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遇宁 – 铁柱子
宁述的白月光因我而死，他为此恨了我十年。
到我病死时，他都没有原谅我。
重生到事发当天，我决定成全他们，替他的白月光去死。
幸运的是，我没死成，还借机死遁了。
我开始了新生活，把宁述抛之脑后。
两年后，宁述意外看到我的照片，发现我还活着。
据说，他当场发了疯。
1
结婚十年，宁述终于找到他白月光的替身。
是一个女大学生。
仅仅凭着与沈阑珊六分像的面容，就让宁述发了疯，宠她上天。
女大家里贫困，宁述就资助她上学。
女大要实习，宁述就安排她当自己的助理，两人如影随形。
宁述曾答应我，在我三十五岁生日那天，会跟我去海边散步。
我们已经十多年没一起去过海边了。
自从沈阑珊葬身大海之后。
生日当天。
我擦上口红，遮盖苍白病态的唇色。
再用精致的衣服，包裹骨瘦如柴的身体。
我在海边等了一天，宁述一个电话都没有打来。
枯坐到夜晚，他才托秘书转告我，临时有事，来不了了。
凭着记忆，我搜到那个女大的微博。
她发了张照片，角落里露出一只手。
一看就是宁述。
「一听我痛经，立刻丢下工作跑来了，还亲手给我煮了粥，还是大叔会疼人呀！可爱。」
大脑里的肿瘤压迫神经，痛得我直不起腰来。
就快解脱了。
我对着大海无声地笑。
沈阑珊，我就快要给你偿命了。
2
宁述凌晨才回到家。
他看了眼沙发上的我，淡淡地说：「还不睡。」
「宁述，我有事跟你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他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带。
即便已经三十五岁了，宁述的身材还是保持得很好，举手投足都是成熟男人的气质。
怪不得能吸引到二十岁的女大。
「我晚上的确在助理那儿。她今天身体不舒服，没人在她身边，我想她一个女孩子挺不容易的，就去看望了一下。海边我改天再陪你去。」
「不是这事。」
他有些意外：「那是什么？」
我正思考着如何开口。
宁述又猜了一下：「生日礼物？我让秘书转交给你了吧！」
「也不是这个。」
宁述耐心告罄：「何遇宁，我今天很累，你有话就直说，别绕弯子耽误时间——」
「我脑癌晚期了。」
我将诊断报告推到他面前。
原本想了一百种开口方式，到最后都没用上。
宁述不可置信，反复翻看报告。
屋子里，静得可怕。
「这是真的吗？」
「三甲医院还能作假？」
宁述终于对我有了一丝，不耐烦以外的情绪波动。
但只是一瞬间。
他很快整理好情绪，把报告放下：「时间不早了，休息吧。」
「你就只想说这个？」
失望积累太多，就变成了崩溃：
「宁述，我要死了，这可能是我活着的最后一个生日！」
他停下脚步，任凭我把抱枕杯子都砸到他身上，不反抗也不躲避。
等到我平息，他才抹了把脸上的水，露出残忍的笑：
「何遇宁，你说，这是不是报应？」
我蓦地怔住。
就听见他说出后半句：
「——你间接害死沈阑珊的报应。」
3
宁述丢下这句话，进了他自己的卧室。
门重重关上。
隔绝我所有渺茫的希望。
但我知道，宁述说得没错。
沈阑珊的死，与我有关。
二十二岁以前，我、宁述、沈阑珊三人形影不离，堪称铁三角。
但硬要说的话，我是最格格不入的那个。
沈家和宁家都很富裕。
他俩从小接受精英教育，共同话题很多。
奈何沈阑珊视我为最好的朋友，才有了我的一席之地。
后来，跟所有的狗血三角关系一样。
我喜欢上了宁述，宁述眼里却只有沈阑珊。
我的暗恋微不足道。
沈大小姐二十二岁生日时，我提议去海上过。
刚好她有艘私人小游艇，尚未启用。
沈阑珊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临时取消高级会所的预定，生日会改办在海上。
聚会一连好几天。
起先，一切太平。
但到第三天时，意外降临了。
游艇突发故障，海水倒灌，预计二十分钟内就会沉没。
船上一共17人，两个救生艇，上限承载16人。
必然要有一人留下，等待后续的救援。
公平起见，沈阑珊提出抽签决定这个人选。
很不幸，我成了那个倒霉蛋。
所有人登上救生艇后，沈阑珊突然抢走我手中的签。
「宁宁，你先走。」
「不行，抽到签的是我！」
「你傻呀！」沈阑珊冲我笑笑，不愧是校花，笑起来那么漂亮，「我会游泳，你不会，所以你先走，我能比你多扛一会儿。」
「不！你要留下的话，我也一起！」
「你别给我添麻烦哦，说不定，等你们到岸，我也游到了。」
沈阑珊不由分说，将我推上救生艇。
她转头看向宁述：「照顾好她。」
这就是沈阑珊留给我们的最后一句话。
4
我们的救生艇刚走，暴风雨就来了。
极端天气拖慢了救援队的速度，等赶到时，私人游艇已经完全沉没。
沈阑珊没能得救。
救援人员在沉没的船只残骸里，找到了她的尸体。
宁述原本计划，在返回陆地后，就跟沈阑珊表白。
