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ăn võ song xu – Đào Hoa Bất Chử Tử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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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武双姝 – 桃花不煮酒

  新皇登基后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把四公主许卿绮送去和亲。
  顺便把我嫁给了他的废物弟弟。
  但根据我和许卿绮争了十多年的经验来看。
  新帝这是提灯如厕——连夜找死。
  果不其然,五年后许卿绮反了。
  她成了敌国太后,并扬言要取了皇帝的狗命。
  1.
  我和许卿绮是天生的死对头。
  她许卿绮是先皇后唯一的子嗣,皇帝最疼爱的四公主。
  我云雁北是安国唯一一位异姓王的独女,三岁被封怀荣郡主。
  从出生起我俩就在比,据说我二人同年同月同日生,时辰也相差无几。
  彼时皇城上空霞光如金,百鸟旋飞,一派祥瑞之兆。
  到底是兆我还是兆她,至今都没定论。
  可惜我跟她命都不好,十二岁那年深冬,皇后与裕王妃皆因病而亡。
  我爹裕王有点癫,我娘一死他就疯了,吵着要出家,连夜没了踪迹。
  皇帝看我死了娘又疯了爹,干脆一道圣旨接我进宫,还故意把我跟许卿绮养到了一个宫里。
  「我母后与我说过你母亲。」初见时,许卿绮抱着暖炉自己下了一盘棋局。
  我径直坐到她对面,替她补了一子。
  「真巧,我母亲也和我提过皇后娘娘。」
  许卿绮持白子,杀了我一手。
  「母后说王妃是巾帼不让须眉,可惜有时鲁莽冲动。」
  我举黑子反困她一局。
  「母亲说皇后娘娘是玲珑心七窍,只是太过畏手畏脚。」
  那时的宫人们都说我俩冷情,哪儿有刚死了亲娘的姑娘不落泪的?
  可我俩对视了一眼便已了然。
  在我二人之前,我俩的娘就是针锋相对的一对儿冤家。
  一个丞相妹一个将军女,也是声名赫赫的两位奇女子,只是天下人都对她们的过去闭口不言。
  皇后与裕王妃都是年近三十才生下的女儿,是旁家的夫人都要做祖母的年纪。
  在我印象里,我娘一生都没出过裕王府的后院。
  和我多年后得知的纵马女将军半点联系不起来,但我也知道她不一般。
  别家小姐启蒙识字后,当娘的都是教些女戒女训,最多也就是多学几首风雅诗文。
  而我娘却把我拽进了书房,教的第一句便是: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而我娘也在自己过世的三天前告诉我: 「雁儿,娘要离开了,你且记得,你即便身为女子也不比旁的男儿差,莫要信了他们相夫教子的谎话。」
  是离开此处而并非身故,所以我也没多难过,毕竟那方小院子不该困着她。
  想来许卿绮的母后对她也差不多。
  自母亲那辈儿便结了仇怨,我和许卿绮是彻底杠上了。
  初见的那局棋没分出胜负,下到最后我俩一人抓着一角棋盘,把棋掀了。
  2.
