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入晏怀 – 见山
我为逃婚,上山落草为寇,当山大王。
父亲称若再不完婚,我那暴戾疯魔的未婚夫便要屠了全家。
我扛着大刀带三千小弟回家,准备强压着他取消婚约。
却发现未婚夫温润矜贵,说两句便红了眼。
我将他打包扛走做压寨夫人。
可后来我见他利落地斩人首级,看见我后却佯装害怕。
我指指他的佛珠,沾血了,大哥。
他笑着捏碎了手中的玉佛珠:「既然夫人怕血,这佛便不信了。」
这手劲,别说佛祖了,我也怕啊!
1
幼年时,算命的曾说我会被我未婚夫强取豪夺,最终沦为他的玩物。
多年过去,我那未婚夫成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令人闻风丧胆的权臣。
为了解除这桩婚约,我故意当众装痴呆扮瘸腿,惹出无数笑话。
谁料我那未婚夫知道后更兴奋了。
来信称我清新脱俗、与众不同,要求与我尽快完婚。
当晚,我扔掉拐杖,收拾细软,连夜上山落草为寇。
在我靠己力服人当上山大王后,我爹拖家带口地哭着上门来喊我救命。
「昔日得罪过你未婚夫的人都死于暴毙,他杀伐果断、残忍阴狠,你爹我实在不是对手。」我爹靠在我魁梧老娘的怀里,「如今婚期已至,他亲自来家里迎亲,若叫不出人,我们全家的命就没了。」
「女儿你是没看到那娃,那气场太特么吓人了。」母亲含泪地望着我,「我实在害怕,要不你就嫁了吧。」
「我就知道痴迷瘸腿、病秧子能是什么好种,果然是个变态!」我横刀而立,「我这就带人下山,跟他比比谁才是变态!」
我的人马将那已被未婚夫占领的家宅团团围住。
「你是夫人的护卫?让夫人亲自来见主君。」
我一脚就将那护卫踹飞二里地,提刀飞速地向着主屋冲去。
「我倒要看看是谁特么想强取豪夺我!」
随着我踹开房门,那人的容颜也出现在我眼前。
等等,跟我想的不太对啊!
眼前之人着一袭月色衣衫,气质斯文矜贵,手中握着串佛珠,面上挂着温润笑意。
「叫傅晏礼出来见我!」我满身匪气吼道。
「我便是,可姑娘似乎并非瘸腿。」他依旧有礼地转着手心佛珠,不时地发出几声咳嗽。
我如此粗鲁,他还这么有礼貌,看着倒是个好人。
「原来你喜欢病弱美人,是因为自己身体也不好。」
我上下打量面前人,长相气质跟我最爱的画本子男主如出一辙。
「你与我想象的略有不同,听闻你也不愿与我成婚,这桩婚事不如就作罢。」
他话音刚落,身后的侍卫便要抬起那一箱箱装满真金白银的聘礼。
我和我兄弟眼神放光。
他刚想起身,便被我单手抵在了桌边。
「公子与传闻不一样,看着倒像是个好人。」我有些许痴迷地摸着他的俊容,「可惜,我不是。」
他偏过头想要避开我的眼神,却被我钳住下巴,强迫与我对视。
「来都来了,聘礼来回搬多麻烦啊。」
他如同受惊的小奶狗般望着我,令我色胆陡生。
「聘礼留下,可以放开我了吗?」他似受到羞辱般红了眼眶。
「不行,我可是土匪。」我霸道地呢着他的俊容,「人和钱我全都要。」
「你!」
在他震惊的眼眸中,我的人迅速地将院中的人清理干净。
「通知山寨大摆宴席,今天本寨主要娶压寨相公。」
我亲自用绳子将泪眼蒙胧的他五花大绑。
「你越哭,本寨主越兴奋。」
2
当晚山寨锣鼓喧天,喜气洋洋。
我被众兄弟围聚着喝酒,而我那原本应当被绑在房中哭唧唧的娇夫,此刻却慵懒地靠在床畔,听着下属的汇报。
「属下不明白,山寨的这些虾兵蟹将并非咱的对手,主上若喜欢那姑娘,为何不直接绑回?」
「攻身容易攻心难。」他那修长好看的手指滑过我常看的话本子,「她喜欢娇软美男,你再去寻些这些类型的话本子让我学学。」
「可主上京城那边……」属下一时间犯难。
「他们若再生事,耽误我搞定夫人,那便都杀了吧。」他用最慢声细语的语调说着最残忍的话。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他一个眼神,属下便重新将他五花大绑。
「夫君~」我醉醺醺地从门外跑进来,抱着根柱子就开始表白,「休要怪夫人我太疯狂,谁让你长得如此动容。」