他连礼物和鲜花都准备好了。
可他心爱的白月光，永远留在了海里。
从那之后，宁述开始恨我。
要不是我当初劝沈阑珊出海，她就不会死。
要不是……死的，就会是我了。
后来，宁述看到我的日记，知晓了我对他的暗恋。
他冷笑嘲讽：「喜欢我？你配吗。」
话虽如此，一周后，宁述却突然带着钻戒来向我求婚，排场搞得极大。
照片在网上疯传。
大家都说，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鸽子蛋。
还说，王子和灰姑娘的青梅竹马真好嗑。
但他们不知道。
现实中，王子的目光，从来没有为灰姑娘停留过。
宁述娶我，纯粹是因为沈阑珊那句遗言。
他确实把我照顾得很好。
只是，不爱我。
宁述从未出轨过。
似乎是为了让沈阑珊的在天之灵安心。
他勉力与我维持着夫妻关系，十年之久。
直到这个替身出现，宁述的心，死灰复燃。
……
我的病越来越严重。
宁述从没来医院看过我。
他很忙，忙事业，忙着陪小助理。
病房的电视上，正在直播一场慈善晚宴。
宁述正装出席，身后跟着那个叫小秋的助理。
小秋化了精致的妆，更像沈阑珊了。
目光一顿，我看到她脖子上的项链。
那是沈阑珊的项链！
二十岁那年，只因为我说了句：「这条项链真好看。」
沈阑珊就直接把它摘下来，送给了我。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她哥从拍卖会上，花了几百万才买到的。
沈阑珊说：「几百万算什么？宁宁是我最好的朋友，她配！」
她死后，项链被我封存在首饰盒里，不忍打开。
如今，宁述凭什么擅自把它戴到别人身上？
我撑着最后一口气，拨通电话。
「有事？」冷淡的嗓音传来，「今天忙，你晚点再——」
「没人能替代她！」我粗暴地打断宁述。
不管他在忙什么，我用尽力气，一字一顿：
「无人可替沈阑珊！宁述，你在冒犯她！」
宁述长久地愣住。
我太累了。
挂断电话后，彻底闭上了眼。
我死这天，狂风暴雨。
和沈阑珊的遇难日那么像。
5
「宁宁，你是不是喜欢阿述？」
熟悉的甜软嗓音，拉回了我的意识。
我重生了。
二十二岁的沈阑珊坐在我面前，笑容明媚：
「你别否认，我俩啥关系？瞒不住我的。」
见我发愣。
她又说：「猜对了？放心，晚上给你们创造独处时间，你好好把握……」
我激动地上前，一把抱住沈阑珊。
她身上有熟悉的茉莉花香。
是活生生的她啊。
「宁宁，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说出来，姐们儿替你出气！」
「没……我只是……」
话还没有说完。
警报声突然响起。
「游艇出现故障！请大家立刻到甲板上集合。立刻！！」
糟了！不是吧！
我才刚重生啊！
6
所有人不安地聚在船头。
游艇已经倾斜，船尾开始下沉。
偏在这个时候，天气也愈发恶劣。
跟前世一样，抽签决定等待救援的人选。
我深吸一口气，抢先拿走那支短签：
「是我，你们不用抽了。」
除了沈阑珊，其他人都松了口气，急忙跳上救生艇。
就在这时，我发现宁述有点怪。
前一世，他是指挥者，安排大家有序上艇。
可现在，他呆呆的，眼睛也无神，被人推着才挤上救生艇。
像是……丢了魂。
算了！管他呢！
我把短签攥在手心，倒数三秒。
三……二……一……
沈阑珊果然扑过来抢我的签！
我预判成功，躲开了她。
「你干吗？」我假装意外地问。
她说：「宁宁，我跟你换，你这趟先走，我留下来等救援，我会游泳，比你能扛！」
我摇头：「不要，抽到了就是我的命。」
「说什么胡话？你忘了，我有游泳教练证啊，你先走，说不定等你们到岸，我也游到了。」
「谢谢你，珊珊。」
上辈子，我连句道谢都没来得及说，这次总算补上了。
「突然谢什么……」
「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吗？」
「当然！」
「那就请你好好活着。」
沈阑珊一脸茫然。
反倒是后面的宁述，在我说完这句话后，瞳孔骤然收缩。
他像是瞬间活了过来，一错不错地望向我。
下一秒，我便将沈阑珊推上救生艇。
这一次，换我来死吧。
我一身轻松，往船尾沉去。
却听到宁述在海上撕心裂肺地大喊。
「宁宁——」
真奇怪。
前一世，他有这么叫过我吗？
我回头，对上他绝望崩溃的眸子。
那不是22岁宁述的眼神。
是35岁的。
宁述，也重生了。
我淡淡合上眼。
重生又如何？
结局已定。
宁述，我不再亏欠你。
我的身体向海里沉去，再沉去。
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一束光，突然照亮了我的世界……
7
时间一晃而过。
距离我重生，已经过去两年。
我在英国的校园里走着，低头回消息。
沈阑珊：【叮咚，你的宝宝明日抵达伦敦~/酷.jpg。】
我：【随时准备接驾/酷.jpg。】
