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 – 巧克力阿华甜
结婚后第四年,傅琛在外养了一个年轻的女大学生。
她开朗,漂亮,充满活力。
拉着身价百亿的傅琛吃路边摊,追她喜欢的电竞选手。
傅琛打来电话:「今晚不回家了,我来看祁见白比赛。」
那女孩在他旁边,嗤笑一声:「她一个无趣的老女人,知道祁见白是谁吗?」
他们不知道。
电话挂断后,我被祁见白抵在车灯昏暗的车内。
他的虎牙微微嵌进我后颈,轻微刺痛:
「姐姐,比赛我赢了,今晚你要怎么奖励我?」
1
第一次见到江萌,是在我二十六岁生日那天。
我还在微笑着和宴会上的客人交谈。
「公司里有点事,傅琛会稍晚点回家,不过礼物已经提前送到——」
我话音未落。
傅琛当着我的面,就把人带了进来。
江萌穿着明艳的红色小裙子,攀着傅琛的手臂,好奇地四下张望。
像只活泼的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
「你说要带我去个有意思的地方玩,就是这里吗?」
她环顾一圈,目光在我脸上停顿两秒,又移开。
「哇,那个蛋糕看着不错,我想吃!」
傅琛笑着看着她,纵容她把我的生日晚宴搞得一团狼藉。
周围的客人窃窃私语:
「怎么这么嚣张,当着黎也的面都敢撒野?」
「得宠呗。说是结了婚,黎也不也是倒贴上去的?」
「真丢人啊,生日被落面子,连句话都不敢说。我要是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把自己裹在昂贵的晚礼服里,假装听不到那些讥讽的话。
只是找到傅琛,轻声道:
「我们之前约定过,你不会把人带到我面前来。」
「不管怎么样,最基本的体面还是要……」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粗暴地打断了。
因为陪着江萌喝了几杯酒,他眼睛里带着几分微醺的醉意。
居高临下望过来时,目光里的轻蔑和厌弃就更加明显。
「黎也,看来是我从前太惯着你了。」
他笑了笑,
「你什么身份,也配跟我谈体面啊?」
我僵在原地。
头顶格外明亮的灯光照下来。
我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坚硬外壳,就在他嘲讽的视线里如冰雪般消融。
出身黎家这样的小门小户,却能嫁给傅琛。
所有人都觉得是我高攀。
甚至,我都不完全算是黎家人。
「也是够贱的,不过那种地方出来的女人,本来就……」
身后,有人的议论声不慎大了些。
传进我们耳朵里。
傅琛神色疏淡地递给我一张支票:
「上次你说想投资的那个项目,自己去投吧。」
「黎也,也别觉得我多对不起你。」
他挑了下眉,
「你再学学怎么讨好我,还能给自己多卖一点价钱。」
2
一场变成闹剧的晚宴结束。
傅琛搂着喝醉的江萌离开了。
甚至还没走出我的视线,两个人就在花园的灯光下吻在了一起。
隔着落满雨丝的玻璃,我平静地看了他们一会儿。
低下头,仔仔细细地收好支票。
然后拿出手机,点进置顶对话。
晚宴开始前发过去的一句「有点想你」,一共收到六条回复。
五小时前:「1。」
四小时前:「我要训练了。」
三小时前:「其实训练的时候,我不介意有人打扰的。」
两小时前:「他们说今天是你生日。」
一小时前:「生日快乐。」
还有刚刚弹出的一条:「我来见你。」
我弯起唇角,笑了一下。
回复他:「不用了,我下周去看你比赛。」
屏幕上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闪烁了很久。
他才回过来两条:
「好。」
「你别钓我。」
3
后面的一个月时间,傅琛带着江萌正大光明出席各种场合。
就像热恋中的年轻小情侣一样。
身家百亿的傅琛被她拉着吃路边摊,拍大头贴,在海风吹过的巴厘岛接吻。
还跟着她,一起去追了祁见白的线下比赛。
祁见白。
当下最炙手可热的电竞选手。
才十九岁的少年,已经展现出惊人的天赋。
去年刚为他所在的战队,在世界大赛上荣获了总冠军。
江萌戴着他的应援发箍,挽着傅琛的手臂,在体育馆门口热情洋溢地拍照打卡。
傅琛有些吃醋地揽住她腰肢:「毛都没长齐的小男孩,有这么喜欢吗?」
「只是喜欢看他比赛而已。」
江萌笑眯眯地在他脸颊亲了一口,
「我当然最爱你啦!」
我的车就停在路边,完整地目睹了这一幕。
才压下心口的反胃,就接到了傅琛的电话:
「你昨天说的那个项目,改天再聊吧。」
他语气冷漠又不耐,
「今晚有事要忙,不回家了。」
我无声地笑了一下,故意问他,
「什么事?」
「来看祁见白比赛——」
他话音未落,一旁的江萌突然嗤笑一声,
「她一个无趣的老女人,知道祁见白是谁吗?」
隔着车窗,我看着她从傅琛手里抢过手机,
「大妈,不该问的别问,挂了。」
骄纵到跋扈的语气。
但她年轻漂亮,像朵开得正盛的明艳的花。
因此傅琛也只是纵容地捏了捏她的脸,和她并肩走进了贵宾席。
谁都喜欢更年轻美好的。
我当然,也不例外。
手机屏幕再亮起来,是祁见白打来的电话。
语气不算太好:「你到底来了没有?」
「上次说要来看我比赛结果临时说有事,这次不会又是这样吧?」
「到了。」
我屈起指节敲了敲车窗,
「但是……你太火了,我只买得到看台票,等比赛结束我再去找你。」
祁见白轻笑一声:
「切,来看我比赛还需要你亲自买票吗?」
「我让俱乐部那边给你留了包厢,你直接去。」
顿了顿,他突然又道,
「姐姐想好了吗?上次失约就说要补偿我,这次如果我赢了,有什么奖励?」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都可以吗?」
最后几个字,嗓音压得有些沙哑。
哪怕隔着电话,我都能想象出他翘起的唇角。
还有那双漂亮又凌厉的眼睛落在我身上时,渐渐升腾而起的隐秘欲念。
我纵容地笑了笑。
「都可以。」
那边安静了一秒。
他说:「黎也,如果我拿了冠军,今晚你的时间归我。」
比赛开场。
隔着玻璃,我看到祁见白挂上耳机,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跃动。