「咳咳。」他的咳嗽声让抱柱的我如梦初醒。
「原来小美人你在这儿呢,我说怎么那么硬。」我冲上去便抱住他,「快让夫人我亲亲。」
他作势要躲,却被我直接拉入怀中。
「想逃,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能找到你。」我霸道地将他压在床上,「不过要是被我抓到的话,可是会被打断腿的哦。」
「你想对我做什么?」他满脸惊恐。
「自然是生米煮成熟饭。」我的手指轻柔地从他的额头滑落到喉结,「别怕,我看过很多本这类书籍,非常有经验,不会弄疼你的。」
我学着书中样子,想单手握住他挣扎的手,奈何他手太大,我只得用上双手。
我生涩地用我记忆中书本知识,吻他的额头,缓缓地落到眉间,而后停在了他的唇角。
「睁眼吧,结束了。」我温柔地抱住他,「我雄风威武,没弄疼你吧。」
他抹着脸上的口水,陷入自我怀疑。
「等过两个月我就会有小宝宝了。」我幸福地「咯咯」笑。
他满脸震惊地打量着我俩完好如初的衣服。
夜逐渐深,我抱着香香的他陷入昏沉的睡眠。
他从我身旁起身,披着衣衫走出房门。
下属捧着一堆书跪在房门外。
「这破书教她亲一下脸,就能怀孕?」他惆怅地坐在台阶上。
「现在书不让写到脖子以下部分,吻戏也不能深吻。」属下瑟瑟发抖,「从侧面说明,夫人看的都是正经书。」
「明天开始找点不正经的书塞她书柜里。」
「啊!」属下惊得音调上扬。
他向属下交代完京城事,便从容地转过身,谁料却见我一脸阴沉地端坐在床前。
3
「你想跑啊。」我笑意盈盈地盯着他。
下一秒我如闪电般地出现在门外。
「半夜不睡觉,来我这里偷人!」
我一拳一个暗卫,突然远处林中冒出动静。
「还让人钻小树林了?」我提裙扛刀向着森林狂奔。
「那不是我们的人。」暗卫举起手,想要抓住那要离开的幻影。
「什么,还要打我的头!」我气得转过身,一石子给那暗卫砸晕。
漆黑的森林中,一片寂静。
傅晏礼带人仔细地搜寻我的身影。
「夫人正是在此失踪的。」暗卫满头大汗不敢看他的表情。
「找不到夫人,你们也别活着回去了。」他一声令下,暗卫吓得四散开去。
他刚挪动脚步,便听到一阵细小的动静。
刺客拿着武器离他不够咫尺距离,可转瞬之间却发现他已不在原地,正欲四处寻找。
「找我吗?」他温柔的嗓音在刺客背后响起。
刺客还未来得及转过头,脖子便被身后人「咔嚓」扭断。
那人瞬间了无生机。
「你在干吗?」我望着远处背对着我的傅晏礼微微地皱眉。
是我感觉错了吗?这么柔弱的人身上居然会有这么重的杀气。
他转过身,泪眼朦眬地扑到我怀中,抱着我瑟瑟发抖。
那高瘦的身子再往下压一点,便能将我拦腰折断。
「别怕,我在呢。」我安抚着被吓得浑身颤抖的他,眼神余光扫过地上的尸体。
「有刺客,冲着人家来了,结果自己把自己脖子扭断,好吓人啊。」他眼含热泪地望着我,「林中的刺客不是我派的,你要相信我,我只是想保护自己安危,没想过伤害你。」
他声音低沉动听,再加上那双满是真情的眸子,直看得我心化成水。
「我已审问完这些人,他们是来刺杀你的。」我骄傲地拍了拍胸膛,「当我压寨相公多好,还能保护你。」
「夫人好厉害。」他眼中满是崇拜,「那他们人在哪里啊?」
后山的荒地上,无数刺客戴着镣铐在挖红薯。
「你让天下第一杀手盟的杀手集体挖红薯?」饶是淡定如他,此刻也不由得感到震惊。
「不能吗?」我理所应当地望着他。
「他们是你的俘虏,从前做什么不重要,如今落你手中,自然是你想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我说他们割野草时,动作为何如此熟练,原来是唯手熟尔。」我激动地叉腰。「你说得对,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不能让他们挖红薯了,明天全送去割稻谷。」
「水稻田?」他眉头微皱,「你不是土匪嘛,为何有这么多地?」
「土匪不就是有土地的匪徒嘛?」我不明所以地抬眸。
4
