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国玉玺成精了 – 曼芜
我是太子妃,新婚夜,太子却宿在青楼舞姬房里。
我冲上青楼抓奸,舞姬坠楼身亡。
太子恨我入骨,他酒后扬言:「待孤登基那日,就是郁曦五马分尸之时!」
皇帝闻言连夜废除了他的太子之位。
太子不服,质问皇帝为何要废他。
皇帝一个大耳刮子抽过去:「孽子,快闭嘴吧!若得罪郁曦,连朕的皇位都坐不稳。」
太子不知道,传国玉玺成精了。
我就是那个被历任皇帝捧在手心的玉玺精。
1
新婚夜。
我独自坐在新房里。
窗外夜色深重,来喝喜酒的宾客早就散去。
太子叶屿舟却迟迟未回房。
我等得不耐烦了,掀开盖头,去外面找太子。
两位守夜的婢女在窃窃私语:
「太子殿下又去青楼找青莲姑娘了。」
「全京城都知道太子殿下爱惨了那位青楼舞姬,只有太子妃不知道。」
「今夜太子妃怕是要独守空闺了。」
两位婢女发现我站在暗处,连忙跪下认错:「太子妃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往后再也不敢乱嚼舌根了。」
我询问:「你们口中那位青莲姑娘,在哪家青楼?」
婢女小心翼翼地答道:「回娘娘,听说是在醉春楼。」
我扬声道:「摆驾醉春楼!」
2
夜色撩人,醉春楼里觥筹交错,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我穿着大红喜袍踏入醉春楼。
方才人声鼎沸,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众人看清我身上的喜炮样式,猜到我是今日被太子迎娶入门的太子妃——郁家嫡女,郁曦。
众人议论纷纷:「太子妃这是穿着喜炮来抓奸?阵仗可真大啊。」
「太子殿下半炷香前刚揽着青莲姑娘进了房,这下有好戏看喽。」
「听说这位郁家嫡女很是彪悍,我倒要看看她敢不敢冲进房将太子殿下揪出来。」
青楼鸨母迎上来,赔笑道:「见过太子妃娘娘,太子殿下不在醉春楼,您请回吧。」
「我知道他在这。」我提着裙摆上楼,直奔青莲的房里。
鸨母被我的气势吓住,她不敢向前阻拦。
太子的侍卫疾风守在房门外。
他不等我走近,主动向前,用剑挡在我面前:「太子妃请回,殿下说了今夜不许任何人打搅。」
3
「是吗?我今日还真就要打搅,我看太子能奈我何?」我说罢,推开横在胸前的剑,大步流星走到房门处。
里面传来女子的娇嗔声:「殿下,今夜是您的新婚夜,您不在新房里陪太子妃,她会伤心的吧?」
叶屿舟冷哼:「她伤心干孤何事?孤又不喜欢她,娶她全是因为父皇赐婚,不得不从。」
「听说太子妃很彪悍呢,她若是知道您新婚夜宿在我房里,会不会提刀杀了我呀?」青莲娇滴滴地说,「奴家好怕怕呢。」
「怕什么?孤宠爱你,无人敢动你。」叶屿舟轻笑。
接着,里面传来不堪入目的声音。
我将房门一脚踹开,凝视着床上那对身影。
叶屿舟吓得身子一缩,朝我怒喝道:「滚出去!」
我走近,坐在茶桌前,替自己斟了一杯茶。
我悠悠转动杯脚,一副看戏的神态:「滚什么滚?本妃是来看戏的,你们倒是继续啊。」
「扑哧——」青莲轻笑出声,柔声道,「姐姐要一起吗?」
我品了一口茶,嘲讽出声:「不必了,我怕太子吃不消。」
叶屿舟全然没了兴致。
他翻身而下,穿上衣衫,皱着眉头:「郁曦,你别仗着自己是太子妃,就为所欲为。」
我轻嗤:「为所欲为的人好像是你吧?若是明早父皇得知你今夜闹出这种笑话,他会不会用鞭子抽你?」
叶屿舟穿好了衣衫。
他走到我面前,掌心捏住我的下颌:「你真让孤感到恶心,父皇若抽孤一鞭,孤便抽你十鞭,不信走着瞧!」
我一掌拍开他的手,起身道:「走着瞧就走着瞧。」
走到门外时,我丢下一句:「太子殿下不怎么样嘛,这一炷香的工夫都没到,啧。」
叶屿舟气炸了,冷着脸怒声吼道:「郁曦!你给孤等着!」
4
我回了东宫。
叶屿舟的轿子就跟在我身后。
经此一事,整个京城都知道太子新婚夜去了青楼。
翌日一早,我还在睡梦中。
叶屿舟推开我的房门,他掐住我的脖颈,双眸通红:「郁曦,都怪你,你还我莲儿的命来!」
我掰开他的手,坐起来,怒视着他:「你是不是有病?你的青莲怎么了?」
「她昨夜坠楼身亡了,都是因为你让她难堪!你真歹毒!」叶屿舟咬牙切齿,一副恨不得要杀了我的模样。
我反问:「我怎么让她难堪了?她昨夜不是还邀请我一起吗?能风轻云淡说出那种话的人,不像是会轻易寻死之人。」
「你个毒妇,竟一丝悔过之心都没有!」叶屿舟抽出一把剑,指向我,「孤要杀了你!」
我反手夺了他的剑,将他摁在地上,勾唇冷笑:「杀我?你是太高看自己,还是太轻看我?」
叶屿舟脸色铁青,他在地上挣扎着,大骂道:「泼妇!你松开孤!」
婢女端着水来伺候我洗漱,看见此情此景,立刻低头退下。
我用剑抵住叶屿舟的脖颈,将他的尊严按在地上狠狠摩擦:「叶屿舟,我警告你,既娶了我,就乖乖为我守德,别在外面拈花惹草,否则,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反了!孤还从未见过你这么嚣张跋扈之人,比我母后还嚣张跋扈!不,比我父皇还要嚣张!你怎么不上天?」叶屿舟将后牙槽都咬碎了。
