植物,这些魂筋也逃不出去。」
我双腿发软,不知道是吐的,还是吓的。
等出了这温室,坐在茶几前,我才问明渲:「什么魂筋?」
「你最近吃了死人肉,我虽然不知道是谁,但那些肉肯定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将人的三魂七魄散于肉里,再经过特殊的烹饪,进入你腹中,就会化成魂筋,附于你胃壁之上。」明渲又倒了杯茶给我。
我这才发现,这泡的茶,他自己一口没喝,全给我喝了。
当下摇了摇头:「然后呢?」
最近身边死人的,只有华阳羽他妈。
我吃的肉,也都是华爸做的。
难不成,是他?
光是想想,胃里就一阵阵抽搐,连忙端着茶一口气喝了。
华爸做这个,是为了什么?
「厕所,有个别称,叫五谷轮回之所。」明渲低笑了一声。
朝我道:「生老病死,是为轮回;吃穿住行,皆为修行。食葬,也是一种轮回。」
他目光在我身上打了个转,落在我锁骨新长出来的三颗小痣上:「运化阴腐之物,得换新生,你最近应该和男人欢爱比较多,肯定还是那死者血脉至亲,借阳气,运阴生。」
「肤白生痣,想来皮肤上也沾了男子阳精。」明渲说着,从茶几一侧,抽出一把盘得油光水滑的木尺。
朝我挑了挑眉:「你把全身衣服都脱了,我再一点点仔细量测一下,哪里还有变动!」
我直接就站了起来!
就算刚才出了点事情,我也有点怀疑,那吃的肉有问题。
可哪来什么全身都沾着阳精。
更不可能,全身脱光,站在这四处都是落地窗的房间里,当着所有人的面,让他拿把尺子一点点地量。
这何止是羞耻啊!
瞥着明渲,沉声道:「谢谢招待,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明渲捏着尺子,瞥眼看了看我,呵笑了一声:「忘记了,你们在意这个。不过也行,今天你催吐了,又喝了我三杯茶,今晚你可能会睡不太沉,到时你知道了,就再来找我吧。」
「如果不信的话,你找一下那个死者的照片,看她锁骨是不是有三颗和你一模一样的痣,你身上肯定还有其他相似的地方,慢慢长出来。」
那三杯茶,果然有问题。
说不定,就是那三杯茶,加那食人花的花蕊,产生什么化学反应,吐出了那石菜花。
江湖骗子,多的是骗人的把戏。
可我一没钱,色吗……
他那长相,用得着骗吗?
我急急地出来,直接开车就走了。
只是车子掉头的时候,看着大棚里那些人,猛地发现哪里不对了。
从我来,到现在,好像人一个都没有走的,全部还待在这大棚里。
想到那巨大温室的食腐植物,我吓得一脚油门开了出去。
路上,一直在想吃死人肉,还有那吐出来的「石花菜」发出华阳羽他妈的惨叫声。
有些事,一经回想,就到处是漏洞。
轻飘飘的棺材,四五个大泡沫箱的冻肉,天天各种牛肉只有我一个人吃……
还有华阳羽夜夜拉着我欢好,有了腥膻味的洗护用品。
虽说怀疑明渲骗色,但越想越心惊。
开着车,转去买了几个针孔摄像头。
到家后,华爸已经做好了饭菜,一听到我开门,就笑意盈盈地迎了上来:「叶凌回来了啊……你!」
话到一半,他脸色突然大变,一把就来抠我的手腕。
在我手腕上重重一摁,我感觉自己心跳都停止了,全身瞬间僵冷。
吓得我一激灵,猛地收回了手:「华叔叔!」
他这才讪讪地收回手,目光在我脸上,脖子上打量着,落在那三颗小痣上时。
才微松了口气:「看你脸色这么差,一时着急了。」
跟着关心地帮我接包,拿鞋:「你这是怎么了?」
想到他目光落着的那三颗小痣,又想到了明渲的话。
我只是低咳了一声:「今天下午喝了奶茶,太腻了,反胃吐了。」
「哦!这样啊,那我给你炖个番茄牛肉浓汤吧,开胃易消化。」华爸把拖鞋放我脚下,笑嘻嘻地转身进了厨房。
又是牛肉……
5
我换鞋进去,就见华阳羽也在厨房帮忙,正切着牛肉,隔着厨房门朝我笑。
他们父子都不让我进厨房,说是油烟味重,怕熏着我。