  我俩的娘亲的守孝一过,皇帝便下旨恩赐我二人进了尚学宫,与那些皇子们共听学。
  其中最为不满的人便是小太子许燕泽。
  「四姐姐一介女流凭什么能与我们一同听学?」
  「怀荣郡主竟然还去校场骑射,这是有损闺名有伤风化!」
  年仅十岁的他看我俩十分的不顺眼。
  因为宫宴上皇帝让他以梅作诗,他支吾了许久才磕磕巴巴地凑了一首。
  继后为他辩解说: 「泽儿年幼,能做出来就已经十分了得了。」
  皇帝倒是很会扫兴,直言: 「卿绮十岁能行赋。」
  许卿绮坐在席中,持扇遮面偷偷与我讲:
  「天真烂漫的引人发笑,还不如你的文采好。」
  我放下筷子,皮笑肉不笑:
  「这话听得让人没来由地恶心。」
  又或是秋日围猎,十二岁的他猎了三只野兔,宫人们凑上去讨吉利。
  「殿下好生英武,箭无虚发啊。」
  他还没得意多久,就听远处闹喊: 「怀荣郡主猎了只雄鹿回来!」
  许卿绮掩着帕子笑:「一会儿可要把别人活活气死了。」
  我收了弓翻身下马,把林中救的白狐狸崽子丢给她。
  「三只宫里饲养的呆头兔,给你个烧火棍你也能逮回来。」
  闻言许卿绮连着咳了好几声,弱柳扶风一吹就倒。
  太子文不比她武不比我,日日气不过,从不给我二人好脸色。
  他在尚学宫院内与自己的伴读抱怨: 「四皇姐再怎么聪慧过人,到年纪了还不是要尚驸马?」
  「母后也说过,她是女子,有再好的策论也不能送上朝堂,到时还要假借我之名,为我做垫脚石。」
  「怀荣郡主不知羞耻厮混军营,将来无非是许个军中莽夫,一同去了边疆,去营帐里端茶倒水徒留个巾帼的好名声罢了。」
  这些话是许燕泽的私语,怎么就传到了我俩的耳中?
  许卿绮一问摇头三不知,只道:「大概是我天生学了一手耳通天的本事吧?」
  十四岁那年,宫里来个女夫子。
  其他宗亲贵女进的是女学,在里面学些琴棋书画,掌家持财。
  我与许卿绮没去过,也没拜过女夫子。
  她却主动到了澜春殿,见我二人便是一礼:
  「臣姓席,单名一个彤字。」
  席彤这个人倒是胆子大,借着教授女训的名义直接攀起了亲:
  「我本是二位母亲的故交,如今也是受人之托来看望一番。」
  「先皇后与裕王妃并非池中物,不是凡尘人。」
  我点了点头,应声道:
  「我母亲确实常说她是天上的仙女,白瞎到地上走一遭。」
  听完我的话,席彤愣了一下,随后一声讪笑: 「是你娘的风范。」
  倒不是我俩好哄好骗,席彤三言两语就能让我俩信服。
  只是第二日,席夫子便消失了,我问了身边嬷嬷一句,老嬷嬷堆着笑说:
  「郡主与公主自小就受陛下恩典,从来不用女夫子授学啊。」
  而自称耳通天的许卿绮也难得失了分寸,她说:
  「你可信,宫内竟无一人见过那位席夫子。」
  想来我娘真是个天上的神女,走得久了想起有我这么个女儿,遣了个人下来瞧瞧死活吧。
  这席彤出现的莫名其妙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那日上课交给我俩的两本杂书证明着她来过的痕迹。
  3.
  许卿绮又邀我去下棋,她说她昨夜看了一本话本子。
  「午国有一户姓言的清流世家,祖上积攒阴德,家道中落时偶遇一云游小仙童来相助。」
  「待到家中富足,子孙皆有功名时,言家老爷只觉得仙童是个乳臭未干的娃娃,怎能让他踩在自己头上。」
  「于是便偷了仙童的法器,给他按了个言家痴傻庶子的名声,困在府中,对外只说是言家男儿光耀门楣。」
