Ác ma thiên sứ tiền truyện: Thần tính thức tỉnh – Thất Thủy

(Nguồn)

恶魔天使前传:神性觉醒 – 七水

  为了掩护做卧底的同事,我被犯罪团伙活捉了。
  酷刑拷打我没松口,他们想对我的家人下手:
  「你猜猜,警察的妹妹,到了我们这儿,一般是什么下场?」
  可我妹,她不是人啊!
  绑是绑不来的,她自己跟过来了。
  她说:
  「哥哥,我现在可以杀人了吗?」
  1
  其实我不是卧底,也不是接头的警察。
  我只是T市市局技术科的一个普通警察,来度假的。
  结果,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
  就认出了警校的师哥。
  他梳着油光发亮的大背头,衬衫敞着穿,胸口纹着大青龙。
  我:「……」
  他:「……」
  最终因为一番很难描述的巧合和误会,接头的同事顺利逃走。
  而我,则被他们的小头目当成接头警察带走了。
  师哥拦不住,就悄悄跟我说:「你放心,现在马上要收网了,一定不会让你出事的。」
  我说好的,当时心里挺踏实的。
  结果我被抓的第二天,从师哥手上转到了另一个小头目手上。
  小头目挥舞着带倒刺的鞭子,露出一口黄牙:
  「说,马大是不是内奸?」
  马大就是我师哥的化名。
  昨天还说他罩着我,扭头自己也栽了吗?
  卧底的生活这么风云变幻的吗?
  2
  来都来了,酷刑大礼包是得体验一下了。
  那个鞭子有倒刺就算了,竟然还是浸过盐水的……
  第一鞭子打下来,彻底把我从文明社会抽到了血腥野蛮的新世界。
  被打得半死的时候,我脑海里响起了那句话: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是有人在替你负重前行。】
  以前偷偷抱怨工作环境不好的我真不要脸。
  小头目让我招,我不招。
  他们「夸」我嘴硬。
  我嘴欠了一句:「那必须……」
  小头目恼羞成怒,说要把我丢进粪池。
  我:「……」
  3
  他们说这叫「水刑」。
  具体操作就是让人站在齐脖的粪水里。
  而且两边有人用棍子守着,如果你想往旁边去,他们就会拿着棍子把你驱赶回粪池中间。
  在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下,最终体力不支而溺毙。
  不过我考虑的是另一件事。
  「这个粪水容易造成我的伤口感染……」
  话没说完,我就被一脚踹了下去。
  行吧。
  反正,我现在的体力不感染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等我死了,被同事解剖的时候,他们会发现我不但被酷刑拷打过,而且临死之前还吃了屎。
  4
  我没死。
  我师哥又回来了。
  我和他对视一眼,发现他少了两颗门牙。
  情况是不是不妙啊?
  他让人把我从粪池里拖出来。
  然后给小头目扔下一句:「冤枉老子的事情,回头再跟你算!」
  看来他们俩在团伙内部是竞争关系。
  难怪小头目让我指认师哥,恐怕不是因为他有多聪明,只是想栽赃。
  所以,我不但被犯罪团伙抓住了,还牵扯进团伙内斗里去了?
  大怨种就是我,真的。
  5
  师哥给我清理了伤口,上了药,打了针。
  他问我:「受得了吗?」
  我哼哼唧唧:「他们夸我嘴硬。」
  挨打其实不是最难受的。
  最难受的是关我的地方是个铁皮屋,应该在山顶。
  白天太阳晒得我像铁板烧,晚上空气也不流通像要窒息。
  我身上每一个伤口都在持续不断地咬我。
  我浑身疼得躺也躺不下,坐也坐不住。
  最后只能撅着趴着。
  我问师哥:「师哥,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的?」
  师哥叹气:「只要你想得到的犯罪,他们都涉足了。」
  人口拐卖、电诈、倒卖器官、贩卖武器……
  什么来钱快干什么。
  这还只是一个分支,目前认为是核心。
  师哥说多年前曾经剿过好几次,这个组织却总能迅速死灰复燃,并且规模越来越大。
  幸而这次他们打入的应该是团伙的总部了。
  师哥说:「你没受过专业训练,我知道很难熬……」
  言语之中都是愧疚。
  然而我心想,谁不是爹生妈养的?卧底警察也是人。
  我继续嘴硬:
  「我觉得还行。」
  然后开始下雨了。
  我:「……」
  听说有人喜欢听雨打铁皮屋助眠。
  那是因为他们没在屋里待过。
  这感觉就像被无死角攻击!
  我心脏要炸了!
  师哥说:「你坚持一下,现在你到我手上了,我一定能让你顺利混到收网。」
  这话有点耳熟。
  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6
  果然,第二天,我又上刑了。
  还是那个小头目,还是那一脸嚣张。
  他说:「说!马大是不是内奸?」
  我:「……」
  没什么好说的,就是风云变幻!
  7
  师兄指望不上了,我还是把嘴闭上吧。
  师哥提醒过我,千万不要说他们是抓错人了。
  否则他们会觉得反正我也没什么价值,把我就地活埋。
  埋我的坑还得我自己挖。
  熬下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打得我快受不了了,我就开始数伤。
  如果我死了,有幸让同事解剖,这尸检报告要怎么写?
  机械伤、重伤感染、营养不良、脱水……
  死亡原因很可能是:器官衰竭/失血过多。
  他们打我的时候依然骂我「嘴硬」。
  他们不懂,老子现在要拼的是命硬!
  8
  这天,我知道自己已经高烧到快嘎的地步了。
  他们来给我打了针和灌了药。
  此时我想骂他们两句,无奈出现了刀割喉的症状。
  只能在心里疯狂叫嚣:【怎么着,没花样了?再来啊!】
  结果小头目拿了一张用A4纸打印的全家福过来——我的。
  我:「……」
  小头目说:「这是你妹妹吧?真漂亮啊。」
  我:「当然漂亮。」
  小头目被我的宝娟鸭嗓震了一下。
  他说:「我已经让人去抓她了,你知道警察的妹妹到了我们这儿,一般是什么下场吗?」
  我嘎嘎叫:「你抓啊。」
  小头目:「……」
  9
  我家就我爸和我们兄妹俩。
  他们说要去绑我爸我还会慌一下。
  至于我妹……去绑吧,绑得到算我输。
  我妹妹薛滢,其实是我爸在一个万人坑古战场捡到的弃婴。
  她五岁那年,把邻居家一家三口都绑回来准备起锅烧油。
  邻居小孩就算了,两个大人加起来三百多斤……
  我爸带她做了各种检查,又翻了一堆外面没有的古籍资料。
  最终我爸说:「这是一个有点特殊的宝宝。」
  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爸那套我不太信。
  但要说我妹有什么特殊的,那就是她发现犯罪分子后格外兴奋。
  有人喜欢打游戏,有人喜欢旅游,人的爱好各不相同。
  我妹,则喜欢猎杀犯罪分子。
  总之……
  真要绑架的话,多去两个人吧。
  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10
  小头目说哪有卧底警察不怕家人被抓的:
  「你们这些绿皮死了都不敢立碑,生怕我们顺着祭拜的人找过去报仇,还在这儿跟我嘴硬。」
  我嗓子疼,懒得理他。
  可这些人渣一会儿一个主意。
  他突然让人带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过来。
  他说:「这是器官配型失败的猪仔,和你妹妹长得有点像!」
  我还在努力消化「器官配型失败」、「猪仔」等词汇……
  小头目龇着大黄牙:「来两个人玩给他看。」
  我一个激灵:「不是,你有病吧?」
  专心打我,是我不配吗?
