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ệnh y – Anh Đào Tiểu Tử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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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医 – 樱桃小酒

  直播给人看病,连线上了女网红。
  她身上起了很多红疹子。
  我皱了皱眉:
  「偷命之人,必遭天谴。
  「你这是天谴疮,无药可救。」
  网友们全都骂我胡说八道。
  可他们不知道,我是一个命医。
  医生治病,而命医,治命。
  1
  直播间的人一直保持在个位数,我对着镜头风轻云淡地喝茶,心里却有些着急。
  再不开张,我就要付不起房租和水电了。
  【直播看病,一个嘉年华一次?】
  【卧槽!抢钱啊!】
  直播间虽然人少,评论区却很热闹,全都是骂我的人。
  一条接着一条,看得我目不暇接。
  三千块可能真的有点贵了,但是我看的不是普通的病,而是命运之病。
  人的身体会生病,命格也会生病。
  身体生病,轻则感冒发烧,重则癌症化疗。
  而命格生病,轻则破财招灾,重则全家灭门,祸及子孙。
  身体生病,所有医院都能治。
  命格生病,唯有命医能看。
  爷爷走后,我就是这世间唯一的命医。
  所以三千块钱,怎么能算是贵呢?
  正在我忍不住想和网友激情开麦对喷时,有人主动申请和我连线。
  对面是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大叔,圆脸虎眼,脖子上还戴着一条大金链子。
  【呀,这不是吃播王大嘴吗!】
  【大嘴哥好久没直播了,原来是生病了吗?】
  胖大叔和我连线以后,我的直播间人气就像坐火箭一样「噌噌」地上涨。
  短短几分钟,就从八个人变成了两千人。
  我心情大好,看这胖叔也顺眼了几分。
  「你这病有点麻烦,但是谢谢你给我直播间带了人气,所以我给你打个五折吧。」
  王大嘴一愣,憨厚地摸了摸后脑勺;
  「我没生病啊,我就是感觉你一个小姑娘搞直播不容易,而且你长得和我大侄女挺像的,就想帮你涨点人气。」
  2
  我抽了抽嘴角,这大叔,人还怪好的嘞。
  评论区笑声一片,都在夸赞王大嘴是个厚道人。
  「小姑娘,咱们聊聊天就行,你在这网上可不敢胡乱地看病,我瞅你直播间连个医生执照都没有,小心被查封。」
  王大嘴神情疲惫,眼袋大得都快挂不住了。
  我心下一暖,说话语气也柔和了几分。
  「王大叔,你母亲最近刚动过大手术吧?
  「你妻子出了车祸,女儿被霸凌不愿意再去学校读书。
  「我说得对不对?」
  王大嘴脸色大变,他沉着脸皱着眉,有些生气地瞪着我。
  「你人肉我?」
  网友们也都议论纷纷,大家都很同情王大嘴的遭遇。
  【难怪大嘴哥最近不直播了,我吃饭都不香了。】
  【靠,我说大嘴哥脸色这么差呢,家里碰到这么多事也太惨了吧。】
  【主播好恶毒,大嘴哥好心地帮她涨人气,她却暗地里调查人家。】
  我叹了口气,这个大叔好像不太聪明的样子。
  「王大叔,你来我直播间,是不是一时兴起?
  「我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人肉你?」
  听到这话,王大嘴一愣,神情也带了几分犹豫。
  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些同情地看着王大嘴。
  「你家这是撞到风水煞了。
  「一命二运三风水,住在风水好的地方,可以养命。
  「同样,住在有风水煞的地方,不但身体会生病,命格也会生病。
  「你原本是多福多寿的命格,现在,福气折损,运势低迷,已经是破败之命了。」
  3
  王大嘴愣住了,评论区炸开了锅。
  不少人抨击我搞封建迷信骗人,大家都十分不屑。
  【主播扯得太离谱了,命不是生下来就定了吗,为什么还能变?】
  我耐着性子解释;
  「知道《易经》为为什么叫《易经》吗?
  「易,就是变。
  「世界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本身。
  「每分每秒,外部环境在变化,人的细胞毛发思想也都在变化,命格,自然也是要变的。
  「常言道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功德五读书。
  「都说知识可以改变命运,风水自然也能改命。」
  我一番话把所有人都给说懵了,王大嘴呆了一会儿,磕磕巴巴地问道;
  「你,你是说我家风水不好?」
  我点点头,神情严肃。
  「我没看错的话,你身上中的是飞檐兽头煞。」
  在风水中,阳宅对面的人家,如果房檐呈尖角状直冲着自家正门,就叫作飞檐煞。
  有些人家在房檐上还会雕刻猛兽,让煞气更为强烈。
  这种雕刻了猛兽的飞檐,就是飞檐兽头煞。
  阳宅逢飞檐煞冲射者必凶。
  主血光、开刀、车祸、阴症、犯小人或有意外血光之灾。
  听我说完,王大嘴一拍桌子站起身,几乎是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
  「王有德!」
  4
  评论区有一个人正好是王大嘴村里人,他发了一连串「卧槽」表达自己的震惊,最后还放上了一张图片。
  【绝了!】
  【大嘴哥对门就是王有德家!】
  【我们村里流行小洋房,只有王有德家盖了个中式庭院,还在院子里修了个亭子。】
  【好家伙,那亭子四个角高高地飞起,面对着大嘴哥家的这个角确实雕了野兽!】
  【王有德盖房子的钱,还是问大嘴哥借的!】
  我仔细地看了下他发的图片,红色的亭子四角飞起,有三处角上并没有雕刻东西。
  只有面对王大嘴家大门的这处飞檐上,很突兀地立着几只猛兽。
  我放大图片看了一下,冷不住替王大嘴后怕。
  梼杌、穷奇、诸怀、朱厌,全都是代表灾害和死亡的上古凶兽。
  王大嘴要是今天没碰到我,明年坟头草都三尺高了。
  听我详细地说完,王大嘴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评论区的人都让他立刻就去拆了那亭子,也有人不相信这事,出言相劝王大嘴。
  【大嘴哥,你别听那主播胡诌,在农村,拆人家屋子可是结大仇了!】
  【就是,再说了,私闯民宅毁损他人财物是违法的!】
  看到评论,王大嘴犹豫了,他痛苦地揪着头发,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模样。
  这可真是个老实人,人善被人欺啊。
  我叹了口气,人家都要灭你满门了,还在这儿优柔寡断。
  「你回家看看,你家风水被冲,家神肯定待不住跑路了。
  「你难道没发现,家里贴的门神已经面目模糊,看不清模样了吗?