可这会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只感觉玻璃门后,他的脸和华爸一样扭曲、阴森。
强撑着朝他笑了笑,我先去浴室,假装上厕所,把针孔摄像头装在排气孔里面。
回房换衣服时,又在空调排气孔和窗头柜的一堆东西后面各装了一个。
等搞好后,就只剩厨房了。
吃饭时,面对那锅冒着鲜甜气息的番茄牛肉浓汤,我再也提不起食欲。
「来。先喝点汤开胃,我特意把番茄搅成汁才熬的,这样更鲜,尝尝。」华爸一如既往地热情。
我想着这可能是什么肉,眼前闪过那吐出来像「石花菜」般的魂筋。
再怎么不信,胃里也直抽抽。
想摇头,可却瞥着埋头吃饭的华阳羽正暗中挑眼看着我。
心头一跳,不敢再拒绝。
接过来喝了一口,番茄味浓,又鲜又香,温热的汤进入胃里,无比舒适,整个人好像都舒展了开来。
胃里那种抽搐,难受的感觉,瞬间没有了。
就算心里知道不该喝,可胃好像在叫嚣着,开始饿,开始搅动……
见我眉目舒展,华爸忙又捞了一勺炖得烂烂的牛肉给我:「你喜欢牛筋,我特意用的牛腩,里面那些筋头巴脑炖开了,全是胶原蛋白,美容呢。你最近都白了不少吧?」
「所以还是得食补,吃好,气色才好。」
华爸后面几句话,以前在饭桌上也经常说。
我心底也认同自己变白,是因为最近伙食好了,并没有太过在意。
可气色好,应该是红润血气旺的那种白,不是这种死气沉沉,宛如死人般的青白。
但面对他们父子,我也不敢打草惊蛇,强忍着惧意,顺应胃的想法,接过来吃了。
虽说怕得不行,可胃喜欢,似乎将这种惧意也驱散了。
吃到一半,我借口想去厨房拿瓶开胃小菜。
华爸却先一步,让华阳羽去了。
还跟我说:「你一个女孩子,上班累,让阳羽去做。」
可华阳羽也上班啊?
后面我再次借口,要去拿冰水喝,也被制止。
我隐约感觉有了问题。
吃过晚饭,华爸惯常出去散步。
我在卧室,连接那三个摄像头,调整画面。
华阳羽就摸索着进来,依旧是那贱兮兮的笑,揉着我的肩膀,指腹在锁骨上摩挲着。
最近他很喜欢这个动作,我一度以为是暧昧的信息。
这会透过梳妆台的镜子,可见他指腹就在那三颗小痣上摩挲着,目光带着缱绻。
想到明渲的话,身上一阵阵鸡皮疙瘩。
「冷?」华阳羽立马感觉到了,抱着我一转身,就倒在了床上,贴了上来,「我帮你暖暖,嗯?」
我哪有心思啊,刚想拒绝,身上被华阳羽拱了几下,居然不受控制地发着热,下面更是不可自控地……
瞥着他放在枕头边的手机,我沉了沉眼,伸手搂住了他,开始变得主动。
或许是难得见我这样,华阳羽越发激动。
一场情事过后,华阳羽比以往都累。
我记挂着厨房的监控,一改往日生怕华爸回来,催他去洗的时候,依旧撩拨着他。
从他妈死后,华阳羽这方面就特别那个,我一挑逗,哪还忍得住。
最后累得气喘吁吁,趴在我身上,不停地吸吮着锁骨上那三颗小痣。
终究不再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了,没一会,他就沉沉睡去。
确定他睡沉了,我拿过他手机,拉着他手指解了锁。
打开图库,一直翻到底,都没有找到他妈的照片。
我们认识的时候,他妈就已经卧病在床了,这几年可能没拍。
想了想,又翻了他的朋友圈,可一直翻到六七年前,也没有翻到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
又怕耽搁时间,衣服都来不及穿,裹着浴巾,直奔厨房。
先是将监控装在冰箱对面燃气管道的暗处。
瞥着那个后面买的冰柜,我想看一眼,里面的肉,是不是牛羊肉,就听到门口传来输入门锁密码的声音。
来不及回房了,只得裹着浴巾,假装刚出来。
华爸一进屋,我还不好意思地低唤了一声,扯紧身上的浴巾,忙往厕所跑。
只是身后,华爸火热的目光,灼灼地跟着。
等我洗完澡出来,华爸已经回房睡了,华阳羽满脸都是不怀好意地看着我:「你裹着浴巾,撞见爸了?」
那脸上,居然带着一股子不可言喻的兴奋。