沈阑珊：【给你带辣条过去！】
我：【大小姐，你就是我的神！】
异国的同学在旁边问：「何，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不禁莞尔。
死里逃生，能不开心吗？
任谁都想不到，我还活着。
两年前那场海难——
我随着游艇沉入海中时，突然出现一艘小型救生艇。
它破开迷雾和风浪，急速向我驶来。
后面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待我从昏迷中醒来，已经躺在国外的医院里。
身旁有张熟悉的脸。
俊美、出挑，五官略显冷清。
「醒了？医生说你已经脱离危险。」
我迟钝片刻，终于想起这人的身份。
沈度。
那个性情严苛刻板，却肯花几百万，给沈阑珊买项链的哥哥。
「是你……救了我？」
「嗯。」
沈度简单解释了一下。
出事那天，监测到海上天气有变，他立马派出救生艇，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真的救下了我。
我很感激，但又有些困惑。
前一世，有这一出吗？
不等我想明白，沈度起身离开：
「对了，救你这件事，我暂时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珊珊。」
他略微停顿，看了看我：
「我想你可能……有自己的打算。」
8
据沈度所说，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
沈阑珊更是把自己锁在家里，不吃不喝，以泪洗面。
宁述叫人打捞我的尸体。
他砸下重金，不见尸体不死心。
可他最后，只找到我的手链。
那是高二那年，宁述送我的生日礼物。
自得到那天起，我从未将它摘下过。
宁述捧着手链，跪在打捞船上哭。
出院那日，我决定将我活着的事，告诉沈阑珊。
沈阑珊得知后，飞到英国，抱着我，嗷嗷一顿大哭。
我们说好，她替我保密，就当何遇宁已经死了。
沈阑珊的嘴很严。
两年过去，除了我家人，只有沈家兄妹知道我的存在。
我想，这次死里逃生，才是真正的重生。
我改了名字，剪掉了原本齐腰的长发。
以前宁述说，喜欢黑长直的女孩子。
我就再也没有换过发型。
这全新的一生，我要为自己而活。
作为理工女，英国有我最向往的大学。
全球排名第十的帝国理工。
我留在这里，打工读书。
沈度想要帮我。
他说：「你不用这么辛苦，我给你提供房子，你专心申请硕士就行。」
我摇头：「谢谢，但我想靠自己，你已经帮我太多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
一来一回，我跟沈度也有了些交情。
有一次我问：「你为什么愿意无偿帮我？」
「因为你是珊珊最好的朋友。」
这个回答滴水不漏。
最终，我顺利考上帝国理工的研究生，重新回到校园。
沈阑珊大学毕业后，就在家里的公司上班，很清闲。
她时不时就飞来伦敦找我。
大小姐明明可以住五星级酒店的顶层套房。
可她偏不，次次都要挤我的单间宿舍。
我们一起聊天，追剧，分享八卦。
——和曾经一模一样。
令我意外的是，她和宁述没有走到一起。
反而渐行渐远。
问及此，沈阑珊坚定地说：
「我虽然不知道你和宁述有什么矛盾，但我有个原则，闺蜜讨厌的人，乃我一生之敌！我的闺蜜不会有错，即便她错了，那错的也得是对的！」
我被她逗笑了。
随后，沈阑珊又说：「但是啊，何悦心同学，你是不是搞错了。宁述好像根本不喜欢我，他喜欢的是你啊。」
「不可能。」
「可他现在变得这么魔怔，都是因为你啊。」
沈阑珊小声嘟囔：
「自打你出事后，他就老说些我听不懂的话，什么我错了，求你回来，再也不会去找小助理了之类的。
「还有一次，我撞见他跪在你的遗像面前，自言自语，哭得可伤心了……」
遵循我的意愿，家人和沈阑珊为我举办过「葬礼」。
我讪然一笑，岔开话题：「这次来准备住几天？」
「陪你过个生日，半个月后再走。」
我们挤在被窝里，从综艺聊到追星。
最后也不知道谁先睡着。
第二天一早，我被沈阑珊的尖叫吵醒。
「宁宁，我对不起你！」
宁宁本就是我的小名，叫顺嘴了，我没让大家改口。
「怎么了？」我问。
「宁述……宁述看到我们的合照了！」
9
昨天，沈阑珊在同学群里传美食照。
一不小心把跟我的合照点上了。
她发现后，及时撤回，以为没人看到。
可是没想到，有好事者极速保存图片，还转给了宁述。
宁述当即发了疯，给沈阑珊打了无数个电话。
沈阑珊睡觉如死猪，愣是一声都没听见。
醒来后，她微信里躺着宁述的上百条消息。
最后一条是，他已经出发来英国了。
「现在怎么办啊？」沈阑珊欲哭无泪地问。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我懂了，就是我叫找几个打手，把他打回去的意思。」
「你怎么不直接雇杀手？」