  小头目说:「先给你好好看看,不招,可就轮到你妹妹了!」
  说着他就扯住那女孩的头发把她拽了过去,一群男人蜂拥而上……
  我挣扎着想从架子上挣下来,却只能发出一连串的「嘎嘎」叫……
  她哭喊声太过尖锐绝望,几乎要穿破我的耳膜。
  小头目提起裤子走过来,对我说:「这才哪儿到哪儿,还没轮到你妹妹呢。」
  我死死地盯着他。
  11
  我怎么会这么天真,以为犯罪分子的残暴是有底线的。
  女人断气的那一瞬间,我觉得我的灵魂被击溃了。
  小头目抓着我的头发,仔细观察了一下我的表情,很满意我现在的状态。
  他说:「明天再带两个来玩给他看。」
  甚至不问我招不招了。
  因为我招不招,他都会做。
  他自己在享受。
  享受生命的流逝,享受我的愤怒与绝望。
  12
  从那天开始,我最舒服的时候就是昏过去的时候。
  只要是清醒的,每一秒钟都想死。
  他们偏偏让人给我打针吃药,让我的身体渐渐好转。
  我最近解锁了很多成语。
  比如现在解锁了「求生不得」和「求死不能」。
  铁链声响了起来。
  「快走!」
  以前他们拿着刑具过来我都不怕。
  可现在一听见铁链声我就害怕,没出息得腿软。
  果然,这次铁链又锁着一个女人。
  我低下了头,不敢看。
  这时候一个有些讥笑的声音响起:
  「臭哥哥。」
  我猛地抬起头。
  滢滢来了。
  13
  滢滢只会气人,从不撒娇。
  她这个「臭」,纯粹是字面上的意思。
  我现在大概确实奇臭无比。
  她被用铁链锁着。
  小头目手里拽着铁链,一边上下打量她,浑浊的眼里都是满意。
  他说:「还真是亲兄妹?美女,你这么漂亮,你哥哥怎么贱飕飕的?」
  我:「???」
  我妹问我:「是他打的你?」
  这个时候我也顾不上出息不出息了,疯狂点头:「就是他!」
  此时小头目手上一共有七个小弟,这些天跟着的。
  看见美丽的滢滢一个个都是垂涎三尺的模样。
  有人率先开始叫嚣:「木哥,快动手吧!这小子嘴硬,当着他的面玩他妹,看他招不招!」
  「对!动手吧!」
  他们兴奋得起哄。
  滢滢征求我的意见:「哥哥,我可以杀人吗?」
  虽然我从小教她要遵纪守法,但是……
  「把他们都杀了!」
  「好的。」
  她像脱手镯一样优雅地把铁链脱了。
  小头目:「???」
  14
  我以为她会先就近弄死那个小头目,但是她没有。
  她舍近求远,径自走向了刚才叫得最大声的那个马仔。
  我心想大概是因为他太吵……
  然后她就给我表演了一个手撕喉管。
  我:「……」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不过也就一瞬间的工夫,几个马仔掏出了枪。
  小头目大叫:「干死她!」
  我知道她很强,但是我没想到她这么强。
  这里的莽荒和血腥大概刺激了她。
  小马仔显然也被她吓到了,枪声响得毫无章法,不过眨眼的工夫就都躺地上了。
  她手里甚至夺了一把枪。
  然后对着地上躺着的一个人,漫不经心地开始「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哎呀,子弹打完了。」她说。
  可是那个人甚至没死。
  她走过去一脚踩断了那个人的脖子。
  然后缓缓回过头:「轮到你了。」
  15
  对,那个小头目甚至还站着。
  从头到尾她没有碰过他一下。
  此时面对她的靠近,他步步后退,满脸惊恐: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说:「滢滢,不要节外生枝,快点搞定他放我下来……」
  小头目突然意识到了,掉转枪头指着我。
  我:「……」
  下一秒小头目就被她一把抓住头发薅了过去。
  她说:「哥哥,你要是怕的话可以闭上眼睛。」
  我说:「我不……」
  然后她就开始扒人头皮、抽人筋。
  随着一声声的惨叫,我只好……把眼睛朝上翻。
  管不了了,真的管不了一点。
  16
  终于她玩够了,把我从架子上解了下来。
  我说:「你有点过分了……」
  难道我打得过她吗?
  没必要一直绑着我吧!
  我连滚带爬地滚过去,拿过医药箱先给自己打了一针抗生素,另外处理了一下有些溃烂不愈的伤口。
  正在清创,旁边一只血糊的手抓住了我的脚踝。
  我:「……」
  等等,这个小头目为什么还没死?
  我妹一脚把他踢开:「哥哥,我和你说件事,你做好心理准备。」
  我:「?」
  她说:「之前有人绑架我,也有人偷偷保护我,后来保护我的那个人死掉了。」
  她用简单粗暴的叙述让我脑补出一万字的情节!
  我:「你记得他长什么样吗?」
  滢滢说身上文着大青龙,好像少了两颗门牙。
  我到底在期待什么?除了他还能有谁呢?
  别人哪里会知道我妹妹要被绑架。
  我沉默了。
  「哥哥,坚强一点……」
  我瞪着眼睛:「我没哭!」
  滢滢一脸无语地看着我。
  她说:「算了,你认不认识推推?」
  我哽咽着回过头:「什么推?」
  滢滢:「就是推推……他让我帮他照顾推推。」
  我感觉应该是本地方言。
  于是我把目光投向了血肉模糊的小头目。
  17
  小头目:「马大果然是奸细……」
  我红着眼睛看着他。
  经过这些天,我早就想明白了。
  卧底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暴露的风险,还要应对团伙内斗,这群人杀起「自己人」也毫不手软。
  这个小头目根本就不觉得师哥是奸细,这只是他的手段。
  这是我最恨的一点。
  甚至产生了「宁愿师哥是身份被揭穿」的想法。
  说真的,我恨不得马上就弄死他。
  但我得先搞清楚:
  「推推是谁?」
  他龇牙:「你,你有本事,弄死老子……」
  我顿时火起,心想我最近也长见识了,我要来拷打他一下!
  这时候滢滢从我面前走了过去,提了一桶他们用来浸鞭子打我的盐水来……
  她面无表情地把盐水倒在那个浑身血肉模糊的人身上。
  小头目痛到失声。
  她一脸享受:「啧啧啧。」
  我:「……」
  回去我要跟她聊一聊这个心理健康的问题。
  18
  很难形容之前滢滢对他做了什么。
  反正他现在头上一根毛不剩,浑身上下血肉模糊,肌肉痉挛得厉害。
  一桶盐水倒下去,我保证他又痛又清醒。
  事实证明,犯罪分子的骨头没有警察硬。
  他说「推推」是「翠翠」,是之前他们抓来的一个本地人,后来成了师哥手下的采人。
  这个团伙的老巢在深山里,会有一部分采人经常下山选送物资。
  这个「翠翠」就是其中之一。
  他说「翠翠」是师哥养的小情人。
  我没想到师哥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心思谈恋爱……
  或许,只是把那女孩纳入了自己的羽翼之下?
  现在师哥不在了,那女孩的处境很危险。
  19
  事已至此,我快速处理好伤口,然后开始疯狂码武器、检查弹匣、选择药物以及可以带上的食物。
  滢滢可能有点无聊,她在旁边踢那个小头目玩,把他踢得断断续续地惨叫。
  我一边告诉她这个据点总迁徙,剿了好几次都死灰复燃,颇有种不知深浅的感觉。
  她说:「因为这是个蛤蟆窝。蛤蟆窝是流动的,顺水而动。」
  我正云里雾里。
  她突然把腿往后抬高。
  我:「?」
  她说:「我去你的!」
  终于把玩腻了的小头目一脚踢飞到了尸堆里。
  随着一声清脆的骨折声,他就算暂时不嘎也救不回来了。
  他还在惨叫。
  我妹说:「你暂时不会死。没有外力干涉的话,你死亡还需要半天左右。」
  小头目一愣,叫得更惨了。
  我心想,算了,回去再说这个心理健康的问题。
  20
  我整顿好,带上妹,出门。
  一出门又感受到了一波灵魂冲击!