  「还有,你去家中的白虎位看一下,白虎位上的树木是不是全都枯死了?
  「如果白虎位上放了金属器具,应该也全都生锈腐烂了。」
  王大嘴立刻跳起来冲出房间,过一会儿又眼巴巴地跑了回来:
  「大师,白虎位是什么位?」
  5
  王大嘴风风火火地跑出了房间,估计没一会儿回不来。
  就在这时另外一个网友不停地邀请我连线,我就顺手接通了。
  镜头对面是个非常娇艳的漂亮女孩,她一出现,直播间都沸腾了。
  看样子好像是一个网红。
  女孩大方地笑了笑,随手刷了十个嘉年华。
  【牛逼,雪糖姐大气!】
  【雪糖姐可是时尚博主,听说带货一场坑位费就要五十万呢!】
  【雪糖姐,你家还缺阿姨吗?包吃住就行!】
  直播间很热闹,雪糖也笑着和网友一一地打招呼,没有半点不耐烦的模样。
  我皱眉打量着她,脸色也逐渐地冰冷。
  「我不要你的礼物,你的病,我看不了。」
  雪糖一愣,神情有些委屈;
  「我还没说我什么病呢,为什么就看不了?」
  网友们纷纷替她打抱不平,有说我仇富的,还有说我嫉妒雪糖的美貌。
  我厌恶地瞥了她一眼,有些不耐烦道;
  「你身上长了不少红疮吧,这些红疮在白天没事,只有每天夜里十一点才会发作。
  「发作时,胸口的红疮剧痛,背上的红疮发痒,两腿上的红疮,左腿受冰冻之苦,右腿如烈火焚烧。」
  雪糖吃惊地捂住嘴,片刻后崩溃大哭。
  「呜呜呜,大师救我!!!
  「我真的好痛苦,我没有一个晚上能睡好觉!」
  她一边哭,一边疯狂地给我直播间刷礼物,生怕我不理她。
  我有些生气,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别刷了,我都说了,你这病我看不了。
  「偷命之人,必遭天谴。
  「你这是天谴疮,无药可救。」
  6
  雪糖止住了抽泣,瞪大眼睛看着我,长翘的睫毛上挂着眼泪,表情有几分茫然。
  「偷命之人?什么意思?你说我偷了别人的命?」
  我冷笑一声,眼神中满是嫌恶。
  「别装了,从你的面相看,你原本的生活,就是一个普通人。
  「你应该是从三个月前突然暴富的,一夜成名,短短几个月时间就赚了别人几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
  「可这些财富,本不应该是你的。」
  雪糖愣住了,她怔忡地看着我,过了半晌才眨了眨眼睛。
  「我,我确实是三个月之前因为一个短视频爆火的,可,可那和偷命有什么关系?」
  网友们也纷纷说我胡诌,雪糖是一个非常著名的时尚博主。
  她之前因为一个教人化妆的短视频,一夜爆红,短短三个月内涨粉千万。
  我瞄了一眼她的主页,花两分钟时间看了一下她教人化妆的视频。
  和其他博主的并没有区别,甚至过程中有些手忙脚乱,说话也吞吞吐吐的。
  雪糖见我不说话,有些慌张,她磕磕巴巴地说道:
  「我的视频,确实拍得没有其他博主好。
  「可,可走红这件事,本来就是玄学……」
  我抬眸看她;
  「你的玄学,就是偷了别人的命格。
  「那命格太过富贵,不是你的身体能承受的。
  「这天谴疮,就是因为你不能吸收融合这命格,而遭到了反噬。」
  雪糖原本的命格属于中等偏上,虽然没有大富大贵。
  但是衣食无忧,婚姻美满,子女双全,已经是不小的福气了。
  可她贪恋富贵,偷走了不属于她的命格,自然要付出足够的代价。
  这天谴疮发作起来,会一个月比一个月更严重,到后来,生不如死。
  再泼天的富贵,每天躺在医院里,吃不下、睡不着,又有什么用呢?
