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ường sinh: Địa ngục mười chín tầng – Tả Tiểu Thuyết Đích Ngốc Đầu Lão Trư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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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地狱十九层 – 写小说的秃头老张

  我妈成了杀人魔后,我是从我爸肚子里生出来的。
  可之后的日子怪事不断,直到我遇到一个神婆,神婆说:
  「男人产子是大凶,从你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不是人了。
  「可这也并非全是坏事,若是能度过三灾五狱,就能超脱长生。」
  1
  汤阴县的人都知道任庄,却从不敢提起。
  据说那是因为任庄曾有仙人,仙人的脾气怪异,但凡议论任庄的人,都会死于非命。
  久而久之,就传成了任庄是大凶之地,踏入的外人都会死于非命。
  任庄的人受传言的困扰很深,以至于贫困交加。
  而我就是在这样一个地方出生的。
  其实传说不是空穴来风,任庄也的确有一些诡异的地方。
  我出生的时候,父母请了阴阳先生来看八字。
  可刚写完八字,先生就在屋子里直挺挺倒了下去。
  有人说,任庄的那个传说在我的身上应验了,可却没人告诉我任庄的传说是什么。
  从此以后,任庄里的人都离我远远的,仿佛我本身就是什么灾祸。
  不过我并不在意这些,因为我总是能看到一些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
  那是一团团黑色的气,它们会围绕着我,变成不同的形状陪我玩。
  当我把这件事告诉父母的时候,他们脸色大变。
  我家也开始陆陆续续有任庄的阴阳先生或者神婆登门造访。
  他们有的人道行高深,倒是能看出一些门道,只是对看出的东西缄口不言。
  有的人道行太浅,就和给我看八字的阴阳先生一样,直挺挺地晕倒过去。
  最后,任庄最德高望重的黄婆婆亲自来看我。
  她看过我之后,就和我父母商议着什么,不让我听到。
  等他们商议完,黄婆婆给我一张符纸,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文字,让我吞下去。
  吞下符纸以后,那些黑色的气也就全都不见了,我开始变得和正常孩子一样。
  只是我的父母开始出现一些变化……
  2
  黄婆婆离开以后,我的父母总是愁眉不展,原本和睦的家庭也开始出现争吵。
  隐约之间,我能听到他们在说着爹、娘之类的词语。
  但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见过爷爷奶奶和外公外婆。
  我在饭桌上问出这句话,他们就神色怪异地看着对方。
  不过他们不回答我,只是一个劲儿地往我碗里夹肉。
  那一刻,我觉得自己仿佛是游离世界之外的人,所有的人都和我没有什么关联。
  等到夜晚的时候,我总是能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
  父亲和母亲在厨房里磨刀霍霍,将一只只剥了皮的动物剔成骨架。
  那些动物已经没有了原本的样子,我认不出是什么。
  甚至几只动物,连爪子也没有,可又不像蛇,模样瘆人。
  剔下来的肉,被父母切成一条一条,样子就和我每天都吃的炸肉条一样。
  一瞬间,我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差点儿将隔夜饭都吐出来。
  等到第二天吃饭的时候,我刻意地避开那些肉条,但父母却一直给我夹菜。
  见到我不吃肉,父亲阴沉着脸,没有说话。
  母亲却直接站起身,狠狠地抽了我一巴掌,让我赶紧吃。
  我强忍着恶心吃下了一小块,可心里仍旧过不去那道坎,直接吐了出来。
  母亲抿了抿嘴唇,眼睛里带着生气和一些不明意味的情绪。
  父亲直接站起身抓住我,用绳子把我捆在了椅子上,然后用竹筒撑开我的嘴。
  母亲把整整一盘炸肉条都塞给了我的,我被噎得差点儿不能呼吸。