他一字一句道:「郁曦,孤现在就将狠话放在这,孤偏要拈花惹草,明日就纳几房妾室!」
我觉得无趣,松开叶屿舟,风轻云淡道:「你若活腻了就试试看。」
5
听闻青莲当真跳楼死了。
叶屿舟亲自去帮她收的尸,下令厚葬。
青莲还有一个孪生妹妹,名叫青菡。
青菡在青莲的葬礼上哭得泣不成声。
太子见她长得和青莲一模一样,当即将她带回宫,纳为妾室。
青莲尸骨未寒,叶屿舟夜夜宿在青菡的房里。
他对青菡的宠爱程度,比起青莲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日,我在花园里散步。
青菡步伐轻盈走向我,挑衅道:「姐姐,听说你成婚后还没和太子圆过房,不好意思啊,被我抢先了,你不会生我的气吧?」
我语气尽是不屑:「一根烂黄瓜,你还真当成宝了?」
身后传来叶屿舟的咆哮声:「郁曦,你说谁是烂黄瓜?你是不是活腻了?」
我坦然承认:「没活腻,说的就是你。」
「你!」叶屿舟气得牙痒痒,放狠话,「孤迟早会弄死你!」
青菡迎上去,牵住叶屿舟的手:「殿下,姐姐说话好伤人,殿下明明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到了姐姐嘴里却变得一文不值,青菡真替殿下感到不值。」
我一个眼刀甩向青菡:「你闭嘴,本妃最烦你这种说话茶里茶气的人。」
青菡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她委屈巴巴地望着叶屿舟,小声地说:「殿下,姐姐凶我,她不会像逼死我姐姐那样,逼死我吧?」
「她敢!」叶屿舟想起青莲倒在血泊中的画面,对我的恨意更浓烈,他轻哄青菡,「你先退下,孤替你教训她。」
「是,那殿下下手轻点,别伤了姐姐,免得她回头将怒气撒在妾身身上。」青菡轻笑着行礼告退。
叶屿舟刚才说要教训我?
真是天大的笑话。
我倒要看看,是谁教训谁。
叶屿舟打量着我,轻笑一声:「呵。」
他不知是哪根筋抽了,声音柔和下来:「郁曦,孤算是明白了,你是爱而不得,才会一再贬低孤,试图引起孤的注意。」
我斜眼看他,回呛:「你可真会给自己找台阶下。」
他拽住我的手,将我按进怀里:「别口是心非,你不就是记恨孤新婚夜没有和你圆房吗?行,孤现在就如你所愿。」
我皱眉,忍住想抽他的冲动:「你有病?」
「孤身体好得很。」叶屿舟说罢扬声命道,「来人,拿三支香来。」
疾风立刻去拿来三支香。
我大受震撼:「大白天点什么香?」
「你不是说孤连一炷香的工夫都没有吗?」叶屿舟勾起唇角,迷之自信,「你嘴这么硬,孤倒要看看,你几炷香才会哭着求饶。」
6
我震惊了,眼下光天化日,叶屿舟脑子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挣脱他的手,对他扬了扬拳头:「别碰我,否则,我先让你求饶。」
「你是太子妃,孤想碰就碰,你岂有不从的道理?」叶屿舟说罢就要来抱我。
我拽住他的手,来了个过肩摔。
叶屿舟疼得直抽气:「哎哟喂,痛死孤了。」
侍卫欲跑上来护驾,我喝退他们:「这是我和太子的家务事,你们退下!」
「是……」侍卫哭丧着脸,慢吞吞地退下,叮嘱道,「太子妃,您下手轻点。」
我居高临下打量着躺在地上的太子,挑衅道:「怎么?现在还敢不敢碰我?」
叶屿舟望着我身后,支支吾吾道:「父,父皇……」
「休要骗我,看打!」我说罢蹲在地上,一个左勾拳朝他下巴揍去。
「咔嚓——」
叶屿舟下巴被我打脱了臼。
叶屿舟在地上挣扎着:「父皇,救……救儿臣。」
我感觉身后一凉,转过身去,看见皇帝叶颂庭站在远处。
皇帝身体不太好,平日几乎不会来东宫。
他见我回头,连忙捂住眼睛,伸手去摸身后的太监总管黄公公:「黄公公,朕的眼睛突然看不见了?你扶扶朕。」
黄公公一愣,很快反应过来。
他上前搀扶住皇帝,配合道:「陛下,太子妃在管教太子殿下,要不您还是改日再来吧,奴才扶您回去。」
皇帝将瞎子演得入木三分:「曦儿在管教屿舟啊?那是该管教管教,扶朕回御书房。」
黄公公扶着皇帝远去。
皇帝边走边摇头,小声地叹气:「这个逆子,连朕都不敢惹太子妃,你惹他干什么?」
叶屿舟在风中凌乱,此刻,他陷入了沉思。
他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皇帝亲生的。
东宫的侍卫和丫鬟们都被这一幕惊呆了。
他们在心底暗叹:【看来往后东宫的主子不是太子了,而是太子妃。】
7
太子下巴脱臼,身上也挂了彩。
御医来帮他正骨,他疼得哇哇大叫,将我里里外外骂了个遍。
整个东宫的下人都对太子充满了同情,对我充满了敬佩。
他们默默总结出一条东宫生存法则:【太子的命令可以不听,但太子妃的命令不得有半分懈怠,太子妃是连太子都敢揍,连皇帝都对她惧怕三分的人。】
青菡去给叶屿舟敷药,她心疼坏了。
一边帮太子上药,一边抹泪:「殿下,您是太子,她怎么敢下手这么重啊?这普天之下就真的没人能治得了她了吗?」
叶屿舟眯了眯眼睛,皱眉:「等着瞧吧,迟早有一日,孤会让她哭着求饶!」