「快去洗澡吧!」我踢了他一脚,扯着被子就睡了。
等华阳羽一走,就掏出手机,调了一下监控角度,搞好后,又将软件隐藏。
或许是一天太过刺激了,两场性事,也真的累,没一会就沉沉地睡去。
睡得迷迷糊糊的,却不知道为什么猛地惊醒。
先是听到门口有华爸的声音:「睡了?」
然后就是华阳羽轻嗯了一声,嘿嘿地低笑:「撞见她裹着浴巾,就等不及了?」
他这语气,带着调侃,和猥琐。
哪有平时在我面前,对他爸的恭敬和孝顺。
跟着被子被掀开,有人从左边上了床,伸手就搂着我的腰,另一只手直奔胸口而来。
有谁趴在颈窝,轻吮着锁骨那三颗小痣的地方。
正以为是华阳羽,他这是要当着他爸的面……
可他平时喜欢睡右边的,怎么今晚换从左边了,这不是挤我吗。
才来了两次,我都睡着了,他还来挑拨我,还当着他爸……
可跟着左边就传来华阳羽的声音:「她今天有点异常,对我可热情了。」
「时间差不多了,她体内阴气蕴积,对阳精渴求就越大。」华爸的声音突然从颈窝处传来。
我瞬间整个人都僵了,本能地想睁开眼,却怎么也睁不开,更甚至想动,却怎么也动不了。
就好像鬼压床一般,意识清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
想到明渲问我,是不是每晚都睡得特别沉,还需要男子阳气滋养,心头那种不好的想法,就涌了上来。
跟着,身上就是一凉,睡裙被脱。
华爸欺身而上。
旁边却传来什么香的味道,夹着华阳羽低低念着什么经咒的声音。
我整个人都炸了,却醒不来。
跟着一边感觉到华爸在我身上各种努力,一边又听着华阳羽随着经咒和异香,手上沾着什么,在我身上乱抹。
那种意识清醒,身体却不能动,只能任由他们施为的感觉,却能感觉到欢好的快感,实在是太过惊悚。
身体和意识,就像胃和脑一样,矛盾着。
这种身体的反应,已经不是我能控制的了!
最后,我连意识都在极致的快感中,变得涣散。
只记得,他们往我身上抹了什么。
又是怎么轮番地换着念着经咒,烧着异香的……
6
第二天我睁开眼时,依旧是华阳羽睡在我右边,一只手还搭在我腰间,一派亲昵地朝我笑:「醒了,爸已经起来做早餐了。」
「今天是红烧牛肉面,配豆浆,起来吧。」他打着哈欠,伸手来扶我。
我只感觉心头一阵阵发寒。
又是牛肉啊!
胡乱洗漱了一下,确定厕所和房间监控还在。
强忍着惧意,将那碗牛肉面吃完,幸好胃对这些东西,有着自己的适应能力,根本不用我装,还是感觉很美味。
等我吃完出门,拎着华爸做的牙签牛肉便当,一上车就直奔明渲的大棚。
路上等红绿灯时,我掏出监控看了一眼。
厨房的冰箱,他们没有动。
可厕所里,华爸将我换着的衣服蒙着头,然后……
最后拎开我沐浴露的瓶子,身体抽搐着。
怪不得不管怎么换,沐浴露都有一股石楠花的味道!
还有护肤品……
我光是想着,就一阵恶心。
抽出纸巾,在自己身上胡乱擦了又擦。
还是后面的车子,摁着喇叭催,这才忙启动,直奔明渲的大棚。
到的时候,他正站在大片绿植中间,看着……人!
更怪的是,所有人,都是昨天那些。
连其中一个穿着公主裙,漂亮的小女孩,还依旧蹲在一盆大仙人球旁边。
看着这一大棚的人,我莫名地感觉到惊悚!
「这是锦绣新城老板郭明圣的女儿,郭珍。」明渲见我打量着那女孩。
笑了笑,朝她招了招手。
那女孩子十分乖巧地走到我身边,抬着小脸看着我。
巴掌大的小脸,一双眼睛跟黑葡萄一样,眼巴巴地看着我。
嘟着小脸,正讨好地朝我笑,还调皮地偏了偏头。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动作有点怪……
好像,很生涩。
「她不用读书的吗?」我疑惑地看着郭珍,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触手温热,脸也软软的,很好捏。
可那种怪感,又是因为什么?