  父亲死死地捂住我的嘴巴,让我把肉条吞下去。
  我要吐的时候,父亲仍旧没有松手,他眼神中带着哀求的神色:
  「吃下去,乖孩子,别吐出来。」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一个大男人露出如此的神色,我只能艰难地把肉条咽了下去。
  这种肉条,我一连吃了七七四十九天,方才没再看到母亲再做。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母亲端上来的东西,更是让我毛骨悚然……
  3
  母亲的饭越来越特别,原本不知道是什么肉的炸肉条已经突破了我的心理防线。
  可是几天后,母亲就端上来了一些其他的炸物,看不出样子。
  但是一口咬下去,酥脆可口,很有胶质,像是某些肉皮一样的东西。
  有了之前的经验,我没有再去探究母亲做的是什么。
  这样囫囵吞下,反而心理压力要小很多。
  我不再挑食,也让父亲和母亲对我的态度好了许多。
  可是每天晚上,他们都在吵架,仿佛一对儿生死仇人。
  甚至第二天我能看到父亲被母亲抓花的脸,以及母亲背后的一条条皮带痕。
  他们之间的争吵也在不断的加剧,甚至到了性命相搏的地步。
  那天晚上,父母的房门开着,房间里传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我凑过去的时候,就看到父亲正在掐着母亲的脖子,声音就是母亲发出的,仿佛快断气了。
  母亲翻着白眼,直到最后整个人都昏死过去,父亲才停手。
  父亲坐在床边反复踱步,之后就离开房间,站在院子里吸烟。
  我偷偷进了父母的房间,将母亲叫醒。
  父亲听到了声音,就掐灭烟头,从院子里冲进来。
  他把我和我妈吊起来打,打得遍体鳞伤,直到皮带都打断了为止。
  我抱着母亲痛哭,母亲却一脚将我踢开,让我快点儿滚。
  隔天晚上,父亲喝了酒早早睡了,后院却开始传来一阵阵的磨刀声。
  等我听到隔壁厢房门打开的声音时,母亲已经一个人进了屋子。
  我在门外看着母亲将父亲一刀毙命,然后用杀猪刀将父亲变成一具空壳。
  我吓得在墙边的阴影里瑟瑟发抖,母亲却提着刀从房间里出来,直奔我的房间。
  我赶忙跑到了父母的屋子里想要藏起来,可房间空空如也。
  最后,我盯着倒在地上的父亲,强忍着巨大的恐惧钻进了他的肚子里。
  我蜷缩得像一个婴儿一样,同时也用手机给村里的警察老刘发信息:
  【刘叔快来,我妈把我爸杀了,现在要杀我!】
  4
  警察老刘抓到母亲的时候,我已经在父亲的肚子里晕倒。
  浓烈的血腥味几乎让我窒息,那种温柔、黏腻的感觉让我感受到深深的恐惧。
  几天之后我才苏醒过来,警察老刘告诉我,这个家已经不适合我住了。
  他们在我家的后院里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地窖,地窖里是各种动物的骨头。
  那些动物的尸体千奇百怪,不仅有常见的猪牛羊,还有一些不常见的野物。
  连黄皮子的尸体都发现了七八只。
  我猛然想起了那小小的没有爪子的骨架,估计就是被砍断了四肢的黄皮子。
  而地窖的最外面,尸体的种类更是让人毛骨悚然。
  家禽一类的算是正常,可里面还有乌鸦、蝙蝠、蜈蚣、蛇。
  甚至是不少叫不出名字的虫子和禽类。
  乱七八糟的尸体,总计被分出来四十九种,让人不禁疑惑,这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而我则在听到了每一种尸体的名称以后,差点儿连肠子都吐出来。
  这个数目太过离奇,而且其中的黄皮子、蛇一类,总让人联想到某些特殊的东西。
  任庄里的人开始传言,我家信奉了某些诡异的东西,才酿成了惨案。
  许多人也开始同情我的遭遇,他们说,曾经看过湘西的一些蛊虫故事。
  也许我就是被父母炼制的蛊虫,所以才会被逼着吃下那些东西。
  父母也是为了抢成仙的人丹,而大打出手,最后死了人。
  总之,这让原本就是异类的我,变得更让人望而生畏,甚至任庄本地的学校都不要我。
  于是,在母亲判刑二十年以后,五岁的我被警察老刘带去了汤阴县抚养。
  因为离开了任庄和老宅的缘故,这段记忆也开始慢慢被尘封。
  我和养父老刘的日子也过得还算不错,他老婆死得早,没给他留下儿子,所以对我极好。
  就算工作再忙,都时刻关心我的心理状态,生怕当年的事情给我留下什么不可磨灭的阴影。