  许卿绮说完,走错了一步棋,恼得皱了眉。
  我指尖搓着黑棋,思绪万千。
  「好巧啊,我也读了一篇奇闻逸事。」
  「午国有一个姓言的驯马人,得到了两匹绝好的母马,可是母马性烈,怎么也调教不好。」
  「于是他选了马厩里最贵的两匹公马,让母马生下来两匹极好的马驹,去母留子,自小驯化那两匹小马。」
  「为他所用。」
  我一子落下,胜负已分,许卿绮自觉无趣便胡乱甩手毁了局。
  旁人也只是当我俩是年少贪玩,看了闲书在一起胡诌下棋,阖宫上下无人在意。
  我和许卿绮依旧是世人们津津乐道的冤家。
  自十八岁起,她文韬我武略。
  她能献策赈洪灾,我便出征平匪患。
  总之是谁也不曾服谁半分。
  只是最后功劳并非我二人的,策论假借的太子之名,我平匪患乃是与定安侯同行见世面。
  三年之间,四海平定,海晏河清,文人雅客赞当朝文武百官清明,圣上勤政。
  说来说去,是不会出现许卿绮和云雁北的名字。
  最多提上一句:「宫内文武双姝,是空谷纤弱幽兰草斗傲雪娇艳红梅枝,苦了天下君子,不知如何抉择该迎娶哪一位。」
  皇帝语重心长地说: 「世道不容女子张扬,你二人若是揽下功名,必然要遭世人唾弃的。」
  百官与几位皇子数次进谏,说我与许卿绮都快有个二九年华,应该早日谈婚论嫁,免得旁人笑话。
  皇帝却是不急,只说我二人才情样貌绝佳,再留几年也无妨。
  可惜他也不争气,也是一年深冬,他莫名染了风寒,竟然一病不起,不出半月撒手人寰。
  唯一侍奉在侧的是四公主许卿绮。
  「他只说要我好好辅佐许燕泽,许燕泽本性不坏,定然会留我一席之地。」
  许卿绮一旦回想起那日先皇临终前的嘱托便会冷笑不止。
  先皇驾崩,新帝上位,看我和许卿绮不爽多年太子终于踩在了权势的巅峰。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我俩嫁出去。
  「北疆战乱多年,民不聊生,若是四皇姐能以此换来边关民众休养,也不愧于万民供养。」
  御书房内,许燕泽侃侃而谈,大有许卿绮不答应便要五花大绑把人送走的架势。
  众人皆知北朔苦寒,许燕泽要自小体弱的许卿绮去,是笃定她会九死一生。
  这便是先皇口中的本性不坏,定然会留她一席之地。
  事情安排得急切,先帝丧期一过,许卿绮就被送出了城。
  「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处用将军。」
  据说许卿绮和亲离城那日,假模假样地掉了两滴泪,一脸决绝地留下了这首诗。
  消息传到裕王府的时候,我被茶水呛得连咳了三声。
  「她演得倒是假。」
  根据我和她争了十多年的经验来看,许燕泽这一步棋走得十分自寻死路。
  把许卿绮这个黑心肝儿的送离自己的视线,不就是把结怨的恶虎送去了满是野兔雏鸡的山林。
  「怀荣郡主,秉性端淑,持躬淑慎。温脀恭淑,有徽柔之质,柔明毓德,有安正之美。」
  「朕躬闻之甚悦,指成王赐婚,择吉日完婚,钦此。」
  许卿绮刚走不到三日,给我赐婚的圣旨就到了裕王府。
  许燕泽只想着快些把我打入内宅,收了先皇赐我的几分兵权。
  成王是当年的五皇子,出身低微胸无大志,最爱美酒佳人。
  不过几日,城中便有了传闻: 「一个牝鸡司晨插手朝堂,一个不知羞耻厮混军营,如今一个去了北疆薄命,一个入了深宅成了堂下怨妇,属实是报应啊。」
  4.
