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天使6:血色新年 – 七水
快过年的时候,小村年轻漂亮的支教女教师失联了。
她是孤儿,又是个寡妇,已经没有亲人了。
只有我们为她而来。
没想到一去,就在玉米地里找到了她浓妆艳抹的尸体。
村里每个人都在讲她的坏话。
她死后,小村人纷纷冲过来拍「艳尸」,说要上热门。
村部怕这种疯癫的情况吓到我们。
我微微一笑:「没事,我比他们更疯。」
1.
单蕊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
哪怕只看一具不知道死了多久的尸体,我也这么说。
只不过她的死状未免有些惊悚。
一具尸体,浓妆艳抹,脸色却青紫,还挂着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上身穿着破破烂烂的紫色毛衣,掀到肚子上,大红色的蕾丝内衣被扯到肚皮上。
下身裤子已经不知去向。
倒是套了一条不太雅观的裤衩子。
这身搭配虽然诡异,但单蕊是个正儿八经的希望学校的校长兼老师。
六年前,她向我爸的教育慈善基金申请了款项,建立了凤头村希望学校。
基金会年底做财务报表的时候,少了凤头村,追究之下,才发现她失联了。
基金经理思来想去,还是向作为基金创始人的我爸汇报了这个情况。
「单老师是孤儿,前年又丧夫了,怕出事也不知道啊。」
根据单蕊交的资料,凤头村地理环境比较闭塞,教育也落后。
他语气里透露了担忧。
于是我爸让我和江凝以慰问的名义跑一趟,看看情况。
我和江凝在这边转了三天,都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本来考虑到快过年了,就先回去吧。
没想到车子刚出了村口就被路上撒的钉子扎爆了胎。
这才让我们看到了,她。
我若有所思,蹲下来看着单蕊。
「有人想把我们留下来,对吗?」
她不可能回答我了。
只有那张五彩斑驳的脸上,诡异的苦笑。
2.
警察还没来,倒是村支书李旺财先带着两个小干部赶来了。
一看到地上的尸体,三个人都后退了好几步。
「真的是单老师……」
李旺财直拍大腿:「哎,都怪我,我们村部也应该多关心她一点……」
他一边说一边看我的脸色。
因为我们来了这三天,他尽力敷衍,拍着胸脯打包票说单蕊一定没事,回头让她亲自去给我爸拜年。
没想到我们临走,她的尸体突然冒了出来。
他现在叨叨这些,真的很烦。
我蹲下来按压了一下尸斑,再掰开尸体的眼睛看了看。
李旺财有点不适,后退了一点。
我:「尸斑按压还会变浅,眼球虽然浑浊了,但还能透视瞳孔。这说明,她死亡时间不超过24小时。」
李旺财愣了愣:「薛小姐学过法医?」
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站了起来。
「我和江凝在凤头村转了三天,可是她就在这段时间内死了。」
李旺财又后退了一步。
我冷冷地看着他:「我很恼火。」
他正尴尬地沉默……
一群村民听到消息赶来了。
他连忙要脱下衣服给尸体盖上,被我阻止了。
「不要破坏现场。」
3.
「艳尸啊!这下高低得上个热门!」
「我拍到了特写,你们看她还在笑!哈哈,不会是爽死的吧!」
李旺财连忙带着人去拦。
「别拍了!走!!都走!」
但哪里拦得住?
来了十几个村民,挡住东边挡不住西边。
江凝干脆脱下外套跪下来尽量在不碰到尸体的情况下遮住她。
「都别拍了!」
他们只是笑,从各个角落涌过来。
眨眼的功夫就把现场踩踏得一塌糊涂。
我直接在人群中挑了一个块头最大的,冲过去把他的手机抢下来。
他说:「你干嘛……」
下一秒我就拽着他拖出去好几米,然后狠狠抡到地上。
好了,现场安静了。
安安静静地看着我把他的手机摔了个稀巴烂。
「都砸了。」我看向人群。
李旺财震惊地看着我,又看了看被我踩在底下的大汉。
「删,删了就行了吧?快,都删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砸了,我都赔。」
李旺财还想顽抗一下:「薛小姐……」
我看了一下被我抡倒的大汉:「砸!要不我亲自动手!」
江凝走过去,伸出手:「来来来,手机交一下。」
这一口气收了十几部手机。
他们不敢不给,但都在骂我。
有人说:「有钱了不起啊!我给你拍下来把你曝光……」
说完才想起自己手机没了。
李旺财赶紧带着人把他们疏散了。
4.
警察终于匆匆赶了过来。
甚至只有一个人,还是年轻警察。
李旺财看到情况不对,赶紧迎了上去。
「小蒙,你师父呢?!」
蒙警官说:「出警了,几天了也没回来,电话也打不通。」
李旺财跟我解释:很多村子都没信号,人手也不足……
我不耐烦地把他推开,让他别耽误别人验尸。
好在是这位蒙警官虽然年轻,但技术不弱,很快完成了体表尸检。
死亡时间和我预估的差不多,24小时以内。
尸体无明显血迹。
无开放性伤口。
性侵痕迹不明显。
毛衣是经暴力撕扯损坏,可内衣很完整。
其他淤伤也不明显,而且因为是尸斑扩散期,比较难鉴定。
他说个表情,是有名的「苦笑脸」,属于冻死的人身上会出现的。
但无法断定是冻死的,因为,她没有呈现出冻伤的痕迹。
「所以死亡原因要等解剖以后了。」
「还有,这里应该是抛尸现场而不是案发现场。」
因为现场没有发现她的其他衣物——再癫也不会穿成这样跑到这里来。
可是现场又没有拖拽痕迹,村民们的脚印又踩得乱七八糟的……
现场勘察难度太大。
年轻的小警官犯了难:「我想,不如先带回去解剖。」
李旺财又趁机劝我们回家,理由倒也充分。
这边尸检得送到隔壁镇子上,车子一来一回差不多七个小时,出结果时间也长。
最重要的是马上要过年了,我和江凝总不能在凤头村过年吧?
他说得口水都快干了,我就静静地看着他。
一直等他说完了,我转身走开了。
李旺财:「……薛小姐?」
我没理,掏出电话拨了我哥视频。
我哥:「?」
我说:「帮我看个现场。」
我哥一脸懵:「啊?」
「我看有人能视频鉴宝,你应该能视频看现场吧?」
我哥脸黑了:「你搞什么名堂……」
这时候年轻的蒙警官伸过来一张惊喜的脸:「薛警官!!!啊!我看到活的薛警官了!!」
我哥:「……」
碍于偶像包袱,他开启了人生第一次视频痕检。
5.
我哥薛苍松毕业之后先干的法医,后来因为局里人手调配的原因,他经常出现场痕检。
所以对于尸体和现场,他都经验丰富。
一个顶俩。
他还真就让蒙警官拿着手机到处看。
李旺财一直站在旁边和两个干部商量着什么。
江凝假装无意在附近溜达了一圈。
回来告诉我:「他们在讨论有没有被性侵,不过都在否认。」
我低头看着她。
江凝道:「他们不想把事情闹大,不然的话,不会再有人来这个鬼地方了。」
一个如此闭塞的地方,出了奸杀希望学校校长的案子,未免令人毛骨悚然。
基金会之前还和单蕊商量要来捐一条新路,恐怕也无法兑现了。
江凝解释完以后,我大概能理解这边村部,敷衍、游离的态度。
不过我内心依然十分狂躁。
江凝又说:「不过,蒙警官说性侵痕迹不明显,希望是真的。」
这我也认可。
我们当然也不希望她生前遭受虐待侵害,虽然死者不可复生,但意外死亡总好过被人杀害的惊惧无助。
这时候蒙警官的声音很大:「对!对!缩小了!」
我和江凝对视了一眼,连忙赶过去看。
6.