「也行。」
「大小姐，我开玩笑的啊！」
玩笑归玩笑，宁述是真的来了。
合照是在学校附近拍的。
通过建筑物，宁述很容易得知，地点就在帝国理工。
原本我还挺有信心，校园那么大，他怎么可能找到我？
但我忘了，flag不能乱立。
周四那天，我抱着一摞资料，正要赶去实验室。
走到一个拐角，和迎面的人撞了满怀。
「抱歉。」
熟悉的嗓音响起。
根本来不及跑。
我一抬头，就看到宁述。
10
足足两年未见，宁述样貌变化有点大。
比以前更加沉稳，也更心事重重。
此刻，我无比庆幸，我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
戴了帽子不说，还用围巾包住了眼睛以下。
资料掉了一地，我埋头收拾，一言不发。
宁述愣愣地看着我的眼睛。
他是发现什么了吗？
我匆忙收好东西，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本以为逃过一劫。
第二日，有一节理论课。
班上华人同学建的微信群里，异常热闹：
【最后一排那个男生是谁？从没见过。】
【不知道啊，蹭课的吧。】
【我们这种枯燥的专业，还有蹭课的吗……】
【有点帅。】
我好奇地回头看一眼。
怎么是宁述啊？
他好像也看到我了。
眼神交错了一刹那，我赶紧扭过头。
我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看清我的脸。
可是，整节课，那道灼热的视线都没离开我的后背。
下课时，我第一个冲出教室。
本以为这样就可以逃过宁述的「追捕」。
万万没想到，他比我更快。
教学楼下，他叫住我：
「同学，你的学生卡不要了吗？」
我脚步一顿，掏掏口袋，还真是。
估计昨天撞那一下，学生卡掉出来，我没注意，被他捡到了。
他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很轻，但仍发出催人心弦的声音。
「这上面的照片拍得很漂亮。」
他说：
「何遇宁同学，你说是吗？」
11
事已至此，再逃避也没有意义。
宁述早就确定是我，才会精准地找到教室来。
我转过身，夺走他手里的学生卡：
「纠正一下，我叫何悦心。」
悦己悦心，爱我自己。
「那何遇宁呢？」
「死了。」
他沉默地看着我。
英国天气多变，此刻又下起了濛濛的雨。
宁述的眼睛，和现在的天气很像，雾蒙蒙的。
「你也重生了，对不对？」他轻声问。
「嗯。」
「为了不见我，连『遇宁』这个名字，都不要了吗？」
「是，不要了。」
宁述逐渐红了眼：「为什么？」
「讨厌你，这个理由够吗？」
「够，当然够，我以前是个混蛋，我也讨厌我自己，但是宁宁，你再讨厌我，也不要躲着不见我，好不好？」
我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有病？在这里装什么情深似海？」
「你怎么说都行，只要你开心。」
宁述走上前来，抓着我的手，想要放在心口：
「宁宁，我意识到自己无比爱你时，已经为时太晚。老天惩罚我，让我经历了你的两次死亡，我痛得撕心裂肺，终于在今天——」
话没说完，我抽出手，直接扇了他一巴掌：
「你清醒点！我早就不爱你了！」
12
宁述被我打得偏过头，许久没回神。
我没有保留力气。
他的脸上，慢慢浮出红印。
宁大少爷养尊处优，从来没被人打过。
他摸了摸脸，露出笑容。
居然是一个满足的笑容：
「就当是宁宁愿意碰我了。」
沈阑珊说得没错，他已经疯魔了：
「解气吗？不解气的话，这边脸再来一下。」
他甚至主动把脸伸了过来。
我厌恶地后退一步：
「别恶心我。」
「恶心？」宁述怔了怔，「你觉得我恶心吗？」
「恶心死了。」
「那可以请你忍耐一下，先听我把话说完吗？」
「不可以，我不想听。」
恰在此时，救星出现。
我看着雨中开来的迈巴赫，松了口气：「我要走了，男朋友来接我了。」
「男朋友？」
宁述霎时愣住。
顺着我的目光，一个男人从车里下来，撑开一把黑色的伞。
我雀跃着躲进他伞下，没再给宁述一个眼神。
宁述脸色阴郁。
这个人，他认识。
是沈度。
13
沈家在英国有业务，所以沈度这些年常在伦敦。
下课前，我预感到情况会变得棘手。
所以提前给沈度发了消息，请他来替我解围。
沈度来得非常及时。
「刚才谢谢你啊。」
「应该的。珊珊在你那儿，没耽误你学习吧？」
「没有，她今天好像要去法国。」
沈度载我去超市买了点东西，才返回宿舍。
宿舍楼道里没有人。
「那我先进去啦。」我跟沈度挥了挥手。
他却突然把我拽进怀里，肆意地亲吻。
声控灯灭了。
黑暗中，我小心地回应他。
不知过了多久，吻得我快要窒息，沈度才稍微放开我：
「我们的关系，什么时候告诉珊珊？」
我小声说：「再等等。」
他委屈：「我就这么拿不出手？」
「不是……」
话音消磨在下一个长吻中。
我和沈度在一起，不过半个月。
现在回想起来，仍旧觉得不真实。