几个土匪提着水桶从里到外将已经落灰的书房打扫干净。
我领着傅晏礼,开开心心地走入书房。
「这是账本,从现在开始就交给你了。」我指着那堆满账本的书架,「听说你在京城里分管户部,应该很熟悉吧。」
「倒也不陌生。」他艰难地勾出一抹笑容。
他的暗卫被我的人抓了上来。
「我的人大部分都不识字,所以我把你的人留下帮你,你用着也安心点。」我看那磨磨叽叽的暗卫就来气,「快点过来,你们几个陪嫁暗卫。」
「你别生气。」他娇弱地握住我的手,「要骂就骂我吧。」
「你就是太善良了,对下面人太好。」我露出「他真的我哭死」的表情。「我有点事要处理,你先理我的账。」
待我的身影消失,他嘴角温婉娇弱的笑也随之离开。
「夫人居然把您当房先生用,你可是户部尚书。」暗卫咬牙切齿地为主上打抱不平。
「闭嘴,她这是信任我,才将管家之权交给我。」他的声音粗犷有力,丝毫不见刚刚的温婉。
暗卫噘着嘴心想主上居然是个绿茶,刚刚装死夹子音,人一走就原形毕露。
他认真地整理账本,可眉头却越来越皱。
这地的数量未免也太多,为何还有炼铁支出?
他这位山大王夫人莫不是有称霸天下的梦想?
震惊的事实令他陷入久久的沉默。
思索许久后,他在脑中构建出如何帮夫人谋朝篡位的蓝图。
「既然夫人想要天下,那为夫便陪你做一回乱臣贼子。」
正在田地里的我忽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怎么感觉有人在说我坏话?」
「老大,你看看这次的耕铁牛如何?」下属兴奋地展示刚炼好的农具。
「有了这铁牛,咱们种地能事半功倍。」
5
我刚犁完二十里地,满头大汗地回家找我的小娇夫。
天!我手上的红薯掉落在地。
书房里摆放着精致的菜肴,可都没一旁书生打扮的他看着可口。
「你今天真好看。」我看得脸通红。
「夫人累了一天,为夫特意做了一桌佳肴。」他拉着我的手落座。
我望着他那张俊秀的脸,一口气吃了八碗大米饭。
他笑意盈盈地看着我,时不时地用手帕擦我唇角的污渍。
我的眼神落在他不经意露出的雪白脖颈间。
一时间,我有点野性大发,想要向他扑去。
「吃饱了吗?我们要做正事了。」
我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重重地点头。
「我先去准备下。」他巧笑嫣然,勾得我魂都快没了。
我迅速地脱掉外衣,刚准备褪里衣时,便见他拉开帘子。
「你脱衣服做什么?」他站在摆满文房四宝的书桌前,手上还拿个戒尺。
「我衣服都脱了,你想干什么?」
「书房,当然是教你读书写字。」他指向那一沓厚厚的书,「夫人若想实现梦想,首先得填充相应知识。」
「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件急事。」我抬脚就想跑,却听板子打在书桌上声音。
「夫人若是读不好书,怕是会有惩罚。」
此刻烛光昏黄,照得他分外俊秀可人。
他手上的戒尺让我忽然想到了昔日看的书。
惩罚?那明明是奖励。
「我突然又没事了。」我急不可耐地冲过去乖乖地坐下,「没想到你还有这癖好。」
半个时辰后,知识以一种诡异的方式钻进了我的脑子里。
「你是真纯上课,一点其他事都不干啊。」我一身火已被知识熄灭,「我又突然有事了。」
他忽地将我压在椅子上,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藏着无尽笑意,勾人心弦。
「漫漫长夜,你真舍得抛下我。」
此刻,妲己一词在我脑海里有了具象化。
「什么事都没陪着你重要。」
「那你会不会拒绝我的要求?」他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撩过我的脖颈。
「绝不会,想要什么,我抢也给你抢过来。」我反手握住他的手,「夜长梦短,我们该休息了。」
「不急,我要你今晚把这些书背了。」
他温柔地将一沓沓书籍塞入我怀中。
「你若是反悔,我可是会很心痛的。」
他装模作样地咳嗽,气得我牙痒痒。
淦,中美人计了!