蒙警官指的是,死者的乳头缩小了,这是冻死的体表特征之一。
他缺乏经验,但我哥不缺,他认可蒙警官的大多数结论,不过做了些补充。
首先他肯定死因大概率是冻死,补充说明应该是在水里冻死的。
所以各种痕迹才不明显。
之前判断她性侵痕迹不明显,是因为她下体没有明显的肿伤。
但冰敷是可以消肿的。
作为补充,我哥让蒙警官进行了进一步检查,就找到了伤痕。
所以死者确实曾遭受性侵……
蒙警官的总结是:死者生前曾遭遇性侵,应该是被人性侵后,放入冷水中活活冻死。
但无明显溺死特征。
除此之外,尸体被人精心打理过。
体表过于干净,凶手肯定进行过清理,甚至她身上的衣服,应该都是死后被人装扮上的。
7.
听到这个结论,我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或许心思各异,但脸色都难看得一个色儿。
李旺财喃喃道:「这我咋就不懂了?在冰水里冻死?在水里不应该是淹死吗?」
蒙警官说,这种手法很高明,能最大程度清理痕迹。
这说明,凶手是个熟手。
李旺财还在叽叽歪歪。
蒙警官皱眉:「你怎么能怀疑薛警官?他都是有理有据的!」
李旺财没想到会被他喷,倒愣了一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就看着他:「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李旺财咬了咬牙,又说:「我就是觉得,也不能随便检一下就下结论,对单老师也不负责任……」
蒙警官拿出一个证物袋,里面有一些白色的虫尸。
李旺财正说得起劲,被吓了一跳:「这什么?」
「这是绿光蝇幼虫,我在薛警官的提示下找到的,已经冻死了。」
也就是传说中的——蛆。
看它的形态,应该是生活在某些潮湿温暖的地方,才能在这种季节孵化。
绿光蝇喜欢在尸体上产卵,看幼虫形态能有效判断死亡时间。
很明显,这些蛆的成长周期,和单蕊的死亡时间对不上。
李旺财一脸懵:「所以呢?」
我拿起手机,问我哥:「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吧。」
我哥说:「根据我的判断,这是第二抛尸现场。第一抛尸现场大概率是个地下墓穴。她应该跟其他尸体有直接接触。」
这是板上钉钉的他杀,而且死后尸体还经过两次转移。
我缓缓回过头,看着李旺财。
他还没意识到是发生了什么。
我哥脸色大变:「滢滢!不要在大过年的时候去挖人家的坟……」
我把电话掐了。
8.
蒙警官把尸体带回去准备尸检了。
看他一个人忙来忙去的背影,我就觉得这件事不乐观。
李旺财询问要不要帮我们去镇上开个房?
高低是想让我们出村啊。
我说不用,然后跟江凝说:「我进城一趟,你找个地方住。」
说完我就直接上车走了。
隐约听见李旺财说:「薛小姐去哪里呀……」
江凝回答:「可能是换轮胎去了吧。」
9.
有一说一,这地方的交通,不是一般的破。
我进城办完事,回来已经是摸黑了。
车子开进凤头村,发现路灯被掐了。
可能是李支书怕村民大晚上不睡觉出来瞎溜达?
江凝挺会找地方,直接在希望学校的员工宿舍住下了。
当然,不可能住单蕊的房间,等蒙警官来了,那边还要搜证。
她选了一个附近的房间。
学校已经放假了,只有她那亮着灯,倒是好找得很。
我进门的时候听见她正在跟什么人打电话。
「没有,不是嫌他穷,是性格不合适……」
我:「?」
江凝扭头看我一眼:「阿姨,先不说了啊,我有点事。」
然后才跟我说:「我混进了这边相亲群,想着能不能打听点消息。」
我:「……真棒。有什么线索没有?」
江凝说哪有这么快?
不过,这村里的马媒婆跟疯魔一样地给人介绍对象。
她觉得单蕊搞不好也被人介绍过。
10.
我从镇上买了工具,开始修手机。
江凝在村里也溜达了半天了,跟我分享信息。
她说,李旺财请求不要把这个案子闹太大。
「我看他,毕竟是扶贫干部,说他同流合污也不可能。」
毕竟他有他自己的前途,实在没必要这么堕落。
他恐怕还是从凤头村的发展考虑。
单蕊固然死得凄冤,可他更怕别人不敢再来凤头村。
「再就是,他话里话外打听我们什么时候走。」
这倒是意料之中。
江凝又说到单蕊曾经提过离职。
我一愣:「离职?」
「嗯,这边环境对单身女教师不友好……」
寡妇门前是非多吧。
单蕊这是理智的做法。
但据我们家的经理说,她是一点都没透露啊。
估计是想找好交接再说……
我有点烦躁。
其实我被人类社会诊断为反社会人格,缺乏共情能力。
通常情况下,别人悲伤的时候我就会,烦躁。
我努力克制了。
毕竟,爆不爆发,是一种人性的选择。
修好一部手机,顺手递给江凝,然后修下一部。
没错,我修的是我砸烂的那十几部手机。
办案周期长……
可是,我又不按程序来。
江凝开始刷手机里的聊天记录。
结果第一个手机就炸了雷。
一个叫王菜头的男的给李支书发的信息。
这个男的,伙同村子里一群老光棍,自从单蕊丧夫就一直在骚扰她。
李支书让他们别再闹单蕊了,长篇大论地陈述了利害关系。
没有单蕊,免费学校没有了不说,村子会拉不到捐款和投资。
他发了一条:【女人没个男人肯定不会留下来了,你要真想留下她,让我去把她日服气了,保证打都打不走。】
江凝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我放下修手机的工具:「我出去半个小时。」
她:「?」
我直接翻窗跳出去了。
笑死我又不是警察。
这又不是悬疑小说,非要说的话,这是爽文。
等不了一点。
我现在烦得要死,高低得先发泄一下。
11.
王菜头的朋友圈天天晒他新起的那房子。
我顺着道儿就摸过去了。
直接上了二楼。
如雷的鼾声传来。
我说:「怎么那么早就睡了?」
他翻了个身:「没手机玩不睡觉干啥。」
然后一个激灵。
他不能夜视,被吓得直接从床上弹了起来,想去开灯。
我微微一笑,掏出我从楼上顺上来的斧头——这里大部分新楼也保留烧柴火的习惯。
然后,对准他伸出来摸索的那只手,狠狠砸了下去。
「啊——」
「谁啊!你踏马谁啊!」
我把斧头轻轻放在他头上,他瞬间僵直不敢动,身体下意识地把斧头顶了起来。
「别吵,吵到邻居不好。」
他不敢动也不敢吭声了,只有被我砸过的手一直在抖。
但是我又给了他一锤子,他就想跑,
被我往前一扯他就趴地上了,然后抓住他的手,踩住他的头。
「调戏单蕊的时候不是挺能?」
他说:「单蕊死了老公,荒着也是荒着……」
说着我就敲烂了他一根手指。
他挣扎得像一头年猪,不过因为头牢牢地被我踩住,躯干翻天也翻不起来。
他哑着嗓子说要报警,我说你们警察忙着呢。
说完我又敲烂了他两根手指。
他心态崩了:「人不是我杀的啊,我也不知道是谁杀的。」
「我杀她干啥,留着下崽子不好吗?而且她还能搞来钱……」
啧,说话难听。
我一斧头把他的牙口打烂了。
再把他剩下那几根手指也敲了。
打都打完了,我说:「我信了,看来真不是你。」
其实打到一半我就信了。
这个案子是老手犯的,王菜头没这个脑子。
不过,来都来了。
我这个人不擅长忍耐,有气还是撒一下的好。
12.