  「郡主,庄子上的收成都呈上来了。」
  莲初是我当年平匪患时救回来的姑娘,跟在我身边多年,也陪我进了成王府。
  我和我娘一样,躲进了深宅之中便甚少再露面。
  唯有三年前,尚书府嫡二小姐出家,继母刁难塞给她庄子五处,处处荒芜生杂草,偏僻无人烟。
  我特地去寻了她,用我名下沃田千亩与她偷换。
  薛二小姐只觉得我是被成王冷落多年发了疯。
  可她不知道那荒芜地方无人问津,最适合养一些不方便见人的东西。
  许卿绮一走五年,北朔的消息传得很慢。
  我昔年在边关认识的一位故人道:
  「北朔二皇子迎娶了福阳公主。」
  而半年前,北疆来报,说边关局势不稳,北朔蠢蠢欲动。
  「莫不是福阳公主已故?这才五年便又野心重燃不成?」
  朝堂上众说纷纭,我却开始掐起了日子。
  五年前,许卿绮是九月初九离得京城,今日正是初八。
  果不其然,八百里加急传报到京城时,众人皆知: 「北朔如今幼主当政,朝政由太后把持,而北朔太后,正是五年前前去和亲的福阳公主。」
  我于宅内听闻此事,险些笑得胸痛。
  「她是杀了人家老子又灭了人家儿子,最后选了个最小的孙子,确实是她这个黑心肝的能做出来的事情。」
  莲初看我的样子忍不住叹气。
  「四公主在北朔杀得倒是尽兴,郡主你蛰伏五年做足了怨妇样子,可莫要让她笑话了你。」
  我没有回嘴,只是温了一壶酒入喉,指尖隐隐发颤。
  当年席彤一走,我二人棋局谈书。
  听完我的养马杂文,许卿绮问我:「若是你,当如何。」
  我抬眼望向天边晚霞,笑道: 「我在校场时听老马夫说,十年前有一匹千里马,乖顺三载,让一位自大小将迁走带去了猎场,后来那匹温顺了三年的马,忽然发狂,把小将军甩到地上,一脚踏碎了胸骨,当场毙命,它则逃之夭夭。」
  许卿绮故作姿态地捂着嘴,哎呦哎呦地叫着。
  「听上去怪吓人的。」
  我起身离去,白眼上天。
  「今日怪倒胃口的。」
  北朔宣战两年有余,大安无一场胜仗,民心动荡。
  北朔太后许卿绮扬言:「再需一载,我便能取了许燕泽的狗命。」
  于是,狗命不保的皇帝,连下三道圣旨让我入宫。
  我备车入宫的路上笑得脸都僵了:瞧瞧,这柔弱的空谷芊芊幽兰草把狗皇帝吓到了。
  5.
  「怀荣,朕记得当年在尚学宫时,你说你最是忠君效国。」
  御书房之中,许燕泽面色憔悴,这几日战报接连传回,没一个好消息。
  听闻北朔之军宛如豺狼,都杀疯了。
  许卿绮许诺:无论出身是何,只要杀敌取首,便可换军功。
  北朔将士个个宛如饿极了的狼,看到大安军士的脑袋就两眼冒绿光。
  许燕泽听闻后怒而拍案。
  「毒妇!一个女子竟如此心狠手辣,教得那些蛮夷宛如禽兽!」
  我坐在堂下,不置可否。
  说我当年提枪上马,杀人无数,一身血腥杀气能治小儿夜啼。
  那他们是不知道温柔刀淬毒,许卿绮夺人性命向来不沾自己的手。
  「云雁北,朕知道,你不过就是想要一身功绩来证明你不比男子弱,朕答应你,若是你能降伏许卿绮那个毒妇,朕顶着逆反祖训的罪名给你封官加爵,你便是我大安第一位女侯爷。」
  整个大安都传,许卿绮这个毒妇唯有我能降住,毕竟斗了十多年,最是知根知底的。
  「荒唐可笑!满朝儿郎竟然怕一个女流之辈,如今又要依仗一个女子去御敌,臣等脸面何存,臣愿意死谏!」
  离京三日,城内留的眼线传闻告知我,朝中一老言官认为我独自挂帅出征过于屈辱,撞残在金銮殿上了。
  「他要是忠君效国,不如把尸首运给我,到时候投去北朔军营,还能震慑他们一番。」
  我看着战报毫不在意,莲初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比起皇城里的那些破事儿,我带出来的五千兵士才是祸患。
  「郡主,骑兵营已有半数人闹着要反了,绝不让您一个无才无德的女子带着他们去送死。」
  如今我已经出了南关,再往北走便是疆域,战乱当前民不聊生,不少城池都空了大半。
  不少小统领背着我去搜刮空宅,甚至有人做了龌龊事儿。
  对外之说是女子监军不利,他们如此做情有可原。
  「郡主,我巡城时遇到这几个畜生在强抢民女,便擅自做主给绑了回来。」
  莲初带回来了几个出头鸟,营帐前我扫了一眼,抽出了左侍卫的砍刀。
  那几人还骂着:「军中无军妓!我们行军多日自然要疏解,随手抓了一个贱民之女罢了,我们何错之有?」
  他话没说完,我一刀斩下,他双腿间血流如注,杀猪一般的惨叫声响彻云霄。
  「憋不住就净身,改不了便重新投胎。」
  其他几个兵反应过来,挣扎着要逃却被我亲兵按住。
  手起刀落几下,军营里多了几位「公公」,可惜我手艺不好,他们全死了。
  「挂出去给他们看看,不守规矩的下场。」
  我把刀丢在了一旁,踩过沾满血水的污泥离去。
  而军营中那些早就不满我的将士想着天高皇帝远,竟然开始动了歪心思。
  「郡主,他们反了。」
  莲初唤我的时候,我正在看沙盘图,外面吵嚷着火光冲天。
  我不慌不忙地拎起佩剑,走出营帐。
  战火却没烧到我的眼前。
  大概他们这些闹着要反的人也没想到我竟然敢养私兵。
  「有骨气的便杀了,还算听话的就留下一条命,毕竟沟壕也得有人去填。」
  离开陇坡关时,我手里竟然多了千兵。
  其中四千是我的私兵,余下两千是那晚愿意服软的。
  6.