  我也在老刘的照顾下一点点长大,甚至学习成绩也比一般人优秀得多。
  老刘说,我是他见过最聪明的孩子,几乎所有的东西都能一学就会。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着,直到我十八岁高中毕业,一切都和平常人一样。
  我们都开始不在意当年的事情,甚至偶尔有人提到任庄,我也能泰然面对。
  养父老刘也觉得没什么事了,所以在我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提议我回家祭拜。
  可是刚回到任庄,我就和养父老刘走散了。
  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吊死在一棵老树上,舌头都被人拔了出来……
  5
  那片树林就在一进任庄的道路上,原本的路很清晰,笔直进入即可。
  可自从我和养父老刘进入,就遇到了鬼打墙,在树林里反复转圈。
  直到雾气开始出现,我们相距不到五米的距离,就彻底走散了。
  等他消失了,雾气才开始慢慢地消散,直到我重新找到了进入任庄的路。
  养父老刘的尸体很显眼,就挂在入村的大树上。
  舌头是被人整根拔出来的,连带着内里的脏器,被撒了一地。
  鲜血从老刘的嘴角汩汩流出,风一吹,就变成丝丝细雨。
  他的尸体在空中摇晃,压得树枝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在空旷的树林里回荡。
  我转头的时候,眼神花了一下,那一刻,我仿佛看到这不仅仅是一片树林。
  树林上密密麻麻挂着的全都是被拔了舌头的尸体,和老刘一样。
  大风一起,整个树林中的尸体就像是风吹麦浪一样,层层倒了下去。
  老刘所在的树枝咔哒一声断裂,整个尸身直挺挺地扑到我身上,像极了一头恶鬼。
  他的嘴巴正好靠在我的脸上,胸腔里的鲜血,大口大口地吐在我的脸上。
  我吓得推开尸体,拔腿就跑,一直跑进了任庄,才稍稍安定。
  任庄里的人看到惊慌失措的我,都觉得奇怪,他们眼神直勾勾地看着我。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等路过一间商店的时候,却在镜子里看到了奇怪的一幕。
  老刘吐在我身上的鲜血消失不见,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疑惑地看向树林的方向,完全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甚至当我再回到树林的时候,树林里那一具具尸体也全都不见了。
  我本想直接离开任庄,可是再一次遇到了鬼打墙,仿佛其中有些什么力量阻止我离开。
  我再次回到任庄的时候,一个老婆婆已经等在了村口,她上下打量我,然后招了招手。
  老婆婆是个奇怪的人,任庄的所有人都仿佛没有看到她。
  即便从她身边经过,也都没有打招呼,或者有其他动作。
  这在任庄很奇怪,村子里的人不多,相互都认识。
  这样的老人,往往德高望重,来往的人都会打一声招呼。
  不过老婆婆并不在意这些,而是让我伸出一只手给她,当然,这不是征求我的同意。
  她的力量很大,死死地抓着我的手,手腕上被按出了青紫色的印记。
  她又伸出手在我的额头上摸了摸,然后面色沉重地问关于我的事情。
  她的声音仿佛有魔力,我浑浑噩噩地给她讲述了自己的全部经历。
  包括了曾经在任庄时吃下的许多动物,以及那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
  一直说到刚刚进入任庄的时候看到的景象,和我自己的想法方才停了下来。
  其中关于动物尸体、凶杀案、任庄树林的事情,老婆婆重点问了问。
  了解我的一切后,老婆婆的眉头皱得很紧,她张了张嘴,又摇摇头,跟着叹气。
  在经过几分钟的思考以后,老婆婆才终于开口。
  而她的第一句话就吓坏了我:
  「其实,你早就不是人了!」
  6
  老婆婆说,自古天道的规矩不可违背,女人生子更是天地最大的铁律。
  我从父亲的肚子里爬出来,那就违背了这条规律,算是男人生子。
  而一切违背天道的事物,都被称之为妖,要受到天地的诅咒。
  于是,我这样的人,就不能算作人,而是被称为妖。
  当然,和其他的山精妖怪比,我更是那万中无一的大妖。
  我当然不信老婆婆的说辞,但她却反过来问道:
  「你难道不觉得你学东西比其他人更快吗?」
  这倒是事实,从小到大,我比任何人学习东西都快。
  以至于初中的时候,我就学完了高中的全部课程。
  甚至高中三年几乎都在玩,最终高考的时候,仍旧拿到了全县第一的成绩。
  老婆婆说妖只是一种称呼,并不是人们通常意义上理解的妖怪。
  我因为从父亲肚子里爬出来的缘故,算是蒙蔽了天机。
  不过,我这一生,有三灾五狱等着,天地都会想着将我毁灭。
  可若是能度过了三灾五狱,那就能成仙,道教典籍中的「五狱成仙」说的就是此事。
  只是她也不知道三灾五狱是什么,道教典籍中对于这事儿讳莫如深。
  而真正见过五狱成仙的人,也几乎不存在。
  老婆婆还想说些什么,我们的对面却站着另一个婆婆。
  这个婆婆我倒是认识,她就是当年的黄婆婆,也是最后一个给我看八字的人。
  黄婆婆的出现,让老婆婆的话戛然而止,她轻轻点了个头,就转身离开了。
  黄婆婆走到我的面前,然后慢慢开口:
  「是来祭拜你父亲的吧。」
  我很诧异,过了这么多年,黄婆婆竟然还记得我,而且一点也看不出黄婆婆变老的痕迹。
  她拉着我向自家的老宅走去,一路上不许我和任何人说话,也不许我多问。
  等到了老宅以后,黄婆婆说我可以去祭拜,但是必须要记得烧香以后就走。
  不要和父亲说话,也不要磕头,甚至不需要跪拜。
  随后,黄婆婆将一个白色的纸帽子戴在了我的头上,才让我进入。
  进屋的刹那,整个房间都变成了另一副样子,房间里的布局已经不再是破败不堪的样子。
  一切都和当年我还没有离开的时候一样,甚至我能听到后院传来的磨刀声。
  一只只动物凄厉的嚎叫声也伴随着多肉声响起,让人毛骨悚然。
  我正恍惚间,一只黄皮子出现在我的身边,它两只眼睛血红,张嘴就咬我。
  下一秒,像是法咒一样的呢喃声从院子外面传来,那是黄婆婆的声音。
  黄皮子消失不见,屋子也变成了破败不堪的样子,只是后院的磨刀声还在。
  两种声音对抗,我头疼欲裂,整个人都倒在了地上缩成一团。
  黄婆婆的声音陡然变大,让我的意识开始清明,一道炸雷一样的声音也在我耳畔响起:
  「快去上香,点燃就走。」
  我赶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房间的神龛前,拿起三支香。
  磨刀声也变大了许多,三支香硬生生断裂,我的一个指甲被一股大力凭空撕下。
  巨大的痛苦让我差点昏厥,院子外面的黄婆婆也吐了一口血……
  7
  等我醒来的时候,黄婆婆已经带我离开了任庄,我出现在了来任庄的小路上。
  黄婆婆说我父亲不希望被祭奠,所以这一趟注定是要无功而返了。
  我向他询问养父老刘的事情,黄婆婆愣了一下,然后问我什么时候看到老刘的。
  我说我们是一起来到任庄的,就在任庄外的树林走失了。
  黄婆婆皱着眉,带着我去了任庄树林外面的地方,那里有一块墓碑。
  墓碑上写着的是我养父的名字,而且照片也是他的,只是照片格外地年轻。
  墓碑有了一些年代感,至少十年了。
  黄婆婆说当年老刘带走了我母亲以后,回来的路上出了车祸。
  身体被大货车碾成两段,就在任庄外面的位置,于是才被葬在了这里。
  我疑惑地点点头,然后目送着黄婆婆回到任庄,我则自顾自地回到了家。
  我推开门的时候,家里有着四个人,他们看到我进屋,开心地同我打招呼。
  他们说是我的亲人,两个中年人是我的父母,两个比我小的,是我的弟弟妹妹。
  他们热情地拉着我一起吃饭,我憋了半天才问出口:
  「请问,我是你们领养回来的吗?」
  自称是我父亲的男人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然后开口:
  「你是怎么了?」
  我只能谎称自己出去的时候摔倒了,医生说我可能失去了一些记忆。
  中年女人听着听着,眼泪就流下来了,她抱着我,说一定会找医生治好我。
  新父亲则让我先吃饭,等吃完了饭,才和我谈我的过往经历。
  大部分的记忆其实都是正确的,只是家庭成员的情况和我的记忆不同。
  当年母亲被判刑,我就被这位梁先生和梁太太收养,另外两个孩子,也是他们收养的。
  而前几天,是我主动提出要回到任庄去祭拜自己的父亲。
  梁先生和梁太太觉得高考以后回家祭拜是情有可原的。
  本来他们打算陪同一起,但因为工作繁忙,还有弟弟、妹妹要照顾,就让我一个人回去了。
  至于我所说的养父老刘,他们没有听过。
  但是关于刘警官出了车祸死在任庄的事情,他们倒是知道。