锦绣新城是市里有名的学区房,郭明圣更是传奇般的人物,算得上市里的首富吧。
他女儿怎么会单独放在这大棚里?
明渲和他家是亲戚?
明渲呵笑了一声:「你感觉她不太正常是吧?」
这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有点不太好。
虽说感觉她怪,我还是伸手捂住了郭珍的耳朵。
明渲低笑了一声:「她妈是郭明圣秘书上位,她年纪比郭明圣的孙子都小。她妈为了争家产,急需一个儿子,就信颅针求子这种说法,往她脑袋里扎了很多针。」
我诧异地低头看了一眼郭珍,她依旧是那副乖巧可爱的模样,眼巴巴地看着我。
心底涌过同情,却感觉更诡异了……
她好像一直是这个表情。
看仙人球,看明渲,看我……
「可她妈二胎依旧是女儿,三胎验血,还是个女胎,就求到我一个供狐仙的朋友那里,信了一个用三代骨血制坛,供着可生儿子的办法。」明渲伸手摸了摸郭珍的脑袋。
朝我道:「就是把她身体放进绞肉机里,搅碎成泥……」
「别说了!」我忙将郭珍抱在怀里,死死捂着她的耳朵,「就算她脑袋里有针,有点怪,也不要当着孩子的面说这个。你那什么朋友!」
「她不是人!」明渲眨眼看着我,嗤笑道,「我那供狐仙的朋友,也没这么残忍。让我照着郭珍制了个人偶,送去搅碎了。」
「当时为了迷惑郭家人,我制了两个,假假成真嘛。」明渲猛的伸手,揪下郭珍一缕头发。
他用力极猛,连带着头皮都扯了下来。
血水涌出,濡湿了旁边的头发。
怀里的郭珍却连眼都没眨一下,依旧那眼巴巴的模样,看着我!
我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这才发现,她眼睛是不会动的。
瞳孔连感光,都没有。
转手摸了摸头皮那一块,那触感……
不可置信地看了一眼明渲拎着的那撮头发,再转眼看着大棚里其他人:「都是人偶?」
能走能动,能说话的人偶?
所以我一直感觉他们怪,是因为没有……生气!
对!
相比于绿植的生机勃勃,这些人偶都死气沉沉的!
「看出来了?」明渲将那缕头发放回郭珍头顶伤口处。
那血水渗出,跟着居然黏糊好了,又慢慢渗了回去。
转眼再看时,根本看不出刚才揪掉出血的痕迹。
这……太诡异了!
「进来说吧,昨晚喝了我的茶,没有睡死,是不是发现什么了。」明渲语带调侃。
耸了耸鼻子:「嗯,阳精的气息更浓了。」
一说到这个,我全身都感觉不舒服。
全身发痒,鸡皮疙瘩不停地冒。
恨不得,连皮都剥下来。
不!
想到昨晚华爸和华阳羽……
我恨不得这具身体都不要了!
等进了玻璃房,我连羞耻都顾不上,直接扯过旁边浇花的水管,对着自己从头浇到脚,又用力搓了又搓。
早上出门前,我记得昨晚的经历,还特意洗了个澡,用的就是那瓶沐浴露。
明渲就在一边看着,等我搓得全身发红后,丢了块极大的白布给我,朝我指了指后面一个黑漆漆的棚子,示意我进去换衣服。
那棚子里,全是各种残缺的人偶,栩栩如生,却缺胳膊断腿的,看上去极为瘆人。
我用最快的速度,将衣服脱下来,紧裹着白布到昨天的茶几前,把手机里的监控视频给他看了。
因为是睡前装的,所以昨晚华爸和华阳羽对我做的,也都录了下来。
趁着明渲看监控的空当,我去车上,把牙签牛肉也拿了下来。
明渲捏着牙签牛肉,在指间轻转,往我鼻前递了递。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胃好像真的有点饿了。
「是那个肉吗?」我怕得声音发颤。
轻声道:「要报警吗?」
「报警?」明渲低笑了一声。
挑眉看着我道:「你信不信,你家那个新买的大冰柜里,装的真的是牛羊肉?」
「你吃的这些……不是从冰箱拿的。」明渲指了指外面还蹲在仙人球前的郭珍。
沉声道:「那个冰箱只是他们的障目法。」
「那你再给我催吐,把那个什么魂筋给警察化验。」我急得没招。
可这话一出口,自己也感觉可能性不大。
又怎么证明魂筋和食葬有关?