大半夜的我又翻回了宿舍,继续修手机。
加班加点到天快亮了,才把十几部手机都修完。
江凝一直在旁边筛选信息。
小村闭塞,单蕊失踪确实是个不错的谈资。
但好像大多数人认为,她是「受不了就跑了」。
我心想:看来都心里有数,知道自己的村子是怎么对她的。
「李支书好像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没有重视她失踪。」
江凝翻到了李旺财到处骂街的聊天记录……
单蕊失踪了他也着急上火,到处骂这些村民不识好歹,把村子的救星给吓跑了。
这只能说进一步排除了他的嫌疑。
但也说明他恐怕也提供不了什么线索。
江凝注意到一个东西:「你看这个。」
那乱七八糟的言论正看得我越来越狂躁,不得不说幸好王菜头给我打了一下,不然我今晚会忙得不得了。
但江凝真的找到一个比较特别的东西。
一个叫葛铁柱的人在跟媒婆发飙。
【我定好的媳妇啊!给了钱的!她说弄走就弄走啊?!】
【我不管!赶明儿我们就去李旺财那闹!】
【办个狗屁学校!】
【好好的女娃都教坏了,一门心思往外跑。】
【再这样下去我们村就没女人了,要断子绝孙了!】
【……】
江凝说:「单老师给了村里那些女孩受教育和走出大山的机会,这么说起来的话,村子里的女人确实会越来越少。」
我若有所思:「这就是利益冲突。」
「直接冲突对象,是村子里这小时候享受了性别特权,长大了以后却没有能力去投入社会竞争的男性。」
13.
天都亮了。
我让江凝自己睡会儿。
然后我就披着衣服出了门。
刚走出宿舍楼,就看到十几条身影在我们居住的宿舍楼附近徘徊。
有个人在驱赶他们。
我走过去:「小曾干事。」
是村里的小干部之一,才二十多,估计是刚考上村官不久。
他有点惊恐地赶着那些人:「走!快走!」
有人朝他的方向唾骂了一声:「尽帮着外人,还想在我们这干呢!看我们不弄死你!」
小曾干事是有点害怕的。
我问他:「怎么回事?」
他说昨天晚上有人入室打伤了王菜头,这些人怀疑是我们两个「外来人」。
我坦然道:「是我打的。」
小曾干事:「……」
我对着那群人喊:「我拿斧头打的!怎么的?」
小曾干事:「……薛小姐别开这种玩笑。」
我说我没开玩笑,兴致勃勃地撸起袖子打算打一架。
谁知道那群人看了我一会儿,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
这我就不懂了,感觉好像他们心里也不认为是我,却非要以此为借口上门找我的晦气。
然而我正面刚,他们扭头就走?
这是什么鬼人性。
小曾干事都快哭了:「薛小姐,您也看见了,这村子的情况现在有点不受控。你们还是尽快回去吧!」
我觉得好笑:「那你们呢?他们不是说不会放过你们?」
小曾干事咬了咬牙:「他们不敢对我们怎么样的。」
我评价:「还挺乐观。」
当下我只是问他:「跟您打听个事儿。」
「您说。」
「我想见见单老师的学生,能带我去吗?」
14.
小曾干事不得不带我去。
但是一路上还是在劝我。
他跟我说,这边村子很多还存在「村规」为大的情况,一个村子抱团爆发是常有的事情。
政策办法就是用教育提高文明认知程度,用时间来改变。
但是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
村子里的人因为「误会」,情绪很大。
他怕我们两个女孩子在这边会出事。
他说着,我也就听着。
只能说他还是不如李旺财经验老到。
李旺财就绝对不会就这么戳了凤头村的老底。
这小曾干事,几年前估计就还是个清澈而愚蠢的大学僧吧。
「……所以,您带着您朋友,回吧?」他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我说:「我走的时候,路上被撒了钉子。」
是这样的,我本来都快出村了。
可是车子爆胎了才留下来,而且就在单蕊的尸体附近。
我怀疑,二次移动单蕊尸体的那个人,并不是凶手。
小曾干部一愣。
「您说,会不会是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想把我留下来调查呢?」
小曾干事神色复杂地看向眼前的一座老屋。
那里已经升起了炊烟,袅袅而平静。
他不说话了。
「你们想让我们走,是权衡利弊,为了凤头村的发展。可有人不这么想。那个人或许觉得,作为一个对凤头村有突出贡献的女老师,村部也没资格要求她死得动静小点了。您说是吧?」
到底是刚刚清澈愚蠢转型不够久。
他被我说得脸烧红。
啧。
我努力说得更委婉一点了,他怎么那么脆弱?
15.
小曾干事带我来的是一个叫邓招娣的女生家里。
她今年已经十八岁了,还在读初一。
然而她这并不算特殊情况,这一批小孩很少按照学龄入学的。
现在她父母带着弟弟在外打工,她和眼瞎耳聋的奶奶留守在村里。
邓招娣就是目前,单蕊还留在村里的,年纪最大的学生。
我们正说着,一个少女抱着一捆巨大的柴火从屋里走了出来。
我皱了皱眉。
作为一个成年女生,她才到我胸口。
目测身高不超过145,而且精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类型。
她抬起头看着我,那一眼我就知道了,她认识我。
但是她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惊恐。
我静静地看着她。
然后看着那神情变得决然和镇定。
「……让我单独跟她聊一下。」我对小曾干事这么说。
16.
邓招娣忙着做饭。
我跟她一起坐在了灶台前。
她突然率先开口:「尸体是在王菜头家的祖坟里挖出来的。」
我都愣了一下,然后觉得挺有趣的:「你怎么知道我要问这个?」
邓招娣反问我:「不然你为什么留下来?」
我想了想,也对。
于是我又问她:「说一下发现尸体的过程。」
问到这个问题,邓招娣突然没有之前那么利索了。
她默默往灶膛里丢着柴火。
然后突然重复了一遍:「尸体是在王菜头家的祖坟里发现的。」
我:「我问的是,你们发现尸体的过程,而不是……」
她突然一把抓住我:「单老师说你们是好人。」
我皱了皱眉,然后掰开她的手。
「别跟我来这套。你们单老师没教过你,别什么事都指望别人,自己也要多出力吗?」
她惊了一下,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我。
我眯起眼睛:「发现尸体的过程。」
她好像被我吓哭了。
我:「?」
这时候江凝进来了:「你在这儿啊。」
我松了口气。
19.
江凝让我稍微退后一点。
然后她蹲下来和邓招娣谈了谈。
她问邓招娣:「你是不是想保护什么人?」
邓招娣满脸羞愧的样子。
「可你要知道,真正保护同伴最好的办法,就是将凶手绳之以法。你们已经走出第一步了,很勇敢。接下来的事情,也没有这么可怕的。」
邓招娣看看我,又看看她,终于还是给了一个说法。
发现尸体是个巧合。
之前不是发现有个叫葛铁柱的说他媳妇跑了吗?