  之前在屋里锁着,总听到外面有一种很奇怪的风铃声,很沉,我起初以为是木质的。
  结果出了门才看见,材质是很多弯曲的骨头。
  作为法医,我一眼就认出那是人类的肋骨,甚至看大小有很多是属于儿童的。
  我紧紧捏了捏拳头。
  有一瞬间我在想,这些人为什要这么做?
  滢滢说:「这些人在造假古董。有些交易渠道很流行一种古代某部落留下来的人骨风铃,一串值十万八万的。我看这些好像是做旧的。」
  「十万八万」的,可是一个风铃好几条人命。
  而在人贩子眼中,拐来的人和路边偷来的狗一样,一身骨肉都是「无本买卖」。
  我紧紧地捏住拳头,稳定心神。
  想起师哥交代过的,如果有机会就走西面。
  因为这个刑屋在山顶,有点类似小黑屋,是不让人靠近的,具有震慑意义。
  但是下山就会遇到很强的守备。
  西面地形复杂,守卫会稀疏,虽然要小心陷阱和野兽,但也是险中求生的唯一机会。
  我正把我的打算跟滢滢说。
  可是滢滢竟然盯上了附近的粪池。
  滢滢说:「我看见他们往里面尿了。」
  我把脸别开:「是人都是要尿的。」
  滢滢说:「为什么特地挖个池子尿?这里不是有很多树吗?」
  我:「又不是狗!」
  她追问:「这个池子有什么特殊用处吗?」
  我不承认。
  反正师哥来的那天给我洗干净了,我就是不承认。
  21
  我们一路从西面避下山,没多久就已经步入了莽荒区域。
  那草长得快齐人高,滢滢进去就想横冲直撞,被我一把拽回来拎到身后。
  「后边儿去,这里布置了很多老陷阱。」
  「哦。」
  我用树枝探着地面,避开陷阱和惊扰草中的毒蛇。
  理论知识我有。
  但是真感觉有东西在我脚背上游过去的时候,我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一个小时的时间,我们可能只走出去两百多米……
  山顶已经开始传来人声了。
  铁皮屋里的惨状应该是被人发现了。
  22
  天也渐渐黑下来了。
  滢滢说:「大意了。」
  我也慌,但是在妹妹面前我必须得支棱起来!
  「别怕,这里肯定不会是优先搜索的方向。」
  她说:「果然贸然侵入这种低等生物的领地容易引起它们的恐慌啊,它竟然被吓得提前蜕皮了。」
  鸡同鸭讲了一会儿,我突然意识到这过于离谱了。
  我:「???」
  她很狂躁地在草丛里四处走了一圈,最终又转了回来。
  她对我说:「哥哥,我要在这里睡一会儿。」
  我疯了:「别睡啊!」
  「你要记住我说的话,路上遇到蛤蟆千万不要玩。」
  「蛤蟆有什么好玩的?」
  「他们把它当成祥瑞,其实根本不是。从现在开始,它散发的瘴气会让你们非常非常地倒霉。」
  我头痛了:「我还不够倒霉吗?」
  她说:「两三倍吧……包括附近……它领地内……的居民……我阻挡不住了,我要醒了……」
  我:「???」
  她突然两眼发直:「睡了,晚安。」
  眨眼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我:「……」
  我有点不明白,她说的「它」是谁?
  她说的「阻挡不住的」又是谁?
  还有,她明明昏迷了,为什么说「我要醒了」?
  一种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要发生的恐慌笼罩在心头。
  我给她检查生命体征,她突然开始散发出某种奇怪的香味。
  很难形容,很清冽又很浓郁,很香甜又很威严。
  那一瞬间,身边的蛇虫鼠蚁竟然光速逃走。
  我……来不及多想了,只能先把她背上。
  「负重前行」这个成语,成功具体化解锁。
  23
  我妹看着瘦,但毕竟175的身高摆在那,又从小练武,身体很结实。
  她,就是一个美丽的秤砣。
  加上我背出来的枪械、药品、食物……哪个我都舍不得丢。
  我觉得我快要断气了。
  竹竿一戳,地面整片塌陷,露出陷阱里的倒尖刺,我一激灵就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我们兄妹俩的命是真的挺硬的。
  不但如此,所有的人声离我们越来越远。
  他们好像在集体往另一个方向聚集……
  令人费解。
  但是解了燃眉之急。
  24
  等走出丛林的时候到了一片聚居地,稀稀落落的十几个房子。
  我很快发现,这十几个房子的灯都灭了。
  只有一个房子还亮着灯。
  铁皮屋。
  25
  我喘了一会儿,把我的秤砣……
  不是,我妹,给绑在身上。
  然后悄悄溜到铁皮屋附近。
  听到两个马仔在说话。
  虽然说的是当地方言,但我语言天赋还行,和他们「亲密接触」了几天,大概也能听懂。
  他们在说什么地方出事了。
  刚开始我以为是山上的铁皮屋。
  但后来他们说的是什么「肉山」。
  我竖着耳朵听了半天,突然他们说了一句:
  「人都走了,把那女的搞死吧。」
  说要搞死人,却伸手开始解皮带。
  我现在一看到解皮带的动作就心烦!
  烦到能产生应激反应那种!
  于是我在暗中直接开枪把他们毙了。
  「砰砰」两声枪响过后,我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我背着我家秤砣慢慢往后撤。
  潜入草丛中。
  等了片刻,无事发生。
  竟然没有人来。
  好像,运气还行?