更没办法证明,我身体上的改变就是因为食葬。
就算把监控视频给警察看,最多也是他们父子有特殊的癖好。
「你想怎么办?」明渲将牙签牛肉丢进打包盒里,眼带轻笑地看着我。
我听着心头一震。
裹紧白布,坐在他面前,转眼看着外面的人偶。
心头有了思量:「明大师当众点破我身上的异常,是想要什么?」
他收费肯定高的。
要不然别说那些人偶的材料,就是这大棚,还有那一大玻璃房的食腐植物,都是要大笔钱养着的。
帮我,自然也不是因为好心。
他对那些人偶并不满意,因为不是真的和人一样灵活。
而食葬,好像和这有些关系。
「叶总监,不愧是女强人。」明渲拍了拍手,朝我道,「我可以帮你从这事里逃脱,但华家父子,得交给我处置,如何?」
想到华阳羽的狠心,我点了点头。
明渲当下道:「我会给你制一个人偶,有食葬的法子在,保证可以骗过华家父子。到时你跟我看着就行了!」
说话间,他就给我泡茶:「这次要多喝点,将胃里的魂筋都吐出来。然后放入新制的人偶里面,有魂筋支撑,人偶会附着魂气,不再这么死气沉沉。」
他居然越说越兴奋。
7
我以为明渲制偶会要很久,却没想,他泡好茶。
朝后面唤了一声:「叶凌!」
话音一落,一丛极大的三角梅中间,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走了出来。
穿着我昨天的衣服,脖子上还挂着我那条锁骨链。
连锁骨上的三颗小痣,都一模一样。
「昨晚连夜制出来的。」明渲将茶水递给我。
轻笑道:「就等你腹中的魂筋了,不过我得提醒你。你吃得多,时间也太久了,吐出来后,会很难受,和戒断反应差不多吧。」
「可不吐出来,我就会变成华阳羽的妈,是吧?」我接过茶,一口就蒙了。
这不就是夺舍吗?
人家是魂魄,他们搞的是肉身。
「谁知道,是不是他妈呢?说不定人家也不是父子!」明渲挑了挑眉。
将桌上的牙签牛肉递给那个人偶:「等你这边成了,你魂是华阳羽他妈,身份不是他女朋友吗?」
「再过十年二十年的,华爸身体衰老了,你们也得给他再找一具二三十岁的身体,到时你们叫他什么?」明渲语气中带着一种超脱伦理的冷静和悲悯。
我正发着愣,就听到旁边「咯咯」的响。
一扭头,就见那吃着牙签牛肉的人偶,连同牙签一起放进嘴里嚼。
红油和血水从嘴角,同时滑落,说不出的诡异瘆人。
可她原本死气沉沉的脸上,却带着对喜欢食物的满足。
「你说是精神控制肉体,还是肉体逆向控制精神?」明渲指了指人偶。
沉声道:「你昨天吐的魂筋,我后面想了想,又捡了点出来,放她胃里了。她本来是没有味觉的,可因为魂筋感知到了自己的血肉,让她喜欢这牛肉的味道,所以她吃着也满足。」
想到自己每次吃华爸做的各种牛肉,都无比满足,胃里一阵抽抽。
这次不用那食人花的花蕊,就想吐。
忙跑出去,趴在外面的大水桶里,吐得翻江倒海。
开始还是牛肉面,后面就是一团团的魂筋。
我一边吐,明渲还在一边递茶水,让我继续吐。
一直吐到我腿软无力,全靠趴吊在桶边,再也吐不出来时,明渲才把我扶开。
朝那已经吃完牙签牛肉的人偶指了指水桶。
只见人偶走了过去,和我刚才一样,趴在水桶边上,张大嘴,作呕吐状。
明渲的人偶,做得和真的一模一样。
大张的嘴里,牙齿上还有着残留的牛肉丝。
就在我以为她也是要吐时,水桶里的魂筋,全部活了过来,触手顺着水桶壁攀爬。
一条条好像石花菜的魂筋,全部钻进了人偶的嘴里……
有的还牵拉着吐出来的面条。
我实在没东西可吐的胃里,又是一阵阵地抽搐着。
可随着那些魂筋进入,人偶好像真的活染了活力,变得神采奕奕。
「她体内本就有魂筋,又刚吃了牛肉。而且人偶无魂,魂筋不用驱散你体内本来的魂魄,就能占据人偶的身体,所以效果很快。」明渲语气中尽是兴奋。
朝我道:「我会跟你老板打电话,安排你出差,再加班到半夜,到时就让这人偶代替你回去。你先适应一下,吐出魂筋后的反应。」
「我去研究一下这魂筋,看以后胡云山那死狐狸,再也不能吐槽我制的人偶是死的了!」明渲兴奋地走向人偶,双手掐了个什么诀,对着人偶一点。
原本神采奕奕的人偶,宛如断电般闭了上眼,一动不动。
我坐在一边,想着除了吐得头昏眼花,并没有什么「戒断」后应啊。
跟着先是感觉胃里开始饿,然后嘴里开始冒涎水,脑子里想的全是牛肉面,牙签牛肉,番茄牛肉汤,焖牛腩,牛肉粒……
那种抓心挠肺的想啊!