  7
  雪糖的天谴疮发作才半个月,她到处求医问药,却没有半点好转。
  听到以后一个月比一个月严重,她脸都白了。
  「我没偷!我真的没偷!
  「大师,求求你救救我!」
  雪糖崩溃地大哭,哭得毫无形象,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看到她这副惨样,网友们都很同情。
  【主播肯定在胡说八道,雪糖才不是这种人呢。】
  【就是,雪糖很善良的,上次河南发大水,她们工作室捐了五百万呢!】
  【虽然但是,雪糖的爆红,确实有点太过于玄学了……】
  【对对对,知人知面不知心,如果是真的,被她偷了命格的女孩才可怜吧!】
  雪糖的粉丝和黑子纷纷下场,直播间热闹非凡。
  我皱着眉头,看她这副模样,难道真不知情?
  可是换命格十分复杂,绝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换好的。
  换人命格者,需要每天服下被换者的精血,还要穿上被换者的贴身衣物。
  整个换命仪式需要三七二十一天方可完成。
  整整二十一天,雪糖只要意识清醒,就不可能毫无察觉。
  「行了,别说了。
  「这天缱疮乃是天道,我救不了你。
  「人前显贵,必要人后遭罪。」
  所有命运馈赠的礼物,都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雪糖确实活在痛苦当中,可是那被偷了命格的女孩,又有什么错呢?
  她从云层跌落凡间,各种痛楚、遭的罪未必比雪糖少。
  8
  「我不是!我没有!」
  雪糖彻底地崩溃了,她挥手把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地上,握在手中的茶杯也被她重重地砸落。
  我皱了皱眉,看她这模样,心底闪过一丝疑惑。
  她好像,真的不太知情?
  不可能吧,如果不是她主动地换了别人的命,那还有谁呢?
  就在这时,后台提示有人连线我。
  是王大嘴回来了,我想了想,决定先切断雪糖的视频。
  「我这边还有事情,等会儿再回拨给你。」
  「大师,别……」
  雪糖话还没说完,我已经切断了视频。
  镜头一转,王大嘴圆滚滚的脸映入眼帘。
  「大师,我……」
  王大嘴未语泪先流,话还没说两句,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呜呜呜,白虎位是我们家的西院,我妈和我老婆都住院了。
  「我就差住医院里了,抽空还要回家给孩子做饭……
  「我,我那树,长得跟被雷劈了似的。
  「那花盆,盆都裂了,呜呜呜~」
  几句话说得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看来王大嘴是真伤心了。
  他将脸埋进手掌里,像只小狗般呜咽;
  「王,王有德不但是我远房表弟,还是我高中同学呢!
  「高中毕业我们俩都没考上大学,一起给人送外卖,他可照顾我了……
  「呜呜呜,你们说这是为啥呀!」
  9
  王大嘴虽然年纪不小,但是性格却挺单纯。
  人啊,不怕别人富,就怕曾经不如自己的人过得比自己好。
  按照他说,他之前处处不如王有德。
  钱没他多,丈母娘家也是乡下人,比不得王有德老婆是城里人。
  以前王有德在他面前,是有几分优越感的。
  所以不但对他很客气,还经常备好酒菜请他来家里吃饭。
  可是等王大嘴当了吃播,当了网红,一切都变了。
  优越感成了失落感,以前俯视的人成了需要高高仰望之人。
  在日日夜夜的嫉恨之中,王有德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这,就是人心。
  要解这飞檐兽头煞,需要去现场。
  我问王大嘴要了联系方式,在他的再三感谢当中切断视频。
  网友们也都唏嘘不已,我翻看着评论,脑海中一直忘不掉雪糖崩溃痛哭的模样。
  犹豫再三,我拨通了雪糖的视频。
  她很快地就接通了,看到我以后,眨了眨眼,露出一个调皮的笑。
  我有些诧异,雪糖神态轻松,眉眼舒展。
  要不是眼睛有点红肿,谁都看不出她十几分钟之前还对着镜头大哭过。
  「你,没事吧?」
  「扑哧!」
  雪糖捧着肚子开怀大笑,笑得几乎直不起腰。
  「哎呀刚才都是我逗你的,我那是神经性皮炎,神他妈天谴疮!」
  我一愣,直播间也是一顿。
  她看到我的模样,笑得更开心了:
  「嘻嘻,你不会生气吧,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的!」
  
  10
  雪糖说完,我的直播间马上骂声一片,大家纷纷说自己上当受骗了。
  【卧槽,之前吹的和真的一样!】
  【靠,大嘴哥是不是也被她骗了!】
  【这种骗子,就应该封号!】
  我狐疑地看着雪糖,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你,真的没事?」
  雪糖笑着摆了摆手:
  「我好得很呢!刚才看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我就演个戏逗逗你。
  「大家不要相信这种封建迷信啦,真的生病还是要去正规医院看医生!
  「好了我有事忙,先走了!」
  雪糖利落地切断视频,我呆在镜头前,被网友们骂了上千条评论。
  网友们不但骂了我,还有好多人在后台举报我,说我宣传封建迷信,非法行医。
  我的直播间很快地被封了,账号也直接被屏蔽。
  我茫然地盯着手机,百思不得其解。
  雪糖身上长的分明就是天谴疮,她为什么不承认呢?