  26
  我背着秤砣闯入了铁皮屋。
  果然里面有我被绑了十天的同款木架子,上面绑着个女人。
  她听到动静,抬头看着我:
  「自己人。」
  我:「什么自己人?」
  她有气无力地报了警号。
  我有些吃惊,还是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我是……」
  她虚弱地笑了,有些戏谑:
  「我怎么不知道?你身上这件衣服,还是我给王勇找来给你换的。」
  王勇,我师哥的真名。
  我的鼻头又酸了。
  27
  同事就是「推推」,也就是翠翠。
  她说这是她的化名。
  一时之间我心中百感交集,看她伤得那么严重,身上又滚烫,说两句话就晕过去了。
  我给她打了破伤风、抗生素、退烧针,她也没醒。
  我忍不住哭了:「对不起,师哥,我没保护好你女朋友。」
  结果我怀里的女同事猛地睁开眼:「什么女朋友?」
  我瞪大眼睛:「你不是我师哥王勇的女朋友吗?」
  她费解地看着我:「不是啊。」
  我不死心:「这么危险的环境里彼此依靠、产生爱情,不是很正常吗?」
  她一脸无语:「我想的是能不能完成党交给我的任务。」
  我:「对不起,我浅薄了。」
  师哥太惨了,临死连个女朋友都没有。
  女同事坚强地坐了起来:
  「我怕是走不到山下了。既然都是同志,你把消息带出去。」
  我一惊:「那你……」
  她说:「不要再跟我争论,浪费我的体力。」
  28
  女同事说,师哥在这边潜伏了七年之久,奈何犯罪团伙十分警觉,他混不到第一梯度。
  这一次也是想奋力一搏,干掉那个拷打我的小头目,他就能上去了。
  是的,这个犯罪团伙分了两个梯度,真正的秘密,掌握在第一梯度的人手里。
  三年前,女同事故意被抓了进来,然后和师哥打了个配合,正式在这里站稳了脚跟。
  师哥在明,负责给她提供庇护,但是真正在暗地里追查和传递消息的,是她。
  因为这个据点在不断迁徙,而且第一梯队有举足轻重的人物,一直被判断为可能是大团伙的核心控制。
  但是师哥失踪以后,女同事也进行了冒死一搏。
  终于,她查到了。
  「其实,他们只是在迁坟。」
  我的小脑萎缩了。
  女同事说,这里守护的是集团首脑的祖坟,据说出于什么风水的考虑需要不断迁徙。
  她还打听到,山顶坟中养了一只吞金蟾蜍,作为镇墓神兽。
  我要疯了:「就为这个?所以这些犯罪是……」
  女同事轻咳了一声:「当然是为了吸引目光……」
  悄悄进行迁坟,放在正常人身上是可以的,但是他们每次迁坟都伴随着杀戮。
  为了掩藏犯罪,就制造更大的犯罪。
  他们吸纳了很多那样无恶不作的人员作为第二梯队,走到哪儿,祸害到哪儿。
  这些人不过就是「耗材」,一无所知,却满腔热血。
  这套流程非常管用,第二梯队目标性极大,却与第一梯队毫不相关。
  女同事说:「明天收网,注定要走老路,还会牺牲掉很多同志……
  「最好的时机,应该是第一梯队和第二梯队分开……
  「你一定要把消息送到。」
  说完,她眼皮沉了下来,倒了下去。
  我手感她的体温最少超过了39。
  此刻我内心万分煎熬。
  抛下同事这种事,我也是第一次。
  最终,我还是把我家秤砣香喷喷的外套扒下来盖在她身上。
  然后再把我的外套穿在秤砣身上,背上秤砣。
  临走之前,万种思绪,不知从何说起。
  所以我只是给她敬了个礼:
  「保证完成任务。」
  29
  出门之后我就发现有一群蛤蟆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们。
  一路「呱呱呱」。
  这就是我妹说的蛤蟆吗?
  它们成群结队,不靠近,就跟着我,说不出的诡异。
  顾不上了,我企图用我所剩无几的体力尽快狂奔下山。
  然后,我在山里迷路了。
  30
  是这样的,我真不是找借口,大晚上的山上突然起了雾!
  深夜、丛林、大雾。
  这是多么适合迷路的组合!
  伸手不见五指就算了,这大雾里总有一股很难形容的腥味。
  我背着秤砣,屏蔽了一切不好的联想,一心下山,一路拿着棍子敲打着继续前进。
  一直到天亮,雾散了。
  发癫的精神状态导致我的体力也消耗得更严重了。
  我先把秤砣小心翼翼地放下,试图看一下腿上一直疼得特别剧烈的伤口。
  结果一动手,好像连皮带肉都撕下来了。
  想打一针抗生素,试了几次,手抖得白扎了几次屁股。
  那一刻我的绝望简直难以形容。
  还有一群蛤蟆成群结队地看我笑话。
  我忍不住在山里放声大吼:「啊——」
  然后山里似乎有回音传回来:
  「啊???」
  我:「啊?」
  31
  我幻听了?
  侧耳听了半天,没动静,刚才应该是回声。
  不过,我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负责收网行动的同事们,是不是已经上山了呢?
  就算碰不上,声音应该能听到的,我现在在山上,声音可以传播得很远。
  所以我就开始唱红歌: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胜利的歌声多么响亮……」
  大意了,肺里的空气喊空了,缺氧了。
  我往地上一躺,然后开始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耳边都是那群蛤蟆的「呱呱呱」。
  然后我就好像产生幻觉了。
  有人在喊我:「同志!」
  我泪流满面。
  可不确定是不是幻觉。
  于是我干脆跟他们对歌。
  幻觉总不能对得上来吧?
  「你们要去向何方?」
  「同志!
  「请看看我们的牛羊。
  「同志!你受什么刺激了?」
  嗯?
  这时,睡在我身边的秤砣翻身起来了:
  「受不了了,丢人死了。」
  32
  滢滢醒了!
  她揪住我的衣领用力摇了我两下:「再唱歌我弄死你!说人话!」
  我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这时候山那边又传来了呼喊:「你到底是不是同志?」
  真的来了!
  我连忙一咕噜爬了起来。
  听起来他们离我们很远,当下我大声报了我师哥和那个女同事的警号。
  我说:「已经转移——
  「小心陷阱——」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我不慌,红歌刻在每一个警察和党员的血液里,这是绝对不会出错的暗号!
  果然有人大喊:「收到——」
  33
  虽然我现在过不去,但消息已经传递了一半,我的心算是放下了一半。
  也就刚放下一半……
  结果我扭头一看,我妹妹不见了。
  「薛滢!」
  她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你叫个屁!」
  我火起:「老子背了你一晚上……」
  再一看她从林子里走出来,手上拎着一大串蛤蟆。
  「呱呱呱……」
  她很狂躁:「别呱了!」
  说完直接把那些蛤蟆撕得稀碎。
  我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切换成温柔哥哥模式:
  「妹,睡了一晚上,累不累?」
  34
  我妹妹现在处于一种「狂化」的状态。
  她变得很陌生,完全不像我那个在文明世界的乖妹妹。
  刚刚手撕了一群蛤蟆,漂亮的眼睛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又举目四望,一边动着鼻子好像在接受空气里的气味。
  这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把她惹毛了。
  我心惊胆战地看着她。
  片刻后她笑了,冷冷的那种:
  「畜生玩意儿,下贱到被人供养,就把自己当盘菜了,竟然敢挑衅我?」
  我:「?」
  她还在到处闻。
  我受不了:「不行,我们得快点下山……」
  别说我不要脸。
  我觉得应该换她背我一下了。
  「不行啊,哥哥。」
  她说:「我得去杀了它,不然你这辈子都会霉运双倍的。」
  我:「啥?」
  她说:「当然,主要是因为我自己咽不下这口气。」
  35
  她非要走,我拦不住。
  但是她说:「我去杀只蛤蟆,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我:「都这个时候了,不要开伦理的玩笑。你说的那是什么蛤蟆?」
  女同事也提到了蛤蟆。
  可是听女同事的口气,那就是个虚的啊!
  我还以为是个石雕之类的!
  滢滢还在开启她的嘲讽模式:「人类真是愚蠢,以为它吞金就是祥瑞,却忘了物极必反的道理。」
  她丢下这一串让人云里雾里的话,就冲了出去。
  我试图追:「你等等!先说清楚!」
  她眨眼就跑了很远。
  声音远远传来:「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我气坏了:「都跟你说了,不要开伦理的玩笑!」
  「那你走动也可以!我会找到你的!」
  我:「……」
  我也快狂化了,真的。
  36
  我妹的态度让我更焦虑了。
  结合同事的说法,我愈发觉得这上头很可能就是一座祖坟,甚至还有一只很诡异的蛤蟆。
  我们警力的投入和战友的牺牲难道只是为了挖坟吗?
  还是说得像同事说的那样,等到他们一二梯度分开,逐个击破……
  不行,我得赶紧下山把消息传递出去。
  想到师哥一直说的「快收网」了,恐怕大家都期待已久。
  就算被我刚才那几句话劝退了,重新整合分析过后,必然还是会有所行动的。
  我不是专业卧底,说真的,我甚至到现在都没搞明白这是个什么犯罪组织。
  但有一件事我很确定:我要尽可能保护我的同志,减少牺牲。
  37
  身体虽然快到极限了,可我还有毅力!
  之前也接受过丛林求生的训练。
  我还是拿着树枝探路。
  然后我不小心戳到一只乌苏里野猪。
  我妹说什么来着?