好像有只无形的手,揪着胃,饿得一抽一抽地痛。
口水哗哗地直流,鼻涕也忍不住地往外涌。
我闻着空气中残留的牙签牛肉香味,不由自主地往里面走。
可人偶别说连牙签都吃了,打包盒都舔得干干净净。
知道这不是我想吃,而是身体里吸收了的魂筋,在想着自己的味道。
忙倒了杯茶,将这味道压下去。
可茶水滑腻,让我不由得看向了刚才吐的大水桶。
脑中全是早上牛肉面入嘴里的香、滑、鲜甜……
脚居然不由得往水桶边走!
走到门口时,我猛地掰着门,让自己不再往外走。
是精神控制肉体,还是肉体反向控制着精神……
其实是肉体的欲望吧!
我喘息气,转眼看了看,直接裹着白布,到那放着残缺人偶的黑房子里。
将门关上,又扯过一块破碎的白布,将自己绑在旁边的架子上。
可胃里的饥饿感,越来越强,鼻涕口水哗哗地流。
那种渴求,身体每处都在叫嚣着,脑袋轰隆隆地痛。
我用力扯过白布,缠紧自己的脑袋,闷住自己的嘴鼻。
呼吸,是最重要的。
等没了空气,快要窒息的时候,那种饥饿感,和渴求感,就转变成了对氧气的需求。
这样来来回回,我一次次在濒死的关头,扯开白布,让自己呼吸着。
又在胃里那种叫嚣着的渴求上来时,将自己蒙住。
最终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还是晕了过去。
8
我醒来的时候,泡在浓褐色的药水里。
旁边一个二十来头,青春靓丽,带着一种说不出美感的女孩子,正往里面撒药材。
见我醒了,低笑一声:「我是满星云,老明说你中食葬太久,魂筋融于血肉,得用药泡澡,驱散你体内融合的魂气。」
她伸手搅了搅药水,疑惑地道:「真是奇怪,这药水没泡出什么,你看上去也挺好的了。好像没什么魂气,被驱出来!」
可跟着定睛看了看我,复又笑道:「放心,泡过一次后,就没什么事了。」
转身端了个碗给我,沉声道:「喝了吧。」
我听着说没事,正松了口气。
可她端过来的东西,在浓郁的中药味中,还有着股浓骚味。
低头一看,是一碗琥珀色,好像甘草水的东西。
「童子尿,加了白二爷化的符水,可以最快地驱散你胃里残留的魂筋气息。要不然,到了晚上,他们燃髓念咒,招魂时,你还是会不受控制被叫回去。」满星云眼带同情地看着我。
童子尿……
我沉吸了口气,想着那些都吃了,不在乎这点。
接过碗,一口闷了。
入嘴骚,腥,涩……
等喝完,顾不上其他的,捧着泡澡的药水,连忙漱口。
满星云静静地打量了我一会,确定没有其他反应后。
复又笑了笑,脸上尽是佩服地看着我:「泡得差不多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出来吧。」
她还贴心地朝我晃了晃手机,居然已经半夜十一点多了。
等我穿好衣服出去时,就见满星云和一个身穿骚包火红长袍,长相却仙气飘飘的男子,正围着那个人偶打转。
而那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偶,正在接电话,语气疲惫:「在路上了,很快……今天和客户改了一个项目书,很累。嗯,吃牛肉面吧,多加点肉。咝……」
无论是语气,还是形态,都和我平时加班太累时,一模一样。
就连最后好像馋着,吸了下口水,也都惟妙惟肖。
「怎么样,死狐狸!」明渲语气中尽是得意。
重重地拍了那红衣男子,幽幽地道:「我这么多年,一直没有突破,怎么也没想到这诡异恶心的食葬,居然就是人偶变活的突破点。」
见我出来,明渲低咳了一声,帮我介绍:「满星云。」
点在那红衣男时,眉头皱了皱:「你看得见?」
这么大一个人,穿着这么红的衣服,想不看见都难啊。
而且,他臀后一条火红的狐狸尾巴,在满星云腰间缠来卷去的,还时不时戳上一戳。