那一天，他很平静地问我，要不要试着和他交往。
我看着他出挑的面庞，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冷静过后，我有点后悔。
沈度毕竟是我闺蜜的亲哥哥。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察觉到我的退缩，沈度当时就问：
「你还喜欢宁述吗？」
「当然不。」
「那就再试试。我很好的，不比任何人差，你试一试，不会有损失。」
他说得很有道理。
我没必要为了一个渣男，打一辈子光棍呀。
沈度确实很好，温柔体贴。
只是相处起来，我还是感觉别扭。
我对他客客气气，他对我也是。
只有像这样，黑了灯的时候，我们才敢相拥。
沈度吻得难舍难分，塑料袋掉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咚」声。
「宁宁回来了吗？」
沈阑珊的声音，骤然响起。
她开心地跑到门口。
拉开门。
14
脑内警铃大作，我火速推开沈度。
沈度不设防，被我推到墙上，发出一声闷哼。
估计撞疼了。
我不好意思地看看他。
「咦？哥，你怎么在这儿？」沈阑珊奇怪地问。
「正好遇见，你哥送我去超市了。」我话锋一转，「你呢？今天不是要去法国？」
「别提了，法国闹罢工，我把机票取消了。」
沈度说：「那你们聊，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关上门后，沈阑珊打量我：
「宁宁，你嘴巴怎么了？好红啊！」
我心虚地摸摸：「刚才路上吃辣了。」
「哈！背着我吃独食的报应。」
「公主所言极是。」
「对了，我最近感觉我哥有点奇怪。」
「怎么了？」
「他好像谈恋爱了。」
我手一抖，倒的水都洒了出来。
「有——有根据吗？」
「有啊！你看！他以前半年都不发一次朋友圈，最近发得好频繁哦，而且都没什么意义，路边拍条狗，拍个野花，还说什么，月亮很美之类的废话，一看就是有喜欢的人了！」
大侦探沈阑珊划拉着手机，跟我逐一分析。
她没注意到，沈度给我发了条消息。
沈度：【疼。】
我：【刚刚撞的？对不起，都怪我，太紧张了。】
沈度：【委屈小狗.jpg。】
沈度是一个很克制和刻板的人，偶尔像这样卖个萌，反差极强。
沈度：【想要补偿/对手指。】
我：【OK，下次一定补偿你。】
「宁宁，」沈阑珊停了下来，疑惑地看我，「你在给谁发消息？一直对着屏幕傻笑。」
「啊，刷到一条可爱的小狗。」
我极力岔开话题，不惜自曝：
「我今天见到宁述了。」
她果然将沈度抛之脑后。
「怎样？他看到你没？」
我大概跟她讲了一下，但省略了沈度的部分。
沈阑珊啧了啧：「他现在真是疯得厉害，你下次别亲手打他了，我怕他爽到。」
沈阑珊说得没错。
宁述现在就是疯得厉害。
当天夜里，正要入睡，宿舍群突然炸了锅：
【C栋楼下有个男的一直跪着！是哪位姐妹遗落在外的舔狗？】
15
有人拍了照片传到群里。
看到宁述的那一刻，我差点昏厥。
外面一直在下雨，他跪在雨中，憔悴又可怜。
宿舍楼需要门禁才能进来。
他进不来，就只能跪在那里，等我下去。
其实宁述哪怕死在路边，我都懒得看一眼。
可是留学生的圈子就那么大，如果我不制止，明天这事就能冲出伦敦，传到苏格兰。
我只想安静上学，不想当话题中的女主角。
我满腔怒火地下了楼。
「宁述，你到底要闹到什么程度？」
宁述眸光一亮：「宁宁！你肯来见我了！」
我冷笑：「这么想见我？」
「嗯！」
「上辈子，我病死时，你怎么不来见我？」
他的笑容立刻垮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宁宁，我知道错了。不管你信不信，其实上一世，我很早就爱上你了，但我不敢面对，才会对你那么冷淡。」
「恶心！你别说了。」
宁述偏执地拦下我，继续说道：
「因为我心有愧疚，我对沈阑珊有愧！」
听到沈阑珊的名字，我停住脚步。
「宁宁，沈阑珊死前让我照顾好你，我也的确是因为这句话，才与你结婚。
「可是，结婚几年后，我察觉到自己对你有了感情。」
宁述声音喑哑，像是老旧的明暗不定的灯泡。
「那一刻我很惶恐，我感觉自己对不起沈阑珊。
「我故意疏远你，给自己洗脑，让自己麻木不仁……后来，遇到和她很像的小秋，为了证明我对沈阑珊深情不渝，我才加倍对小秋好。」
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太好笑了。
「这么爱我，怎么不替我留在游艇上？」
「我重生的时间比你晚一点，我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你把沈阑珊推过来的画面！」
他很懊恼：
「但凡早一些，我绝不会让你留下！」
我又问：「那我得脑癌的时候呢？」
他沉默了。