  我会比较倒霉?
  倒霉到,戳到一只体重两百多公斤、凶名在外的孤猪?
  38
  我慌得一批,但猪比我还慌。
  它用它庞大的身躯朝我冲了过来!
  那一瞬间我的肾上腺素完全被求生欲调动,我爬上了树。
  猪在树底下撞了半天,我头也不敢回,拼命往上爬,确认寻找到安全的落脚点才停了下来。
  低下头一看,猪依然狂躁地撞树。
  俗话说一猪二熊三老虎,尤其是落单的公猪,战斗力惊人。
  这只猪真的凶……
  我试着在树上对它开了两枪,打不穿就算了,它更凶了。
  刚开始我还在想,这棵树够粗。
  现在我感觉它把自己撞死都要把我撞下去……
  我在树上焦急地瞭望,想看看能不能看到我妹的身影,呼唤她回来支援我。
  结果爬得高视线好,我一眼就望到对面的山头上有几支队伍正在行动。
  一支向上走。
  一支朝我这个方向来。
  虽然远远地看不清,但是看那散漫无纪律的样子就知道不是同事。
  我:「……」
  这是干什么?我是来应劫的吗?
  现在自杀还来得及吗?
  39
  这时候山野中突然发出了一声雄浑的「呱」。
  绵长、雄浑。
  简直不像「呱」,更像是某种大型猛兽的威慑和震撼。
  五百多斤的大公猪凄惨地叫了一声,扭头就跑。
  我松了口气。
  举目望去,那两支队伍也有些凌乱。
  尤其是往山下走的那支,似乎惊疑不定地停在了原地。
  我……决定抱树,一动不动了。
  谁没事往树上看?
  40
  想法是好想法。
  就是没想到,那群人直接在我这棵树下休息了。
  我:「……」
  41
  我趴在树上一动不敢动。
  往下看的时候数了数人头,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个女同事被他们绑下来了。
  可能是因为我给她打了退烧针,她现在看起来虽然面色苍白,但起码不像之前那样随时会嘎的样子了。
  他们在树底下商量。
  这些人,果然属于同事说的「第二梯队」,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迁徙。
  如果我的同事上山了,想来这几十口人的行动方向,正好会和他们产生一场恶战。
  有人小声抱怨:「好不容易站稳脚,干出点名堂来……」
  一个头目模样的人安抚他们:「跟着生哥吃不了亏。」
  他又是一套PUA话术,说什么,像你们这些人,如果不是跟了生哥,饭都吃不上。
  哪里像现在,要钱有钱,要女人有女人,要杀人就杀人……
  还说做人做成这样值了。
  一番话说得那些马仔热血沸腾。
  这时候我的女同事发出了一连串嘎嘎叫。
  我:「……」
  救命,她怎么也宝娟鸭嗓了?
  她嘎:「你们不过就是一群垫背的,还想发财呢?想屁吃。」
  42
  我以前就听说过能当卧底的女同事特别彪悍,都不是一般人。
  现在我算是见识到了。
  我这女同事,之前被严刑拷打过,但从她脸上看不到一丝对犯罪分子的恐惧。
  别说应激反应,她连心理阴影都没有。
  她现在只剩半条命了,但是我感觉她骂人的架势像万鸭奔腾。
  她跟头目对喷,头目洗脑她戳穿,头目煲鸡汤她砸锅。
  誓要分化犯罪分子内部!
  她大声说:「你们算什么东西,心里没点数吗?要是不信我说的,有本事跟着上面那一拨去看看!」
  头目跳起来直接大耳刮子扇她。
  vocal,我都要急死了。
  可我要在树上同时干掉几十个人的概率为0。
  而蹲在树上的我,简单形容一下,不是猴,就是个靶子。
  头目说:「兄弟们,别的不用管,玩过女警察的少吧?」
  要不怎么说这群人是人渣呢?
  刚才还在彼此质疑,脑子刚长出来一点点,现在就不要了。
  原始的兽性占据了他们的小脑仁。
  我急得要发癫,正想着要死一起死,再拉两个垫背的。
  突然远处地动山摇,丛林中好像雷声滚滚。
  是它!那头大公猪!
  我激动坏了,这是猪吗?这是救星!
  我在树上对它挥手:「来来来!大宝贝!来这里!」
  我:「嗷呜——」
  毕竟有仇。
  猪冲过来了。
  树下的人开了几枪,奈何猪皮太厚,气势太强,一群人吓得四散而逃。
  我:「漂亮!」
  女同事被扔下了,连滚带爬地避开了。
  猪的注意力被我吸引,在下面不停地撞树。
  我正开心,结果感觉树身「咔」了一声……
  嗯,低估了狂化状态的孤猪。
  这时候女同事冒险开了几枪,其中两枪精准地打中了猪的眼睛。
  我一喜:好枪法!
  然而瞎猪一样疯,照样横冲直撞……
  她冲我「嘎」了半天,依稀听见是在说:「下来!下来!」
  好歹是瞎了,我避开猪,下到安全的高度,一跃而……
  然后冲过来一个什么东西直接把我撞飞出去。
  43
  我被旋风一般的力量抱下树。
  连忙拉着女同事扭头就跑。
  因为那个「东西」是冲着猪去的……
  女同事冷静的面容第一次出现了惊恐:「那是什么东西?」
  我扭头看了一眼,那是个高大的「人形物体」。
  高大归高大,但从腰线弧度一看就知道是个女的。
  我就看见「她」好像抡了一把巨大的斧……不,这个大小,应该称之为「钺」了。
  但我也就只看了这一眼而已。
  因为很快,「她」所在的地方就被血雾给笼罩了。
  「滚!」
  「她」在怒斥什么东西,好像生气被挡了路。
  丛林里响起杀猪的惨叫声。
  可能,最多,也就十秒。
  那头猪被肢解了。
  「她」也不见了。
  44
  我拉着女同事狂奔出去。
  突然踩到什么东西,然后双双滚进了血泊中。
  知道什么情景能让法医头皮发麻吗?
  那就是,遍地都是人体零件,但,这些人都还没有死。
  我蹲下来检查他们的创口,都是被什么东西利落地斩断,伤口十分新鲜,形成的时间很短。
  这种留活口等死的手法让我心颤。
  女同事喃喃道:「是他们……」
  啊,是刚才那逃走的几十个人!
  女同事试图去跟他们沟通,但他们现在哪里说得出话来?
  她脸色苍白地扭头问我:「刚才那个,你,你看清楚了吗……」
  我没吭声。
  她说:「我,我之前只听说,他们养了一只吞金蟾蜍,我还以为是一只普通刷漆蛤蟆假冒的。难道,这里真的有超自然的东西?」
  我转移话题:「什么是吞金蟾蜍?」
  「嗯,他们说是一种只吃金子的蟾蜍神兽,是镇墓神兽。」
  我皱眉。
  「刚才,刚才那个……」女同事惊恐地道。
  我默默道:「可能是山里的大猩猩吧。」
  「啊?三米高的大猩猩,还带着一把大斧头?」
  我别开脸:「山里什么都有。」
  女同事:「???」
  我刚松口气。
  她突然又问:「对了,你之前背的那个女孩呢?是你妹妹吗?」
  我:「她在安全的地方。」
  别问了!再问编不下去了!
  45
  她说太危险了,催促我离开这里。
  踩在被鲜血浸透的土地上,说实话我们俩都有点腿软,尤其是我。
  我忍不住问:「卧底训练到底是什么样的?」
  她奇怪:「啊?」
  「就是,你为什么都不怕?」
  真的,她一点都不怕。
  她说:「我是警察,他们是犯人。我们只会制服他们,而不是害怕他们。」
  原来如此,猫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忘记自己是猫,岂能畏惧鼠辈!