转眼到了太后寿诞这日。
皇帝在岁宁宫为太后设下生辰宴。
这次生辰宴只邀请少数皇亲国戚赴宴,其中就包含了从封地远道而来的贤王叶闲庭。
叶闲庭是皇帝的胞弟,同为太后所出,两兄弟年纪却相差了十五岁。
宴会正式开始。
太后按照惯例对贤王催婚:「闲庭,你今年已经二十有四了,连你侄子都已娶妻纳妾,你却至今孤身一人,让母后怎么放心?」
叶闲庭回道:「母后,儿臣不着急,再等等。」
太后叹气道:「只怕是哀家的身体等不了,你若实在没有喜欢的,那就让你皇兄给你赐婚吧。」
叶颂庭表态:「朕乐意之至,不知皇弟意下如何?」
「皇兄,不必了。」叶闲庭眸光透着化不开的忧色。
他话锋一转,向太后袒露心扉:「母后,实不相瞒,儿臣已有心上人,她不见了,待儿臣找到她,便会娶她为妻。」
我埋头在喝桃胶杏仁露,听到此处,不由得抬头看了眼叶闲庭。
三年了,我以为他已放下她,没想到他还念念不忘。
叶闲庭也恰好望向我,他目光下落,盯着我碗里的桃胶杏仁露发愣。
桃胶杏仁露上漂着几片桃花花瓣,看上去很是赏心悦目。
我连忙用勺子搅拌,将花瓣藏起来。
太后连声追问:「哦?是哪家的姑娘?怎么还能不见?派人去找了吗?」
叶闲庭叹气:「找了,找不着人,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平白消失,又怎会找不到?」
太后提议:「你要不将她的画像拿出来,贴皇榜悬赏她的下落,天下之大,总会有人见过她。」
叶闲庭摇头:「不了, 她不是罪犯,儿臣不想用贴皇榜的方式找她。」
太后让步:「罢了,那你再加派人手寻找吧。」
8
宴会结束后,我从岁宁宫步行回东宫。
方才吃撑了,散散步消消食。
经过一处拐角时,差点撞进一个人怀里。
叶闲庭站在夜色中,他身姿修长清冷,容貌英俊无双。
我忙退后两步,行礼:「见过皇叔。」
「免礼。」叶闲庭打量着我,询问,「你喜欢喝桃胶杏仁露?」
我否认:「我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
「是吗?」叶闲庭不信,「你和本王认识的一个姑娘很像,她喝桃胶杏仁露时会在上面撒上几片花瓣作为点缀,今日宫宴,只有你那碗有撒花瓣,是巧合吗?」
我微愣,他观察得挺细致啊。
我淡淡道:「我看枝头桃花开得正艳,顺手折了一枝,又顺手撒了几片花瓣进去,有问题吗?」
「本王不信有这么巧的事。」叶闲庭抓住我的手腕,失态道,「你是不是阿玉?」
「皇叔请自重。」我挣脱开来,心底涌起一丝酸涩,「我不知道您说的阿玉是谁,我和她长得很像吗?」
叶闲庭露出痛苦的神色:「阿玉是本王心悦之人,三年前,本王准备求娶她时,她不见了。」
他说罢盯着我的眸子道:「你和她长得不像,可言行举止却很像。」
「哦,是吗?既然长得不像,那想必是皇叔认错人了。」我福身,告退,「若没有别的事,我先告退了。」
叶闲庭目送我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走到下个转角处,太子拽住我的手臂,将我往他怀里拉。
他一身酒气,语气里满是醋意:「郁曦,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太子妃,和孤的皇叔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9
刚才我和叶闲庭的对话,太子都听见了?
「你喝醉了。」我挣脱开来,扬声命候在暗处的侍卫,「疾风,扶太子回去休息。」
叶屿舟扬手制止疾风:「不必,孤没醉。」
疾风默默退下。
叶屿舟说完朝我靠近,双眸通红:「孤说你为何对孤那么冷淡,原来是早已心有所属。你喜欢孤的皇叔,是不是?」
「你想多了。」我淡声否认,「我和贤王不熟,何来喜欢一说?」
太子质问:「那他方才为何要握住你的手腕,还将你认错成他喜欢的女子?」
「我怎么知道?你应该去问他,而不是问我。」我说罢绕开叶屿舟,大步离去,丢下一句,「你要发酒疯别找我,我要回去了。」
我前脚回到东宫,叶屿舟后脚跟着回来。
他跟上我的脚步,想要进我的房。
我转手将房门关上。
他在外面敲门,压低声音道:「郁曦,开门,孤今夜要和你睡。」
我冷声道:「恕不奉陪,你还是去青菡那里吧。」
叶屿舟吃了闭门羹,在门口站了一会,转身去了青菡的院里。
今日太后生辰宴,没有邀请青菡去参加。
她的身份在太后眼中上不了台面。
青菡在院中喂鹦鹉,见叶屿舟醉醺醺地走过来,她连忙上前去搀扶。
叶屿舟命道:「拿酒来,孤要喝酒。」
「是,殿下。」青菡扶叶屿舟坐下,命丫鬟去拿酒和下酒菜来。
酒和菜端上来后,叶屿舟将烈酒往喉咙里灌。
三壶酒下肚,他醉得天昏地暗,说酒话:「郁曦,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胆大包天,你将孤拒之门外!」
「待孤登基那日,就是你五马分尸之时!」
青菡大惊失色:「殿下,你说什么?待你登基时,要将郁曦五马分尸?」
叶屿舟点头,重复道:「没错,待孤登基,不仅将要郁曦五马分尸,还要将她碎尸万段!」
10
青菡扶叶屿舟回屋去睡。