  「叮!」
  手机振动,一个陌生号码发来条十分简短的信息。
  【我是雪糖,救我!】
  【你在哪儿?】
  信息发过去半天没有回应,电话拨过去,显示对方已经关机。
  我捏着手机,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
  雪糖她,不会出什么事情了吧?
  11
  我下山没多久,在这大城市一个人都不认识。
  我想联系雪糖,却找不到方法。
  想了想,我还是决定先去找王大嘴。
  同样是本城出名的网红,也许他能知道雪糖家住在哪里。
  对于我的到来,王大嘴展现出了十二分的热情。
  他早早地就带着女儿站在村口迎接我了,我刚一下车,怀里就被塞进了一大束鲜花。
  「哎呀!大师!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我有些无奈:
  「我叫周清,你叫我名字就行。」
  王大嘴的体型看着比视频中还大,又高又胖。
  他女儿倒是长得很清秀,十二三岁的模样,却出落得亭亭玉立。
  只是她眉眼间有些阴郁,小小年纪长了大大的黑眼圈,一看就是经常梦靥。
  我拍了拍她的脑袋,小姑娘「唰」地一下就缩到王大嘴身后了。
  看到她这模样,王大嘴满眼都心疼:
  「这是我女儿,叫茜茜,她,有点怕生……」
  我仰头对着王大嘴淡淡地一笑:
  「买一送一,到时候把你女儿的病也给看了。」
  这小女孩因为受到了惊吓,魂魄有些受损,其中最严重的,是三魂中的爽灵。
  人有三魂七魄,三魂是指胎光、爽灵和幽精。
  胎光主寿元健康,爽灵主智慧,幽精管情欲。
  很多自闭症孩子看起来痴痴呆呆的,多数都是爽灵受损。
  王茜茜也是如此。
  12
  王大嘴家就在村头,沿着宽敞的水泥路直走进去两百米就到了。
  村里大多都是两层小洋楼,只有王大嘴家,宫殿般盖了好大一栋欧式别墅。
  王大嘴带我走到门口时,他们对门王有德家的大门刚好打开。
  听到王大嘴喊我大师,王有德冷哼一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
  「王大嘴,我看你是当网红当傻了!
  「整天神神道道的,自己家出事情反倒怪我头上。
  「你别请大师了,你应该请医生看看脑子!」
  王大嘴气坏了,撸起袖子就要上前。
  我拉住他的手臂,对王有德淡淡地一笑:
  「你说对了,我就是医生。」
  王大嘴家很乱,庭院里掉满了落叶,偌大的花园没人打理,萧条得厉害。
  整个家呈现出一副破败之相,不像是新家,倒像是随时要倒掉的老楼。
  屋随主人,主人没了生气,屋子自然也会凋零。
  王大嘴胡乱地擦了下桌子,给我倒上一杯热茶。
  「周大师,王有德死活不肯拆亭子,还说我再去他家就报警,你看这……」
  我笑了笑,要解这飞檐兽头煞,有两种办法。
  第一种,就是王有德主动地拆了这亭子,亭子没了,煞气自然就消了。
  这第二种,则是反煞。
  也就是,将王大嘴家遭受到的煞气,全都双倍地返还给王有德家。
  王有德主动地替我们选了第二种,挺好。
  13
  要反这飞檐兽头煞,其实很简单。
  我把王大嘴家大门上面目模糊的门神像揭下,贴上了一对色彩鲜艳的麒麟像。
  然后拿出一堆开过光的凸镜,在他家所有门窗上都挂了一个。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东西,就是山海镇了。
  山海镇的正中央画八卦太极图,四周是五湖四海。
  中间画三山五岳,南北各安日与月。
  在风水学中,山海镇具有移山排海、颠倒阴阳之功效。
  它不但能够将煞气完全反弹,还能镇宅驱邪,招财保平安。
  我带来的山海镇是一幅画,直接挂在了王大嘴家的入门玄关处。
  「好了,王有德肯定也懂一些风水,你切忌别让他看到你家里这些东西,免得他偷偷地进来搞破坏。」
  其实要想山海镇功效更佳,最好是在王有德家墙壁上刻上石雕。
  不过石雕太过明显,还是将画挂在家里更保险一点。
  我全都布置好以后,小心翼翼地拿起刚才从房门上撕下来的一张门神像。
  一张画像烧成灰,用毛笔抹在王茜茜的几大穴位上。
  小姑娘有些抗拒,一直伸手来拍我的毛笔。
  最后还是王有德把她双手反剪到身后,我才完成全部工作。
  另外一张画,则是被我叠成了符纸塞进香囊,挂在了她的脖子上。
  「天以一生,地以六成。一六既合,神魂归位!」
  我拿出一个铜铃在王茜茜面前重重地一摇,她如遭雷击般浑身一颤。
  「哇!」
  王茜茜号啕大哭,扑进王大嘴怀里哭得全身抽搐。
  14
  「爸,爸他们太欺负人了!
  「王萍萍逼我喝马桶里的水,还在我椅子上涂胶水,撕烂了我所有作业!
  「她,她说我抢了她男朋友,是个贱货,可,可是明明是那个男生自己来骚扰我的!