  我会了!
  我和她互相搀扶着,才离开了「零件」堆。
  突然听到山野中传来一声愤怒的咆哮……
  「啊!滚出来!」
  同事吓得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是,是刚才那个!」
  我:「……」
  我百分百确定了,那是我妹妹的咆哮。
  你说你逮蛤蟆就逮蛤蟆,叫什么叫?
  46
  此刻,我的心情十分复杂。
  我爸是个传家古董商,他手里有很多珍贵的资料。
  他自称遇到过一些古神,还交了一些朋友。
  很玄幻,我不听。
  我就问了他一个问题:「如果真有这回事,从超自然的角度看,我们家滢滢是个好神还是个坏神?」
  我爸说当然是好神。
  那就够了。
  谈唯物主义,我妹妹是个好孩子。
  谈神谱,我妹也是个好神。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只是去逮蛤蟆玩,又不是要天上的星星。
  我现在只是担心,我们养了她二十多年,从来没见过她的本体。
  她突然暴露本体,不会……回不来了吧?
  47
  此时面对女同事,我只能安慰她:
  「不管那是个什么东西,我们已经打过照面了,很明显她对我们没有兴趣。」
  「可是……」
  我打断她:「没有可是。咱只是警察,真有超自然的东西,也不是我们的管辖范围。」
  她被我的歪理震惊了。
  幸而同事的心理素质是真的很强大。
  她说,现在就算天上下刀子,只要没有断气,情报就要送到。
  我问她:「这里还有我们的同事吗?」
  她没吭声。
  我不敢问了。
  48
  我同事是个情绪很稳定的人。
  但是现在山里时不时传来的「呱呱」声和在山里疯狂奔走咆哮的「某人」给了她不小的冲击。
  我硬着头皮没吭声,心想离我们够远。
  然而山里的路,对两个伤号来说已经够难行了。
  我们俩一抬头,竟然又看到漫山遍野的小蛤蟆冲了下来……
  怎么形容呢?
  宛若一阵呱浪。
  我和同事呆若木鸡。
  这时候丛林的上空传来一声咆哮:
  「有毒的!快躲起来!」
  我:「!!!」
  女同事艰难地回过头:「谁……啊……」
  我说:「不知道啊……」
  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我从未见过这样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小蛤蟆。
  叠声的「呱呱呱」能把人的三魂七魄都震出去了。
  我拉着女同事,四处寻找出路。
  但是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
  最后我咬了咬牙,死马当活马医吧!
  我动手开始扒女同事的衣服,凌乱之中她好像给了我两拳。
  直到我拿着她飘香的外套一挥……
  小蛤蟆军立刻整齐地绕了个方向。
  有用!我可真机灵!
  我说:「快!」
  她的外套是滢滢的,味道非常浓。
  它们怕她。
  我一边拼命挥舞着外套驱赶小蛤蟆,一边让她协助我把我的外套脱下来。
  最后我们俩成功撤到了一个山坳里,用衣服做门挂着。
  听着「呱」浪远去。
  女同事惊疑不定:「你这衣服喷了什么香水?我回去也买点。」
  她还说穿这衣服一路蛇虫鼠蚁都离得远远的,伤口甚至都没感染。
  「不但驱虫驱蛤蟆,微生物也驱啊?」
  这我能说什么。
  我妹从小到大,体味一直挺正常的,第一次这么香。
  我还在努力找借口……
  下一秒,我俩举着的衣服,一把就被扯下来了。
  一抬头,一群犯罪分子盯着我们。
  女同事嘎了一声:「啐,从来没这么倒霉过。」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49
  我们俩又被活捉了。
  对方只有十几个人,都挂了彩,但是都配了枪。
  按照我之前在树上看到的那一条长长的队伍,看来路上是折了不少。
  「蛤蟆的诅咒」面前,果然人人平等啊。
  我被拖出洞口的时候就先吃了一拳。
  「说!你带了个什么东西上山?」
  我吃痛:「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对方黑着脸:「那宝贝从来没醒过,不是你们,还有谁?」
  我说:「大哥,你有病啊!我要有那本事还在这儿挨打呢?」
  眼看他要拔枪了,女同事把我拖了过去。
  咱就说妇女能顶半边天,我一个大汉就这么被丝滑地拖走了。
  她嘎嘎叫:「没错!我们认识那只猩猩!」
  我震惊地看着她。
  她只说了这一句,然后对方怎么问都不说了。
  对方对我们一顿拳打脚踢。
  但是没人要拔枪杀我们了。
  显然同事知道怎么对付他们。
  50
  最后,他们商量该怎么办。
  那只「猩猩」似乎在这个团体中造成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女同事小声告诉我:「这个就是陈生。」
  她指的是那个头目。
  竟然是这片据点的终极大boss。
  就是我师哥一直想得到他的「宠爱」的那位。
  平时人五人六的头目此时也搞得异常狼狈,手下也是损兵折将。
  看来是被打得上不了山了。
  陈生没有冲我来,而是一把揪住了我女同事的头发,然后盯着我:
  「你们俩只能活一个,谁先招,谁活。」
  啊?
  我第一反应是不爽:为什么问我啊?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是吧?」
  难道他一眼看出来,我是薄弱的一环吗?
  那不行,我可是个男的!
  危急关头,妇女儿童先撤!
  我说:「这样,你薅我头发,问她!」
  女同事:「……」
  陈生说:「你逞什么强?你那点底细我都知道了,不过是个破法医……」
  我气坏了,直接牛叫一声:「法医也是人民警察!」
  说完我就一头朝他冲了过去,直接撞到他肚子上。
  然后我被人一顿拳打脚踢……
  女同事大喊:「天上掉钱了!掉钱了!」
  不是吧大姐,你不如说天上有UFO……
  然而,打我的人住手了。
  因为,不远处的山上,成片的黄金倾斜而下……
  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黄金,感觉这一波就能赶上一个银行……
  陈生绝望地惨叫了一声:「啊!」
  伴随着半空中又传来一声剧烈的呕吐声:
  「哕——」
  又是成批的黄金从山上倾斜而下。
  陈生持续惨叫,突然吩咐手下:「绑上他们,我们走!」
  51
  女同事震惊地说:「这是吞金蟾蜍吐了吗……」
  我觉得这种解释非常合理。
  滢滢逮到蛤蟆了,还把它打吐了。
  就是这呕吐的架势,有点壮观。
  52
  眼下他也来不及审问我们了,命人抓着我们就走。
  他确实有两把刷子,对自己埋下的每一个陷阱都熟知,带着人在山里一路狂奔。
  比我们可轻松多了。
  但是望山跑死马。
  紧赶慢赶,还是花了半天的工夫才攀上那座山头附近。
  然后,我们远远地仰望。
  53
  滢滢的真身……很难形容。
  她足有三米高,脸上生白毛,头上长大角,手上盘着两条非常活跃的蛇,另一只手执着巨钺。
  手腕的蛇正在疯狂吞噬附近的小蛤蟆。
  而在她眼前,有一只像小山那样高的金色三足蟾。
  三足蟾比她大很多,估计已经被打伤了,显得非常笨拙。
  它还想拼死反抗,笨拙地抬起头来想要泰山压顶。
  她精准地一脚踹了过去。
  小山似的蛤蟆被踹得翻了过来,发出一声痛苦的:「哕……」
  便又是,漫山黄金。
  每吐一次,它的颜色就浅一分,体型就小一圈。
  女同事喃喃道:「姟……」
  我惊了惊:「啊?」
  「生于不死之野,统御流沙沉羽之国,刑戮之神,姟。我觉得她的形象有点像……」
  她甚至双手合十,虔诚道:「如果刑戮之神真的存在就好了。」
  我震惊地看着她:「你不是党员吗?」
  女同事脸一红:「党员不能看杂书?」
  「哦……」
  好好好,跟我师哥谈恋爱就是浅薄了,不如看点神话故事。
  眼看那蛤蟆被打得快不行了。
  陈生要崩溃了,直接跪下大喊:「别打了!别打了!你要什么我们都给你!」
  倒是一个忠实信徒。
  但还是劝不住她一脚又一脚。
  54
  趁着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情景震慑住了。
  我想让女同事先撤。
  并把滢滢的外套塞给她,又把我藏在裤腿里的枪塞给她。
  她有些痛苦地看了我一眼,还是选择转身离开。
  她身怀最完整的情报,得走。
  而我得留下来殿后。
  实在不行,就开枪跟他们同归于尽。
  她最后那个眼神,我突然get到了。
  可能对他们而言,你不知道哪一眼就是最后一眼了。
  那一瞬间我突然有点悲壮,冲她挥了挥爪子。
  55
  陈生不断惨叫。
  我感觉杀了那只蛤蟆比杀了他爸爸还让他痛苦。
  可这也不耽误他发现女同事逃走了。
  「去把她抓回来。」
  我扑过去抱住那两个马仔的腿:「别啊,跟我玩啊,难道我满足不了你们吗?」
  陈生大怒。
  他冲过来狂揍我。
  说真的,他发癫了,做这些没有任何意义,他纯粹是在泄愤了。
  人的身体可以有多坚强?