  当年这件事闹得很大,毕竟是死了一个警察,所以,算不上什么秘密。
  我没有告诉他们关于黄婆婆的事情,主要是觉得三灾五狱的事情,对他们来说不可相信。
  我也不愿意让如此善良的一对夫妻卷入其中。
  而接下来的几天,我本打算出去调查一下关于三灾五狱的事情。
  可城里开始下起了大雨,连气象台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之前完全没有征兆。
  大雨一连下了十天,半个城市都被淹没,成了百年难见的大洪水。
  许多房屋都被洪水冲垮,最重要的是粮食,大片的土地被淹没,庄稼全毁了。
  许多人说,如果是放在古代,这样的大洪水,是要死伤遍地的。
  不过好在城市的建设很好,洪水带来的伤亡不算大,粮食也能调配。
  只是在看到一个网络帖子后,我忽然觉得这场洪水,也许没那么简单……
  8
  三灾五狱是道教的说法,想要渡劫飞仙,就需要经过这一道道关卡。
  所谓三灾,对人来说,就是刀兵、疫疠、饥馑。
  汤阴县的大雨不是对着人的,百年不见的洪水没有多少人员伤亡,甚至房屋、车辆都损毁不多。
  可汤阴县的农田尽数被毁,剩下的秧苗也被蝗虫吃了个干净。
  而这一切也都是我从任庄离开以后发生的。
  我想着也许这就是神秘婆婆说的三灾五狱应验的情况。
  毕竟,洪水来得太急,连气象台也没有预测出具体的信息,仿佛洪水本就不该出现。
  为此,我专程去了附近的道观,道观中的老师傅表示并不修行术法。
  但关于三灾五狱之后能得道飞升的说法,她在道藏典籍中倒是见过。
  不过和正统的道法不同,三灾五狱是在绝路之中的修行办法,千百年来也没有人修成。
  而附近的几个道观和有名的道士对于三灾五狱的看法也并不相同。
  就在我决定放弃的时候,我的家庭再一次出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我的弟弟死在了家里,整个人被窗帘倒吊起来,不知道被谁挖掉了心脏。
  警方查询了监控,但是在监控里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弟弟是一个人走到窗帘的旁边,然后被风吹动的窗帘将弟弟缠住。
  弟弟撞在玻璃上,破碎的玻璃从他的身体刺入,从血液喷射的状态来看,应该是刺穿了心脏。
  可问题是,弟弟的心脏不见了,附近的地方都没有发现。
  那片刺穿心脏的玻璃却还在,就留在弟弟的体内,还保持了刺穿心脏时候的样子。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现场的情况,谁也不能相信这件事。
  甚至警方也觉得事情不可思议,派遣了专人进行调查。
  可是最终结果就是,弟弟的心脏真的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存在过一样。
  隔天吃饭的时候,热汤里面忽然出现了弟弟丢失的心脏,所有人都吐了出来。
  那颗心脏还强有力地在汤盆里跳动,仿佛未从人体上摘除一般。
  梁先生疑惑地看着梁太太,可我们都能从梁太太的眼神中看到一个信息: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汤盆中会出现弟弟丢失的那颗心脏。
  梁先生壮着胆子靠近汤盆,汤盆里的心脏仿佛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刺中了一般。
  鲜血飞速地喷洒出来,淋在我们身上,带着浓烈的血腥味。
  妹妹整个人都变成了血红色,她瞪大双眼,不住地颤抖,最后发出一声锐利的惊叫。
  棚顶的灯陡然炸裂,迸溅出来的玻璃碎片将我们划伤,房间里黑漆漆一片。
  等父亲重新安装了灯泡,房间恢复明亮的时候,一切都仿佛没有发生。
  弟弟的心脏并不在汤盆里,我们的身上只有灯泡划上流出的鲜血。
  妹妹仍旧呆愣愣地站在原地,仿佛看着什么东西,吓到失禁。
  我去看妹妹的时候,从她黑色的瞳仁里看到一副让我毛骨悚然的景象。
  我的身后,是一个又一个倒吊的人,他们的身体被锐利的玻璃刺穿。
  倒吊的人身体僵硬,却还在移动,甚至硬生生地掏出了自己心脏。
  等倒吊人转过来的时候,露出了弟弟的脸,他的嘴唇微动:
  「来找我啊,哥哥……」
  9
  我的世界再一次陷入了绝对的黑暗中,连声音也在黑暗中沉寂。