6
自从他上次让我学了一晚上兵法,我吓得三天都不敢踏入他屋子。
「夫人这么快就将我厌弃了。」他立在田埂间,俊美得恍若谪仙。
淦,又对老娘用美人计。
我又要中计了!
「自然不是,是我最近遇到大事了。」我叹口气,「这几天我先睡在后山,忙完自会找你。」
他失魂落魄地望着我离去的背影。
「上次这妆容将夫人迷得神魂颠倒,今日夫人却对我不闻不问,可见是真遇到困难了。」
他眼中的温柔瞬间褪去,取而代之是阴狠。
「我会帮夫人铲清一切困难。」
入夜时分,傅晏礼手持长剑缓步上了后山。
后山上四处皆有篝火,隐隐约约,似有百人之众。
「看来是一场恶战。」他握紧长剑,眼中满是肃杀之意。
忽地,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收麦子不能用剑。」我将一把镰刀放到他手上。「用这个。」
「啊?」他一脸意外。
「二当家说你磨了一下午剑,我就知道你会来帮我们抢收麦子。」我动容地握住他的手,「没想到你如此吃苦耐劳、善解人意,不愧是我看中的压寨相公。」
我拉着面如菜色的他走进稻田中,为他举起火把,方便他割稻。
可他柔弱得令我震惊,割了两把稻,便说手软无力要倒。
「你太缺乏锻炼。」我指着前面那片地,「我相信你,只要勤加练习一定能成割草第一名,这样,今天先割个两亩练一练。」
7
傅晏礼皱着眉为自己的手腕敷药。
「体力活真难。」
他平生第一次感到对一件事那么无能为力。
「主上,京城乱成一团粥了,太子谋反将陛下软禁在寝宫,昭阳王联合世族在北方称帝,大将军王朗不肯交出兵权,想立五皇子为帝。」暗卫跪在地上字字喋血。
「老皇帝昏庸无道,难怪人人都想造反。」他提到「造反」这一词,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啊,现在确实是个造反的好时候。
「那属下立刻准备归京事宜,是要给夫人安排马车还是烈马?」
「此事不急,等夫人稻子收完再走。」他摇了摇发疼的手腕,「早点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割稻呢。」
「啊?」属下眼神中写满老大疯了。
抢收进入最关键阶段,山寨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气煞我也,耽误我抢收,我宰了他脑袋。」我怒气冲冲地进入客厅。
「江寨主好大的口气。」
他缓缓地转过身,我那怒气瞬收。
「在江刺史面前我这气还不得收放自如。」我立马讨好地给他倒茶。
「我们清风寨可是大大的良匪啊,一天到晚除了种地,什么正经的盗匪事都不干的。」
「本官今日来找江寨主,是想跟您做一笔交易。」刺史满脸笑意。
「你怎么知道我们刚抢收完稻子?」我看向四周兄弟,「谁泄密了?这批稻子是我们的命根子!」
刺史刚想再开口,却被我按住手。
「不过以我俩的交情,我可以按照高于市价的三成卖你。」
季刺史气得面色阴晴不定。
「您可真会做生意,稻子你自己留着吧,我是为你新抢的压寨相公来的。」
「好你个季曾,隔壁黑风寨那人猿泰山抢了十几个小娇娘当夫人,我一个如花似玉的大闺女抢个有婚约的未婚夫,就上门找我要人!」
「老匹夫,是不是看不起我们寨主!」
手下兄弟们瞬间拔剑对准他。
「你强抢的未婚夫可是当朝户部尚书,陛下的肱股之臣。」
「户部不就是管钱的嘛,现在成天有百姓饿死,说明他干得不好,我抢过来也算为朝廷除害。」我随意地摆手,「这年头属当官的最肥,这两年死各山寨手里的肥官那么多,你怎么不去管。」
「什么,还看不起我们山寨!」兄弟们纷纷撸起袖子亮肌肉。