这个媳妇,就是王菜头的堂妹王喜妹。
王喜妹很小的时候就定给葛铁柱家当媳妇了。
这种事在村里很多,生了个女儿,为了不赔钱,很小就定给别人。
男方先付一部分「定金」,等于把女方「寄养」在娘家。
这女孩小时候在娘家当劳动力,等年纪大了,就过门。
王喜妹今年才十三,但前年,她才在村部李支书等的帮助下办了入学。
当时为了让她上学,李旺财还哄了一下葛家,说:读点书,以后打工也找得到更好的工作赚钱。
他这个办法治标不治本,单蕊跟他争过,他总说:先上学,其他的慢慢来,会搞好的。
可惜这不良效应也很明显。
葛铁柱一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总是对未成年的王喜妹动手动脚。
村部帮着劝,单蕊夫妻拦着,是早就结仇了的。
最大的难度是王家反而还帮着葛铁柱,说这是早就定给他的媳妇。
王喜妹就暗暗发誓一定要离开凤头村。
可没想到单蕊突然失踪了。
「那段时间村里的光棍都在幸灾乐祸,说她跑了,学校不办了。王家怕喜妹心野了,到时候葛家要他们退钱,就想让喜妹现在就去葛家。
「喜妹脾气大,跟他们打了起来。
「结果被关了起来。
「我们……我,跑到她家那边,把她悄悄放出来了。
「本来是打算让她逃跑的。
「但喜妹越想越气,说临走之前也要把王家的祖坟挖了。」
说到这,邓招娣捂住脸痛哭。
「结果就挖到了单老师……」
我:「……」
这么巧合的吗?
江凝没说话,抱了她一下。
邓招娣缓了一下情绪,才继续说。
「就是昨天,正好你们要走了。我们就把尸体拖到了路边……」
20.
江凝把我从邓家拉出来了。
我有点恼火:「她说谎。」
她说的那些事情,从体力、时间分配方面,都有问题。
首先是体力,按照她说的,把老坟打穿,再把尸体运过来,还要在路上撒钉子,只有两个人?
时间上,她说只有几个小时,更不可能。
当我们是傻子呢?
江凝拉了我一下:「平心而论,她们生活在这种环境,对我们也不熟悉,有保留很正常。你就别生气了。」
我想了一下,算了不计较了。
21.
我这人做事就是一条直线。
哪儿通去哪儿。
在村里找了一圈,葛铁柱不在村里?
那我就蹲在邓招娣家附近的山头上了。
谁让她是现在唯一的线索。
江凝拉不走我,只好自己走了。
从我的角度可以看到江凝在村子里乱蹿。
有两个男的想来骚扰她,但是一个瘦小的妇女把她拉走了,两人站在一起叽叽喳喳不知道说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小曾干事来了,说了点什么又走开了。
不过他一直在附近不起眼的角落徘徊。
看样子是在盯江凝。
可能是在保护她的安全?
其实真的没必要。
这村部也是有意思,总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没意义的事情上。
约莫下午两点多。
一群人从村东头浩浩荡荡的过来了。
他们抓着一个女孩。
一边走一边骂,那女孩挣扎得很厉害,被人连扇了好几个耳光。
她就是出逃被抓回来的王喜妹。
抓她的人,好像是王家人和葛家人。
22.
其中一个人道:「那婆娘已经死了!我看这次谁还护得住你!」
王喜妹蹦得老高:「你们没有权力干涉我的婚姻自由!」
一巴掌狠狠地扇在她脸上,把她打得直接软了下去。
我正打算下去,突然看见李支书冲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快松手!」
我就等了一下。
王家家长蹦得老高:「这个事情你李旺财莫管!这个是我们的家事!」
李支书喊:「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把女娃娃放下!不许再动手了!」
王家人和葛家人都不肯,两边扯了起来。
混乱之间李支书被踹了一脚大的。
我:「……」
哎,老胳膊老腿的,又何必呢。
小陆干事大约是个暴脾气,冲出去想跟他们拼了。
刚冲出就被人架着了,只剩下两条腿还在空中乱蹬。
李旺财捂着头喊:「小陆!小陆!别冲动!」
我叹了一声:不中用的东西。
然后掏出了我在村口买的弹弓。
23.
我随手捞了一包石子儿揣兜里奔下山。
然后爬上一家人的屋顶。
比划了一下距离,不错,合适。
第一次玩,头两个还打脱靶了。
不过很快渐入佳境,例无虚发。
打得他们跳脚大骂,左看右看,终于找到屋顶上的我,就冲了过来。
我看得直乐,这不是送上门吗?
等我的石子儿打完了,我还有点意犹未尽。
李旺财已经要疯了,那些村民恨不得吃了我。
趁着我还在屋顶上,他赶紧想把人哄走。
一边对我说:「薛小姐您在上面别下来!」
然后我从屋顶下跳下来了。
李旺财:「……」
我说:「把这个女孩留下,我有话问她。」
一个年轻人正捂着头气愤,这会儿就怒了,直接冲了过来。
还没怎么呢,李旺财先惨叫了一声:「葛铁柱!」
哦,原来他就是葛铁柱。
我乐呵呵地抡圆了胳膊先给了葛铁柱一巴掌,把他扇了出去。
接下来场面就失控了,我们打起来了。
李旺财心态崩了。
最有意思的是小陆干事。
他本来撸着袖子冲过来不知道想帮谁。
冲了一半突然一把薅住李支书,不顾他的意愿把他薅离了战场。
王喜妹也不错,营养不良钉子高,跳起来就咬人。
本来人都打趴下了,葛铁柱嘴巴忒脏,我正把他按在地上一巴掌一巴掌地扇。
然而这个时候意外发生了。
村民们已经听到动静陆陆续续地冲了出来。
一如既往——抱团对外,都冲着我来了。
李旺财又跑出来了:「大伙别冲动,给我个面子……」
话没说完就被失控的村民抻到了一边。
他不死心地冲我喊:「跑啊!快跑啊!」
我也就,笑了笑。
他可能不知道,我很喜欢打架。
这群人,质量不怎么样,数量还可以。
24.
眼前晃过一个大胖子,嘴里骂得到不干不净的,伸手来拉扯我。
我直接抓住他来挡刀,顺手抢过旁边有个村民手里拿着的斧子,一啷一个。
老李的尖叫从刚开始的:「都住手!冷静点!」
变成了:「薛小姐不要啊啊啊啊——」
这时候江凝已经跑过来了。
看到眼前这个场景,愣了一下,赶紧撕吧那两个还想把晕倒的王喜妹拖走的妇女。
我动作比她快些。
这边很快从人声鼎沸变成惨叫连连。
江凝还在和那两个妇女菜鸡互啄……
我拎着斧头站在她们面前。
那两个妇女,慢慢放开了王喜妹。
其中一个还嘴犟:「我是她妈……」
我给了她一巴掌。
她突然两眼一翻晕过去了。
我:「?」
25.
那天,附近三个镇的救护车都来了。
拉人拉得车轱辘都冒烟了。
动静闹得巨大。
李旺财感觉心都死了。
26.
王喜妹被推搡撞伤了,她实在太瘦小了,碰一下就会折的感觉。
江凝寸步不离地跟着她,陪着她去住院了。
我完成验伤,验了个毫发无伤。
村民里有两个资格老的,叫葛大田和王农学,一把老骨头很有自知之明,没有上手,作为代表出来过来跟我谈判。
当然,旁边还有李旺财和镇上的派出所江所长。
我整理好衣服,坐在那。
葛大田先声夺人:「是她先动手!打了我们一个村!」
江所长皱眉:「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
葛大田说就是这么回事,不信问李旺财!