那暧昧劲……
满星云顺着我目光瞥了一眼,不满地推了那红衣男一下。
一把扯下狐狸尾巴,甩开。
朝我道:「这人偶算是大成,等下就代替你回去。白天你泡澡没醒的时候,我们已经用你手机里的视频让她学你了。」
怪不得这么像。
可看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偶,心里总感觉怪怪的。
但时间不等人,人偶已经拿着车钥匙,和洗干净的保温盒,开车准备回家了。
连我手机都带走了……
可就让人偶回去,他们不跟着吗?
就不怕这人偶,有去无回?
不过明渲早有准备,将监控设备,重新登录在他办公室的屏幕上,我们一堆人就缩在沙发上,看着监控。
更甚至,还让胡云山多装了几个,好全方向监控!
可一想到,晚上,华爸和华阳羽会轮番……
我只感觉社死。
「一具躯壳而已!」明渲却贴心地递了瓶牛奶给我。
沉声道:「六道轮回,谁又能保证,次次入人道,还次次清白。我们保不准,都当过猪狗牛羊,又何必在意男欢女爱这种事。」
「本身,就是他们在做坏事,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明渲将吸管插好,就坐了下来。
我捧着牛奶,感觉他说得挺有道理!
在等人偶回到家的时间,满星云跟我解释了一下:「食葬太过阴损,违背天道,白二爷追他们很久了。」
「他们是一家三口,却不是父母和儿子,而是兄妹三人。他们存活了多久,并不好往上追溯,但每次三人都存在不正当关系。」
「因为食葬得靠魂筋侵魂入体,所以宿主身体衰老得也快,他们每隔二三十年就得换一次。」
「换前,都是借着恋人关系,将对方的人际关系和行为方式摸透,这样才不会被发现。当然,选择的时候,还是得尽量选人际关系简单的。」满星云语气中尽是嘲讽。
冷哼一声:「不过是不敢入轮回,借着寄生他人而活的可怜虫子罢了。」
我想着华阳羽和我初见……
那时多么美好。
却没想,不过是猎物。
正好,人偶疲惫地回到了家里。
一推开门,华爸就疑惑地看着她,再次去摸她的脉门。
不过人偶却耸了耸鼻子,循着香味往厨房走去。
华爸这才松了口气,忙去给她端菜。
人偶受魂筋控制,对肉的渴望更明显。
吃的时候,华爸抽着纸巾给她擦嘴角的油,顺势摩挲着锁骨的三颗小痣,她也没有拒绝。
更甚至,瞥眼朝华爸笑。
当时华爸脸上的笑意,就变得意味深长。
跟着顺势搂住了她,趴在她肩膀上,轻声唤着什么。
就算听不见,也能看到他满脸的宠溺和爱意。
还兴奋地叫了几声,把在房间的华阳羽给叫了出来。
两人一左一右,兴奋地抱着人偶。
人偶却依旧在吃着碗里的牛肉……
跟着华爸不知道说了句什么,忙从他房间拿出了一根香,点在餐桌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香点上时,我好像听到了谁在叫我,腿脚不由自主地想往外走。
心里开始发慌……
有点像小时候,在亲戚家做客,要留宿。
可天黑后,却无比地想回家的那种渴望。
「这是髓香。」明渲见状,对着满星云打了个眼色。
满星云从背包里,掏出一根香,点了。
那是沉香,一经点上,那种想回家的渴望,以及心慌就压了下去。
明渲继续解释道:「血肉为食,经胃而轮回。髓骨为香,招魂归魄。这髓香,是将散在血肉里的魂筋重新聚拢成魂魄,好完全夺舍新的躯体。」
这些东西,太过专业,我听不懂。
目光落在监控的华阳羽身上,他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热烈爱意。
心里一点点反胃,他们是兄妹啊……
看这样子,那个妹妹可不希望被他们这两个哥哥控制呢!