「我跟你们土匪讲什么道理,一千两换你未婚夫。」
「你把我当什么人,拿着你的钢镚滚。」我不屑地皱眉。
「两千两。」
「我不是唯利是图的人,他是我心尖上的人,不是你能用钱来羞辱的。」我起身就要赶人。
「五千两。」
周围的兄弟脸色瞬间大变。
「我有时候确实也挺不是人,可这跟卖他有什么区别?我得跟先跟他沟通沟通。」
「江青山,我说的可是五千两黄金。」他抬手让属下抬来两箱。
箱子打开,金灿灿的光芒耀得我挪不开眼。
「这是一千两定金,您还需要考虑吗?」
下一秒,我直接握住刺史想让属下将黄金搬走的手。
「我是个土匪,不唯利是图不符合我职业操守,谢谢您让我想起做土匪的初心。」
「那人?」
「您立刻带走。」我快被那黄金闪得失了神。
「在你眼中,我只值这两箱金子?」
傅晏礼的声音忽然响起。
我抬眸望去,对上他那双受伤的眸子。
「当然不是,你可比两箱金子重要得多。」
听到这话,他的脸色微微地有所好转。
「可这只是定金,后面还有八箱呢,总的来算,你值十箱。」
我低着头小声地嘀咕,气得他眼冒绿光。
「江青山!」一向温文尔雅的他气得叫了我的全名。
我愧疚得不敢抬头,任由他被刺史的人带走。
直到估算他身影已经消失,才不舍地抬起头。
想起他刚刚那失落的眼神,我的心不由得疼起来。
「心好痛。」
「那老大要不要追?」手下扶住快要摔倒的我。
「那倒不用,我多看看黄金就好了。」想到即将到来的八箱黄金,我心一下子不痛了。
8
山林中,我带着十几个手下悄悄地跟上刺史的队伍。
「老大这回是动真心了。」
「闭嘴,我是刚回过味,人都被刺史带走了,他还会给我们剩下八箱黄金吗?」我白了手下一眼。
「老大,我刚粗略地算了下咱们这陵州一年的赋税也不过三千多两黄金。」账房先生怒气冲冲,「这老匹夫骗人。」
「那就把人抢回来。」我转动脖子活动活动筋骨。
「咱提前毁约,出尔反尔,传出去会不会影响名声?」二当家满脸担忧。
我直接给他一个爆栗。
「咱是土匪,不出尔反尔,多影响咱职业道德。」
八百米开外,我就看到我可怜的小娇夫。
他明显地不想跟那刺史走,刺史却对他拉拉扯扯。
「贱刺史,不许用你的脏爪子碰他。」我气得牙痒痒。
刺史对着傅晏礼说尽好话。
「只要您愿意支持二皇子,待皇子登基自会奉你为首辅。」
「我本就已位高权重,为何还要冒险?坐山观虎斗即可。」他从容地拿掉刺史搭在他肩上的手。
「你特么敬酒不吃吃罚酒。」刺史给了身边人一个眼色。
「唰!」无数的刀指向傅晏礼。
「不敬上官可是大罪。」他笑意盈盈地望向四周的每一个人。
「朝廷都快没了,在这里,我就是律法。」
「噢?」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远处的我刚要出手,便看到离傅晏礼最近的侍卫忽地倒下。
紧接着,他如游龙般地在众侍卫之间游过,所到之处,剑皆断其吼。
待那刺史想跑时,他的剑已落到刺史的脖颈间。
「朝廷动乱,本官只得勉为其难,亲自行刑。」
他的剑快准狠地取得刺史的头,外围的刺史亲卫握着剑缓缓地包围他。
「糊涂啊,他该挟持刺史逃跑,这亲卫少说有百人。」二当家牙直打颤。
「你抖什么!」我的腿肚子不停地摆。
「是啊,我不该抖,把他卖了的是你,逼他干农活的是你。」二当家瞬间想通。「你要不要趁机美救英雄?免得他日后报复。」
「有理。」我重重地点头。
「应该不需要了!」账房先生吓得跪坐在地,「好快的剑。」
满地的尸体,纵然是稳如老狗的我,都吓得腿直抖。
「跑!」
我们转头就要走,账房先生一个「扑通」摔倒,搞出大动静。
「就让你平时多锻炼。」我恨铁不成钢地踹账房先生。
「夫人无碍吧。」他居高临下地向我伸出手,手腕上染血的佛珠格外耀眼。9