下半夜,她养的那只鹦鹉飞到各个宫里,重复着太子醉酒后的话。
「待孤登基那日,就是郁曦五马分尸之时!」
天亮时,整个皇宫都传遍了。
太子酒后扬言,等他登基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将我五马分尸。
太子酒醒后,派人将那只鹦鹉抓来,说要炖鹦鹉汤。
青菡跪在他面前, 泪水涟涟:「殿下饶命,妾身也不知道这只鹦鹉会将您酒后的话传出去。」
叶屿舟面色铁青:「青菡,你实在令孤失望,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此举都是将孤往火坑里推。」
青菡痛哭道:「呜呜,殿下,妾身不该养鹦鹉,妾身乃无心之过,求殿下从轻发落。」
叶屿舟罚青菡面壁思过,缩减了她的吃穿用度。
昨夜的话传到皇帝耳边,他深思熟虑后,命黄公公拟废太子的圣旨。
叶屿舟去御书房求见皇帝时,黄公公刚将圣旨拟好,只差玉玺盖章。
叶屿舟不敢置信地问:「父皇,酒后的话当不了真,您若因此而废除儿臣的太子之位,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请父皇收回成命!」
皇帝一个大耳刮子抽过去:「孽子,快闭嘴吧!你酒后的话闹得整个皇宫皆知,还嫌不够丢人?」
叶屿舟捂住发烫的脸颊,面红耳赤道:「父皇,到底儿臣是您亲生的,还是郁曦是您亲生的?您怎可处处偏向于她?她不过一介女子。」
「你……」皇帝气得直咳嗽,「郁曦可不只是区区一介女子,若得罪她,连朕的皇位都坐不稳,你怎么敢如此大逆不道?」
「父皇,您到底惧怕她什么?」
「不可说,总之,她是你惹不起的人。」皇帝遣退叶屿舟,「你回去给朕闭门思过!这道废太子的圣旨,朕会慎重考虑。」
叶屿舟压下心头的怨气,行礼告退:「父皇保重身子,儿臣告退。」
不知是不是巧合,经此一事,原本身体抱恙的皇帝更是雪上加霜,一夜之间卧床不起。
外界传言,是太子酒后说的那些话不祥,给皇帝带来了厄运。
皇帝尚在,太子妄言登基后的事,乃是大忌。
说难听点,就是诅咒皇帝快点死,他好继位。
那道废太子的圣旨还是颁布了出去。
叶屿舟被废去太子一位,改封为屿王,择日搬出东宫,赐居屿王府。
叶屿舟丢了太子之位,重点不是他说要将我五马分尸,而是前面那句话冒犯了皇帝。
11
外界猜测,太子之位迟早会是二皇子叶帆舟的。
皇帝就只有两个儿子,大皇子叶屿舟,二皇子叶帆舟。
太子的生母曾是皇后,十年前已经去世。
二皇子则是淑贵妃所生,今年刚满十岁。
搬出东宫那日,叶屿舟怒视着我:「郁曦,现在你满意了?你我夫妻一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本王错失太子之位,是本王的损失,亦是你的损失。」
「叶屿舟,你丢失太子之位,我并未出半分力。」我反问,「你不觉得这一切很巧合吗?」
叶屿舟微愣:「你什么意思?」
我缓缓道:「你酒后失言,恰好青菡养的鹦鹉将你的话传遍皇宫,父皇又恰巧一夜病重,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叶屿舟眸光一深:「最想看本王吃瘪的人不是你吗?」
「你方才也说了,你我夫妻一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虽然想看你吃瘪,但是你失去太子之位,对我没有好处。」
我又说:「你好好想想,这件事谁获益最大?」
叶屿舟蹙眉沉思,半信半疑道:「难道是二弟?可他才十岁,他哪有这种心机?」
「二皇子年纪尚小,他确实没有这种心机,不过……」
我话还没落音,叶屿舟打断我:「本王明白了,是皇叔,他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说罢,瞪着我道:「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和我皇叔串通好了?你帮他夺下皇位,他将来封为你皇后?」
「蠢货!」我怒骂出声,恨铁不成钢,「二皇子没有这个心机,不代表他背后的人没有这个心机,你最好留意留意青菡,看看是她在为谁效命。」
「你怀疑青菡?」叶屿舟愣住。
身后,青菡抱着她的首饰走出来,一脸无辜地望着我和叶屿舟,「王爷,王妃,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见了我的名字?」
「没什么。」我转身进了轿子。
叶屿舟看了看青菡,又看了看我的背影,一时不知该相信谁。
12
搬到新宅邸后,叶屿舟派人监视着青菡的一举一动。
半月后的某日,青菡换上一身夜行衣,悄悄摸摸出了屿王府。
我在房里正准备就寝,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
叶屿舟在外说道:「郁曦,青菡出门了,你不想知道她为谁效命吗?快起来,本王带你去跟踪她。」
我打开门,望着叶屿舟:「你最近盯她盯得那么明显,就不怕她是将计就计误导你?」
