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腰 – 碎银几两
和京圈太子爷订婚三年,他从不承认我的存在。
他带别人骑马、赛车,为她们豪掷千金。
对我却只有简短的两句话:
「许蔓蔓,我不过问你的事,你也少来管教我。」
「实在没事做,你也找个人解解闷。」
后来我真找了,他却玩不起了。
掐着我的脖子问:
「我给你喜欢别人的权利了吗?」
1
我生日那天,裴颂答应和我一起过。
可餐厅把菜热了三遍,他还是没有出现。
服务生看见桌子上的蛋糕,问我是一个人过生日吗,需不需要拿只小熊放在对面的位置。
我笑着摇了摇头,说了声谢谢。
刚好隔壁桌坐下一对小姐妹,两个人对着手机聊八卦。
「你看热搜了没,狗仔又拍到裴颂和梁汐月了。」
「真的假的?以往裴少爷都是一月一换,这次都大半年了居然还是她!」
「更劲爆的是,今晚音乐盛典,梁汐月的礼服和别人撞衫了,还差一个小时就要走红毯了,本来以她的咖位肯定是被骂惨的那个,结果裴颂从天而降,豪掷五百万买下一套高定,亲自送到了现场。」
「妈呀,雪中送炭太浪漫了吧,要是能遇到这样的男朋友,让我住豪宅发大财也愿意!」
我捏住酒杯的手一紧。
原来……又是去陪她了。
这半年来,他不知为梁汐月放了我几次鸽子了,想来也是真上了心。
手贱点开微博,热搜第一果然是他俩。
梁汐月穿着 Balmain 的早春高定,站在人群中被衬得肤白貌美。
就是腰部看上去有点勒,不像她的 size。
我忽然想起几天前,裴颂问我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他一向懒得花心思,通常直接去专柜让柜姐随便拿个什么。
我欣喜若狂地发了张照片给他,说这件礼服不错。
我以为今天那件高定就会送到我手上。
没有惊喜,但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没想到要来的衣服和不爱自己的人一样,终究不是自己的。
退出热搜,梁汐月本人也转发了这条微博。
配文:【希望每个公主都能找到那个默默守护自己的骑士。】
再划到评论区。
不出所料,热度最高的那条,是裴颂回复的。
他说:【我猜你找到了。】
2
那天,我在餐厅坐到了打烊,把那句回复放在嘴边反复摩挲时,终于开始反思我和裴颂的关系。
像吞了一万根针似的,心口泛起密密匝匝的疼。
好像在他面前,我永远都是备选项。
可以无聊时打发时间,也可以寂寞时逗弄一番。
如同雨时蒲扇,晴时薄伞,弃不足惜。
但真正让我下定决心放弃的,是几天后,他又带着梁汐月去赛车。
那天我得了重感冒,裹着厚厚的羽绒服到山脚时,比赛已经快开始了。
梁汐月坐在机车后座,裴颂正温柔地给她戴上头盔。
那个头盔上有一对很可爱的兔耳朵,明显是女生款,应该是特意为她定做的。
戴好头盔,两个人又低头私语。
神情动作像极了一个幼稚的男孩,迫不及待地和喜欢的女生展示他最引以为豪的玩具。
我忽然想起裴颂天性就是个爱玩的人。
两年前,他和别人跑山,在盘山道上发生车祸。
车队找到人时,他已经浑身是血,腿被几块山石死死压住。
我拼命搬开压在他身上的东西,手被机车碎片划开了几道口子都浑然不觉。
直到他在病房里醒来,才敢放任眼泪决堤。
「哭什么,又没死。」
他皱着眉骂我,目光落在我遍布伤痕的手上时,微微一愣。
后来,不知是我没日没夜的劝说奏效了,还是这日的一缕恻隐之心作祟,裴颂竟然真的放下了这项他曾经钟爱的游戏。
我自顾自以为是后者,庆幸我在他心里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分量。
而现在,他不顾手上的旧伤,再次戴上了那个被我小心收起来的黑色头盔,只是因为梁汐月在节目里随口说了一句:「坐在机车后座简直太酷了。」
我才知道,一直以来都是我自作多情了。
那时他放弃,可能是腻了,可能是为了接手家族生意。
但绝不可能是因为我。
冷风吹来,我打了个喷嚏。
裴颂发现了我,抬头看过来时,原本温情的眼睛里顷刻染上一层烦躁。
「又是我妈叫你来的?」
裴颂天性爱玩,最讨厌的就是父母的管束。
而我作为他的联姻对象,就是这种管束最具象化的代表。