  黑色的世界中出现一条路,左右两侧是密密麻麻的树林。
  弟弟和老刘的尸体挂在树林之上,不,严格意义上说,那不算是尸体。
  他们的眼睛随着我的走动不断打量我,仿佛一只只恶鬼。
  一个又一个的老刘,一个又一个的弟弟,仿佛一整个交响乐团。
  他们的声音在树林中回荡,不断的呢喃着那一句:
  「来找我啊……」
  道路的尽头是一片黄色的山崖,山崖上带着某些咒语。
  那些咒语阻断了前路,也仿佛阻断了某种巨大的恐怖。
  黄色的山崖前,我缓缓地从黑色的世界退出,眼前出现了家人的脸。
  乍看之下,一家人和和睦睦,可仔细看去,屋子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一个活人。
  梁先生、梁太太、妹妹都死在了房间之中,死亡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
  梁先生只剩下一句空壳,他的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从内部点燃,五脏六腑都变成了灰烬。
  七孔之中都带着淡淡的白烟,身体表面滚烫,可就是没有被点燃。
  而内部的高温也让人匪夷所思,能达到将五脏六腑变成灰烬的地步,不可能其他血肉无事。
  这就和弟弟不翼而飞的心脏一样让人感到彻骨的恐怖。
  梁太太的死亡方式和梁先生截然相反,她的血液中凝出了冰碴。
  心脏因为冰碴的出现,而变得支离破碎,被刺出无数个空洞,像一个美丽的冰雕。
  她的七孔中也因为温度的回升,而不断地流出血水。
  因为急冻的缘故,梁太太的身体慢慢地变成了青紫色,整个人狰狞可怖。
  而妹妹的死法则是被人活生生地抽出了肠子,大肠、小肠、十二指肠被一截一截拉出。
  肠子被放在了桌子上,整整齐齐,而妹妹的其他器官,都在原位。
  只是妹妹的肚皮被撕开,皮肉向外翻着,整个人像是被开膛破肚的黄皮子。
  警察到来的时候,看到房间里的惨烈状况,甚至吐了出来。
  不过超自然的神秘力量让警察根本无从调查,而关于我的身份,则成了一个谜。
  警察的记录档案中,根本没有我的任何资料。
  警官认为我是杀掉梁先生一家人的凶手,对我展开了调查。
  但这个警官我认识,他在调查弟弟死亡的时候,就已经见过了我。
  而且明确知道我和梁先生的关系。
  可是,这一次见面,一切都重新开始了,他完全不认识我。
  我渐渐明白,其实我的一切经历都是真实的,只是因为某些原因,我的生平被覆盖了。
  养父老刘的确陪我生活了十几年,将我送到大学。
  警察审讯的时候,我说了一个地名——任庄。
  我说我是任庄当年凶杀案的那个孩子,可是警察却皱起了眉头。
  他告诉我,任庄当年只有一起凶杀案,一个残忍的家伙,杀了任庄所有的人。
  没有任何一个活口,所以根本不存在任庄凶杀案遗孤的情况。
  现在的任庄是一片……乱葬岗……
  10
  警察带着我去任庄指认,那片树林的后面已经不仅仅是老刘的一座坟。
  一座座的石碑仿佛麦子一样矗立在任庄后面的树林里,冷风一吹,温度骤降。
  警察也瑟缩着身子,仿佛乱葬岗的风能吹进骨头里。
  我们查了一个又一个碑,合计一千零四十八个,正好是任庄全村人的数量。
  甚至为了验证,我们还打开了几个棺材来查验死者的身份。
  不过死者的身份的确和墓碑上一模一样,就算腐烂也有能辨认的特征。
  只有黄婆婆的那一具尸体不同,她的尸体几乎没有腐烂。
  警察带着疑惑的眼神看我,盘查我的真实身份。
  而我的身份证上,的的确确在住址的一栏写着汤阴县任庄X号。
  警察同志像一只矫健的兔子,飞快地蹦到了一边,然后警惕地看着我。
  如果按照我的身份证住址来看,我应该是任庄那些石碑中的一个。
  只是唯物主义教育告诉我们,我不可能是个死人,也不可能已经埋在了土里。
  我们对峙的时候,一声又一声敲打地面的声音响起,黄婆婆从远方慢慢走来。
  这次,我们都瞪大了眼睛,因为乱葬岗的坟中,第一个墓碑就是黄婆婆的。
  上面的照片清晰可见,而且棺材里的确有尸体,也是黄婆婆的模样。
  警察同志掏出手枪对准了黄婆婆,嘴里大声地警告黄婆婆不要靠近。
  可是黄婆婆根本不在意,警察扣动扳机以后,子弹从黄婆婆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灰蒙蒙的雾气之下,警察从我的视线里消失,黄婆婆则走到了我的面前。