  「城中年轻力壮的早跑了,跑去北朔了,听闻北朔太后广纳贤才,连女子愿意入军也能得赏钱,得军功。」
  「那太后原本就是我大安的公主,她说我们大安子民本就与她一脉同源,只要愿意归降的,全数接纳。」
  我到最后一处空城时,城中早已无人。
  留下的断腿儿老叟说完后,眼中全是向往,若不是爬去北朔太难,他怕是早就遛了。
  我给了他一些银钱离去,暗自感慨许卿绮确实手段不错。
  这些城池悉数不攻自破,城中百姓谁不赞叹一声北朔太后的「仁政」。
  也难怪之前派来的几位都惨败,失了民心的边域,再好的将领也是孤木难支。
  「这边请,我家主子在楼上。」
  莲初跟在我身后四下环视,确保无人后才开路让我上去。
  这是北朔与大安边境的一处小酒肆,昏暗至极,四下黄沙漫天。
  二楼的雅间内,一个披着黑袍的人正用白绢子擦拭手上的茶杯。
  「好久不见啊,老冤家。」
  见我到来,黑衣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我十分熟悉的脸。
  「确实好久不见,你辈分都混成太后了,倒是我不如你了。」
  我也落座,身上的软甲寒光微闪。
  许卿绮放下了杯盏,挥手示意屋内的随从出去。
  我看到她衣袖下的腕子上伤痕累累。
  也是,只身入异国,五年成太后,若说她是一帆风顺的,我可不信。
  许卿绮说:
  「你与我拖延一年,我便能收下大安边关六城的人心。」
  我看着她那淬寒的双目,了然点头:
  「好,一年之后,我便送你一份大礼。」
  7.
  我和许卿绮在边关演了一年的戏,时而打个有来有回,时而互相行个过场。
  远在皇城里的许燕泽只能收到我守城的战报。
  虽无大胜,却能不败。
  他也不敢再催促于我。
  边关数城已经全知北朔的强盛爱民,福阳公主与北朔太后的名号最能安抚人心。
  「郡主,皇城乱了。」
  守在边关一年又四月,此地还在卷白毛风,寒雪瑟瑟。
  想来皇城此时的桃林都要开了。
  皇城该乱了,因为有人反了。
  「那边的意思是让您回去,救驾勤王。」
  我披上了一件裘衣,写下了一封密信交给亲兵。
  「告诉许卿绮,该南下了,若是去晚了,那东西我便占为己有。」
  皇城里乱成了一锅粥,先帝子嗣五名,一位早夭。
  除了太子许燕泽,还有大皇子宜王、三皇子靖王对着皇位虎视眈眈。
  毕竟他们一直觉得许燕泽这个人,实在废物,若不是占了皇后的肚子,他才没命坐上龙椅。
  许卿绮在北朔忙着做太后的时候,我就是那个在皇城布暗线的内鬼。
  靖王府与宜王府的清客里,不乏能言善道夸赞的二人找不着北的高手。
  「当下北朔来犯,圣上无能,连一个女子都斗不过,竟然还要仰仗成王妃出征!」
  「这般碌碌无为的庸人,怎配坐在那个位置…」
  这些话一字字地落在他们的心口上,边关久久不平,民间早有异议。
  他俩坚信,自己要比许燕泽这个废物强。
  我只带了自己的一千轻骑,一路南下,冲着皇城而去。
  毕竟我其余的私兵都还藏在附近的荒地庄子上挖石头种地呢。
  「放肆,怀荣郡主正在边关御敌,怎会无召回京!」
  城门之下,守城的士兵是宜王的人。
  「杀进去。」
  我招手,莲初领命,那还在嚷嚷着守城军士忽然被一箭射穿咽喉。
  城门被撞开,城内人心惶惶,早已无人外出,户户门庭紧闭。
  我纵马入城,手持一杆银枪。
  「诛除反贼,勤王救驾!若有拦者,格杀勿论!」
  8.