「是与不是,去看了才知道。」叶屿舟不由分说牵着我的手往外走。
刚出门,疾风从屋顶飞下来,指着某个方向禀道:「王爷,青菡往那边去了,追风在前面跟着她。」
追风是叶屿舟的暗卫。
「跟上去看看。」叶屿舟连拖带拽将我弄上马车,车夫驾着马车往青菡离去的方向而去。
马车停在贤王府的围墙处。
叶闲庭十年前就搬去了封地,这些年都住在封地,京城的贤王府常年闲置。
这次他进京来替太后祝寿,暂且住在贤王府。
若是不出意外,过些日子他便会启程回封地。
疾风禀道:「王爷,到了。」
我和叶屿舟步下马车,为了不闹出动静,叶屿舟命马夫先驾马车离开。
追风从树上飞下来。
他压低声音道:「王爷,属下看见青菡方才翻墙进了贤王府。」
叶屿舟侧身望向我,一副自己猜对了的神色:「看来本王猜得没错,青菡果然是在替我皇叔卖命。」
我摇头:「我看未必,你看到的,恰恰是青菡想让你看见的。」
「你别替贤王说话了,说不定你和他也是一伙的。」
叶屿舟越说越起劲:「贤王将青菡安插在我身边,用鹦鹉学舌使我痛失太子之位,下一步,他恐怕会除去我二弟,坐收渔翁之利。」
我语气笃定:「不会是贤王。」
叶屿舟反问:「你怎么知道不会是贤王?你对他很了解?」
13
我对贤王是有几分了解,他平日里收敛锋芒,实则是个有智有谋的人。
皇帝敬重他的才能,太后宠溺他这个幼子。
他若是想争夺皇位,就没有叶屿舟什么事了。
正说话间,青菡从围墙里一跃而下。
疾风和追风向前,将青菡逮了个正着:「不许动!」
青菡惊讶道:「王……王爷,您怎么在这?」
叶屿舟皱眉道:「青菡,这句话该本王来问你,你怎么在这?」
「你猜?」青菡眸底闪过一抹厉色,她指尖衔着一枚暗器,朝叶屿舟射来,「受死罢!」
疾风和追风见状连忙来护驾,可惜他们的动作没有暗器快。
眼看着暗器就要射中叶屿舟,我一脚踹向他,将他踹翻在地。
暗器射了个空。
叶屿舟疼得龇牙咧嘴:「郁曦,你谋杀亲夫啊!」
青菡逃走,我命疾风和追风:「去追青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王妃。」疾风和追风立刻去追青菡。
叶屿舟从地上爬起来:「郁曦,你实话告诉本王,你和贤王到底是不是一伙的?」
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他制服,锁住他的喉,反问:「你说呢?若我是贤王的人,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叶屿舟脸憋得通红:「咳咳咳……你先松开本王,本王是你夫君。」
我松开叶屿舟,嫌弃道:「想取你狗命的人多的是,我懒得动手,若我想杀你,刚才就不应该救你,好心当驴肝肺。」
我方才救叶屿舟是因为他还有利用的价值。
叶屿舟摸着被我掐红的脖子,自我反思:「你说得没错,若你想要杀本王,方才青菡手里的暗器飞来之际,你没有必要救本王。」
他说到此处,脸色温和了几分,一脸委屈:「不过,你刚才那一脚踹得实在太狠了,本王肠子都快被你踹出来了。」
我听见远处传来动静,连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叶屿舟见状闭嘴。
他竖起耳朵来听,听见声音是从贤王府正门传来的。
我们悄声绕到正门,躲在围墙后观察动静的来源。
一辆马车停在贤王府门口。
从马车上下来的人正是贤王叶闲庭,他手里捏着一个白色瓷瓶。
14
叶闲庭进王府时,目光往围墙处看了一眼。
他迟疑一瞬,显然是发现围墙后有人。
他身后的侍卫千影想要来查看时,他出手制止了他。
叶闲庭走进贤王府。
回去的路上,叶屿舟百思不得其解。
他嘀咕道:「我皇叔今夜不在府中,那青菡去贤王府干什么?」
我答话:「很显然,青菡是猜到你在盯着她,她故意来了招引蛇出洞,让你误以为她是贤王的人。」
叶屿舟愁眉不展:「这么说,觊觎皇位之人,不是贤王?那会是谁?」
我叹气,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吗?
看来叶屿舟确实不适合当太子,就他这点觉悟,若他当了皇帝,叶国的江山迟早葬送在他手里。
叶屿舟见我不说话,追问:「曦儿,你叹气干什么?告诉本王,究竟是谁在害本王?」
「别这么叫我,我们不熟。」我嫌弃地皱了皱眉头,「你不是说要将我五马分尸吗?」
叶屿舟红了脸:「咳咳,那不是喝醉酒之后的胡话吗?若你待本王温柔一些,本王亦可温柔待你……」
我打断叶屿舟:「好了,别说了,你闭嘴吧。」
叶屿舟声音柔和下来:「曦儿,其实你是在乎本王的,是吗?若不然,你方才就不会救本王了。」
「你真烦人。」我皱眉,余光瞥见远处的屋顶上有弓箭手在埋伏。
那些弓箭手瞄准叶屿舟,看来是冲着他而来。
青菡果然是在引蛇出洞,一方面嫁祸贤王,另外一方面让人埋伏在暗处,取叶屿舟的性命。
无数利箭齐发,朝叶屿舟射来。
我离叶屿舟很近,刀剑无眼,很容易误伤我。
我抽出剑击飞利箭。
其中一支利箭朝叶屿舟射去。
他见状将我拽到他面前,欲拉我挡箭。
我眉头一蹙,趁着箭射来之际,转了一个圈。
那支箭最终射进叶屿舟的胸膛,他口吐鲜血,跌倒在地。