他的神情严肃又冷峻,都没让他专注的目光游离半分。
直到屏幕上打出鲜红的「3:0」字样。
「冠军!!——」
他才在全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站起来,隔着人群和交错打下的灯光,和我目光相对。
我嘴唇一张一合:「祝贺你。」
他也笑,学着我的样子,无声开口:
「现在,你是我的了。」
这个夜晚,是属于祁见白的夜晚。
4
赛后采访结束,天色已经很晚。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
我才从后门昏暗的小道拐进停车场,就被一只手拽进了一旁的车里。
「姐姐又打算跑?」
雨水冷冽的气息缠绕而上,少年覆上来的体温却一片滚烫。
一个词从我脑中一闪而过。
血气方刚。
我试着挣扎了一下,他却抱得更紧。
只能好脾气地解释:
「没有,你不是在接受采访吗?我就正好去处理点事,没想到结束得这么快……」
「姐姐总是把话说得这么漂亮,谁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他从身后抱住我,嘴唇贴上我耳畔。
传递过来的气息热热的。
又在呼吸间撩动发丝,留下一片又麻又痒的触感,
「采访没结束,但无聊死了。我想见你,所以就提前出来了。」
年轻的小男孩,精力实在旺盛至极。
昏暗的车灯光芒笼罩下来,他细密的吻寸寸落下。
到最后,虎牙微微嵌进我后颈,轻微刺痛:
「姐姐,该践行承诺了。」
「比赛我赢了,今晚你要怎么奖励我?」
「我……」
眼前一片迷蒙。
我努力眨掉情动时泛出的泪水,才吐出一个字。
渐渐清晰的视线里,却出现了两道万分熟悉的身影。
「没错了,阿琛,这就是祁见白的车!」
下一秒,江萌弯下腰,敲了敲车窗。
语气热忱,
「祁见白,我是你的粉丝,你可以给我和我男朋友签个名吗?」
5
她的眼睛几乎就在近在咫尺的距离。
明明知道从外向内看不到什么,但在她仿佛明晃晃的目光注视下,我还是整个人都僵住了。
身后突然传来少年带着轻微笑意的沙哑低喃:
「姐姐这么紧……张吗?」
嵌进后颈皮肉的虎牙退出来。
刺痛才鲜明一点,就被温热濡湿的触感覆盖了。
他微微急促的呼吸喷在我颈后,
「这么怕被人知道,当初为什么要来招惹我?」
「不如……我就把车窗按下来,让他们滚,好不好?」
这是我第一次隐隐察觉到,他身上蛰伏的那股疯劲儿。
半晌没得到回应,江萌的表情有些僵住。
不快从她眼中一闪而逝。
她扯了扯身后的傅琛,他配合地上前一步:
「祁先生,我是傅氏集团的傅琛。」
「我女朋友需要一张你的签名。」
说这话时,他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高傲。
像是笃定了凭他的身份,祁见白不会拒绝。
安静两秒后,祁见白突然冷嗤一声。
他抓起一旁的外套,将我兜头盖住,遮住了我的脸。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推开车门,长腿一迈,就跨了出去。
隔着外套,眼前的一切全都看不见。
世界只有模糊的光与暗。
和祁见白冷到极点的嘲讽嗓音:
「啧,不认识。」
傅琛沉声道:「你说什么?」
「我说,不认识你。」
祁见白一字一句地说,「怎么,你脑子有问题,听不懂人话?」
养尊处优、人人捧着的傅琛,何曾被人这样落过面子。
哪怕看不到他的脸,我也能想到他此刻阴沉难看的表情。
不由得弯了弯唇角。
「啊,那是……」
江萌突然一声惊叫,
「车里那是不是女人的裙子——」
话音未落,就被祁见白打断了:「和你有关系?」
「请滚,好吗?」
6
车门砰地一声关上,祁见白重新坐进来。
我正要取下外套,手腕却被他一把扣住。
接着眼前视线骤然清晰,柔软的衣料却将我两只手腕绕在了一起,拉在头顶按住。
少年一寸寸靠近我,眉眼在拉近的距离下,漂亮到眩目的地步。
眼中却带着显而易见的不快:
「好巧啊姐姐,这就是你那个婚内出轨的好老公吗?」
距离过近,他挑高的眉骨间那点冷意就更加鲜明。
这个暧昧至极的姿势下,我不禁有点无奈地笑了笑:
「我和他,有什么区别?」
祁见白没有再说话,只是带着几分力道吻住了我。
熟悉的蓝桉气味,混合着雨水的清冽,渐渐地充斥了车内的每一寸空间。
又不动声色地,包裹住我。
直到神思在翻覆的浪潮中渐渐迷失,我才听到他的声音:
「起码,眼光比他好多了。」
「黎也,你选的是我。」
车窗外雨水淅淅沥沥。
车内潮湿的濛濛水雾,亦如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雨。
……
祁见白的家离得并不远,开车半小时就到。
一进门,我就被他扣住肩膀。
下一秒嘴唇就被堵住,以几乎算得上肆虐的力道,反复碾磨。
「我会轻一点。」
他说,「不会让你痛。」
灼烫的气息喷在颈侧,一路下移的同时,有力道按住我后背突出的蝴蝶骨。
却在触到那几道凹凸不平的伤疤时,骤然停了下来。
「……这是什么?」
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他对你动过手?」
我怔了一秒,反应过来。
他说的是那些时间久远的鞭痕。
当即失笑:「不是。」
「再怎么说,两家都有合作,他还不至于……」
话没有说完。
因为唇舌被少年热烈甚至莽撞的吻,完全堵住了。
7
第二天醒来时,天色才刚蒙蒙亮。
身边的祁见白还沉沉睡着。
我的衣服和他的揉作一团,皱巴巴地扔在床边。
借着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一点微光,我偏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离开。
我的车就停在楼下,坐进车里,助理小唐递过来一杯冰美式,低声道:
「黎总,昨晚股权收购的第二阶段已经完成,目前还没人发现是我们的动作。」
我捧着杯子,安静地听她讲述细节。
「……另外,早上您父亲打了电话过来,勒令您今天回黎家一趟。」
我点了点头:「不用理会他,下次再打来就拉黑。」