  昔日繁华的皇城如今是一片炼狱。
  皇帝与两位王爷的势力在里面斗得你死我活。
  也不知道我那个五年见不上四面的夫君成王脑袋掉没掉。
  据说动乱一开始,他连夜跑了。
  我率兵入城后,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靖王。
  他派来说客与我相商。
  「许燕泽昏庸,宜王暴虐,唯有他堪当大任,郡主若是愿意相助,便有从龙之功。」
  我骑在马上,凤眸微微眯起。
  「哦?从龙之功?靖王可是要给我封官加爵?」
  说客愣了一下,显然靖王比许燕泽还不如,至少许燕泽有求于我时知道说出些实在的好处。
  我懒得再听他的车轱辘话,一枪下去,废了那说客的一条臂膀。
  「告诉靖王,本郡主忠君效国,不当乱臣贼子。」
  言罢,我拉住马的缰绳,身下战马一声嘶鸣,吓得那说客连滚带爬地离开。
  宜王听闻我的态度,知道自讨无趣无用,便让人绕着我走。
  可我一开始就没打算绕过他们。
  「云雁北你这个无知女子,什么忠君爱国,全是蠢货!你宁愿保许燕泽那个废物!」
  靖王被我从地宫里抓出来的时候破口大骂,我拽了一块儿死人身上的布料,塞了他的嘴巴。
  而宜王像条泥鳅,我寻了三四处地方,才把他从一处死人堆里挖出来。
  「云雁北,你当我不知道吗?你这么护着许燕泽不就是因为他许诺你封官加爵吗?」
  「你贪得无厌,艾慕虚名,你当许燕泽真的会封你为侯?可笑!」
  宜王被人捆着丢在了我的面前,他满身脏污,怒目圆睁。
  「自小最恨你的就是许燕泽,他巴不得把你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女人抽筋剥皮!」
  我拍了拍手,手下的将士带来了三个小男孩和两个女子。
  宜王忽然闭了嘴。
  「你…我明明把他们送出去了…」
  那几个孩子呼喊着尖叫:「爹爹救我!」
  两个女人也哭得快要断气:「王爷,王爷!别再执迷不悟了!」
  我看着他那怒火中烧的样子摇了摇头:
  「没想到吧,你让你府中的幕僚送妻子离开,但你最信任的吴昌衡是我的人。」
  宜王靖王已经入了我的手,我押着二人进了皇宫。
  9.