就在髓香点上后,吃着肉的人偶,似乎慢慢变得清醒,张嘴叫了一声什么。
华阳羽和华爸兴奋地扑过去,双双抱住了人偶,好像叫了一个什么名字。
也就在同时,人偶身上的皮肉,瞬间化成了一条条的藤蔓,直接将他们死死绑住。
还有几条藤蔓跟蛇一样,钻进了他们的嘴里。
满星云立马起身:「胡云山,干活了!」
「留几根镇魂香。」明渲却突然开口。
指了指我道:「她受食葬影响,神魂不稳,点几根给她镇镇魂。」
「老明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胡云山狐狸尾巴又开始甩,眼带调侃地看着我,「听说他这次是主动帮忙你的?还不收钱?」
「你哪次让我干活,给钱了?下次你有事,别找我。」明渲冷哼了一声。
满星云笑嘻嘻地从背包里抽出香:「叶凌,你点着香,睡两三天,这事就过去了。你就当不存在吧,别多想。」
我还想要再说什么,明渲一挥那根点着的沉香,我直接就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还是躺在监控室的沙发上,身上盖着条毯子。
我起身出来找明渲,却发现大棚里那些人偶都不见了,只有三头牛在棚里走来走去。
这些绿植,有很多都挺名贵的。
我叫了明渲几句,没人应,忙拿了根棍子,想着把牛赶出去。
心里也嘀咕着, 明渲怎么把牛都放进来了。
就在我拎着棍子靠近时,一头黄牛突然扭头看向我,牛眼中闪过恨意, 跟着又饱含着什么情绪,朝我「哞」「哞」地大叫,大步朝我走了过来。
「哎!」我忙拿着棍子,挥舞着。
另一头黄牛也跟着往我这边冲,连叫都没叫,直接闷头就要冲过来,气势汹汹, 大有一头顶死我的架势。
「明渲!明渲!」我吓得将棍子一丢,转身就要跑。
一转身, 就撞到明渲怀里。
他一手扶着我, 一手掐着诀,沉喝一声:「定!」
那两头朝我冲来的牛, 一时没刹住,「砰」的一声,倒栽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僵住了。
这牛,也是偶?
可这两头牛,一头怨恨, 一头恨中夹着不甘……
那眼神, 似乎有点熟悉。
「华阳羽,华爸!」明渲伸手点了点。
又往另一头还带着懵懂的黄牛轻点了一下:「华妈。」
「啊?」我对上那头名叫「华阳羽」的牛, 一时不知道如何作想。
「就人偶去你家拿下他们的那晚,我就想着借他们父子制偶了。」明渲抱胸站在一边。
朝我沉声道:「他们不是喜欢说是牛肉, 来进行食葬吗?我就制了三头牛偶,让他们真的当牛。」
「怕你对华阳羽还有感情,所以让你睡了几天。这成了, 才熄了香, 让你醒过来。」明渲指了指那两头倒地的黄牛。
有点可惜地看着那头懵懂的:「她的魂魄不缺,残留的髓香和肉不知道去哪了,所以就变成这样了。」
拍了拍手:「怎么样?无论是神态, 还是生机上,都和活的一模一样吧。」
「哞」
华阳羽的那头牛,还趴在地上, 低低哞叫, 双眼祈求地看着我。
想到他步步算计,骗我吃那些肉,和华爸一起对我做的那些事,心里就一阵恶心。
直接转过身去,朝明渲道:「挺好。」
明渲呵笑了一声:「那叶总监以后打算怎么办啊?要不要留下来, 跟我一起研究这食葬人偶啊?」
我转眼看向那头懵懂的黄牛, 低头笑了笑:「好啊!」
食葬啊,二三十年转换一次自己选好的身体。
转换的过程,还是吃最美味的牛肉,肯定要好好研究的呢。
那两头蠢牛……
我已经厌倦了!
明渲多好, 可以制很多很多的人偶,我想换什么样的身体,就换什么样的!
(全文完)
Thực táng – Khát Vũ
(Nguồ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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