「其他的一切,继续按原定方案进行。」
小唐点点头,发动车子前,欲言又止地往我脖子上看了一眼。
「黎总,您的脖子……」
我看了看中央后视镜,了然。
抬手将衬衫端正地扣到最上面一颗:
「不用管,小狗咬的。」
原本想回家换身衣服就回公司。
但我怎么都没想到,傅琛竟然在家。
他衣襟大敞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几纸文件。
见到我,冷冷道:「黎也,你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我看了一眼。
是我之前找律师起草的离婚协议书。
我默然无声。
「说话啊,怎么哑巴了?!」
他霍然站起身来,大步走到我面前,「就凭你,也有资格跟我提离婚?」
「黎也,你忘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自甘下贱,跪在我面前,揪着我裤脚求我和你结婚的?」
他把那份离婚协议书摔在我脸上。
纸张薄而分离的边缘割破我眼角的皮肤,鲜血汩汩流出。
我一抬手,摸到满手湿黏。
轻轻吸了口气:
「……我以为,你和江萌是真爱,需要我给她让位置。」
「你没资格决定我的事。」
傅琛怒极反笑,「黎也,你不过就是黎家养着,送来我身边的一条狗。」
「现在黎家人见你稍微有点好脸色了,在黎氏能说上几句话了,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吗?」
他掐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看向他,
「西川区的项目二期,傅氏会停止和黎氏的一切合作。」
「黎也,这是给你的教训——只有我想给你脸面的时候,你才有资格活得像个人样。」
他松开我的下巴,轻笑一声。
又恢复了从前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回去好好想想,该怎么讨好我,才能让我原谅你这一次的冒犯吧。」
「比如,再跪下求我一次。」
8
傅琛离开后,我仍然站在原地,一动没动。
阳光从窗外斜斜打进来。
我站在光里,慢慢地吐出一口气,从包里拿出手机。
才发现祁见白的名字上了热搜。
#祁见白 女朋友
「据知情人士爆料,昨晚的区域赛决赛结束后,『祁神』祁见白在停车场私会女友。二人动作暧昧……」
爆料的营销号,还发出了一张照片。
灯光昏暗的停车场,细密落下的雨丝。
祁见白站在打开的车门前,一手搭着门框,神色冷漠,眼神又凛冽到极点。
身后车内的一切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只在角落露出蓝色裙摆柔软的一角,和高跟鞋的 logo。
评论区直接炸了锅。
「我没记错的话,祁神才十九岁吧?这就谈上了??」
「十九岁都成年了,谈个恋爱怎么了?又没影响比赛。」
「不是,只有我在意他女友到底是谁吗?那个高跟鞋的牌子我查了,很贵,几万块一双,她这还是限量款。」
「他不会被哪个富婆包养了吧?」
俱乐部那边的人很快打来电话:
「老板,已经有记者在问这事到底是什么情况了,我们要不要公关一下?」
「嗯。」
我按着脸颊的伤口,平静地应了声,
「关于祁见白恋情的一切,都否认掉。」
结果,还没等到记者发布会正式召开。
就有人在俱乐部附近的咖啡厅拍到了他。
画面里,祁见白冷着脸坐在一块草莓蛋糕面前。
谁都能看出他眼睛里的不快。
有人大着胆子上前去问:「祁神心情不好吗?」
他目光扫过来,应了声:
「对。」
「和女朋友吵架了。」
这段视频迅速冲上了热搜第一。
他的电话打过来时,我正站在黎家老宅的大门前。
「黎也。」
他说,「你真打算睡完就跑,是吗?」
9
天际夜色一寸寸吞没黄昏。
我站在渐渐暗下去的血红霞光里,平静地应了一声。
「是。」
我说,「到手了,发现你也就那么回事,没意思。」
安静几秒后,祁见白开口,嗓音里带着一点细微的颤抖:
「我说过,你别钓我,黎也……」
「成年人心照不宣的场面话,你怎么会当真呢?」
我失笑,
「我提醒过你的,祁见白,我和傅琛一样,都不是好人。」
那边始终一片死寂。
片刻后,电话挂断。
我推开门,走进去。
迎面飞过来一个陶瓷盘,砸碎在我额角。
「黎也,让你嫁到傅家去,讨好傅琛,维持黎家和傅氏的长期合作关系。」
「就只做这一件事,都做不好吗?」
我爸站在客厅,脸色冷如寒霜,
「去书房。」
书房里有一条牛皮鞭子。
我后背那些纵横交错的鞭痕,就是当初不愿意和傅琛结婚的时候,留下的。
那时候,傅琛原本的女朋友是我爸和他原配的女儿黎妙。
只可惜两人吵架,黎妙赌气嫁给了别人。
傅琛盛怒下,要和黎家断绝合作。
我爸无奈下,才把我这个在贫民窟长了二十年的私生女接了回来。
整整四十鞭,打到最后,我伏在地上,后背血肉溃烂,几乎快露出骨头。
铺天盖地的剧痛里,我听到自己的声音:
「好……我去。」
「我会想办法让他娶我。」
此刻一如四年前。
鞭子破开风声落在身上,不同的是这次我一滴眼泪都没掉。
只有蓬勃的野心混合着痛意,一同在血肉里飞速生长。
我迎着书房明亮的灯光,仰头笑了笑:
「爸,我会想办法,让傅氏继续和黎家合作下去的。」
10
这天晚上,我喝了点酒。
梦到了第一次遇到祁见白的时候。
那时他刚从国外的战队转会回国。
年纪轻轻,已经是整个电竞圈最炙手可热的选手。
在那场不大不小的商业晚宴上,是全场瞩目的焦点之一。
我拿着酒杯去花园的时候,恰好撞上了他。
我温和友好地笑了笑:「你好,祁先生,我叫黎也。」
「哦,我知道你。」
他懒洋洋地应声,「刚才在里面,他们讨论,叫你忍者神龟。」
「我出来的时候,看到你那位老公带着他女朋友飙车离开了。」
我笑容未变:「我知道。」
「你不生气?」
「不生气。」
「不想报复他?」
「怎么报复?」
温柔的月光下,那副年轻的眉眼好看得不像话,瞳孔中又隐隐透出点凌厉的光。
突然上涌的醉意,让我凑近他,
「难不成,祁先生愿意做我以牙还牙的合作对象吗?」
祁见白一下子笑了出来:
「姐姐,我没有那么特殊的爱好。」
我眨了眨眼睛:「那还真是遗憾。」