  又可以有多脆弱?
  这顿踢打之中,我感觉自己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眼前渐渐模糊。
  直到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
  世界安静了。
  56
  我醒过来的时候,发现我在山底。
  躺在一堆黄金上面。
  洞里亮得扎眼,是黄金从多个角度折射的光源。
  可是我感觉我的骨头都断干净了,动弹不得。
  身边还有个人在发癫:「哈哈哈哈哈哈——」
  我扭头看了一眼。
  陈生抱着蛤蟆的呕吐物擦脸。
  呕。
  他说:「发财了,发财了……」
  我望了望身边的山壁,忍不住说:「这玩意儿是能吃啊,还是能带出去啊?」
  他猛地扭过头来看着我:「你这个死绿皮!」
  我:「???」
  他冲过来掐住我的脖子:「说!你跟那只猩猩什么关系?」
  我被掐得翻白眼:「你他娘的,才猩猩……」
  57
  我最后的记忆就是在挨打,以及从天而降的大蛤蟆。
  但是据陈生说,当时造成了山体坍塌,那只「猩猩」连蛤蟆都不要了,扑过来精准地要救我。
  所以他笃定我和「猩猩」有关系。
  我被掐得受不了了。
  我说:「她是我妹,你信吗?」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咋不说她是你爹?」
  谁懂啊,她确实是个活爹!
  他不信,我表示理解。
  但他最终还是放开了我。
  我正努力呼吸新鲜空气。
  这犊子说:「我要搞死你。」
  我说我都快死了,你想搞就搞吧。
  我就不信在这种情况下,还有什么能让我恐慌。
  他笑得相当丧心病狂,突然就开始解皮带。
  我:「大哥你冷静点。」
  他把皮带抽出来拿在手里!
  那一瞬间我心中万马奔腾,谁懂啊?
  犯罪分子的底线真的可以这么低?
  「大哥,您说您是经历了什么?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要不咱唠唠?」
  58
  我妹曾经叫我少说话,她嫌我烦。
  她说:「哥哥,你不说话的时候人模狗样。你一说话,你就是小贱贱。」
  我不承认。
  比如眼下,我唠嗑的能力或许可以保护我的清白和我的命。
  59
  我真诚地对他说:「大哥,搞死我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都不知道啥时候能出去,寂寞得嘞。」
  我就跟他唠。
  我说我这辈子活得不值,到现在都没有个女朋友,天天跟尸体打交道……
  他突然说了一句:「你这样的,竟然没妞?」
  这引起兴趣的点是不是有点奇怪?
  我说:「没有啊,谁找我这样的?」
  陈生不屑地道:「你就是被洗脑了。以你的条件,只要敢跳出来,什么样的妞没有?」
  我说:「怎么跳?」
  他来了兴致,突然开始给我洗脑。
  他说:「你累死累活的,拿多少钱?那些明星拿多少钱?」
  我点点头:「啊,对对对。」
  他说:「你就看你这个长相,这个身材,只要有钱,走到哪儿不是应该被妞围着的?」
  我:「啊,对。」
  他又说:「从小老师是不是教你要乐于助人,长大了又要你为救人而牺牲?凭什么?你想过没有,你不是爹生妈养的吗?」
  我说:「啊,对对对。」
  他说:「如果你死了,给你颁个奖章糊弄你,就骗你们这种人来前仆后继地卖命。」
  我一脸崇拜:「啊,对对对。哥,你要是不说,我以前都没细想过。」
  他说:「那你现在细想想,就是说,如果格局打开,跳出来,你能看到什么?」
  我一脸好奇:「什么?」
  他说:「只要不给自己设限,一切皆有可能。
  「你看看这些金子,你知道一个国家的黄金储备才多少吗?」
  我震惊地看着他。
  他舔了舔嘴唇:「所谓窃钩者诛,窃国者诸侯。」
  好疯的逻辑!
  他说:「咱要是能出去,不如一起干,有这些钱,我有手段,我看你也还行。」
  我:「……」
  跟个神经病关在一起,说的就是现在的我。
  我试图进入他的思路:「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现在想想,有些东西就是用来约束我们,好让我们温顺地被统治。」
  神经病说:「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汉人自古以来就是羊性。」
  我:「……」
  他又说:「也没有信仰。」
  我:「……」
  厌蠢症犯了。
  我后悔了,敷衍脑残比肉体上的折磨更让人崩溃。
  但很快我收获了意外之喜。
  因为他嘴巴不停地吧吧,他口渴了。
  这洞里只有金子,没有水。
  更没有食物。
  跟沙漠差不多。
  60
  落下来只过了一个日夜。
  我的意识渐渐模糊。
  又过了一阵我被痛醒了。
  然后发现这孙子在吃我的血。
  我大怒:「你他娘!」
  他不理,依然低头吃我的血。
  我伸手摸索到一块大点的金块,铆足了力气,朝他头上狠狠打了过去。
  他痛叫一声,然后大怒,扑过来还要吃。
  我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想要跟他同归于尽。
  我们俩就在黄金堆上翻滚了起来。
  「你他娘的就是个屁!大屁!」
  61
  多少人在太平盛世下的阴影里负重前行,甚至永远留在了那里。
  为的,不就是令白昼永存,黑夜永不降临。
  可也有人,向往黑夜的刺激与血腥。
  可不可笑?
  他认为太平盛世下的规则迂腐,限制了他的发挥。
  实际上,像他这种人真的扔到乱世里,根本不会是什么乱世英雄,只会是鱼肉。
  62
  我意识到,在这一刻不管我是不是真的卧底警察,都必须有所觉悟了。
  我不停想着,若是师兄沦落到这里他会怎么做。
  或者我的女同事,她会怎么做?
  最终决定不能再苟了。
  一起死都算赢!