  她的眼珠变成了灰白色,完全看不到人类该有的黑,甚至身体也变得极其诡异。
  她仿佛没有重量一般,轻飘飘地浮在天空之上,双脚离地一寸。
  黄婆婆的脖子忽然扭动了几下,他灰白色的眼珠上下转动,嘴巴大张。
  黄绿色的分泌物吐了我一身,带着浓烈的腥臭味,一条条虫子就在黄绿色的黏液中蠕动。
  无数条虫向着我的身体里钻去,甚至能看到它们在皮肤下蠕动的痕迹。
  我整个人趴在地上,痛苦地号叫,感受着血肉分离的痛苦。
  那些虫子让我变得无比虚弱,整个人摇摇晃晃,完全没有了精神。
  黄婆婆的身体向后弯折了九十度,整个脊椎都被自己折断了,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一道道符箓从她的身体上飞出来,最后向着我的身体钻进去,将那些小虫子包裹在一起。
  就在我痛苦的跪在地上的时候,黄婆婆的眼睛忽然变得清明。
  她用最快的语速告诉我,想要知道一切的真相,就要带着我母亲的头颅回老宅。
  黄婆婆没有再说其他的话,她整个人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压成肉酱,连收尸都做不到。
  而黄婆婆消失以后,那一条条虫子在的体内炸裂,我的嘴角开始渗出绿色的血液。
  那些血液沾染到的东西,都快速地萎缩了下去。
  等我再看到警察的时候,他们的眼神都变得怪异,仿佛我就是某些恐怖的东西……
  11
  回到家以后,我就开始高烧不退,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甚至能看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曾经死去的人都变成了一具又一具的身体挂在树枝上。
  和之前的画面相比,死去的人已经没有了活力,而且还有更多我不认识的人。
  天地之间一片苍茫,古老的声音在天边响起,像是一道一道的神音。
  我站在尸山血海里感受到无比的孤独,仿佛我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之上。
  等我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城市中的人染上了一种怪病,许多人都会剧烈地咳嗽。
  他们咳嗽的时候,我能看到一团团黑雾,那些黑雾仿佛有生命一样,会在人之间传播。
  黑雾不会直接杀死一个人,而是让他们陷入浑浑噩噩的状态,发烧发热。
  但他们还能继续行动,不断地传播黑雾,让黑雾的族群能快速地扩大。
  等一个人的生命力被完全透支,再也无法生产出黑雾时,他们的咳嗽会加剧。
  在短时间内,他们从咳嗽变成咳血,然后大口大口地呕吐,将自己吃下去的食物全吐出来。
  没有食物可吐的时候,就吐自己的胃,继而是五脏六腑,直到吐无可吐。
  大片大片的黑红色鲜血会在短时间内变成黄绿色的黏液。
  整个城市的人都在短时间内被快速的感染。
  只有一些完全没有和其他人联系的人才平安无事。
  城市启动了紧急预警,所有人都被关在居家隔离,许多人医务人员都开始进入待命状态。
  医院人员看不到黑雾,黑雾也无法被口罩之类的隔离。
  这种特殊的瘟疫随着医务人员快速地在人群中传播,并且潜伏在每一个人的体内。
  而越来越多的人死亡,也让我感觉到了一些特别的感觉。
  某些莫名的力量开始汇聚在我的身上,一种冥冥中的力量开始注视我。
  电视机上也开始播报城市系统崩溃的消息,监狱中的犯人开始逃离。
  我在记者的背后,看到了母亲的身影,她仿佛是知道我能从电视上看到她。
  于是,她将一个地址,通过电视机屏幕指给了我。
  黄婆婆的那句话在我的脑海中响起:
  「想知道一切真相,就带着你母亲的头颅去老宅!」
  也许一些事情,母亲是知道的,我打算去找他,了解关于我的一切。
  就在我起身的一刻,那种冥冥中的力量笼罩在我的身上。
  我的头发一根一根落下,仿佛有人将它们生生拔下来一样,剧烈的痛楚让我昏厥。
  等我再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光头,手脚也变了样子。
  我的双手都生出了六指,双脚也变成了六指,额头之上有着一道深深的疤痕。
  疤痕里面就像是有一只眼睛将要苏醒一样。
  一种明悟的感觉在我的心底里出现,对这个世界不喜不悲不怒,已经超脱于人。