说着,正要退开。
手腕却被他一把扣住了。
「这么容易就放弃了吗?」
少年微挑了下眉,「兴许姐姐再多说两句,我就心动了呢?」
……
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我从梦中惊醒。
接起来,祁见白的声音传入耳中。
「黎也,我在你家楼下。」
11
他身上还带着深秋夜晚的寒气。
然而少年体温灼烫,覆上来的亲吻中又带着几分恶狠狠的莽撞。
「姐姐话说得那么狠,我还以为你真的那么想。」
「其实你不是认真的,那些话都是说给我……」
我酒还没完全醒,皱皱眉,捏住他的下巴:
「吵。」
「要做就做,别多话。」
祁见白的动作一下子止住了。
片刻后,他勾勾唇角,一点点,扯开一个漂亮又危险至极的笑容:
「姐姐,这可是你说的。」
夜风乍起,吹皱秋水。
到最后,我攀着祁见白的肩头,止不住地颤抖。
望着灯光笼罩下他的掌心,像是有湍急水流滑过。
傅琛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整个人都紧绷了。
祁见白倒抽了一口冷气,按住我要滑下挂断键的手,把电话接了起来。
「黎也,回了趟黎家,挨了打,还没想好怎么让我消气吗?」
傅琛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
「算了……我给你个机会。」
「我在夜色酒吧,过来接我。」
「我……」
「没空」两个字还没来得及吐出来。
身后骤然加剧的力道撞得我气息骤乱。
哪怕飞快咬住嘴唇,还是没有控制住地溢出几声暧昧的喘息。
傅琛语气剧变:「你在做什么?」
我却已经吐不出完整的字句,只在祁见白松了力道后,用发颤的指尖挂断了电话。
祁见白轻笑了声,附在我耳边,气息灼热:
「姐姐……接下来,就是完全属于我的时间了。」
12
祁见白是第二天上午离开的。
临走前,我想了想,还是没忍住:
「你不应该跟记者承认你有女朋友的,你现在年纪还小……」
他偏头看了我一眼:「你不是我女朋友吗?」
「玩玩而已。」
「哦。」
他淡然地点了点头,
「那你也只能跟我玩,姐姐。」
「……」
几天后就是一场盛大的商业晚宴。
我出席时,一眼就看到了正中间,被一群人众星捧月围着的傅琛。
和亲昵挽着他手臂的江萌。
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黎也来了。」
原本热闹的气氛一瞬间冷了下来。
一群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我身上。
片刻后,傅琛突然冷笑出声:
「发现那天晚上的手段没用,又追到这里来了?」
江萌也跟着笑起来:
「姐姐,你真的很幼稚,想让阿琛吃醋也要有点可信度。照照镜子,你这样的,倒贴恐怕都没人要吧?」
我突然明白过来。
那天晚上在电话里,傅琛的确听到了我的声音。
但他十分自信,觉得我只是在用手段,故意让他吃醋。
他身边有好事者,放出了四年前我去求他和我结婚时的录音。
「傅琛,我是黎家的黎也。你现在不认识我没关系,但未来如果结婚后,我会帮你……」
那天晚上,他刚和几个兄弟从某私人会所出来。
带着几分醉意,戏谑地打量面前的我,
「你一个私生的野种,能帮我什么?」
「倒不如现在跪下来,说几句好听话,好好地求一求我,兴许我真的会答应呢。」
「比如……就说,你会做我最忠诚的狗。」
安静几秒后,录音里传来清晰的、我膝盖落地的声音。
「只要傅总肯娶我,我会成为您最忠诚的……狗。」
一旁的人哄然大笑:
「我靠,她真的说了!!」
「那种地方出来的私生女,就想着飞上枝头,哪有什么骨气?」
傅琛挽着江萌的手,挑了挑眉。
戏谑的神情一如四年前,
「用那种可笑的手段引起我关注,还不如在这里再跪一次。」
一时间,几乎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带着打量和轻蔑的意味。
强烈的羞耻感席卷上来,不远处却有个女孩指着我惊叫道:
「她的鞋子,怎么和祁见白女朋友那双限量款一模一样?不是说现在到处都买不到了吗?」
面前的傅琛脸色骤变。
下一秒,门口突然传来一阵欢呼声。
「祁见白来了!」
13
我猛地转过头去。
看到少年拨开一堆长枪短炮,神色冷淡地穿过人群。
他实在长着一张过于出挑的脸,眉眼锋凛,眉头微微压低时,气势就显得更加凌厉。
但专注盯着我笑的时候,眼睛里像是有星光一瞬亮起。
他直直走到我面前,微微低头,耐心帮我把耳畔凌乱的发丝理顺。
然后亲昵地叫了声:「姐姐。」
傅琛猛然站起身来,眼睛里渐渐透出不可置信的神色。
他惊怒交加道:
「那天晚上车里的人,是你?!」
被他挽在臂弯里的江萌,大概是想到了什么,笑容顿时有些勉强。
她指责我:
「黎也姐姐,你竟然搞婚内出轨这一套,不觉得自己太过分吗?」
祁见白和我并肩而立,他抬手扶住了我的肩膀,整个人几乎贴在了我身上。
手机在手包里轻微地震动了两下。
我拿出来,看到小唐发来的消息:
「黎总,一切顺利,合同刚刚已经签完了。」
心头悬着的那点不安一下子落了地,又如同春日雪一般寂静无声地消融。
我缓缓吐出一口气,站直了身体,看着面前的江萌。
「你知道吗?你是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
我弯起眼睛,目光又转向她旁边的傅琛,
「你喜欢年轻漂亮又听话的,我也喜欢,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祁见白落在我肩上的手微微收紧。
看着傅琛,一声冷笑:
「如果你足够吸引她,会被我趁虚而入吗?」
傅琛一声冷喝:「黎也!」
「叫叫叫,就知道叫。」
祁见白身量高挑,站直了比傅琛高出半头。
他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傅琛,眼中轻蔑显而易见,
「出了事就知道质问黎也,怎么不反思反思自己?看看你脸上的褶子,眼睛都下垂了,连句人话都不会说的老男人,你拿什么跟我比?」
被一个小自己十岁的少年当众羞辱,傅琛的脸色难看至极。