王农学阴沉着脸:「老李,你可是我们凤头村的支书,以后还要在我们凤头村混前程!」
李旺财还没吭声。
江所长拍了桌子:「够了!当着我的面就敢威胁人了!」
王农学:「你几个意思?你帮着她?」
江所长说:「虽然现场没有监控,但你们凤头村,聚众斗殴是第一次吗?哪次不是老李帮你们担着?这次踢到铁板了,也是你们该!」
王农学说:「怎么,你是帮着有钱人了?你信不信我们上访去举报你!」
江所长那个气啊。
「你们还要怎么样啊?一百多个人围殴人家小姑娘打不过,还要脸吗?!」
王农学说:「让她赔钱。」
葛大田:「对!赔钱!赔多少我们说了算!不然我们就一起去京城上访!老江,你这个所长别当了!还有老李,你这个村支书也得薅了!」
我嗤笑一声:「想得美。」
李旺财看了我一眼,没吭声。
我敲了敲桌子:「钱是一分没有,文的武的我候着。别说你们没完,我这也没完!」
说完我站了起来。
李旺财也站了起来,半晌,给我鞠了个躬:「薛小姐,对不起您和教授。」
葛大田那个气啊:「李旺财,我看你是真的不想在我们凤头村混了!」
我冷冷看他一眼。
「你们放心,查出单蕊是怎么死的之前,我是不会离开凤头村的。你们呢,睡觉都警醒点。否则……」
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然后温和地告诉他们:「律师我都请好了。」
27.
从派出所出来,我去医院看了王喜妹。
她的家人没出现,被我和江凝打进医院了。
其中那两个妇女,一个是她妈,一个是她大嫂,还被蛇咬了两口昏迷了。
见我来,江凝赶紧问我情况。
我说:「还能怎么样,他们上百号人,谁信我主动动手的。」
江凝说那就好。
又说王喜妹的情况……
「右手骨折,还有中度脑震荡。其他都是皮肉伤。」
我走过去坐在病床前。
王喜妹已经醒了,一脸懵的样子。
我说……
「你犯了一个常见错误。」
王喜妹:「……」
江凝:「啊?」
当时我看见她对着人拳打脚踢,确实把人打懵了。
然后她扭头就跑,就被反应过来的人抓回来,抓住头就往地上磕。
「以后遇到坏人,如果你有能力把他打倒第一次,千万别跑,一定要连续攻击。有工具用工具,有手用手,学习怎么直击要害。这是你唯一的机会。不然的话,力量悬殊,对方缓过来,你跑不掉。」
虽然也有一定的风险性,但打一下就跑,被抓住宰割的概率是100%。
她愣愣地看着我,然后坚定地点头:「嗯!」
我笑了笑,看来她胆子确实比邓招娣大不少。
我又问她为什么被抓住。
她说她打算逃婚……
江凝忍不住道:「你才十三岁,根本不能结婚的。」
王喜妹说报警了,可是只要不领证就不算童婚。
江凝被这个逻辑惊呆了:「李支书不管?」
王喜妹露出苦笑:「管不了。他又不敢像薛小姐一样,这群人都打一顿。」
村民太「团结」了。
江凝听得直皱眉,几次想开口,最终还是把嘴闭上了。
我听了……
就问:「那,他们还不知道你搬运了单蕊尸体的事?」
结果让我很失望。
她和邓招娣一套说辞,一模一样。
28.
从病房出来我还在生气。
「我以为她比邓招娣利索。」
我真的有点不耐烦了。
她们扎破了我的车胎把我们留下来,却不肯对我坦诚相待。
江凝说:「或许她们觉得告诉我们这些就够了呢?或许我们不该纠结她们隐藏了什么,应该好好捋一捋她们告诉我们的东西。」
闻言我也想了一下。
人数上肯定不止这些,参与移动的尸体的八成是单蕊以前的学生。
再找一个也会是同样的说法。
又不能打,他们大多营养不良,不耐揍。
那如果按照江凝的想法,他们是觉得,该告诉我们的已经都告诉我们了?
「……王家的祖坟?」我试探地问。
江凝说:「好像,这是个重点?」
我正寻思。
迎面走过来两个正在聊天的医生。
「都什么季节了怎么还有蛇啊……」
江凝尴尬一笑。
我回过神,跟她说让她先待在医院看着王喜妹,我再去一趟村里。
29.
期间李旺财给我打了电话,还发了好几条信息,让我千万别回村。
今天参战的一百多口人。
但凤头村实际人口六百多口人。
我把他电话挂了,江所长又给我打。
江所长说:「你不知道这些村子,一旦失控就很难控制的。」
我随便敷衍了几句说我知道了。
过了一会儿,蒙警官又给我打。
他说:「薛小姐,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查清楚那个案子的。」
我正一边开车回村。
听了这话都乐了。
我说:「我没有不相信您的意思。」
相反,我相信他一定会尽全力。
只是,我也得回去跟我爸交差不是?
这时候我车子已经开进了凤头村。
远远一群小孩拿着什么东西在路上跑。
我眯起眼睛看清楚了。
然后,我对电话里还在絮絮叨叨的蒙警官说:「回聊。」
30.
哇,这凤头村,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眼前是七八个半大的男孩。
手里拿着女士内衣在跑来跑去。
边跑边唱。
「单蕊骚货!单骚货!」
「你们干啥!快住手!」
邓招娣和两个女孩跑了过来。
虽然年纪大些,但女孩们都瘦得跟豆丁似的,哪里抢得过这些膘肥体壮的男生。
没两下三个女孩就被推倒在地上。
旁边还有几个中年妇女,手里收拾着年货,一边笑。
「招娣,你也跟她学,想当骚货是不是?」
邓招娣气得脸红脖子粗:「不许你们这么说单老师!」
男生用单蕊的内衣甩她的脸:「不是骚货穿这个啊?哈哈哈——」
我的车慢慢滑了过去。
一群男生回头一看,干脆围着我的车转,还打我的车窗。
我慢慢拉起手刹。
然后,一推门,撞飞出去一个。
「啊——」
我立刻从车里蹿出来,抓住一个小孩左右开弓连续抽了他十几巴掌。
「你,你怎么打人呢!」
两个妇女放下手中的活冲了过来。
那小孩被我打得哭爹喊娘,邓招娣见状马上带人扯住另外两个要逃跑的男孩。
妇女甲:「你怎么打小孩!」
我回头扇了她一巴掌:「滚一边去!」
「啊!!!」她捂着嘴要跑去摇人。
我一脚就把她踹得爬都爬不起来。
接下来,剩下的,有一个算一个,我都打得他们哇哇叫。
娘的,我这一身牛劲,好多年没这么频繁地打架了。
这些人为什么总是要惹我生气!
妇女乙捂着鼻子,抱着个鼻青脸肿的小胖子:「崽崽别怕,我们报警抓她……」
嗯?