  「呜呜呜,我只想读书,我根本不想交男朋友~」
  王大嘴心疼得牙都要咬碎了,父女俩抱头痛哭。
  我也是才知道,原来这王萍萍还是王有德女儿,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那一家子坏种,这一家子窝囊废。
  我揉了揉眉心,叹了一口气。
  「行了,别哭了。」
  王家门神被煞气冲跑,心中是有几分愧疚的。
  我燃香请神,烧了旧画像以后,换了两幅新画像贴在王茜茜的房门上。
  门神本就心中有愧,换宿体以后自然会多加看顾王茜茜。
  王大嘴哭了半晌,抬起脸咬牙切齿地问我:
  「周大师,这风水阵什么时候起效果?」
  我伸出三根手指,王大嘴犹豫着问道:
  「三天?」
   我摇摇头,王大嘴脸色一灰:
  「三个月啊?」
  「三,二,一!」
  「砰!」
  一阵巨大的爆炸声吓了我们一大跳,听声音,应该是王有德院子里传来的。
  王大嘴眼睛都直了,王茜茜也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我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微微地一笑:
  「去不去看热闹?」
  15
  我们三人齐刷刷地站在家门口,不一会儿王有德浑身油腻腻地冲了出来。
  我抽了抽鼻子,唔,真香啊。
  「救命啊!救命啊!快来人哪!」
  王有德家的高压锅,炸了。
  锅了还炖了一只老母鸡,那老母鸡很肥,一半汤都是厚厚的油脂。
  当时王有德和老婆正站在厨房说话,王萍萍跑过来撒娇,想问王有德要零花钱。
  锅盖冲天飞起,砸断了王有德老婆的鼻子。
  王有德受惊之下没站稳,脚下一滑,伸手打翻了高压锅。
  那一锅滚烫的鸡汤,就这么兜头浇了王茜茜满脸。
  王有德继续脚下打滑,双手在空中乱挥。
  期间他不小心打翻了菜板,菜板上的刀就这么掉在了王有德脚上。
  他穿着拖鞋,当场就被削掉了三根脚趾。
  救护车姗姗来迟,在村里人的议论中把王有德一家全给拉走了。
  王大嘴和王茜茜看得目瞪口呆,半晌了嘴巴都没合拢。
  「周大师!你这也太神了吧!」
  王大嘴激动不已地搓着手,欢喜得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哪里。
  原地转了两个圈以后,他猛地一拍大腿:
  「大师!我费用还没给你算呢,你看你拿出那么多法宝,总不能让你白花钱!」
  我假模假样地推辞了一会儿,伸出两根手指。
  要个两万块,不过分吧?
  「好,两百万,这就转给你!」
  16
  我举着两根手指站在原地,感觉自己出现了幻听。
  多少?
  两百万?
  两百万不是可以买一套房了吗?
  就这么改一下风水,就能赚一套房?
  就在我发呆时,医院给王大嘴打来了电话。
  他老婆和妈妈的病情已经稳定,两人都可以出院了。
  王大嘴请了一个保姆负责照料家里的饮食起居,王茜茜也在我的鼓励下,答应第二天就去学校上课。
  她身上带着香囊,如果王萍萍的朋友再想霸凌她,估计得把自己给搭进去。
  我跟着王大嘴去医院接他家人时,刚好碰上了坐着轮椅的王有德。
  王萍萍重度烫伤,脸上和身体上要进行大面积的植皮手术。
  他老婆鼻梁被砸断了,得换个假鼻子。
  王有德阴恻恻地盯着王大嘴:
  「是不是你搞的鬼?
  「你等着,等我出院了不会放过你的。」
  都这样了,还想着害人呢?
  王大嘴急着接老婆老娘,连话都没接转身就走。
  我跟在他身边,能明显地感觉到王有德毒蛇般的眼神一直在我身上游移。
  等王大嘴安顿好他家人,我才向他提了雪糖的事情。
  王大嘴确实认识雪糖,还去她家里参加过聚会。
  他十分热心,一定要陪我一起去找雪糖。
  17
  雪糖赚到钱以后,就在市里最好的小区买了一套二百平方米的大平层。
  小区管理很严格,我们费了不少力气才到雪糖家门口。
  看到我们,雪糖一愣。
  我也有些诧异,她看起来比镜头里憔悴很多。
  脸色发青,黑眼圈大得都快盖住她半张脸了。
  「老婆,谁啊?」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屋里传来,雪糖慌乱地看了我们一眼。
  「一个送外卖的,走错门了。
  「我们这是七栋,六栋在对面呢,你从地下室就能走。」
  雪糖说完,朝我眨了眨眼睛以后快速地关上了房门。
  「她这是整哪出啊?」
  王大嘴摸了摸后脑勺,一脸迷茫:
  「她咋不认识我了?不久前她还来我直播间跟我一起探过店呢!」
  我看着紧闭的大门,心中一动。
  「王大叔,走吧,去六栋地下室。」
  王大嘴一脸迷茫地跟着我走到了了地下室。
  我们站在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就在我等不住想要离开时,雪糖终于慌慌张张地出现了。
  「周大师!救我!」
  她一把将我拉到角落里,似乎生怕别人看到她。
  18
  雪糖神情十分焦急,好似身后有狗在追。
  她拉着我的手,说话像机关枪似的,连个招呼都没和王大嘴打。
  「周大师,我长话短说,我怀疑是我男朋友换了我的命格。
  「上个月他拿回家许多奇奇怪怪的衣服,说让我穿上玩,玩情趣。
  「我有几次半夜醒来,发现他坐在床头看我,手里还端着一个碗。」
  雪糖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王大嘴在旁边听得大气都不敢喘。
  她说自己那天和我视频以后,男朋友很不高兴,说她不该什么乱七八糟直播间都看。
  她这男朋友刚交四五个月,平常对她特别好。
  会给她铺床叠被,会做饭,打扫家务,甚至会帮她端洗脚水。
  雪糖自小父母离异,两人踢皮球一样谁都不肯带她。
  最后是外婆把她养大的,但是外婆身体不好,年纪又大,一天里有半天是躺在床上的。
  而她爸妈虽然钱上从来没有亏待她,但是平常不闻不问,很少理她。
  所以她很快地就沦陷在了男友对自己的关爱之中。
  雪糖在一家化妆品店当柜姐,商场经理总喜欢对她毛手毛脚。
  她男朋友就鼓励她辞职,自己创业搞直播。
  雪糖的账号,其实一直在男朋友手上,包括银行卡也是。
  雪糖对男友,有种超出一般情侣关系的依恋。
  如果不是连线上了我,估计打死她都不可能怀疑自己男朋友。
  「周大师,你能不能躲在我家帮帮我?」
  我努力地想抽出自己的手,但是雪糖握得很紧。
  「躲,躲你家?」
  雪糖拼命地点头,满眼希冀地盯着我,仿佛我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
  19
  我心中确实有很多疑点,雪糖既然已经换了别人的命格,为什么她男友还要喂她吃东西?