片刻后，才愧疚地说：「对不起，我当时还以为，脑癌是你编出来的谎言。」
见我油盐不进，宁述扑通给我跪下了：
「宁宁，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会好好弥补你的。」
我不耐烦地摇头。
「宁述，我们只能当陌生人，我不会再爱你，也不会恨你——
「因为，恨也是一种很强烈的情绪，你不配得到。」
宁述呼吸一窒。
他还想求我，楼梯间突然传来动静。
我拉开防火门，沈阑珊站在那儿。
她大概是害怕宁述对我做什么，所以藏在这里，想保护我。
但此刻，她面色苍白：
「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偷听。」
16
在我说了没关系后，沈阑珊勉强挤出笑来：
「我能问几个问题吗？」
「你问。」
「刚才你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真的。」
「前一世，死的是我？」
「嗯。」
「我让他照顾你了？」
「嗯。」
「然后，你得脑癌病死了？死前，他却跟我的……替身，在一起？」
「嗯。」
沈阑珊浑身都在发抖。
下一秒，她冲上来，狠狠扇了宁述一巴掌：
「你他妈凭什么那样对宁宁！」
巴掌不解恨，她扯着宁述的衣领，几近发疯般，字字泣血：
「你为什么那样对她？你说啊！打着我旗号伤害她，你凭什么，你凭什么啊！！
「就凭你那狗屁不如的爱？
「太搞笑了！宁述，在我心里，你连我闺蜜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宁述不反抗。
他绝望地看向我。
似乎还奢望我能怜悯他一下。
「我终于知道，宁宁为什么不见你了。」
沈阑珊一脚踹开他：
「宁述，你的确不配。」
她拉着我，决绝地上了楼。
刚才那一下，似乎用尽沈阑珊的力气。
回到房间后，她靠着我，沉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她小心翼翼地问：
「疼吗？」
「什么？」
「脑瘤，应该很疼吧？」沈阑珊突然哭了，「宁宁，你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我的眼泪奔流而出。
坦诚地说，从第一次死亡开始，我就没哭过。
任何伤心的事，都不值得我流泪。
可是，也不知道为什么。
听沈阑珊这样说，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好朋友就是这样。
她总会一眼看穿，我的委屈，我的苦痛。
无论我怎么伪装，在她面前，都将无所遁形。
我没回答，沈阑珊也不再追问。
她轻轻拍着我，好似迟来的安慰：
「不痛了，宁宁，不会再痛了……」
17
第二天，沈阑珊拉着我去体检。
医生说，我目前很健康。
我让她不要担心。
前一世，医生说，我这个病就是气出来的，总是不开心，才会生病。
现在我很快乐，每天都很充实，不会再生病了。
回家路上，沈阑珊对着池子里的王八许愿。
我问：「你在干什么？」
「嘘！替你接了一下。」
「接啥？」
「希望我闺似此龟，健康长寿。」
我：「……」
有点感动，又有点生气，怎么回事？
自从知道前世的事情后，沈阑珊也变了。
她不再只顾着购物和玩乐。
她回国，开始认真工作，接触家里的生意。
她说，要蚕食掉宁述的公司，替我出一口气。
沈阑珊很有她哥的风范，学东西快，手段果决。
宁述被她处处针对，焦头烂额，一时无暇顾及我。
我得以度过一段平静的时光。
转眼到了圣诞节。
约好和沈度一起过。
聊起沈阑珊的近况。
我说：「你不管管你妹？」
「不用管，正好让她拿宁家的公司练练手。」
我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宁述在沈度眼里，原来只是个练手的。
「说实话，如果珊珊不弄他，我也要弄他。」
「为什么？」
「看他不爽。」
出神间，沈度凑过来吻我：
「不许再想他了。」
「我没有想他，我早就不喜欢他了。」
「乖，摸摸腹肌，你不摸，我就白练了。」
外面下着大雪。
室内暧昧升温。
这是我和沈度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夜晚。
直到半夜，我们才精疲力尽，准备入睡。
刚有些睡意，突然听到指纹解锁的声音。
「Surprise！宁宁！我来找你过节啦！」
沈阑珊拖着行李箱，出现在门口。
18
我穿好衣服，走出卧室：
「你来怎么都不说一声！」
我差点没藏好你哥。
「给你个惊喜嘛！喏，圣诞礼物。」
「那你是怎么上来的？」
「刚好有人刷卡开门，我就跟着进来了。」
我和沈阑珊交换了礼物。
我买了她最近常念叨的新款智能眼镜，提前一夜排队，才在发售第一天抢到。
沈阑珊戴上眼镜，兴奋得不行。
研究了好一会儿，她才打算休息：