他眼中情绪翻涌,到最后,却又看向我。
用的还是之前用过无数遍的威胁:
「以后傅氏不会再和黎家合作……」
「谁稀罕?」
我蓦然打断了他,唇边慢慢漾开一抹嘲讽的笑,
「比起这个,你还是赶紧问问你手下的人,这一期的五国贸易协作合同,怎么没签成,反倒花落别家了吧。」
14
说完这句话,我转身就走。
祁见白亦趋亦步地跟了上来。
我微微偏头,问他:「你不是应该在训练吗,怎么会来这里?」
「我也收到邀请了。」
他微微垂眸,凝视着我的眼睛,
「而且这几天你都没有再联系我,我……想你了,黎也。」
这几天我的确很忙。
忙着虎口夺食。
原本我今晚过来,只是为了确认傅琛是不是真的在这里。
避免在合同即将签署的前夕,他又搞出什么新动向。
好在,我高估了傅琛。
他从来都看不起我。
所以这几年婚后,我在他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开公司,收购电竞战队,然后给他起死回生。
游走在傅氏和黎氏之间,通过套取的情报一步步壮大公司,最后走到了这一步。
回过神来,我们已经走到了门边。
我还没想好怎么回应祁见白直白的话,一群记者就围了上来。
「黎小姐,请问你就是那天车内照片里的另一个主角吗?」
「请问你和傅总的婚姻是已经结束了吗?」
「婚姻存续期间公然出轨,请问黎小姐是怎么想的呢?堂而皇之带着您的出轨对象出现在这种场合,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吗?」
最后一个记者的问题,带着明晃晃的、毫不掩饰的恶意。
我盯着那位男记者暗藏兴奋和鄙夷的眼睛,突然笑了出来:
「这个问题,你不是更应该问里面坐着的傅琛吗?」
「从四年前我们结婚后的第二天起,他平均每两个月就被拍到,带着不同的新女朋友出入各种场合,那时候你们是怎么说的?」
我用指尖敲了敲下巴,一脸刚记起来的恍然大悟,
「哦,你们说,豪门婚姻,都是利益驱使,各取所需很正常,找个年轻合意的养在身边也很正常。」
「倘若我真的出轨,那也是傅琛违反婚姻契约在先,是他有错,而我正当反击。」
「更何况,我和祁见白的关系并不是各位想象的那样。」
说着,我微微往旁边退了一步。
不着痕迹地躲开了他想牵住我的手,
「你们不是一直很好奇,他所在的山月战队当初被神秘投资人收购后,目前最大股权的持有人是谁吗?」
少年猛地侧过头。
骤然吹过的一阵凄清夜风里,我平静又淡漠地开口,
「我是他的老板。」
15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过往和祁见白有关的无数画面,像是电影胶卷上被截取的碎片一样,从我眼前掠过。
那次宴会上,我加了他的好友。
但也没什么后续联系。
直到那天晚上,发烧的祁见白阴差阳错,把应该打给朋友送药的电话,打到了我这里。
我拎着一袋退烧药,用密码打开了他家房门。
他烧得脸颊通红,脑子大概也不清醒。
吃了药以后,发烫的脸颊贴在我手上,蹭来蹭去。
「我好热,又好冷……」
我垂眸看着他,静静地问:「那,我抱着你?」
祁见白用水色迷蒙的眼睛望着我,扯扯唇角,声音却一片沙哑:
「姐姐是想趁人之危吗?」
「是。」
我说,「但你也有拒绝我的机会。」
他没有回答。
只是伸手把我一拽,让我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
我的手和身体,永远都是一片温凉。
大概是觉得很舒服,他整个人缠在我身上,越贴越紧。
「姐姐,你穿这么紧不难受吗……」
「难受。」
我捧着他的脸,「那你帮我解开吧,乖孩子。」
哪怕并没有发生到最后一步。
但所有关系的错乱颠倒,都是从那个夜晚开始的。
我承认我一开始就是见色起意,并没想过真和他长久走下去。
我要的就是那一刻欢愉。
而他如此熟练地与我拉扯纠缠,我本来以为,他的想法和我一样。
……
手腕上蓦然传来的力道令我猛然回过神。
祁见白冷着脸扣住我手腕,拉着我大步往前走去。
有记者还要拦上来再问,他就挑挑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
「我要跟老板回战队复盘比赛,商量下个季度的战术,你们也要跟来听吗?」
嗓音里的冷然和锐利已经快要压不住似的透出来。
记者仍然不肯死心,伸手试图挡住他:「那你当时说的女朋友——」
祁见白失去耐心,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
「滚。」
16
月色如织。
我和祁见白坐在车里,气氛沉默,无声流淌。
几秒种后,他突然轻笑一声:
「姐姐不打算跟我说点什么吗?」
我轻轻叹了口气:「是我不好,一开始你那样,我以为这是心照不宣的成年人的游戏。」
「但我也跟你说过,我们只是玩玩——」
「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蓦然打断了我,
「你是战队老板的这件事,为什么一直都不告诉我?」
我平静地看着他:
「说了会很麻烦。」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突然明白过来。
「那天我们被拍到,上了热搜之后,经理来找我,说要召开记者发布会,否认恋情——这是你的意思,是吗?」
祁见白倾身过来,撑着我身后的座椅靠背,
「黎也,在你眼里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距离一寸寸拉得更近,呼吸交缠间,气氛暧昧到极点。
可从他眼睛的倒影里,我只看到自己平静到漠然的眼睛。
「因为我们并不是在谈恋爱。」
「我的人生要怎么做、路要怎么做,是早在四年前就决定的事。我不会为你打乱我的节奏,至于为什么不告诉你我是俱乐部的老板,是因为我们这段——」
我斟酌了一下,选了个不那么尖锐的词,
「露水情缘——结束后,我希望不会影响到你在战队里接下来的工作。」
「因为确保我能为战队取得好成绩,获得更高的商业价值,也是你事业的一部分。」
他的鼻尖几乎蹭在我鼻尖上,交错的气息中,我又一次闻到了他身上冷冽的蓝桉香气。