  除非……
  我心下一凛,不再犹豫,答应了雪糖的恳求。
  王大嘴十分放心不下,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我跟着雪糖走了,她是趁着拿快递的工夫下楼的。
  她抱着快递回家时,特意留了条门缝。
  「老公,你帮我看看,这抽屉好像打不开了!」
  雪糖找了个借口把她男友喊进卧室,我也趁机溜进了她家。
  雪糖家有个杂物间,那里堆了一些旧东西。
  两人没事情很少进这房间,所以她让我躲在里头。
  我坐在一个收纳箱上,透过门缝朝外看去。
  雪糖正拉着她男朋友的手朝大厅走来,此时王大嘴刚好给我发了条信息。
  我随手拍了张他们的照片发给王大嘴,向他报平安。
  王大嘴立刻给我发了一堆感叹号。
  !!!
  【这男的我认识!!
  【他是王有德老婆的侄子,叫苗黎,好像是云省人,大半年前来投奔王有德的。】
  我皱着眉,这男人的命,古怪得很。
  王大嘴是破败之命,王有德之前是旺相之命,而这苗巫黎,却是阴毒之命。
  从他命格中就能看出来,这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他的命格上沾满了因果,但是却有一层朦胧的雾气遮掩了这些因果。
  如果没有这雾气的遮掩,天道立时就能要了他的命。
  难道这就是爷爷曾经说过的,邪术师?
  20
  第一次下山就要对上传说中的邪术师,我有些紧张。
  可爷爷说过,每一个邪术师手上都沾染了无数鲜血,我命医一脉倘若遇上,只能战,不能逃。
  这也是我们命医人越来越少的关系,下这族规的祖上倒是英勇了,就没想过我们会不会灭族。
  我摸了摸额头的汗,在这狭小的杂物间中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这人如果是王有德亲戚,那王有德家的风水阵就是他布下的。
  按照道上的规矩,破了对方的风水阵,就是结仇了。
  不管怎么看,我和这苗黎都得有一战。
  我看了看他一米八多的大高个和手臂上高高地隆起的腱子肉,心里更虚了。
  「这是我特意给你配的中药,赶紧喝吧,你看你最近都瘦了。」
  苗黎紧紧地盯着雪糖,语气虽然柔和,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
  雪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老公,我可以不喝吗?我感觉喝完以后自己有些睡不醒。」
  苗黎皱了皱眉,直接端起碗走到她面前;
  「睡得多才好啊,你看你最近脸色都差成什么样子了。
  「你不想喝,该不会是不相信我吧?」
  雪糖似乎很怕他,见他有些生气,忙端着碗把药汁喝了个干净。
  我抽了抽鼻子,那药味道十分刺鼻,我离这么老远都能闻到。
  这是,失魂草的味道!
  我心中骇然,忍不住后退一步撞到了柜子。
  「谁!」
  21
  「呕!」
  雪糖捂着嘴巴干呕一声,苗黎这才停住脚步。
  「老公,能麻烦你去厨房给我倒杯牛奶吗?我的胃里实在是难受。」
  苗黎瞥了杂物间一眼,走到厨房倒牛奶去了。
  等他倒完牛奶回来,雪糖正关上储物间的门。
  「刚才墙上的挂钩掉了,哎,网购的东西真的不靠谱。」
  我贴在墙上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要是刚才苗黎进来,我和雪糖都得死。
  失魂草是一味十分罕见的草药,长期服用可以让人的魂魄受损。
  连着服用二十一天,魂魄全失,人就会变成植物人。
  也不知道雪糖这傻姑娘喝几天药了,要是喝多了,我也难救她。
  我站得腿都麻了,客厅里终于没了动静。
  雪糖坐在沙发上睡着了,苗黎抱着她进了卧室。
  趁着他去厨房收拾的时间,我闪身进了卧室躲进了衣柜里。
  大平层就是好,但凡这屋子面积小一点,我早都被发现了。
  没过多久,苗黎也进了卧室。
  他脱掉雪糖的衣服,换上另外一套破旧的藏青色裙子。
  裙子上绣了好多银线,看起来像是少数民族的服饰。
  等衣服全都换好以后,苗黎又拿出一个密封的瓶子,小心翼翼地朝雪糖嘴里滴进两滴红色液体。
  他这是,在给雪糖换命?