「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我拼命地揉眼睛,「听说西域有个东西叫眼镜,我也得配一个。」
「我们一同回山寨。」他上前握住我的手,「山路崎岖,我来当夫人的眼睛。」
「其实我想想,你是朝廷大官,应当以事业为重。」我颤抖着想拉下他的手。
「看来夫人都看到了。」他有些遗憾地叹气。
「当然,你佛珠上全是血。」
「夫人怕血?」他轻松地将佛珠捏成粉末,「那这佛便不信了。」
「有没有可能我是怕你?」我用打战的腿往后艰难地移动。
「夫人既不愿带我回山寨,不如跟我进京吧,你的理想我会帮你实现。」
他笑着想来拉我,被我一个灵巧的闪身躲开。
我找准时机便要反攻他,他速度极快地躲避,却始终未下狠手,三十招后我俩势均力敌。
「夫人这么厉害,还怕我?」他眸中满是受伤。
「我知道你手下留情,我也并不想伤你。」我语气中再无刚刚的惧意,「再上前,我俩势必会见血。」
「虽然你全忘了,但我都记得。」他从腰间取下一精美童剑,「年少时,你曾用它救我,我练剑是为保护你,不会用来伤害你。」
我望着那剑有些许动容,犹豫了几秒后,将童剑收回。
「我在山野间自由散漫惯了,不想跟你去经历京城中的风雨,愿后会无期。」我向他抱拳,毫不留恋地带着兄弟们离开。
待我们跑出去二里路后,才缓缓地停留下来。
「老大跑这么快干嘛?我观傅晏礼武功虽跟你不相上下,可您耐力惊人,可以靠耗赢他。」二当家气喘吁吁。
「丛林里有十余名一等一高手,应该是他的暗卫,若不跑快点,傅晏礼神伤完,直接可以把我们都抓走。」
我抚摸着那把童剑,心中百感交集。
原来当年的少年是他,倒是没有从前那弱柳扶风样。
爷爷曾为我和傅家定过娃娃亲,可不知为何,自从定亲后我天天做噩梦。
算命的说这并非好亲事,傅家那小子阴暗疯批,会对我强取豪夺,令我窒息。
这婚事也就不了了之,直到我家族落魄,父亲为家族前途,带我前去拜访。
傅家风头正盛,也不想继续这婚约,便与我父亲谈悔婚条件。
我在院中闲玩时,意外地遇到傅家几个孩子比剑。
十几个孩子追着其中一个非常瘦弱的孩子打。
我本来只想看笑话,直到我看到那瘦弱娃的脸。
「好好看的小哥哥。」
我看向四周寻找武器,眼神忽然停在不远处茅厕前摆放的挑粪扁担。
我拿起挑粪便当冲着那十几个娃一顿打,直把他们打得「哇哇」叫。
「再打下去会出人命。」他握住我想继续揍人的手腕,「他们是奉我父亲之命来逼我练武的,并非存心想打我。」
「你真善良。」我立马扔了手中的挑粪扁担。
「母亲常说慈悲为怀。」他手腕上的佛珠泛着光芒,「姑娘好身手。」
「从小我爹就跟我说,不好好练武是要嫁人的。」我「砰砰」地拍着自己强壮的胸膛。
「嫁人不好吗?」他眼中有些许讶异。
「嫁对人当然好,怕的是嫁错人,我要嫁的未来夫君是个很恐怖的大魔王,算命的说会掐死我,让我窒息而死。」
「所以你苦练武功,是想婚后先下手为强掐死他?」
我下意识地捂住他的嘴巴。
「可别乱说,我是为了自保,当然如果他非要娶我,那就不要怪我了。」
我还想跟小哥哥说话,便听远处父亲在喊我。
他看见我父亲,眼神有些许惊讶。
「这给你防身。」我取下随身的童剑塞到他手里。
我蹦蹦跳跳地想离开,忽地想起什么。
「你如此柔弱以后,若想寻个能当你依靠的夫人,可以拿剑来找我,那时我婚应该已经退了。」
「老大?」
二当家的呼唤声将我从回忆中唤醒。
我抬眸看向远处他的方向,极力地藏下心中不舍。
「京城云谲波诡,愿他那些侍卫能护他周全吧。
「老大你既然如此不舍,要不我们半夜再把他偷回山寨,我看他是愿意跟你走的。」
我摇了摇头,眼神顺着那青天翱翔的鹰远去。