「既然你都考虑得这么周全了,今天突然公布出来,不担心我趁着现在的比赛空档期直接转队吗?」
我沉默了几秒:「那也是你的自由。」
他嗤笑一声,从我身上起来。
推了车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17
还有一个原因。
祁见白才十九岁,事业正值巅峰期。
而我和傅琛这段婚姻还没结束。
见不得人的关系真的曝光出去,只会成为他人生的一个污点。
但这实在是个微不足道的原因,不值一提。
因此我没有说,只是坐在车里,看着他的背影在我视线里彻底消失。
然后从口袋里摸出烟盒,点了一支烟。
没有抽,就这样看着它在我指间静静燃烧。
袅袅腾起的白雾模糊视线。
呛人的劣质烟草味道,好像一下子把我拖拽回很多年前。
我爸是个恶心至极的男人。
凭借着一张还不错的脸入赘到黎家,却又贼心不死地出去偷腥。
怕被发现,就找了我妈这个按摩女。
我刚出生就被黎家那位大小姐发现。
我爸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她原谅,好不容易才重回家庭。
我就跟着我妈,在那间小小的、开在筒子楼里的按摩店长大。
趴在旧桌子前写作业时,我妈和她办事的客人跟我就隔着一道帘子。
有的时候她会叫我进去,倒杯水润润她叫得沙哑的喉咙。
她也不怎么管我,除了陪客人,其他时间都泡在麻将桌前。
学校里没人喜欢我,他们故意当着我的面窃窃私语。
说我跟我妈一样,年纪轻轻就得了脏病。
我很难找到一个具体而准确的词去描述那段日子。
但只要想到过去两个字。
我脑中浮现出的第一幕,就是那扇透出廉价粉红色灯光的窗口,和那些来来往往的客人落在我身上、晦暗又下流的目光。
我的欲望和野心比任何人都大,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走得高一点、再高一点。
为此,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一支烟在我手中燃尽,我被抖落的烟灰烫了一下,回过神。
拨通了小唐的电话。
「股权收购计划的最后一个阶段,就从今晚开始。」
18
接连一周,我几乎泡在公司里。
这期间,傅琛给我打了很多个电话,都被我挂断了。
他又发来消息,我看都没看,只好心回复了一句:
「离婚协议你之前就提前看过了,我让律师把最终版寄给你了,没问题的话就签字吧。」
谈下来的五国贸易协作合同,从前本来是傅氏的几个支柱项目之一。
我借着傅琛和黎家的合作,一步步把情报和核心技术套出来。
然后越过傅氏,提前找到了对面的负责人。
我还在办公室里忙碌,小唐突然匆匆忙忙地敲开了门:
「黎总,您父亲和傅氏的傅总找到公司来,非闹着要见您!」
我动作一顿,抬起头。
「把人请到会议室。」
我一边说着,一边起身往门外走去。
开门前,回头嘱咐了一句,
「还有,报警,就说有人在公司闹事。」
走进会议室,迎面而来的是我爸用尽全力的一个耳光。
打得我脸都偏过去,耳畔嗡嗡作响,口腔爆开一股血腥味。
「荒唐!」
他指着我的鼻子大骂,
「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谁给你的胆子收购黎氏的股份、挪用资金——」
「爸,你好像弄错了一件事。」
我打断他,冲他微微挑眉,
「三次股权转移,现在已经没有黎氏了。」
「只要我想,随时可以给它改个名字,就算是直接并入我的公司也不是不可以。」
黎家的公司转型失败,市值一再缩水,客户也跟着流失。
我爸的原配病逝后,他接手了公司。
但他软饭吃惯了,自己搞不定。
我和傅琛结婚后,出于合作方便考虑,我爸把我安排进了黎氏。
一个很小的职位,要做很多事情。
却没什么实权。
不过没关系。
我想要的东西,从来都不只是黎氏这间早就日薄西山的公司。
「黎也。」
傅琛在一旁沉声问我,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策划这一切的?」
我故作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大概……是从四年前去找你那天晚上开始。」
「收购黎氏股份,从我手里截胡项目,还搞其他投资……你到底哪来这么多资金?」
「你学金融,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杠杆交易吗?」
他霍然站起身来,神色难看地盯着我:「这么高的风险,你也敢赌?」
「为什么不敢?我的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豪赌。」
我扯开唇角,慢慢地笑了起来,
「何况你现在站在这里,那证明,我赌赢了。」
19
我爸还要扑上来打我,却被赶到的警察出手拦住。
他被反剪双手,对着我破口大骂:
「你这个不孝女!婊子!」
我置若罔闻,只是看向警察。
侧过头,展示我红肿的脸颊和唇角凝固的鲜血:
「他突然闯进我的公司动手打人,这里有监控录下了整个过程。我现在还觉得头晕恶心,怀疑是脑震荡,需要去医院做进一步检查。」
警察把我爸带走了。
整个过程里,傅琛就站在旁边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黎也,你有没有想过……」
他突然开口,
「我们其实可以不离婚的?」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阿也,我是真的后悔了。」
「现在黎氏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我们完全可以谈一场平等的合作。」
「我们结婚四年,之前你一直对我那么好,难道不是因为也对我有几分感情吗?」
「之前轻视你,是因为传闻里他们说起你,都骂得挺难听的。再加上一开始你来找我,就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我不知道——」