  可是雪糖不是已经换过命格了吗?
  22
  我皱着眉想了半天,总算是明白苗黎为什么要给雪糖换两次命了。
  这人,当真是心狠手辣!
  他把雪糖当作了一个器皿,用来转移天谴的器皿。
  他先是将那个拥有贵命的女孩和雪糖交换,雪糖因为承受不住这富贵,身体上会长满天谴疮。
  等过一段时间以后,他再把雪糖身上的命格,移到那个幕后女孩身上。
  这样,经过两次交换,雪糖得到了幕后女孩的命格。
  贵命女孩得到了雪糖的命格,而那幕后的女孩,则拥有了贵命。
  而且,她还不需要承担任何后果。
  因为天谴因果,已经悉数由雪糖承担了。
  也不知道苗黎这么大费周章地要帮着换命的女孩,到底是他什么人。
  情人?姐妹?
  苗黎做完这些事情以后,站起身厌恶地瞥了雪糖一眼,转身出了房间。
  所以晚上苗黎都是和雪糖分房睡的?
  我在衣柜里等了半晌,直到确定苗黎不会再进来以后,才打开柜门出去。
  雪糖睡得很死,我推了她几下,她毫无反应。
  我掏出银针,刺入她头顶的穴位,雪糖很快地就被我扎成了刺猬人。
  她最近喝下去乱七八糟的药太多了,我得让这些药都失去效果才行。
  忙了大半宿,我偷偷地推开房门去了储物间休息。
  衣柜里空间太小了,睡床上我又怕苗黎突然闯进来。
  第二天一早,苗黎果然天没亮就去了雪糖屋里。
  不一会儿,他小心翼翼地捧着那条藏青色裙子出来了。
  看样子,这裙子的主人,应该是他的恋人。
  23.我如同幽灵般地在雪糖家住了整整三天,杂物间睡得我全身都疼。
  直到第三天晚上,苗黎带了一个陌生女孩进来。
  「这是我表妹,你叫她苗铃就行。」
  正主来了!
  苗黎说自己表妹刚进城打工半年,现在在一户有钱人家做保姆。
  雪糖对苗铃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又是煎牛排又是叫海鲜外卖。
  但是苗铃却全程低着头一声不吭,偶尔抬眸扫她一眼,眼神阴郁瘆人。
  她的命格和苗黎很像,孽债满身。
  雪糖如果换上她的命格,才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所有情况我都告诉了雪糖,不得不说,她的心理素质还是挺好的。
  她坐在位置上热情地给苗铃夹菜,桌底下,腿抖得和筛子似的。
  「来,把药喝了吧。」
  吃完饭,苗黎照例端过来一碗药。
  雪糖端着药朝杂物间瞥了一眼,然后闭着眼捏着鼻子喝了个干净。
  等雪糖喝完药,苗黎走到门口反锁住了门,并当着雪糖的面把钥匙从窗外丢出去了。
  别说雪糖吃了一惊,就连我都被吓住了。
  「苗黎,你干吗!」
  苗黎冷笑一声也不说话,径直走到杂物间前用力地一踢。
  「哎呀!」
  我被门撞在地上,摔倒时带翻了一大堆杂物。
  苗黎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目光阴森:
  「躲这么久了,不一起出来吃个饭?」
  24
  苗黎知道!!!
  我仰头骇然地看着他,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雪糖用力地推开苗黎,朝我大喊一声:
  「周清,快跑!!!」
  我从地上蹦起来,刚跑出两步,头发被人揪住了。
  苗铃抓着我的头发劈手就是一个耳光,把我打得眼冒金星。
  「贱人!」
  我从小在山上长大,每天不但要跟着爷爷采药,还要喂猪做饭、砍柴挑水。
  和普通人比起来,我力气算是大的。
  但是这苗铃看着很瘦弱,身上却有一股子狠劲。
  她身上的肉都快被我拧下来了,依然死死地抓着我的头发。
  我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最后还是雪糖抓起旁边的凳子砸向苗铃脑袋,她才松的手。
  「阿哥,弄死她们!」
  苗铃坐在地上死死地盯着我们,眼神像淬了毒的匕首。
  我拉着雪糖转身就跑,大门被反锁了,我拉着雪糖跑到了卧室。
  在装修上,雪糖是舍得花钱的。
  木门是实木做的,非常厚实。
  那锁也都纯进口的,苗黎在门口撞了半天,纹丝不动。
  我和雪糖瘫坐在地上,雪糖脸色煞白,我哆嗦着拿出手机给王大嘴打电话。
  他表示已经带着人在路上了,让我们再坚持半个小时。
  25
  我第一次意识到,当命医不是给人看看病就行了,还得能打。
  「周大师,怎么办啊!」
  雪糖六神无主,我拍了拍她的手,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雪糖吃了那么久的药,看样子苗黎他们是决定今天就换命格的。
  所以他们才反锁了门,无所顾忌地说要弄死我。
  因为谁都不知道我在雪糖家,等换完命格,雪糖很快地就会变成一个全身溃烂的植物人。
  而苗黎他们,则可以享受命格带来的荣华富贵。
  「咚!」
  门上传来重重的撞击声,苗黎也不知道拿着什么东西撞门。
  结实的实木门终于开始晃动了,雪糖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心里也很慌,就在门快被砸破时,我终于想到一个办法。
  苗黎和苗铃两人的命格沾满罪孽和因果,但是他们用一种秘法遮掩了这些。
  只要我除去那层雾气,他们两人承受的天谴会迅捷而猛烈地到来。
  虽然我不知道那层雾气是哪里来的,但天地万物相生相克。
  那雾气上阴气重重,用富含阳气之物便能破开。
  「你家有没有黑狗血?老公鸡的鸡爪?