  死守皇宫多日的许燕泽竟然缩在御书房的桌案之下。
  他身边散落了一地的血召。
  「朕平日待你们不薄,你们这些贪生怕死的小人怎么敢!」
  我推开御书房的大门时,许燕泽正在歇斯底里对着两具太监的尸体怒骂。
  见我来,他狼狈地从桌子下爬出。
  「怀荣….云雁北!」
  他想要靠近我,却被我手中的长枪吓退,莲初他们压着宜王靖王进来。
  早就状若癫狂的许燕泽跳脚大骂:
  「你们两个反贼!如今兵败!朕要把你们碎尸万段!」
  靖王吐了一口血沫,放声大笑: 「许燕泽你个蠢货!你当她云雁北是什么忠臣吗?她今日带的是私兵!你自己养虎为患!」
  宜王冷笑: 「你一个侯爵之名就想要这个毒妇为你忠心?你还真是异想天开,如今大安要改姓云了!」
  许燕泽呆愣地站在原地,手指发颤。
  「大胆!你敢…」
  我的枪尖贴在了他的喉咙上。
  「自己去写退位诏书吧,要臣代笔也可以,不过那需要先恭请陛下殡天。」
  我微微一笑,枪尖刺破了他的脖子,细细的血珠落下,染透了他的领子。
  「…哈,云雁北,你想要皇位?朕今日宁愿撞枪而死,让你永背逆贼篡位之名!」
  说完,许燕泽难得硬气地要往我的枪尖上撞。
  「郡主当心!」
  莲初一声惊呼,一身扑我躲过一箭。
  而就在我身边的许燕泽却没那么好运气,被箭贯穿了左眼,死不瞑目。
  我转身向外看去,竟然又有一伙儿人来,这皇宫可真热闹。
  「你们不是说他早就逃出城了吗?」
  我十分好笑地看着走路略有些跛的成王许珩佩。
  原来咬人的狗是不会叫的,人人最看不上的成王,贪生怕死的成王竟然玩上了一手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许珩佩盯着我,冷漠地说:
  「云雁北,你的兵一时半会儿进不来,念在夫妻一场的份儿上,我留你全尸。」
  我抱臂而战,眼神看向了外面的天空,又是晚霞啊,霞光如今,百鸟旋飞。
  「许珩佩。」
  我叫他一声,他怔愣一瞬不知作何反应。
  下一秒,一柄长剑,刺穿了他的咽喉。
  「差点以为你不来了,不然我也想当个皇帝试试。」
  靖王与宜王惊愕地看过去,手中长剑滴血的正是许卿绮。
  「好一份大礼啊!」
  10.
  「许卿绮….好啊,云雁北,你竟然敢私通敌国!」
  靖王第一个反应过来,看着云雁北的长剑浑身发抖。
  宜王也明白了缘由,好似是疯了一般,竟然大笑不止。
  「原来你谋反弑君是为了她…哈哈哈哈!父皇当年心软没杀了你们两个孽种,如今倒把江山拱手了!」
  宜王笑得喉咙嘶哑,他最年长,也知道更多秘闻。
  「当年你们两个贱人的亲娘就是如此,目无尊卑,竟要以女子之身封官拜相!」
  「可最后还不是被父皇与裕王给下药上了床榻,成了放浪不堪的贱人!只能乖乖相夫教子!」
  「什么神女气运,什么神女血脉,父皇就是太贪心了才留你俩一条贱命,才酿成今日苦果!」
  「女子下贱,牝鸡司晨!国运将亡!」
  宜王忽然吐出了一口血,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活生生把自己气死了。
  靖王愣在一旁,不知所措,看着许卿绮的长剑越来越近时,他竟然身子一抖,身下淌出了水渍。
  一剑封喉后,他连惨叫都没喊出来。
  先皇留下的四个儿子,如今全死在了一起。
  「你知道传国玉玺在何处的。」
  我拎枪离开,许卿绮看着满地的兄弟神色复杂。
  如今,许家的血脉只剩下了许卿绮一人,不知道先帝泉下有知的话,会不会气得从下面爬出来。
  「人们都说世界上最尊贵的女人是太后。」
  我拄着长枪,站在御书房门外仰头看着最后一抹晚霞被夜色侵蚀。
  「现在说法要改改了。」
  11.
  许卿绮称帝了。
  女子称帝,闻所未闻。
  起初不少臣子以死明志,不愿意承认许卿绮的身份。
  可这些年来,许卿绮在边关积攒的善名早已远播。
  那些被她收入麾下的大安子民变成了最好传播者,一路南下,他们讲述着许卿绮的事迹。
  特别是数个身有军功的女子,骑在马上驰骋而过的时候,不少姑娘双目放光。
  既然许卿绮可以,云雁北可以,但她们为何就要缩在院子里呢?