他看向我的眼神,仿佛深情款款。
「不知道什么?」
我倏然打断了他,「不知道其实你就是贱,几天前还带着你的出轨对象在我面前发癫,今天发现我不是你想象中那样孤立无援、任人宰割,就又起了兴趣?」
「还是……丢了那份贸易合同,傅氏大受影响,傅总不得不忍气吞声地跑来跟我演戏,想分一杯羹?」
傅琛的神色一瞬间就冷了下去。
我转着手里的钢笔,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现在合同在我手里,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平等的合作?」
「倒不如现在跪下来,说几句好听话,好好地求一求我,兴许我真的会答应呢。」
傅琛一脸受到奇耻大辱的表情。
「没什么事的话,傅总请滚吧。」
我礼貌地冲他颔首,
「离婚协议书签好寄给我。」
「傅总也别再想着使什么手段,我在傅家待了四年,手里也不是什么证据都没有,还是留点体面比较好。」
20
傅琛离开后,我起身出门。
小唐就站在门边,捧着手机,眼巴巴地看着我。
「怎么了?」
「老板,你真是太帅了。」
她递过来一个冰袋,然后一脸崇拜地看着我,
「当初你选了我,说要带我推翻黎氏,建立一个新的王国,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
「还有刚才那句『请滚吧』,我幻视祁见白了。」
「老板,虽然你跟记者说你只是他的老板,但是他看你的眼神,绝对算不上清白。」
说话间,她按开手机给我看。
我才发现,祁见白的名字又挂上了热搜。
只不过这一次,是和我一起。
#祁见白 黎也
#黎也山月神秘老板
#祁见白 为爱当三
#他看她的眼神绝对算不上清白
「四个热搜,战队那边的运营经理怎么没通知我?」
我一扫而过,顺手把冰袋按在红肿的脸颊上,看向小唐,
「做舆情处理了吗?」
她挠了挠头:「好像……不用处理,因为大家的评价还挺正向的。」
我点进评论区,才发现她说的竟然是真的。
「黎好美,有这种老板是我哥的服气。」
「别说他俩这关系现在还没个定论呢,就算是真的,豪门婚姻,各玩各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是,你们记者眼瞎吗?怎么没人去采访傅琛那个四年出轨几十次的烂黄瓜,就盯着我哥和金主妈妈薅啊?」
「我相信黎也,但我不相信我哥,他看她的眼神都快拉丝了。」
下面的配图,是那天晚上的晚宴门口。
身后大厅内灯光璨璨,我和祁见白并肩站在门口。
我神色平静地看着镜头,他却微微偏过头,看向我。
不知是灯光还是月光落进他瞳孔里,望向我的眼睛显得格外明亮,又带着丝丝缕缕缠绵的情绪。
原来从旁观者的角度看上去,是这样的。
我盯着这张照片看了一会儿,刻意忽略心头泛起的那点涟漪,把手机还给了小唐。
她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笑了笑:「通知大家,四十分钟后开会。」
原本这种话题,不会被讨论太久的。
但我没想到,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关于我和祁见白的讨论,反而愈演愈烈。
尤其是在我和傅琛离婚的消息被曝出后。
「金主妈妈离婚了,哥你快冲啊!!」
「朕就这么嗑了这对 cp,会不会太骄纵了他们?」
「这样吧祁神,你全国赛打个冠军回来,我们一起帮你追老婆。」
这条评论被点了近十万赞,飘在热评第一。
我问小唐:「到底怎么回事?」
「本来这种热搜热度应该很快下去的,但是前几天,老板你之前去求傅琛的录音不知道被谁给曝光了。」
「本来评论区很多人骂你的,结果那天晚上有个写手写了你和祁见白的同人文。」
小唐有点小心翼翼地瞅着我,
「说你俩是疯批粘人小狗和为了成功不择手段的断情绝爱女强人。」
「现在这种人设好吃香啊,那篇文笔特别旖旎,还开了氛围感十足的车,大家一下子嗑生嗑死,然后陆续都开始产粮了……」
「受 cp 热度影响,我们山月又多了好几个赞助商的洽谈意向。」
她打开手机相册给我看。
我沉默地翻着她存下来的那些图,指尖在某一张上停顿了片刻。
「你的手机收好。」
我说,「让战队运营那边盯着点,目前舆情是正向的就没事,一旦出现负面舆论,立刻把热度压下去。」
她连连点头。
离开前我听见她嘀嘀咕咕:「老板真是铁石心肠啊,这种情况下还在安排工作。」
「不过,更好嗑了嘿嘿……」
21
也许是看了小唐的分享。
这天晚上,我竟然久违地梦到了祁见白。
梦到他拿了冠军的那个晚上。
傅琛和江萌离开后,我被祁见白抵在车后座上。
他的外套缚住我的双腕,落下的衣服也因此半挂在臂弯上。
我难耐地喘了两口气:「回家再……这里会被发现的……」
「嘘——」
他伸出修长的食指,抵在我唇边,
「怕被发现,姐姐就小心点,别发出声音。」
「今晚,你可是我的奖品。」
原本宽敞的空间,在渐渐升温的空气里,竟让我觉得狭窄起来。
到最后,像是被他漂亮的手指摆弄着,送上了水汽包裹的绵绵云端。
……
我是在几天后的战队会议上见到祁见白的。
我进门时所有队员都站起来问了好,只有他眼神淡漠地坐在位置上。
他身边的辅助林卓拽了拽他袖口:
「小祁,老板来了。」
他的目光才向我飘过来:
「老板好。」
一整个会议,我和祁见白几乎没有什么单独的交流。
少年人本就心性易变,我想,他大概已经放下了之前那场短暂的床伴关系。
这样也好。
散会后我落在后面收拾了些东西,出去后才发现,祁见白就靠在走廊的墙边,低头打着手里的 NS。
想了想,我语气温和地开口:
「热搜上那些东西我也看了,一群小孩子闹着玩,不用太在意。」
「三天后就开始春季赛了,我会让舆情部门联系媒体那边,慢慢把大家讨论的重点转移到比赛上。」
他动作一顿,暂停了游戏,抬起头看向我。
「你看了?」
「看了。」
「好看吗?」
「……」
我忍不住愕然了一秒钟,反应过来,「是……小唐分享的,我没有细看。」
「留着吧,不用管什么舆情。」
他微微侧头,漫不经心地开口,
「热度越高,越能提升战队的商业价值,老板花天价转会费把我买过来,我总得发挥点价值不是吗?」