本来在捡内衣的我回过头,看了她一眼。
妇女乙:「……」
我对邓招娣说:「你收拾一下。」
邓招娣:「……好。」
然后走过去,一脚踩住她的头,然后用手慢慢把那个小胖子从她怀里拖了出来。
妇女乙:「你干啥!?你还想干啥?!」
小胖子:「哇哇哇哇——」
我给了他一巴掌:「不要给我哇哇叫!我问你,谁让你们去搜单蕊的房间的?不知道那里还要等着搜证吗?」
他被我打得冒鼻血,直接跪下了,哭着说不是他带头的。
而是,有人去把单蕊的宿舍砸了,还把学校也砸了。
那两个妇女还在冲我龇:「我们不需要你们捐钱!你们滚出我们的村子。」
「对!滚出我们的村子!」
邓招娣她们惊恐地看着我。
我都笑了。
伸手把那个小胖子的脸捏到变形,然后把他直接掐得离地举高。
「别搞错了,我这趟不是来做慈善的,我是来算账的。」
31.
我带着邓招娣和那两个女生回学校去。
一路上,凤头村的村民都离我们远远的。
若无其事地准备着过年的东西。
还有人贴了春联,显得喜气洋洋。
只是看我们的眼神,又怂,又不友善。
有人喊了一声:「邓招娣!」
邓招娣吓得一哆嗦。
我一手挡住她,转过头去:「你想死吗?」
那个人愣了一下跑进了门,再没敢出来。
32.
学校被砸了大半。
我正皱眉举目四望,突然从学校的角落里跑出来很多学生。
很多都是女生,也有几个男生,最小的可能才七八岁。
我愣了一下。
然后他们一边哭一边开始打扫。
全程都不说话,只哭,安静得诡异。
我:「……」
不理解,但令人烦躁。
没一会儿李旺财打了电话过来。
他颤声问:「学校砸了?」
我说对。
这圆滑的村支书突然就哭得像个傻子。
「畜生啊!这群畜生!让他们做人不做,他们非要做畜生!」
烦死了怎么又是一个只知道哭的?
哭了一会儿,他又说:「薛小姐,我不怪你。」
我莫名其妙:「凭什么怪我?」
电话那边沉默了。
半晌他道:「薛小姐,我知道您觉得我们对不起单老师,我心里也有愧。可,这些村民,他们的认知就在那」
我说:「我还要迁就他们?」
李旺财说:「情况您也看到了,闹大了他们就会这样子。学校倒了,那些孩子的希望也没了,就算再建,他们也会把怒火发泄在新学校上……」
说着说着他又哭了。
最终他说:「您先回去过年吧,我想想办法善后。」
我笑了:「怎么善后?让单老师的事就这么过去,这群小孩就放弃了?」
李旺财有些慌乱地说:「当然不是……」
「李支书您还是好好养伤吧!」
头都被打破了缝了针了,想管闲事也要他爬得回来。
33.
被傻逼村民和李旺财耽误了一点时间。
当天下午我就提着铲子上了山,终于能去挖坟了。
也没有避着人。
村里人得到消息,前仆后继地跑上山来。
先是指着我的鼻子骂。
后来有大胆的敢过来,被我一铲子拍了下去。
然后我就继续挖。
王家的一个老太婆急得直尖叫:「你们搞她啊!这么多人就搞不过她搞一个啊!她算个屁啊!我们不要她的钱了不行啊!」
我就边挖坟边笑。
他们好像一直把我当成做慈善的人了。
善者,可欺。
不知道是谁给他们惯出来的这个认知。
一直到他们砸学校的时候都还这么想的。
我把铲子抡得要冒烟,眨眼就给王家祖坟铲出一个大洞。
有人惊恐地道:「她怎么都不会累?」
「她是人吗……」
这句话引发了恐慌,他们开始慢慢后退。
而这个时候,我把王家的祖坟挖穿了。
「哟,原来如此。」
我又挖到一具尸体。
34.
凤头村现在属于高敏感区。
蒙警官两个小时就飞奔过来了。
看到尸体那一刻他直接疯了,扑过去对着尸体一顿哭。
我:「?」
蒙警官:「师父!!!」
他两眼血红地看着我身后。
我拎着铲子,回过头看着那群村民。
凤头村的村民意识到这下可能出大事了,再也顾不上看热闹,全都跑下了山。
35.
尸体是蒙警官的师父,在本地工作二十多年的基层老民警,程警官。
半个月前,他接了个案子出去了,也没跟徒弟说是什么案子。
反正隔三差五就出去一趟。
算起来,到今天为止,失踪了一个星期。
小蒙警官忙得四脚朝天,倒是没顾上。
但也是万万没想到人死了,还被塞进了凤头村的一座老坟。
天都黑了。
年轻的警官在坟地,还在鬼哭狼嚎。
我耐着性子等了半天。
终于忍不了了,给了他一铲子:「哭个屁啊!验尸啊!」
蒙警官的哭声戛然而止,然后从地上爬了起来。
「死亡时间……」
他刚开了个头,又开始哭了。
我瞪了他一眼。
他崩溃了:「我看不清楚,师父对不起,是我没用……」
我长叹一声。
掏出手机,打给我哥。
「哥哥,我需要支援。」
我哥:「怎么了?你那边什么情况,有狼在嚎吗?」
我看了一眼蒙警官。
「不是,这边死了个老警察。尸体被藏在山里的一座老坟里……」
挂了电话,我看向蒙警官。
「不要哭了。我哥已经汇报了市局,等下打电话过来,你要把情况汇报清楚。」
36.
市区的七辆警车连夜开进了村。
村民们被动静惊醒了,纷纷围上去。
他们疯狂地拍打车子,围住警察,破口大骂。
看来警察也知道这边是什么情况,所以出动了武警。
有村民放肆叫嚣:「有种开枪啊!打死老子!」
一时之间,警笛声、呵斥声、骂脏话的声音,炸成了一锅粥。
直到我提着斧头出现在警车的车头大灯里。
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把斧头扛在肩上,轻蔑地看着他们:「砸啊,怎么不砸了?」
他们反而后退了。
因为他们很清楚,警察或许不会开枪,可是我会打人。
这个时候我突然理解李旺财那句话了。
【让他们做人不做,非要做畜生。】
我对警队说:「跟我来。」
我带着他们上了山,找到了连脸都哭肿了的小蒙警官。
37.
死者死亡时间大概是一个星期左右。
尸体的前额、后脑遭多次钝器打击。
身中四十二刀。
致命伤不好确认。
坟地为抛尸地点,而不是案发现场。
尸源确认:程爱国,男,五十一岁,金霞镇派出所民警。
家属已知情并通报立案。
38.
天亮了。
我跟着到了市局,说了一下发现尸体的过程。
李旺财也被带来调查了。
原来单蕊刚失踪的时候,李旺财就急了。
可按照他的做事方法,他没敢把事情闹大。
而是选择偷偷报警,并且利用他和程警官的关系,希望他偷偷调查。
案宗已经在程警官抽屉里找到了。
连蒙警官都不知道。
程警官大概率是在调查单蕊案子的时候出的事。
不能说李旺财是个坏人,但真的不太聪明。
李旺财既然怀疑单蕊出事,心里肯定就有一点点谱。
但是……
他拉了一个巨长的名单,都是单蕊失踪前和单蕊发生过冲突,或者背后说过单蕊坏话的。
不能都去问话吧?
几个警察恨不得抡死他。
39.
就在调查再度陷入僵局的时候,邓招娣带着几个学生出现在了警局门口。
三个女孩,一个男孩,都非常狼狈。
问笔录的警察小姐姐都惊了。
「你们怎么过来的?」
邓招娣说:「走过来的。」
「来干什么?」
邓招娣说:「尸体是我们挪出来的。」
我若有所思。
闹到这一步,终于肯说了?