所以这么多年,哪怕我倾尽全力,也无法真正走进他的内心。
「你不是说过,不再玩这个了吗?」
「解闷而已。」
「可是这很危险,万一你……」
话没说完,裴颂就冷哼一声。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我额头上重重敲了一下:
「许蔓蔓,我不过问你的事,你也少来管教我。」
「实在没事做,你也找个人解解闷。」
让未婚妻找别人解闷,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我突然发现,我好像没那么喜欢裴颂了。
毕竟换作以前,我一定会不依不饶,疯狂阻止他去做这些危险的事情,然后在他不耐烦的斥责中逐渐歇斯底里。
但今天,我一点这么做的想法也没有。
这种感觉很奇怪。
就好像时刻紧绷的弦终于断了,但你并不惋惜,而是庆幸它终于断了,不然在内心的某个角落,总要时时刻刻担心什么时候会断。
我在心里和自己说:许蔓蔓,就到此为止吧,再多就不礼貌了。
见我沉默,裴颂又弯腰去检查车辆。
我本来想走,可梁汐月也走了过来,一站定就小声跟我道歉:
「对不起啊蔓蔓姐,盛典那天我的礼服出了点差错,这才让阿颂给我送了套新的。听说那天是你的生日,阿颂为了我抛下你,真是不好意思。」
「我已经说过他了,不能总这样惯着我。」
「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呢。」
她甜笑着,脸上哪有半分不好意思。
原本我不讨厌她,但她舞到我面前,我自然也不能示弱。
我也笑:「没关系,一件我不要的礼服而已,送你就送你了,反正衣柜里多得是。」
「就是不知道别人的衣服你穿着合不合身,看照片,腰好像有点瘦呢。」
「对了,有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改衣服的设计师,不过以你的收入……应该请不起吧。」
梁汐月的脸色变了又变。
裴颂再抬起头时,就看见她委屈地掉下两滴眼泪。
眉头一皱:「谁欺负你了?」
梁汐月低着头没说话,可刚刚和她说过话的只有我一个。
所以裴颂自然而然转向了我:「许蔓蔓,我的人你也敢动?」
爱不爱如此明显。
我什么都没做,他就已划定了是非对错。
我也生气了:「你瞎吗?」
「你说什么?」
我吐了口浊气:「我说你眉毛下面挂俩蛋,只会眨眼不会看。你哪只眼看见我欺负她了?眼睛不需要,就捐给有需要的人好吗?」
我骂得很大声,周围都安静下来。
裴颂也愣了,从前的我对他一直听之任之,何时用过这样的口吻和他说话?
他呆呆愣在原地,几秒后,一个认出我的朋友见气氛不对,才想起来打圆场。
「蔓蔓也来了啊!以前你都不怎么来,要不今天让颂哥带你玩一圈?」
话音未落,裴颂便冷哼一声:「就她,敢吗?」
他明知道那次事故后我对高速行驶的机车有多恐惧,却还是这样贬低我。
梁汐月抱住裴颂的腰,娇滴滴一靠:「就是啊蔓蔓姐,年轻人的东西,你还是不要碰了。」
我看得懂她的眼神,那里面包含着对裴颂的志在必得以及对我终将失败的嘲讽。
我脑子一热,直接抢过递来的头盔:「怎么不敢?」
我视死如归,裴颂的却脸上露出「终于有几分意思」的表情。
回头看了眼梁汐月:「你先下去。」
梁汐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阿颂,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下去,听不懂?」
说着又扭回头看我,「玩玩也好,不过到时候吓哭了,我可不会哄你。」
他十分笃定我会接受他的邀请,身体微微前倾,让出半个位置。
可这一刻,我偏不想如他的愿。
环视一周,正好有一辆没坐女伴的黑色机车。
「不用了,我坐他的。」
3
机车飞速驶出时,我仍记得裴颂莫名生气的眼神。
直到头盔蓝牙传来一道冷冽的男声:「刚才不是很莽,现在怕什么?」
声音有些耳熟,但又想不起来。
我死死闭着眼:「谁说我怕了。」
「没怕你抠得小爷肋骨疼?」
「……」
我赶紧松手,车却遇上颠簸,吓得我又死死抱住了那人的腰。
「嘶——」前方倒吸一口冷气,紧接着耳机里又传来一个声音,「往上点。」
我六神无主:「啊?」