22
没过两天,傅琛被人匿名举报偷税漏税和非法侵占,进了看守所。
当天晚上,那位最初写我和祁见白同人文的写手更新了新作。
「庆祝前夫哥入狱,特此产粮一篇。」
我随手点进去看了看,是什么会议室 play。
再往后,每场比赛结束后没两天,她就会更新一篇大作。
竟然在短短几个月内,积累起数十万粉丝。
春季赛的最后一场。
祁见白和他的队友以绝对优势,3:1 拿下了比赛胜利。
我作为战队的新任老板,就站在祁见白身后。
看着他们一起捧起奖杯。
林卓回头道:「老板,过来一起合个影吗?」
我应了声,走过去。
结果发现只有祁见白身边的空位留给了我。
我和他肩并肩站着,一同捧起冠军奖杯。
已经是晚春,即将和夏天交汇的时节,气候炎热。
他穿着短袖,微热的皮肤就这么和我相贴。
被气温扩散得更加鲜明的蓝桉香气,让我鬼使神差地想到昨晚睡前读过的那篇文章。
【黎也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浅淡甜香,和祁见白身上的木质香调交融在一起,成为月光下的挽歌。】
【潮湿的海浪拍打着礁石,翻涌的白色泡沫,每一寸都透着这样复杂的香气。】
【祁见白哑着声音问:「我能尝尝吗?」】
……
「老板,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猛地回过神,我们已经坐在了庆功宴的现场。
虽然我不太想承认,但我心不在焉了一路,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不可描述的东西。
虚拟的描写,和现实里那几次合拍到极致的欢愉反复交错着在我脑中出现,渐渐地,变成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
我接连灌了好几杯酒,站起身来。
醉意上涌,我定了定神,撑着桌面道:「你们庆祝吧,我先回家了。」
「老板喝醉了,小祁,你去送一下。」
「不用」两个字含在嘴边,还没来得及出口,祁见白已经站了起来:
「走吧。」
23
电梯一路上行,停在四十六层的顶楼。
「就送到这里,你回去继续和他们庆祝吧。」
我说完,有些迟缓地转过头,按开门锁。
刚要进去,手腕突然被人扣住,用力往怀里一带,然后推着我向门内跌去。
我踩着凌乱的步伐,和祁见白一起倒在了沙发上。
屋内没有开灯,一片漆黑。
但从落地窗外透进来的万家灯火,恰好能照出黑暗里他五官的轮廓。
「姐姐为什么不说话?」
祁见白在我唇边开口,
「你这么聪明,不是早就猜到了吗?」
「猜到什么?」
「猜到你和姓傅的离婚的事情被那些人曝光之后,网上那些对于我们关系的猜测和讨论,都是我引导的。」
他越发凑近了些,嘴唇几乎贴上了我的。
我沉默片刻,理智渐渐从混沌的醉意中回神了一点:
「是猜到了,但我不明白,你做这些的目的是什么。」
他突然翻身,长腿一迈,从我腰上跨过去,整个人跨坐在我身上。
「从始至终,我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和你在一起,可你很明显一直在躲我。」
「那天晚上,你说我们只是露水情缘,并不是在谈恋爱。」
「那我就要让你看到,全世界都在支持我们相爱。」
他一边说着,一边俯下身。
距离拉近, 一寸寸贴过来,用脸颊蹭着我。
「将错就错也好, 假戏真做也好,我就要喜欢你。」
「我越喜欢你,就越憎恶傅琛。哪怕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他凭什么可以占有你四年?所以我想办法, 把他送了进去。」
我的手指穿过他柔软的头发, 微微扯紧了些。
少年仰起头,绷紧的颈线喉结明显, 美丽又脆弱。
我轻声道:「我还以为你会恨我。」
「恨过又怎么样呢?一觉醒来,最先冒出的念头还是想和你在一起。」
「我去查了一些你以前的事情,知道你能站在我面前, 就已经千难万险。」
他捧着我的脸, 在我唇间呢喃,
「黎也, 这个世界上, 没几个人能像你一样强大又坚定。」
「我还很庆幸,当初你见色起意的时候,选的人是我。」
「没有名分没关系, 你对我只有欲望,没有爱也没有关系。」
那亲吻沿着身体线条一路往下,留下一行断断续续的水渍, 折射月光。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个只有微光的夜晚里流淌,暧昧得刚刚好。
连他骨子里那股暗藏的疯劲儿, 也变得不那么隐秘。
像是轨道上连结的两节列车, 祁见白抱着我, 我们跌跌撞撞驶向窗边。
撑着玻璃,看向月亮。
「姐姐,扶稳一点……」
一个绵长湿润的吻结束后, 我被醉意和情欲充斥的目光, 失神地落向窗外。
四十六层的高度,近得好像能摸到月亮,又能把整座城市的景色和灯火收入眼底。
逐渐飘飞的神思里,过往的无数片段从我脑中闪过。
那盏亮了好多年的粉红色灯光, 晃动的帘子缝隙偶尔被窥见的下流画面。
密密麻麻的筒子楼, 狭窄的间隙, 冬天的积雪, 在春天来临时也迟迟不能化干净,被踩出一片泥泞。
我从灰暗的小巷抬起头,甚至不能在夜空中看到完整的月亮。
从那时起,我的心里就只有对于权与欲的渴望。
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会偶尔挂念起祁见白望向我时,永远赤诚热烈的目光?
最大的一朵浪猛地撞上礁石,四散开一片白色泡沫。
心底的空虚骤然被滚烫填满, 我掐着祁见白的肩膀,猛地喘了两口气。
视线被落下的眼泪染得一片模糊。
他凝视着我,抬手把我汗湿凌乱的鬓发拨到耳后。
哑声开口:
「春天就要过去了, 黎也。」
「现在,我把我的心交给你。」
「而你的心,可以永远自由。」
(全文完)
Xuân tình – Xảo Khắc Lực A Hoa Điềm
(Nguồ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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