  不少上了年纪的老人也开始口口相传。
  「当年这里流寇四起,是怀荣郡主的母亲平定四方,最后却说是裕王的功绩。」
  「福阳公主的母亲创办女学,教我们读书识字,后来那些官家歪曲她本意,女学竟然变成只传授女戒女训的地方!属实可恶!」
  而那些迂腐不堪的老臣许卿绮也不再废话。
  「要撞死自己的排队去金銮殿上磕头,愿意离开的今晚就备离开…」
  看着如雪般的辞呈信,许卿绮挥了挥手。
  「他们不干,可有的是人愿意来呢!」
  于是那些迂腐的老臣就看到几名女子身着官袍入了大殿。
  有几个一口气没叨上来的,直接晕死在殿上了。
  兵权全在我二人手上,北朔被许卿绮执掌多年,势力早已渗透,与大安打了数十年的北朔就这样成了大安的属国。
  这样的功绩放在哪个朝代都能被称为贤君。
  她成了无人可质疑的女帝。
  「侯爷有什么看头?许燕泽这人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抠!」
  论功行赏之下,许卿绮封我为异姓王。
  第一个女王爷可比第一个女侯爷的名声响亮得多。
  私宴上,我一口饮尽杯中酒,笑道:
  「你最为慷慨,不然皇位给我做几天?」
  许卿绮宛如少年时那般,掏出了自己的帕子,掩唇浅笑。
  「好啊,那日若是你愿意,这女帝的位置早就是你的了,你来当吧,我回北朔做我的太后养老去。」
  我摇了摇头,又倒了一杯酒。
  「我有自知之明,自小我就知道,领兵打仗的事情我行,可若是这些朝堂谋论让我来做,我定然是一个头两个大。」
  「我知你能做个明君,你也知道我能做个忠臣。」
  许卿绮也学着我的样子一饮而尽杯中酒水:
  「是啊,自小争到大,这世上还有比你我之间更知根知底的人吗?」
  以前,世人都说我和许卿绮是死对头。
  后来,世人都说大安第一位女帝与第一位女王爷,是世上极好的君臣。
  (番外)
  我是席彤。
  你想得没错,我其实叫系统,就是那种要跟着宿主到处完成任务的倒霉打工仔。
  我第一次上岗遇到的两名宿主也是新手。
  我们仨菜鸟凑成一锅来到了一个名叫大安的王朝。
  上面给的任务是帮助这个岌岌可危的王朝延绵国运。
  我们仨像三头老黄牛一样任劳任怨十来年。
  结果一朝阴沟里翻了船。
  「…我觉得这个王朝挺没救的,要不放弃吧。」
  「下乡扶贫有风险,帮助智障需谨慎。」
  我和我的两名宿主首战失败。
  为弥补失败的违约金,我们三个开启了疯狂打工人模式。
  我们三个兜兜转转了几十个世界后,次次任务完美。
  我闲来无事翻看我们的历代战绩,我忽然发现当年那个被放弃的首个任务竟然并没有被判断成失败。
  「咱俩是不是留了两个孩子在那个世界来着?」
  宿主想到这一点后连忙催我去那个世界查看。
  如果那两个孩子是可造之才,我们便能借着她俩的身体完成曾经的首秀,达成不败战绩。
  可是,我发现那两个孩子好像并不需要我们。
  于是我独自花费积分到了这个世界,化身席彤,向她们透露了一些前尘往事。
  我只需要点下一个小小的墨痕,她们两个心中宏图便会自行蜿蜒。
  我离去后没多久,任务栏里蹦出了一个「任务完成」。
  我与宿主们松了口气,片刻后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只是因为我们三个拥有堪称完美的不败战绩,而是因为她们两个证明了,即便没有「系统」没有「神女帮助」她们也能成就一番事业。
  看嘛,她们两个足够优秀。
  不过,这个任务我们好像要申请成为辅助者身份了,毕竟我们三个好像也没做什么。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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