「我让你把手往上放点!」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急促,似乎还带了些隐忍在里面。
「哦。」我微微放开,才注意到车速已经慢了下来。
原本他跑在最前面,没过两分钟,身边不断有机车的轰鸣声呼啸而过。
到达终点时,果然是最后一名。
那人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看起来有些凶。
我认出他是陆潮,裴颂的死对头。
因为长相和家世都不相上下,两个人没少在暗地里较劲。
车子停下,有人立马起哄:
「足足晚了十分钟才回来,陆潮你半路对人家做什么了?」
「才十分钟吗?陆潮你不行啊。」
「是这样的,我二姨有个偏方……」
我其实不想秒懂。
「滚犊子!」陆潮眼神一厉,那几人立刻闭嘴了。
说完又回头看我,语气极不友好,「多谢你啊,小爷我还没输过呢。」
我理亏,没有吭声。
但转念一想他也没拒绝,所以这锅不该我一个人背。
「还不下去?打算在我肋骨上办年卡?」
不是……
我动了动,气焰又低了下去:「腿软,下不去。」
冷风加高速,我还能说话就不错了。
陆潮低声咒骂了句什么,然后回过身瞪了我一眼,单手横在我胸前,轻轻一环,就把我从后座上提了起来。
落地时,他左眉一挑:「还有什么吩咐吗?公、主、殿、下。」
这话瞬间让我想起了梁汐月那条微博。
我摇摇头,陆潮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倒是梁汐月,此刻发丝凌乱,目光呆滞,时不时还要干呕两下,看上去比我难受多了。
显然是裴颂一路狂飙,根本没在意后座还坐着个大活人。
想到这儿,我又有点感谢陆潮。
于是快步追上他,正好听他们在讨论惩罚的事。
「愿赌服输啊,本来你没带妞儿已经违规了,惩罚说什么也不能免了。」
原来他和裴颂在跑山前打赌,输了的那个要从真心话大冒险里选一个。
陆潮双手插兜,嘴里叼着半根稻草,微微侧目,毫不犹豫选了大冒险。
眼看他被众人起哄表演可云,我赶紧拨开人群:「抱歉啊,我有点害怕,他是为了迁就我才留到最后的。」
我和裴颂订婚是两家大人做的主,并未公开声明。
再加上我不怎么来看他玩车,这些车友并不知道我和裴颂的关系,只当我们是普通朋友,开起玩笑也没有顾虑。
我说完,众人面面相觑,几秒后又相视一笑。
「不对,有奸情。」
「我就说陆潮怎么会让陌生人上他的车,原来早有猫腻。」
「小姐姐,快给我们讲讲你是怎么搞定那臭小子的。」
一个化着哥特妆的美女握住我的手,一脸八卦地问我。
但我确实和他不熟……
倒是陆潮表情有些不自然,干咳一声,丢给我一个「算你有良心」的表情,转身对众人皱眉:「我怕我敢演,你们不敢看。」
其他人似乎也了解他的狗脾气,一听他这么说,都直呼没意思。
只有一个叫洛嘉印的不怕死,仗着是陆潮最好的兄弟,在他的雷点上疯狂蹦迪:「那不行,我们等你输这天都等了多少年了,我得在你接受惩罚的时候多拍点照片留念。」
「你们知道赢了陆潮的含金量有多大吗?」
「这我不得吹到大后年!」
眼看陆潮的脸色越来越沉,我想着反正我也和他们不熟,实在不行我来接受惩罚。
话音刚落,裴颂正好走过来,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许蔓蔓,这里有你什么事?」
我不动声色抽出手:「这是我和陆潮的事,没你的事才对吧。」
话一出口,所有人又沸腾起来。
「呦呦呦!和陆潮的事——」
「可以啊小潮潮,这么辣的妞儿,什么时候拿下的?」
「人家小姑娘都这么说了,陆潮,还不赶紧表个态?」
我意识到这话有些问题,目光心虚地扫过陆潮,却见他附耳低头和洛嘉印说了什么。
看向我时,还带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四目相对,我赶紧收回视线。
裴颂上前一步,刚张嘴,梁汐月已经缓过神来,硬生生挤到我俩中间。
「阿颂,我想吐,要不你先送我去医院吧。」
他还想再说什么,但架不住梁汐月太夹。
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