「鹰击长空鱼游浅底,我们各自有自己的追求,岂能因私利而挡对方路。」
10
三年时光匆匆而逝。
由于朝廷动乱,四方诸侯揭竿而起,民不聊生。
我三千人的土匪营因为接受难民,壮大到五万人。
原先的一千亩地也扩张到五千亩。
如今也不需要抢收和连夜耕地了。
二把手给大家制定每天四个时辰工作制,不然一窝蜂地干,那点活很快地就干完。
「不知道你怎么样了。」我握着京城送来的信件,眼中满是担忧。
「老大抓到几个从京城来的流民,其中有个人疯疯癫癫地说自己是什么殿下。」二当家兴冲冲地奔来。
「带上来。」
下属们提溜着两个灰头土面的男人上来。
我还没开口,穿黄衣的男人便扑了过来,我一脚踹开距离。
「孤乃当今二皇子,如今被小人构陷,流落他乡受尽苦楚,幸得寨主搭救,求寨主资我五千两黄金,待我归京后,定当让你当皇……」他上下打量下我,「定当让您当皇天后土天下第一大将军。」
「你觉得我有五千两黄金?」我立马紧张起来。
我穿着如此朴素,全山寨内饰也无比简陋,居然依然能被看出来有钱。
今晚得给我那一万两黄金移个位置。
「没钱也没关系,只要您能给我五千精兵。」
「也让我当大将军?」我笑着打趣他。
「我可以让您倾听下我的复仇计划。」
我一脚给他踹出个优美抛物线。
「你在京中有没有听过傅晏礼这人?」
「傅晏礼!」地上的男人听到这名字发疯般地想跑。
我的属下立马将人架了过来。
「他是头号大反贼。」他吓得面色苍白,「他不尊太子,也不尊我,不知从哪弄了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女皇来。」
我示意属下将人拖近点。
「他编了一堆那女皇是真龙降世的话,又弄了几场祈福降雨,愚蠢的百姓还真得信,竟个个说信了女皇地里的庄稼都肥了。」
「封建迷信要不得。」
我跟我的下属们同时摇了摇头。
「是啊,孤从未见过那女皇,女皇却说孤的八字煞他,非要将孤送去犁地改造。」他哭得不能自已,「孤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
「什么傻缺女王,怎么能强迫别人犁地?」我听得牙痒痒,「傅晏礼这厮走时对我情深义重,转头就帮女皇打天下,渣男贱女!」
「京中局势如何,那女皇是否会夺得帝位?」二当家忽地反应过来。
「孤走时,傅晏礼已经在准备登基大典,说要挑选良辰吉日。」
「水性杨花,见异思迁。」
我骂得更起劲,二当家立马捂住我的嘴,打断输出。
「小心人头不保啊,老大。」
我一把推开二当家。
「只要你帮我夺回帝位,那渣男贱女随你处置。」二皇子眼中瞬间燃起希望,一把握住我手。
我笑着一根根地掰开他手指。
「人生在世,最重要的是要活得有滋有味、有颜色,我头上戴点绿色,反而显得我这人大度和蔼。」
「这气你都能忍?」
「什么叫忍,能跟当朝女皇睡同一个男人是我的荣幸。」
二皇子颓然倒地。
「你别难受,我会留下你,你以后再也不用犁地了。」我大气地摆手,「老二你安排下,以后让他去拉磨吧。」
11
我刚将那二皇子安顿好,便听属下来报有皇城大军来袭。
「我天,刚说完就来打我,开了天眼了!」我气得扛起大刀就往外冲。
二当家立马拦住我。
「不一定是来打我们的,很有可能是诏安,毕竟我们也算兵强马壮,我们既不造反也不想称王,非打我们干吗呢?」
「有道理。」我听劝地点头。
我身穿华服,毕恭毕敬地站在山门口等待大军,远远地瞧着属于皇族的马车即将到来。
我一个滑铲跪下。
「在下清风寨寨主江青山愿被招安。」
忽地,一阵齐刷刷地下跪声响起。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女皇来了?在哪儿?