  那一瞬间肾上腺素完全上头,身上的伤痛也被我自动屏蔽了。
  他反而害怕体力的流失,被我丧心病狂地压制住了。
  我用黄金塞进他嘴里:「不是喜欢钱、喜欢金子吗?你吃啊!给老子吃!」
  「……」
  63
  接下来的事情我就不太记得了。
  因为我又晕过去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当地医院。
  刚睁眼就是领导慰问。
  「同志,你终于醒了!我们差点以为你抢救不过来了!」
  我愣了愣:「我,我还行……」
  「两处骨折,上百处伤口,还感染了严重的腹膜炎……能熬下来,真的是命大啊!」
  64
  据说我在ICU抢救了七天。
  他们是在山外头一处小溪旁找到我的。
  当时我就很困惑,我为什么会在小溪里?我不是在山洞里吗?
  八成是我妹来捞我的……
  领导主动说了收网的情况。
  和我想的一样,同事们在山下整顿了一下,没等到那个「唱歌的」,决定还是冒险上山一探。
  结果迎面遇到了奔逃下山的「推推」。
  最终在「推推」的配合下,截住了护送棺椁撤退的那拨人。
  他们其实一共分了三拨人。
  一拨就是之前遇到的炮灰,足够吸引注意力。
  一拨负责运送棺椁离去。
  还有一拨,就是陈生那一拨,负责护送「吞金蟾蜍」。
  他们上山的时候就已经尸骸遍野了,除了护送棺椁的那一支,其他两支基本全军覆没了。
  我正有点着急该怎么交代。
  领导说:「你先养好身体,由马同志写报告。」
  马同志就是「推推」。
  65
  领导说,清点尸体的时候没有发现「陈生」。
  我突然想起我在昏迷的时候看到的画面。
  陈生因为被我塞了很多有棱角的金子下肚吐不出来,体内大出血是必然的。
  我好像看到他七窍流血了……
  不过我也没说,那座金山被掩埋了,迟早会挖出来的,挖出来之后就会找到他。
  我也是到现在才知道,我这次误入的是一个超级富豪的祖坟。
  因为涉及跨国产业,以及高超的洗钱手段,多年来一直游离在法律底线的边缘。
  这人是妥妥叛国了的。
  我说:「那,打掉一个祖坟,没用吧?」
  领导说:「怎么没用?他迷信啊!」
  这位富豪极其迷信,认为他现在顺风顺水都是靠祖坟风水庇佑。
  他的祖宗棺椁在这边,就是捏住了他的命。
  接下来就好办得多了。
  我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
  「请问,你们看见我妹妹了吗?」
  领导一愣。
  我:「就是,我妹……她是被犯罪分子带来的。二十多岁,是个大个子,身高175,眼睛往上挑,长直发,穿的是白色工装连体裤……」
  领导露出了愧疚的表情。
  我的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他说:「我们还在搜山……你放心,还有希望。」
  而我想的是,她觉醒了,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哎,我要怎么跟我爸交代啊?
  66
  我在边境医院疗养了一个多月才出院。
  马同志身体素质超好,住了半个月院就原地起飞。
  她说她要回去继续受训了,争取以最好的状态加入下一次行动。
  我说:「你还干啊?」
  她说:「其实你们法医的工作,也不是一般人能吃得消的。我们都是一样的,不过是工种不同。」
  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
  他们身上有一种杀伐果断的气魄。
  哪怕走的路是「战城南,死郭北,野死不葬乌可食」。
  从她嘴里说出来,却是「谈笑杀虏如吹灰,只伴春风归」。
  我羞愧地道:「我没什么好说的,我回去一定努力工作。」
  她拍拍我的肩膀,把我拍得龇牙咧嘴。
  临走之前她突然说:
  「你不用担心我的人身安全。我起码会等到李国耀枪毙的那一天,至少也会等到抓住陈生。」
  我一个激灵。
  李国耀,就是那个富豪。
  至于陈生……
  她竟打算继续跟这个任务。
  其实我后来也想过,师哥挺闷骚的,用了她的姓氏做化名其实就是暗暗藏了心思。
  想问问她知不知道……
  又怕她骂我。
  67
  我出院的时候,本地工作基本已经收尾了,那个毒瘤一般的山头也被荡得干干净净。
  领导很抱歉地对我说:「没找到符合你描述的……不过,没找到也是好事。」
  我点点头,没吭声。
  看来我们家真的要失去她了……
  可恶,爸还想让她继承家业。
  我走过热闹的街头,打算踏上归途,突然有两道身影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我猛地瞪大了眼睛。
  「滢滢,这个好看不好看?」
  她扭头看到我,装作若无其事,先帮她闺蜜买东西:「好看。老板,多少钱?」
  「薛滢!」
  我都要炸了,她竟然在大街上跟她闺蜜江凝逛街?
  我气得直接冲了过去:「你怎么回事?去哪里了,也不跟我说一声?还有,她怎么来了?」
  江凝被我吓得一愣一愣的:「啊?我,我不该来吗?滢滢说这边好玩,她特地接我来的……」
  谁懂啊!
  她从山上下来,觉得本地好玩,竟然还掉头回去接她闺蜜!
  把我扔在医院!
  她笑着看我:「你在这里莫要走动,我们逛一逛就回……」
  谁也别拦着我,我要撕了她!
  68
  回家后我问过滢滢。
  滢滢说她以前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
  我挺困惑,悄悄问出了那个问题:
  「你是……刑戮之神吗?」
  她笑了,嘲笑那种:
  「有没有可能,我们和你们只是物种不同,但同样是天生地养的呢?」
  说这话的时候是在家里的阳台上,她突然皱了皱眉,扶住了栏杆,望向远方:
  「其实我们很厌烦你们莫名其妙栽赃各种各样的神性到我们头上。哪儿哪儿都有,早期我去非洲溜达一圈,还有人说我是生殖神。」
  这种事是可以随便栽赃的吗?
  「但是这地方不错,大家对神明都没有太多期待,多数人信奉自力更生,挺好。」
  她突然想到一个有意思的东西,笑出了声:「哎,你知道吗?这大街上随便逮一个,他们都自称是无神论,但是都怕鬼。」
  我皱了皱眉:「啊,好像是……」
  正说着,我爸喊了一声:
  「吃饭了!」
  「来了!」
  我妹跑在第一个。
  突然她想起来,扭头对我说:「你要是敢跟爸说,你就死定了。」
  「爸早知道……」
  「我没承认就不算。」
  我笑了笑:「行吧。」
  我望着我爸上千亩的大庄园,陷入了沉思。
  主要是想起了陈生那群人。
  首先,我挺有钱的,证明找对象和钱没关系。
  其次,他崇尚原始,渴望暴力,认为跪拜神明能凌驾于凡人之上。
  实际上,神明可能不喜欢或者压根不认同自己是神明。
  所谓文明,大概是人类生存之道的最优解。
  只是莽荒和原始永远不会彻底消失。
  人性和兽性的斗争终将继续。
  我正在感慨。
  然后听见我爸和我妹对话。
  我爸说:「他又干吗?」
  我妹说:「是不是这趟脑子摔坏了。」
  我爸:「明天检查一下精神状态,这小子……」
  我爸突然又说:「哎,当初就不该送去选修历史,考得一塌糊涂,家业继承不了,还总是有一些可笑的思考。乖女,你见过这种气质的法医吗?」
  我妹笑出了鹅叫:「没有啊。不过小姑娘很喜欢。」
  我爸:「啧。」
  我火了:「你们过分了吧!」
  我爸:「儿子啊,我跟你讲。」
  我:「?」
  「你对社会做的贡献实在有限,不要骗小姑娘祸害社会啊。」
  我妹说:「对对对。」
  贡献有限我承认。
  「但是我怎么可能去骗小姑娘!」
  我爸点头:「也是,根本骗不到。」

One thought on “Ác ma thiên sứ tiền truyện: Thần tính thức tỉnh – Thất Thủy

Bình luận về bài viết nà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