弓箭手见已经得手,连忙撤退。
疾风狂奔而来护驾,他抱起叶屿舟,拦下一辆马车往屿王府狂奔而去。
我跳上马车,疾风在外喊道:「王爷,您撑着点,马上就到府里了。」
马车里,叶屿舟在吐血,他面露不甘之色:「到底是谁在害本王?」
我压低声音问:「叶屿舟,你方才想让我替你去死?」
叶屿舟理所当然道:「别怪本王,本王的命比你的命珍贵……」
「嗯,你的命珍贵。」我手握住插在他胸口的箭,眸光一厉,往他胸膛里插进去。
横竖都是死,那我送你一程。
「你……」叶屿舟不敢置信地望着我,嘴里涌出鲜血,彻底合上了眼睛。
15
屿王遇刺身亡的消息连夜送进皇宫。
皇帝的身体病重,听见叶屿舟死了,气晕过去。
翌日,太后垂帘听政。
大臣们联名上书,请求太后立二皇子为太子。
皇帝病重,屿王惨死,国不可一日无储君。
如今只有二皇子是最适合的太子人选。
太后摆手道:「当务之急不是先立太子,而是彻查刺杀屿王之人,待查清楚再立太子也不迟。」
大臣们哑口无言。
追风抓住了青菡,逼问青菡幕后主使是谁,青菡一口咬定她的主人是贤王。
锦绣宫。
淑贵妃在花园修剪枝丫,她将一朵开得正艳的牡丹剪落在地。
太监公公急急向前,淑贵妃见状遣退左右。
太监公公禀道:「娘娘,太后今日早朝时说,要先彻查刺杀屿王之人,查清楚再立太子。」
淑贵妃的脸色一冷:「那个老不死的,不先立太子,是嫌她儿子命太长了吗?」
太监公公压低声音问:「娘娘,您的意思是?」
淑贵妃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去告诉我爹,让他派人将贤王也杀了,再命人将陛下寝宫燃的勾魂香,给太后寝宫也燃一份。」
「另外,将青菡灭口,她和她姐姐一样,都是废物。亏得本宫这些年花了那么多心思栽培她们姐妹二人。」
「是。」太监公公领命退下。
青莲和青菡都是淑贵妃培养的杀手,为的就是刺杀叶屿舟。
我和叶屿舟新婚夜,青莲原本有机会可以杀叶屿舟,她却手软了。
淑贵妃大怒,命人将青莲灭口,制造她坠楼身亡的假象。
我那夜去青楼找叶屿舟,看似是抓奸,实则是在救他。
可惜他不识好歹。
青莲死后,淑贵妃又派青菡接替任务。
青菡有很多次可以杀叶屿舟的机会,她迟迟未动手,最后还是弓箭手刺杀成功。
这令淑贵妃很不满。
二皇子叶帆舟躲在牡丹园后瑟瑟发抖。
淑贵妃听见声音,朝牡丹园后走去,看见趴在草丛里的叶帆舟。
她脸色微变,将二皇子从地上抱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
她沉着脸道:「帆儿,你怎么躲在这里?告诉母妃,方才都听见了什么?」
「呜呜……」叶帆舟放声大哭,质问道,「母妃,您为何要派人刺杀皇叔,为何要害父皇和太后?」
「闭嘴!」淑贵妃捂住叶帆舟的嘴巴,压低声音道,「帆儿,母妃这么做都是为了让你坐上那九五之尊之位,母妃都是为了你好啊。」
叶帆舟摇头:「儿臣不想当皇帝,母妃不要再杀人了好吗?」
「呵,真是没出息。」淑贵妃冷哼出声,眸光里透出熊熊野心,「你不想当皇帝,可母妃想当太后啊。到时候你只需乖乖听母妃的话就可以了,朝中一切政务,母后都会帮你处理。」
叶帆舟震惊地望着淑贵妃,他害怕地摇头,拔腿就跑:「母妃,您太坏了,儿臣要去告诉父皇。」
「来人!」淑贵妃扬声命道,「将二皇子关进小黑屋,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可放他出来!」
「是。」两个嬷嬷走上前来,逮住叶帆舟,将他关进小黑屋里。
16
淑贵妃的爹爹是当朝丞相,有丞相在背后撑腰,她有嚣张的资本。
她派人去刺杀贤王,却扑了个空。
贤王已经不在贤王府。
是夜,太监公公来禀告:「娘娘,贤王不见了。」
淑贵妃自信满满:「京城就这么大,他还能平白无故消失不成?派人继续找。」
「是,属下这就派人继续找。」太监公公领命。
淑贵妃摘下一朵牡丹花,闭眼轻嗅着它的芬芳,勾唇笑道:「本宫很快便要坐上那九五之尊之位了。」
她闻到了一丝烟熏味。
嬷嬷慌张跑过来,大惊失色道:「娘娘,不好了,二皇子用烛火点燃蚊帐,放火自焚了!」
淑贵妃连忙转身,看见二皇子房里有浓烟飘向半空。
「快灭火救人!」淑贵妃疾步朝二房子的卧房走去。
叶帆舟的卧房门从里面反锁死,下人抱着柱子在撞门。
淑贵妃厉声命道:「去把窗户砸开!」
先前为了防止二皇子逃跑,淑贵妃特地吩咐下人将窗户全部用木板里里外外钉死。
现在反而成了救人的阻碍。
等到下人将窗户和房门撞开时,屋里已经被火焰吞噬。
下人冲进火海,寻找着二皇子的下落。
淑贵妃在门外来回踱步,片刻后,下人抱着二皇子从火海里冲出来。
淑贵妃向前,看见叶帆舟的模样,眼泪夺眶而出:「帆儿,你怎么这么糊涂?娘亲关你两日,你学乖了就会放你出来,你为何要寻死?」
叶帆舟疼得抽搐,他虚弱地张开眼眸,抬手去帮淑贵妃擦眼泪:「娘亲,答应儿臣……别再害人了行吗?」
手抬到一半,因为没有力气而垂下。
淑贵妃抱着奄奄一息的叶帆舟痛哭:「帆儿,我的帆儿,娘亲不许你死!你还没坐上那九五之尊之位,娘亲还没垂帘听政,你怎么可以死?」