邓招娣带头给我鞠了躬,带着哭腔:「对不起。也谢谢您。」
我皱眉:「为什么非得等我挖到程警官的尸体?」
邓招娣说:「我们怕您走了,不继续查。那,程警官的尸体就是我们剩下的唯一筹码了。」
她解释,祖坟是不能随便挖的,村民会反抗得很厉害。
如果我走了,这个案子大概率会沉寂,他们还可以偷偷去挖王家祖坟,再闹一次大的。
那到时候就同归于尽吧。
说白了也是一群屁大的孩子商量出来的一个不靠谱的方案。
我都无语死了:「可把你们能耐死了。」
邓招娣哭着又鞠躬:「对不起。」
「别整这死出,该交代的交代了!」
40.
邓招娣提出做笔录的时候要我在身边。
她哭得太惨了,警察小姐姐同意了。
其实单蕊生前和村民真正爆发大冲突,是因为她给女生们上了一节「性启蒙」课。
之前说过,像王喜妹这样的小姑娘,村里有很多,频频被「未婚夫」骚扰。
李旺财管不了,女生家长无动于衷,女生自己又太弱小,单蕊双拳难敌四手。
痛定思痛之后,单蕊做了决定。
单蕊先把年纪最大的邓招娣叫过去,询问她的意见。
「这不是什么让女孩羞愧的事情,掌握知识,才能保护好自己。」
邓招娣积极地赞成了老师的想法。
41.
据邓招娣回忆,那天,她把学校的女学生都叫了过来,专门选在晚上上课,外面还让两个男老师看守着。
邓招娣说到这又哭了。
警察小姐姐柔声问:「上课那天,发生了什么事吗?」
邓招娣喃喃道:「不知道为什么消息传出去了,来了一群人,偷听我们上课……」
村民们听到这个消息就像猫见了腥。
而且偷听的人也不讲究,和两个男老师爆发了冲突。
「单老师没跟他们吵,护着让我们先回家……」
但单蕊还是被打破了头。
因为这个事情,单蕊和村民几乎成了完全对立面。
上个月初,单蕊就失踪时,其实她和村民的关系几乎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状态。
42.
至于发现单蕊尸体的过程,她竟然没说谎。
真的是王喜妹回去挖王家祖坟的时候发现的……
不过时间要提前到我们临走前一天。
而且人数,是六个女孩,两个男孩。
一挖下去,全都吓傻了。
他们在山上商量了一晚,终于想到一个办法。
就是把尸体拖下山,然后在我回城的路上撒钉子。
因为按照他们的想法,我是专门来找单蕊的,又是城里人,发现尸体一定报警。
隐瞒人数的原因就更简单了。
他们商量好了,邓招娣和王喜妹主动站出来要承担这一切。
一是为了保护同学。
二是如果邓招娣和王喜妹被控制起来了,剩下的事情还有人做。
谨慎,但漏洞百出。
我问她:「你发现她的时候,她就穿成那样吗?」
单蕊的尸体穿着打扮太特别了……
邓招娣突然反应很激烈:「穿成那样又怎么了?她以前都结婚了,她穿在里面,她没错!」
警察小姐姐忙道:「别激动。」
我皱眉:「她是结婚了,有情趣内衣没错,可是她丧偶了!你们有没有想过那可能是凶手给她穿的!」
邓招娣愣住。
我倒是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么激动?关于内衣,发生过什么吗?」
还真有。
上完那节性启蒙课,给单蕊造成了难以想象的无妄之灾。
村里的小孩曾经偷偷跑进她家偷了内衣举着满村跑……
那天,相比单蕊自己,反而是这群女生被吓得更厉害。
单蕊还对她们进行了紧急心理疏导。
「这没有什么丢人的。」
「这不是我的错,更不是你们的错。」
「你们虽然是女孩,但永远不要因为因为被人无理侵犯隐私而产生羞愧感。」
42.
说了半天,还是没有说出凶手是谁。
但是我浅浅地学了一下犯罪心理学。
主要我自己就是个反社会人格吧,太理解各种变态的心理了。
「凶手里应该是两名男性,才有足够的体力。作案手法非常有条理且成熟,说明年龄应该在三十到四十多,并且应该有案底。
「看他们对两个受害人,明显对程警官的恨意大于对单老师。
「按照你们说的,全村都和单蕊闹翻了……
「我觉得应该是外村人,而且应该是被警察逮捕过的罪犯。
「最近村里有什么外村人来吗?」
邓招娣摇摇头,有些茫然。
我皱眉:「那凶手里还有一名女性,是你们本村人。」
邓招娣:「啊?为什么?」
「你们单老师死后身上穿的那套内衣是关键。」
她说有小孩去偷内衣……
这种行为不像小孩自发的,我敢说,凤头村恨死单蕊的,多数是那些成年人,就是所谓的「长辈」。
小孩只能是被唆使的。
但唆使小孩去偷内衣,然后羞辱式的展示和游街,不像男凶手会干的事。
反而是一些女变态更喜欢贞洁羞辱女人。
「她的年龄应该不小了,可能羞辱过你们这些女孩。还有,她应该交际比较广,和外村的人也认识……」
我这么说的时候,自己倒突然反应过来了。
是有这么个人。
其他人恨单蕊,倒不至于想杀人。
只有这个人有最强烈的动机。
因为单蕊断她财路。
她应该是全村最喜欢PUA女性的妇女,因为女性是她的「货」。
而且人脉广,会认识杀人犯也不足为奇。
邓招娣脱口而出:「马媒婆!」
43.
审讯室还在头脑风暴。
江凝的电话打了过来。
我走出去接了。
她说:「滢滢,我抓到凶手了。」
我:「谁啊?」
江凝说:「马媒婆和两个男的!被我撂倒了在医院,你快带着警察来!」
我:「!」
44.
这事儿突然魔幻起来了。
不是,我刚想明白啊!
坐警车去医院的路上,我还在电话里问她是怎么回事。
她说:「你记得我之前加了村里的相亲群吗?」
我:「嗯……」
「天杀的是真的想给我介绍啊!还介绍了俩杀人犯!」
我:「???」
主要是最近江凝一直在那个相亲群里混着。
她也不吭声,就看。
发现媒婆是收费做媒的,而且专门给那些男的做媒,附近几个村的「资源」她都有。
江凝就想:那这,是不是我们之前说的,利益冲突?
因为单蕊的存在,村里好些女孩都变得很有反抗意识了。
她仔细观察,发现确实媒婆的「单子」黄了几个。
偏偏这风尖浪口上,媒婆还约她相亲,她就觉得更奇怪了。
于是就干脆,去看看。
「她就是个法盲啊!超级法盲!直接把我带出去卖的!」
我:「……啊?」
见面,马媒婆就带出来两个彪形大汉。
然后说:「这个城里女人我给你们弄来了,那咱两清了,你们玩完了快跑,别拖累我……」
一向斯文的江凝在电话里骂了脏话:「卧槽!我看她就是拿我当买凶杀人的报酬了!也就是没想到我能给他们都撂倒吧!」
……这确实想不到。
45.
等我们赶到医院,那两个人还在昏迷中。
警察二话不说,先检查了系统内的通缉犯。
好的,这两名男犯人,是在逃十年的杀人犯。
我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马媒婆,都气乐了:「你可真能啊!」
马媒婆哭得龇牙咧嘴。
「我也不想啊,是他们逼我的。看见城里女人就走不动道了,我有啥办法。」
她还转向警察求情:「警察同志,我是被逼的。他们是杀人犯,我害怕啊!」
可警察又不是傻子!