  「八卦镜呢?
  「朱砂!朱砂有没有!」
  雪糖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我一拍脑袋,从自己脖子上拽出条项链,上面挂着两颗虎牙。
  这东西最是驱邪克祟,绝对能破了他们身上的那层阴雾。
  26
  「雪糖,你冷静下来,听我的!」
  我把虎牙拆下来放了一颗到雪糖手里,神情严肃地盯着她:
  「你找准机会用虎牙刺中他们的神庭穴。
  「这儿就是神庭,额头最高处,明白了吗?」
  雪糖慌乱地点点头,我站起身走到门前,朝雪糖使了个眼色。
  「啪!」
  我快速地打开门闪到一旁,苗黎正举着一根棒球棍用力地砸门。
  门突然被打开,他身体失去平衡,脸朝地板直接摔了下来。
  雪糖抓起一个大花瓶死命地砸向他的后脑勺,苗铃尖叫一声冲过来要打雪糖。
  我趁机扑在她身上,雪糖也跑过来按住她的身体。
  「啊!」
  我捏着虎牙戳在苗铃神庭处,她爆发出一阵极为尖锐的叫声。
  伴随着叫声,一股黑气从她嘴里冒出。
  「哎呀!」
  苗铃的叫声惊醒了刚刚才被打晕的苗黎,他大吼一声从地上爬起来。
  我们三人全都压在他身上,他这一爬,我和雪糖都朝一边的地上滚去。
  看到苗铃嘴巴里冒出的黑气,苗黎疯了。
  他不顾后脑勺的伤,站起身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抵靠在墙上。
  「你对她做了什么!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我被他掐得直翻白眼,苗铃挥着手在空中乱舞,完全顾不上我们。
  雪糖趁着这个机会, 握着虎爪狠狠地按上了他的神庭穴。
  27
  「周大师!我来了周大师!」
  王大嘴带着一帮人呼啦啦地跑进来,我瘫坐在地上喘气。
  「咳,咳你警匪片看多了吧, 坏人收拾完了你来了!」
  王大嘴憨厚地一笑,挠了挠头。
  没过一会儿,警察也来了。
  但是这种事情太过诡异,我们没法细说。
  雪糖只能说自己和男朋友吵架分手了,但是男朋友不肯搬出去。
  这房子是在她名下的,她要赶人,谁都拦不住。
  此时苗铃和苗黎疯了一样, 挥舞着手在空中乱抓乱咬,有点像电影里的丧尸。
  大家都怀疑他们两人嗑药了, 直接带着他们去了医院。
  这两人杀人无数, 那阴雾散去受到天道反噬,他们眼中会看见无数被他们害死之人的冤魂。
  这还只是开始, 到了晚上,他们的身体就会开始腐烂。
  皮肉会一块一块地往下掉,但是他们不会死。
  会这样半人半鬼的,每天活在痛苦和恐惧当中。
  在王大嘴的帮助下,我们顺利地找到了和雪糖换了命格的女孩。
  苗铃之前在她家当保姆,所以才顺利地换走了她的命格。
  这女孩父亲是当地有名的企业家, 一开始对我们的到来嗤之以鼻。
  不过他母亲十分相信这些东西, 迫于父母的压力,他答应让我替他女儿换命。
  其间, 我就住在雪糖家里。
  28
  这天,我正和雪糖一起追剧, 王大嘴喜滋滋地来了。
  他说王有德不但拆了自己家的亭子,还跪下朝他磕了好几个头。
  「嘿,那王友德一边哭一边抽自己巴掌, 说自己不是东西!
  「我这心啊, 别提有多舒坦了!!!」
  王有德自以为有苗黎做倚靠,之前完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现在苗黎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地被关在精神病院,他总算是知道怕了。
  不过他不知道是, 他虽然拆了那亭子,王大嘴家可没拆那些风水局。
  王有德家的好日子啊,还在后头呢。
  「周大师, 我给你介绍一单生意要不要?」
  王大嘴一脸神秘地凑过来, 我笑着摇了摇头:
  「叫我周医生吧,命医,也是医。」
  我国历史悠久,有许多古老的门派传承隐秘在山林之中。
  除了我们命医以外,我知道的还有巫医、咒医、鬼医等。
  其中最为神秘的, 当属鬼医。
  因为他们, 不给活人看病。
  「周大,咳,周医生,那我这有个病人, 你看吗?」
  病人,自然是要看的。
  命医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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