「唉……」叶帆舟叹气,语气满是失落,「儿臣的死,也没能让您回头是岸,那来世,儿臣不再当您的儿子了。」
叶帆舟闭上眼睛,彻底没了气息。
淑贵妃咬牙切齿:「帆儿,就算没有你,母后依然要那至高之位,无人能阻挡本宫!」
贤王带人包围了锦绣宫,他走向淑贵妃。
淑贵妃将叶帆舟的尸身放下,站起来冷喝出声:「大胆贤王,你竟敢带兵闯入后宫?是想谋反吗?」
叶闲庭扬起手中的御赐之剑,指向淑贵妃:「本王奉皇兄之命,就地斩杀妖妃。」
淑贵妃看见叶闲庭手中的御剑,倒吸一口凉气。
她后退两步,想逃走,却为时已晚。
叶闲庭手中的剑,刺穿了她的胸膛。
不偏不倚,一剑致命。
淑贵妃跌倒在地,她朝叶帆舟的方向爬去,临死前,试图再握一握叶帆舟的手。
终究是她不配为人母。
她的手离叶帆舟的手还差一寸时,断了气。
17
淑贵妃死了,太后雷厉风行处置了丞相一党。
卧床不起的皇帝听闻两个儿子都死了,病情更严重了。
太后召贤王进宫密谋储君一事:「闲庭,你父皇在世时吩咐过哀家,皇位能者居之,这储君之位,如今唯有你可以担当。」
叶闲庭叹气:「母后,儿臣从未想过要当储君,此次进宫,一来是为您祝寿,二来是寻找玉儿的下落。」
太后追问:「那你可有找到她的下落?」
叶闲庭眸光深幽:「或许已经找到了。」
太后好奇问:「哦?是哪家的姑娘?」
「儿臣也不确定是不是她,待确定了再说吧。」叶闲庭临告退。
他离开皇宫后,来了屿王府。
我正在收拾行李,准备搬出屿王府。
叶闲庭走近,他将一瓶药水滴入眼中。
我不解问:「皇叔,您这是干什么?眼睛不舒服?」
叶闲庭睁开俊美的眸子,向我解释:「本王前些日子去了趟白羽山,在白羽山山顶一棵千年古树上取了这两滴树泪。」
「停在树上的那只白孔雀告诉本王,将这两滴树泪滴入眼中,能看穿人的灵魂。」
他说罢,盯着我的眼眸,仿佛看见了我灵魂的模样。
他惊喜万分道:「你是玉儿,对吗?」
原来叶屿舟遇刺那晚,他半夜归来,是去了白羽山。
「是,我是玉儿。」我不再隐瞒。
现在的我,不是真正的我。
叶闲庭将我拥入怀中,哑声道:「玉儿,你为何要不辞而别?又为何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我摇头:「别问了,这是不可说的秘密。」
叶闲庭颔首:「好,你不愿意说,本王便不问。」
我是一枚传国玉玺,十年前我修成人形,逃出皇宫,留了一块假玉玺代替我。
我在外逍遥自在,乐不思蜀。
我去过很多地方,五年前,我到达贤王的封地,在那里待了两年。
我与叶闲庭在封地有过一段美好的过往。
三年前,皇宫的假玉玺碎了,我被天道召回。
天道封印了我的修为,我原本要落得玉石俱焚的下场。
在我的苦苦哀求之下,天道给我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天道说,叶颂庭寿命将尽,叶国会陷入皇位之争。
若继位者是位明君,能为叶国的江山再奠定三百年辉煌的基业。
若皇位落在昏庸无能之人手里,叶国的江山将会走向灭亡。
叶屿舟昏庸无能,叶帆舟性子软弱,都不是适合的人选。
叶帆舟的死很可惜,也很无辜。
我曾想过去找药兽拿还魂草救他,却被天道阻拦了。
天道说,叶帆舟的命簿上写着只能活到十岁,是劫躲不过。
我只能作罢。
皇帝生前忌惮我,是因为他猜到我的身份。
赐婚前,他宣我去御书房见他,我身上的金光和玉玺交相辉映。
天道给我的任务是辅佐下一任继承人,并为继承人诞下下一任继承人。
我这具身体的主人郁曦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了,我的魂魄阴差阳错附身在她身上。
这也是我为何会变成另外一个人的原因所在。
我修为被封印,暂且不能化形,只能借用别人的身体来完成使命。
18
敌国趁叶国内乱,出兵攻打叶国。
郁曦的爹爹是兵部尚书,他是朝中为数不多的清官。
朝中还有不少丞相余党没有清除,贪官污吏当道,百姓苦不堪言。
叶国江山摇摇欲坠。
叶闲庭成为摄政王, 代皇帝监国。
他攘外安内,扭转朝政腐败的现状,为百姓谋取福利。
两年后,皇帝驾崩。
叶闲庭继位,册封我为皇后。
三个月后,我怀上身孕。
叶闲庭与我放长明灯,他在长明灯上写下【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美好寄愿。
长明灯放飞后,叶闲庭从后抱住我。
他的手放在我腹部,深情款款道:「玉儿,不求与你同年同月生,但求与你同年同月同日死。」
「陛下别说胡话,你的命是属于天下百姓的,答应臣妾,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要好好活下去。」
我握住叶闲庭的手,仰头望着长明灯飞向苍穹。
我不忍告诉叶闲庭,等我腹中胎儿诞生那日,就是我的使命完成之日。
届时,郁曦会死去。
我也将回归玉玺之身,以另外一种形式陪伴叶闲庭,以及我们的子孙后代。
叶闲庭待我极尽宠爱,后宫只有我一位皇后,再无其他妃嫔。
最开始在封地的相遇,是一场美好的意外。
后来成为他的皇后更多是为了完成天道给我的使命。