「累死我啦！工作刚忙完，我就赶了最近一班飞机，好在是赶上圣诞节了。」
沈阑珊抬脚就往卧室走：
「本小姐要补觉咯。」
「等一下！」我紧张地看了眼大衣柜，拦住她，「姐妹，你瘦了好多。」
「工作使人消瘦。但你不用担心我，等我拿下宁述的公司，分你股权哈。」
她脱了外套，想往衣柜里挂。
我赶紧拉住她：
「给我，我帮你挂。」
「哦，好。咋感觉你有点紧张呢？」
因为你哥就在衣柜里啊！
堂堂沈氏总裁，现在缩在我的小小衣柜里！
我帮沈阑珊把外套搭好，她又要去开柜门。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动作。
我俩的注意力，同时转移到门口。
这么晚了，还有谁会来？
这是学生宿舍，通常不会有外人，所以门上也没有猫眼。
我直接开了门。
宁述抱着礼物和玫瑰站在外面。
沈阑珊翻着白眼：「阴魂不散的玩意儿。你又要干什么？」
宁述没理她，只是看着我，说：「圣诞快乐，宁宁，这是给你的礼物。」
他捧着一个玩偶，小心观察着我的反应。
那是我曾经很想要的玩偶。
它是每年圣诞这天限量发售的，价格不贵，但非常难买。
我知道宁述跟它的设计师认识。
但是，他从来没有送过给我。
反倒是小秋出现后，他给小秋送了一个：
「你以前很喜欢它的。现在……还喜欢吗？」
宁述小心地问着。
我答：「早就不喜欢了。」
他怅然若失：「不喜欢也没关系，你先收下，说不定哪一天，就重新喜欢上了。」
「不可能的。」我把他往外推，「玫瑰也拿走，这里不欢迎你。」
「宁宁，我知道，男朋友那件事，是你骗我的。」
「什么？」
「为了跟我赌气，你故意说自己有男友了。我都明白。」
有点好笑。
他哪来的自信？
听到这句话，屋内的沈度也憋不住了。
他主动走出卧室，不悦地道：
「你说谁是假的？宁先生，请你自重，不要再来骚扰我女朋友！」
这下，不光宁述惊讶。
连沈阑珊都瞪圆了眼睛。
19
十分钟后。
两个男人先后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我和沈阑珊。
我俩面面相觑。
确切地说，沈大小姐有点生气，不想理我。
我认错态度积极：「你要是介意我和你哥在一起，我现在就分手。」
爱情，哪里比得上这么多年的友谊？
委屈一下沈度，想必他能理解。
「我不是气这个，」沈阑珊抱着胳膊，「我气的是，我俩关系这么好，你居然不告诉我？还有我哥，我是他唯一的亲妹啊！亲妹，他居然拐跑了我闺蜜？这能忍？」
「你别怪他，是我不让他告诉你的。」
「何悦心！不是说好有了暧昧对象都要互相分享的吗！」
我叹了口气：「是我的问题，我怕跟你哥不能长久。」
「怎么？他对你不好？我现在就去揍他！」
「不！不！他很好，就是因为……他太好了。」
沈度告诉过我，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我是他的初恋。
他说，他很认真，是奔着结婚去的。
结婚，多么沉重的字眼。
我沮丧地跟沈阑珊说：
「你知道的，我结过一次婚……和宁述。最后的结果，你也知道。」
「宁宁，你在害怕？」沈阑珊一眼看穿我。
「是，我觉得自己还没想好，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哥。万一哪天分手了，你夹在中间，难免尴尬。所以，我想等自己想通了，再告诉你也不迟。」
「原来如此。」
沈阑珊很快释怀：
「说起来，我一直觉得我哥这几年有点怪怪的。」
「怎么了？」
「你不觉得，他派出救生艇的时间太巧了吗？还有，他在国外投资了一个项目，好像就是研究脑肿瘤方向的。」
「什么？」
我有些错愕
一个大胆的念头浮现出来……
沈阑珊与我不谋而合：「靠！他不会也重生了吧？！」
20
我决定去找沈度，问个明白。
他在英国的居所，我第一次去。
密码是我生日。
沈度好像不在家。
书房敞着门，我立刻被墙面上密密麻麻的资料所吸引。
全部都是关于脑癌的研究。
如何预防，如何治疗……
资料的正中心，贴着我的照片。
那是大一运动会时，沈阑珊替我拍的照片。
我跑完一百米，笑着比耶。
照片下坠着一张纸，写满了关于我的点点滴滴。
【她喜欢看海，但珊珊死后，她对大海有了恐惧。】
【她喜欢某牌的兔子玩偶，每年圣诞发售限量版，但她从未得到过。】
【她在三十四岁时查出癌症，要逗她开心，常带她去体检。】
每一个字，都凝结着浓烈深沉的爱意。
我那段暗无天日的人生，竟然也曾被人妥帖地收藏着。
沈度不知何时来到房间门口：
「我就知道，瞒不住你。」
我转头看他：「所以，你也是二轮人生？」
他点点头：「我重生在海难那天，立马派了救生艇，还好赶上了。」
当沈度得知，救出来的是我后，他隐约确定，我和他一样。
「沈度，我以前从来不知道，你对我……」
他笑笑：「你那时候心里只有宁述，只把我当朋友的哥哥来看待，连个朋友都不算。我怕表白不成，你连沈阑珊都躲。」