我跪在地上左顾右盼,是那个马车吗?
马车车帘被掀起一个帘,我立马恭敬地低下头。
书里说了,不能直视帝王,会被砍头。
修长的手指覆住我的手腕,缓缓地将我扶起。
「你跪什么?」傅晏礼笑意温柔地望着我。
我下意识地对他比了个嘘的表情。
「从前之事我都忘了,你可千万别跟女皇提起。」我压低声音从怀里掏出两金子塞他袖里,「看你眼神我就知道你忘不了我,今生无缘,来世一定。」
「陛下,臣只求今生。」他眼神坚定而闪烁着光芒。
「陛、陛下?」
我惊得直抖,两排太监宫女捧着帝服和冠冕走来。
「请陛下更衣。」
「我当皇帝了?」我直接给自己脑袋两巴掌,「不对啊,我天天种地,什么时候造反的?」
「我说过我会完成你的梦想。」他珍重地将玉玺放到我手上,「这是我送你的江山。」
四十斤的大刀我舞得手到擒来,可这四斤的玉玺却压得我浑身发抖。
「你可能误会了,我的梦想只是种地。」
「啊?那你造那么多铁器?」他眉头紧皱。
我了然地点头,示意二当家给大家开路。
后山的谷仓里摆满了纯铁制造的农具,都是用来开垦、播种、犁地的。
「我从小就对种植感兴趣,少年时我意外地培优了新稻苗,产量比原先提高了六成,可朝廷杂税繁多,老百姓用了我的苗,所产的稻谷反而被收得更多,田地的收成永远到不了百姓手里。」
「所以你才会山上落草为寇,因为土匪不用交税?」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想逃你的婚。」我将玉玺塞回他手里,「我人生理想就是种一万亩地,把种地事业做大做强,当皇帝我没经验,也没那想法。」
「你拒绝了很多人的梦想。」他望着玉玺,觉得自己所作所为有些许可笑。
「这天下动乱已久,你可得选个好点的带大家走向光明。」我释然地耸肩。
「如果你想当皇帝,我也支持你,不过我还是想留在田地间。」
我藏下心中不舍,缓缓地转过身。
「等等,我若当皇帝,户部尚书这一职便缺人了,你上次说户部都是废物,让百姓吃不饱饭,不知你又能否让百姓吃饱?」
「我倒是想,可我只会种地。」我眼中冒起光。
「就种地,种全天下的地。」他笑容里是浓浓的宠溺,「当然,还有其他的事。」
「什么事?」
「当我夫人。」他反手将我拥入怀中,「我们一起让这世道变得更好点。」
后记
傅晏礼当了三年皇帝,天天殚精竭虑。
当他黑眼圈重得让我对他的美貌打上问号时,他才意识到过度的劳累对他帅气的外表造成了多大的损伤。
退位刻不容缓!
他将皇位禅让给昔日一同作战的盟友,而后要求与我重新举办盛大婚礼,让我迎娶他当小娇夫。
世人皆称他爱我爱得深情,明明已同居三年,竟还补上婚礼仪式。
新婚夜洞房中,我俩坐在床边数着来往的礼钱。
「还是相公你聪明,补办一次婚礼,就能收这么多礼钱。」我的眼中满是崇拜。
「毕竟以后我在家相妻教子,处处要用钱,得趁刚卸任捞上一笔。」
他将我手中捏着金条放下,眼中满是柔情。
「夫人,春宵苦短,莫要为这些俗物误了我们洞房花烛夜。」
他打横抱起我,动作轻柔地放到床上,眼瞧他的吻即将落下,我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派人去重新量地,这些人怎么还没回来?」
我起身就要去工作,被他一把拉回床,窗幔随之放下。
「量什么地?今晚只能量我。」
(全文完)
Núi xanh nhập yến ôm – Kiến Sơn
(Nguồ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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