  我从房间走出来的时候,人群开始大片大片地倒下,仿佛割麦子一样。
  黑雾变成白色的精灵,密密麻麻地进入我的身体。
  黄婆婆吐出的小虫子全都消失不见,白色的精灵就是它们的克星。
  我盘膝坐在广场的地上,整个世界的景色都变了,偌大的广场已经成了——任庄……
  12
  母亲出现在任庄的那一刻,手里拿着巨大的剔骨刀,和当初杀死父亲的那一柄几乎一致。
  我们四目相对,她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绝,而我则不带任何的感情。
  巨大的剔骨刀破空而来,却在将要入骨的一刻,向一旁微微地滑动。
  某些巨大的力量让我像一具不受控制的木偶一样站起身,直挺挺地站在了母亲的面前。
  母亲的身体忽然诡异地扭曲,四肢完全向后弯折,彻底断裂。
  她的身体上爆发一层又一层的血雾,皮肤都被撕裂开来。
  一种由内而外的力量,让母亲整个人都膨胀了起来,像是一个巨大的气球。
  皮肤在力量的作用下开始一层一层地撕裂,血液仿佛淋浴一样喷洒出来。
  她的身体被撕裂成无数的碎片,只剩下一颗光溜溜的人头落在地上。
  我面无表情地用手托起人头,一步一步走向老宅。
  所有失去的人,都变成了任庄的村民,他们在道路的两旁等待着我的前进。
  等我路过,这些村民就跪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像一个又一个的虔诚信徒。
  他们的面容也开始慢慢发生变化,所有人的脸都不再能轻易地看清。
  但他们合十的双手却都是六指,代表着超脱的特征。
  远远看去,那一个又一个秃头的信徒,就像是无数个我在盘坐。
  整个任庄反而不再是诡异的,而是被一种圣洁的光芒笼罩,所有人的表情,都是平和。
  不,平和也不准确,应该算是一种宁静,完全没有任何情感的状态。
  黄婆婆再一次出现,她是唯一一个有面容的人,只是笑起来仍旧是机械的。
  她搀着我一步一步走向老宅,老宅的房门打开,里面满是圣洁的光芒。
  我将母亲的人头放在了供桌上,圣洁的光芒将她彻底地分解成无数碎片。
  房间中没有血腥的味道,而是如春风拂面一样的清新。
  等我再看自己的时候,我已经全身赤裸,仿佛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所有的人也都变成了赤裸的样子,仿佛从母胎之中刚刚出来。
  那天空之上,出现了巨大的虚影,仿佛佛陀,又仿佛神灵。
  他一样有着三目,六指,圣洁的皮肤。
  天空上还有一座巨大的仙城,里面也同样是密密麻麻的人影。
  可下一秒,仙城坠落,巨大的虚影也渐渐洒落,他们变成了任庄的营养。
  渺小的任庄开始飞向天际,最终成为天地之中的一座仙城。
  那个巨大虚影消散之时,我能清晰地看到他嘴角带着笑容。
  一些记忆也开始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所有内容的第一句就是:
  「长生是人世间最苦的牢笼。」
  关于长生的记载,最早可以追溯到炎黄时期。
  所谓的长生,其实是用另一种方式来拘束有罪之人的灵魂,让他们永世不能超生。
  被关押的邪魔蛊惑众人,宣扬长生不老是人最终的追求。
  它口中的仙,不过是替它坐牢的可怜虫,是这世界上最痛苦的人。
  想要长生,就要是人间极恶,三灾五狱是带给别人的。
  五狱要杀掉身边所有至亲,分别为烈火、寒冰、抽肠、剜心、拔舌。
  至亲之人来承受最大的痛苦,方能带来最大的能量。
  三灾则是刀剑、饥荒、瘟疫,是人间最大的劫难。
  母亲受到黄婆婆蛊惑,剖开父亲的胸膛让我重生,就是刀剑之刑。
  之后的饥荒、瘟疫带来了大量死伤,成就了我的三目、六指。
  这些都是非人的特征,代表了世界最大的邪恶。
  而不是经文中记载的超脱之相。
  圣光、福音都是为了迷惑众生而出现的妖魔诡计。
  可笑的是,那团预警的黑雾,被黄婆婆当成了修仙的福报,方才有了这一场人间大劫。
  我看着远方的天空,日光升起之时,等待我的,将是烈火灼烧之刑。
  当月光普照之时,等待我的,将是寒冰彻骨之刑。
  而我将不死不灭,在世界上永恒受苦,是为第十九层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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