如今,他让我体会到了人的七情六欲,让我对他有了一丝眷念。
十月怀胎,我诞下一位皇子。
稳婆将皇子抱出去,瑟瑟发抖禀道:「陛下,皇后娘娘血流不止,怕是……」
「传御医,务必救活皇后!」叶闲庭脸色一沉,走进产房,握住我的手。
御医来给我施救。
「不必了,都退下吧。」我遣退他们,对叶闲庭说,「闲庭,我的时间不多了,我还有话想对你说。」
叶闲庭双眸通红:「怎会如此?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我告知他真相:
「闲庭,其实我是叶国的传国玉玺,以前在封地你认识的我,是真正的我。
「我现在这具身子的主人,早几年前就已经死了。我借用她的身子,是为了辅佐你,并替叶国诞下下一任继承人。
「如今,我的使命完成了,我该走了。」
「朕不信。」叶闲庭仿佛在听天方夜谭,他亲吻我的手背,「朕不管你是什么,朕只要你活着。」
我叹气,虚弱地说:「再抱抱我吧。」
他俯身抱着我,一滴滚烫的眼泪从他眼角滑落,滴在我的颈窝。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在他耳畔说:「答应我,当一位明君。」
我的手垂落,灵魂从郁曦的身体里抽离而出。
叶闲庭失声痛哭:「玉儿……」
19
我的灵魂回归至玉玺。
叶闲庭孤身一人,再未纳过一妃半嫔。
他将全副心思放在处理政务和抚养太子这两件事上。
叶国在他的治理下,成为强国。
百姓们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他待在御书房批阅奏折时,我会静静陪伴他左右。
他经常会抚摸着玉玺,喃喃自语:「玉儿,朕很想你。」
我的修为尚未恢复,还不能回答他。
三年后的某日,叶闲庭批阅奏折,忙至深夜。
他抱着玉玺入睡,临睡前对着玉玺说:「玉儿,若你也思念朕的话,就来梦里与朕相见吧。」
他带着无法排遣的思念,渐渐入睡。
一道金光闪过,我的修为恢复了。
我化作人形,躺在叶闲庭怀里。
他正做着美梦,他的梦里有我,怀里也有我。
我轻唤着他的名字:「叶闲庭。」
叶闲庭下意识搂紧怀里的人,他睁开眼眸,看见怀里的我,以为是在做梦。
他红了眼眶:「玉儿,你舍得来梦里见朕了?」
「这不是梦呀,我咬你,你会有痛感。」我说罢,覆盖住他的唇,轻轻一咬。
他闷哼一声,将我锁紧在怀里:「玉儿,别想再跑了。」
……
此后,我白天是玉玺,夜晚是他的皇后。
叶闲庭的占有欲实在是强,我偶尔会在夜晚变回玉玺装死。
叶闲庭轻哄道:「玉儿, 变回来。」
我婉拒:「不变不变, 白日要帮你盖章,晚上也不能消停, 累死了。」
「真不变?」叶闲庭把玉玺放在胸膛上,手一下下抚摸着玉玺,「那朕就这样抱着你睡。」
「咳咳,那你倒是住手啊。」我抗议,「别摸了, 我又不是猫。」
叶闲庭勾唇轻笑:「手感虽比不上猫, 不过朕也很爱。」
他小声数道:「一,二, 三……」
他每抚摸一下玉玺, 就数一声。
数到第九声的时候,我化作了人形。
可恶, 我化形的规律竟然被他摸透了。
这以后还怎么装死?
叶闲庭抱紧我, 像是抱着举世无双的珍宝。
后来,我和叶闲庭的故事被写进民间话本里。
《皇帝和传国玉玺不得不说的事》《皇帝捧在掌心的传国玉玺成精了》《惊!皇后她竟然是一枚玉玺?》……
百姓不信玉玺还能成精。
离谱,简直是太离谱了!
更离谱的是, 百姓捧着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万物皆有灵,有灵就能成精。
玉玺怎么就不能成精呢?
太子渐渐长大, 他听见了一些风言风语, 好奇地问我:「母后,您真是一枚玉玺?」
「嗯。」我颔首,在太子面前变成了玉玺。
太子嘴巴张得老大,兴奋地嚷着:「母后, 那儿臣肯定也是块玉玺吧?快教儿臣变身。」
我变回人形, 含笑道:「传国玉玺就一块, 你遗传了你爹爹的血脉,你是人, 变不了身。」
「好吧。」太子略有些失落,渐渐接受了他是人的事实。
闲暇之余, 我也会看话本子。
某日, 我在话本子里看见隔壁容国皇帝和皇后的故事。
容国皇帝容砚册封皇后那日, 皇后苏映微用簪子刺瞎了他的双眼。
临死前,皇后才知道,她认错了仇人。
皇后死后, 三魂七魄变成一株明目草。
只要皇帝吃了她, 双目就会恢复光明。
皇帝重见光明后,满天下寻找皇后。
太监总管禀道:「陛下, 娘娘已经被您吃了啊。」
皇帝瞬间红了眼眶, 他亲手剜去双目。
鲜血淋漓,却仿佛不知痛。
「映微,求你回来。」
三魂七魄消散, 她再也回不来了。
这个故事也太悲伤了,看得我忍不住垂泪。
叶闲庭帮我擦去眼泪,扣住我的手, 轻叹道:「当初和朕生离死别的时候也没见你哭,怎么看个话本子还看哭了?」
我合上话本子,与叶闲庭十指相扣。
- 完 –
□ 曼芜
Truyền quốc ngọc tỷ thành tinh – Mạn V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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