确实，前一世我和沈度的交集少之又少。
而我拒绝一个人后，通常都会拉黑和躲避对方。
「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他指着那张大一的照片：「在这之前。」
也就是说，高中我和同学去沈阑珊家里玩时，他就已经留意到我了。
在我的印象里，他总是温文尔雅地问大家：「吃冰淇淋吗？或者水果。」
原来，他那时的目光，都在我身上。
我感慨良多，进而又想起一件事：「前一世，你一直没结婚。」
「嗯，是因为你。」
沈度大方地承认。
我死后，他孤独地走完一生。
到他老死的那一天，手上还抓着一截老旧的发绳。
那是我第一次去沈阑珊家里玩时落下的。
也是我留给他的，唯一遗物。
沈度说：「早知道你结婚后，过得并不好，我就——」
「就什么？」
「就把你抢过来。」
我望着他清亮的眸子，怔然半晌：
「沈度，你就没有怪过我吗？」
「怪你什么？」
「关于沈阑珊的死……」
「游艇不是你弄坏的，暴风雨也不是你招来的，到底要不要出海，决定权在珊珊手里。怪你做什么？」
他安慰似的揉揉我的脑袋：
「我不怪你，珊珊不怪你，你更不要怪自己。」
不要怪自己。
这五个字，终于有人对我说出。
鼻子一酸，差点又要哭。
沈阑珊曾经跟我说，他们家是暴发户。
「你见过谁家文化人，给女儿取这么晦气的名字？我爸妈当初就觉得『阑珊』好听，也没查字典，就取了。他们吃了没文化的亏，现在很注重我和我哥的教育……」
沈阑珊没骗我。
他们兄妹，都被教育得很好很好。
「宁宁，我等你很久很久了。」
沈度在我额头落下一吻：
「——久到足以过完这一生。」
我忽然想起他当初的表白。
「要不要试着和我交往？」
那样冷静、克制。
可是爱意早在看不见的地方,经年累月，汇成湍急的流水。
那流水终有一天，来到我面前。
冲刷我破碎不堪的人生，一片片将我拼凑完整。
「宁宁,谢谢你。」
「谢我什么？」我有些哽咽。
「谢谢你，终于注意到了我。」
沈度满足地说。
21
时光匆匆忙忙。
两年后，我顺利完成研究生学业。
毕业典礼上，我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代表全院上台发言。
沈家兄妹也来参加我的毕业典礼。
沈阑珊变了很多。
她已经成了能独当一面的精英,有了小沈总的派头。
收购宁述公司的计划，也将在今年完成。
英国有几家公司给我发了offer,邀请我留下。
可我还是选择回国。
用我毕生所学，建设祖国,是我的心愿。
参加工作后，我又见过宁述几次。
通常都是工作需要,或是同学见面,不得已才见他一面。
直到最后一次见面时。
他问：「宁宁，我有什么不一样？」
我扫他一眼：「没发现。」
他失落片刻，说：「我瘦了,瘦了很多。」
「哦，对了，」我根本没仔细听他说什么, 「我要结婚了。」
他当即愣住：「结——结婚？」
「嗯，沈度向我求婚了，我觉得很幸福，婚期就定在下半年。」
据说，人在感觉幸福的时候，会释怀很多。
我现在就是这样。
看宁述都没那么烦了。
「你要来吗？我可以给你发个请帖。」
他勉强挤出笑：「好啊。」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
他来不了。
他病了,只剩不到半年的生命。
22
我和沈度的婚礼，很盛大。
沈阑珊是我的伴娘。
她比任何人都开心：
「好姐妹当了我的嫂子,我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妯娌关系啦。
「如果她跟我哥吵架？唔,那肯定是要帮姐妹！
「天大地大,姐妹最大。哥哥是什么？不知道,不认识。」
有人问她，你跟闺蜜关系真有这么好？
她笑着说：「生死之交，两次！你说呢？」
后来,沈度为我戴上钻戒。
我对沈度说，我愿意。
沈阑珊在台下唏嘘不已：
「以前我觉得，谁都不配当我嫂子。现在我只想说，沈度,你何德何能！」
婚礼结束后,宁述托人送来礼物。
中间人说，他去了很远的地方旅游。
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我说：「哦，那祝他旅途愉快。」
我假装没看到他的讣告。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
宁述去他的下一段旅程了。
我也即将奔赴全新的人生。
可是我呀,已经拥有深爱之人，和全天下最好的挚友。
往后，我将不再畏惧风暴。
（全文完）
Sao không gặp ninh – Thiết Trụ T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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