「我看你是答应了他们什么条件作为交换吧。」
跟杀人犯做交易,哪有这么容易脱身的?
几个警察也是很狂躁,围着病床就是一顿狂轰滥炸。
马媒婆也是个法盲,她不觉得她自己有什么罪。
「人也不是我杀的,我就是给他们指了指路……」
她还扭头骂我:「单蕊就是坏人家姻缘,遭了报应!现在你又来,你迟早也遭报应!」
正说着,她突然脸色铁青,抽抽了几下,口吐白沫……
把几个警察都吓了一跳,赶紧叫了医生过来抢救。
警察问一个在旁边的小护士:「这啥病啊?」
小护士说不知道。
「他们说是被蛇咬的。」
警察吃惊:「这季节还有蛇?不冬眠的吗?」
小护士嗤笑了一声:「可不,验了伤口像,不过症状不像。主要吧,他们说那条蛇穿毛衣……」
「有病吧。」
小护士点点头:「对啊。咋不说是白素贞来咬的。」
46.
快过年了,警察们憋着一口气就没打算放过他们。
没想到这一通爆审竟然又爆了雷。
那两个通缉犯,在凤头村隔壁的水仙村落脚已经三年。
马媒婆真的是饿了,什么钱都赚。
虽然现在他们拒不认罪,不过马媒婆自认无罪,那张破嘴就把什么都抖了个干净。
警察忍不住怼她:「你这是犯法的知道吗?唆使杀人,还有暴力干涉他人婚姻自由!」
结果她嘴一瓢说漏了嘴:「我们村都是这么干的啊!传香火是大事,我这是积德。」
几个警察对望了一眼。
那个警察小姐姐问:「你出于私人报复的目的,介绍了江小姐给他们。那以前这种事,没少干吧?」
这两个人和马媒婆认识时间也不短了。
至今未婚,还在「相亲」。
马媒婆没点好处给他们,能栓得住他们帮自己办事吗?
马媒婆还想不认。
这时候我突然想了起来,去把在隔壁住院的王喜妹带了过来。
王喜妹看到那两个人,嘴唇都在抖。
「就是他们!马媒婆说,如果我不听话,就把我卖给他们!还说他们是杀人犯!以前不听话的女孩都卖给他们了!死的很惨!」
马媒婆顿时脸红脖子粗:「我是吓唬你的!不能当真!」
鬼信。
我说:「你不认也没关系。找到尸体就行了。」
藏尸的地方,我大概也猜到了。
47.
案子到这里就差不多了,趁着还有两天时间,我带着江凝赶回去过年。
路上给我爸打电话汇报了一下情况。
「……恐怕还有其他死者,现在警察已经派人在山上到处挖坟了。」
多年来,马媒婆和两个杀人犯合作,「处理」掉了不少不愿意听话的女孩。
尸体也都藏在坟里。
刚刚我回来的时候,市局特地调了武警大队来找尸体。
村民们也都无心过年了,纷纷去山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家祖坟被刨。
我爸听了很难受。
「单老师……哎,我应该早点派人过去交接的。」
其实这个事儿真怪不了我爸。
单蕊想辞职,应该早点告诉我爸的。
她不该顾虑,如果她流露出辞职的想法,基金会停止赞助那些小孩。
我问我爸:「接下来凤头村您怎么打算?」
这几天,那些小孩都在拼命修学校。
破了的窗户用尿素袋糊上,碎了椅子自己用钉子钉上,被打歪的小树也都扶正了。
我爸说得看情况。
「搞教育,光有钱也不行,凤头村的情况复杂,这些村民甚至会开始抵触希望学校……」
他还说,等我和江凝一走,那些学生的家长,够呛愿意让孩子再上学。
反正以前也没打算让读,村里人排斥,他们可能也不想显得不合群。
我想了想,就说:「买一个孩子多少钱?」
我爸:「……啊?」
「他们真的很想读书。」
我看着修得破破烂烂的学校。
「感觉他们的父母也没多爱他们,给钱的话,会卖给我们吧。为了单蕊,我想让他们读书。」
我爸沉默了好长时间。
半晌他道:「虽然思路错了,但难得我乖女主动想帮助别人……凤头村的事情爸爸再想想办法。」
我痛快地说好嘞。
48.
我们带着单蕊的骨灰,上了飞机。
我看着那个罐罐,在想,这个年,那群孩子怎么过呢?
我爸能在短时间内想到解决办法吗?
主要时间太长,耽误小孩上学。
其实那群小孩,我看过了,成绩都一般。
环境是个大问题,即使单蕊拼尽了全力。
我跟江凝说:「按照单蕊这样弄,那群小孩能上高中的都很少。」
江凝说:「单老师捍卫的,是任何一个普通孩子,都该享有的九年义务制教育的权利。那些都是苦难中的孩子,不用很耀眼的成绩,但是不能失去机会。」
说完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压着嗓子喊了一句:「小红!小红!」
一条无鳞红蛇爬了出来,钻进了她包里。
我看得都笑了一下:「毛衣呢?又丢啦?」
他们说的, 「不冬眠穿毛衣」的蛇,其实是蛊,智商很高,自己跟上飞机的。
江凝是个半吊子蛊师,确切地说是个蛊母的保姆,没事总给红蛇织毛衣穿。
此时,江凝伸手去包里摸了一下它的肚子:「嗯,吃饱了。是我们小红把凶手抓到的哦,真厉害。」
这么说倒也没错。
小红咬了王喜妹的妈和嫂子,还有三个凶手。
战果颇丰。
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你说给全村下蛊怎么样……」
其实我没什么道德观念,逼急了屠个村也可。
但由于我爸是慈善家,我哥是警察……
我,忍!
江凝吓了一跳:「倒也不必,会有办法的!」
50.
但我万万没想到,我刚回到家,过完新年,就接到了凤头村的电话。
江所长打来的。
他说……
新年的时候,那群学生突然爆发,跟商量好一样,有一个算一个……
拿刀捅了自己家长。
他们想要同归于尽算了!
虽然没有人员死亡,但是受伤了近百口人。
新年夜的救护车又跑得车轱辘都冒了烟。
现在那群小孩已经都被,抓起来了!
「几乎都是未成年!现在这边情况一团乱!薛小姐,您……」
我:「嗯?」
这个时候我还从震惊中没有回过神来。
他似乎是在暗示我:「这群小孩,在少管所呆一阵子,也蛮好的!」
我在心里想,是蛮好的。
这群小孩能有多少战斗力?
说什么想同归于尽,杀人都杀不掉。
接下来,更要被村里生吞活剥了。
反倒是去少管所,起码是光明正大离开了村子,后续也可以再安排。
我甚至不用为单蕊花钱去买这些学生?
嗯?还有这么好的事呢???
江所长有点急了,又暗示:「要是,有人接他们去少管所就好了。」
我一个激灵,反应过来了。
「……我马上带律师过来!我带一车律师过来!!!那些学生放着谁也别想动!!!」
江所长松了口气:「好好好!」
然后捂着话筒冲着身后吼。
「叫那群村民都给老子撤!小孩谁也别想带走!慈善基金派律师过来了!」
「还有!!!跟他们说!!!」
「薛滢也来了!!!」
我又来了。
送给他们一场噩梦,作为新年礼物。
Ác ma thiên sứ 6: Huyết sắc năm mới – Thất Thủy
(Nguồ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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