「行,许蔓蔓,我就多余管你。」
说完就拉着梁汐月,扬长而去。
我强迫自己收回目光。
众人还在兴奋地讨论惩罚内容,洛嘉印突然兴奋地提议:「哎,我记得咱们之前有个双人惩罚项目,要不这样,你俩一起完成任务吧。」
我咬牙:「行。」
他又转向陆潮,贱兮兮问:「你呢,哥?」
陆潮随意靠在一辆机车上,好整以暇地看着我,想了想,才拖着尾音问:「真要和我一起接受惩罚?」
「嗯。」我点头。
看陆潮态度松动,大家又开始疯狂起哄。
「呵。」他轻笑,忽然走近我,弯腰,盯了两秒才转身,「行,傻得可以。」
这话像是什么神奇的开关,众人一阵欢呼后,又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火速把我拉进了「一周情侣大冒险之打卡 100 件小事监督群」。
我看着屏幕上铺天盖地的「欢迎嫂子」,又反复读了三遍群名。
猛然意识到,事情好像……
大条了。
4
第二天,我直接发起了烧。
和老爸请假说不去公司了,打算在家睡一觉。
刚盖好被子,有人发来一条验证消息。
没有备注。
头像是只白色缅因猫,猫咪下巴处还有只干净修长的手,上面戴着一枚漂亮的银色戒指。
妥妥的渣男头像。
我没理,闷头睡了一觉。
醒来群里已经炸开了锅,点开「99+」,最上面一条有人艾特我:【加我@无情小后妈】
紧跟着的几条是:
【哥,是什么原因让你来群里求人家的?】
【哈哈哈哈哈哈潮哥你不行啊,人小姑娘都不鸟你。】
【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潮哥泪满襟……】
【哥,我就说你那头像像渣男吧。】
陆潮:【……】
再往下翻,满屏都是「哈哈哈哈哈哈」。
原来那个人是陆潮。
我赶紧通过他的申请。
没过几秒,他就发了消息过来:【你怎么不等我死了再通过?】
嗯,如果社死也是一种死的话……
我:【睡着了,抱歉。】
陆潮:【玩我?大白天睡觉?】
我:【昨天着凉,发烧了。】
那边「正在输入中」显示了好几次,才发来一个「哦」。
见他久久不回,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时手机上又多了条消息。
陆潮:【在哪儿?】
我脑子发沉,随手回了个地址就去敷面膜了。
谁知面膜还没敷完,门铃响了。
陆潮出现在我家门口,不等我开口,率先解释,语气却有些欲盖弥彰:「做任务。」
得,还有这茬……
我把人让进门,他倒是一点也不认生。
环视一周:「在哪儿吃?」
「吃什么?」
我还懵着,忽然面上一热。
他弯腰凑近我,笑得有些痞气:「吃什么都行吗?」
他离得太近,近到我都能看到他脸上微小的绒毛和淡淡的梨涡。
呼吸灼热,瞬间烫红了我的脸。
我下意识向后退去,结果不知踩到什么,差点人仰马翻。
我吓得后背都绷直了。
好在陆潮大手一伸,直接捞起了我。
他的唇就在离我两毫米的地方。
许是刚吃过药,我大脑宕机,脑子里竟然只有一个念头——
怎么会有人的唇不用亲就是红红的?
「你好像很紧张?」他笑着问。
一句话唤回我的理智,我又羞又气,抢过粥跑到厨房。
睡了一天,确实还没吃东西。
盖子打开,香味弥散到整个房间,饥肠辘辘的感觉瞬间来了。
粥应该是他在楼下买的,很烫。
我从橱柜里拿了个小碗,舀出一点。
吃到一半,一抬头,陆潮又在盯着我。
我被他盯得毛毛的:「你要来一点吗?」
他忍不住勾唇笑了笑:「可以要吗?」
怎么什么话从这人嘴里说出来都自带颜色呢?
我转头去翻橱柜。
现在已经八点多了,陆潮又只买了一碗粥。
我以为他肯定是吃过才来的,完全没想过要他也要吃。
而且我刚搬过来半个月,东西还没有置办全,唯一的碗还是买泡面送的。
找来找去也没找到另一只,心想干脆让他用外卖碗吃算了。
可是一回头,发现陆潮已经吃上了。
「勺子,我用过了……」
「哦。」他满不在乎,吃了一口,又单手发了条消息。
行吧。
惹不起他。
刚转身,我的手机「叮咚」一声。
紧接着,是轰炸一样的消息提示音。
我赶紧拿起手机,原来是今天的任务发布了——描述你对对方最初的印象。
而群里沸腾的原因也很简单。
陆潮秒回:【嘴挺软。】
简简单单三个字,瞬间激起千层浪花。
【才一天,都亲上了?】
【可以啊小潮潮,进展神速嘛。】
【潮哥牛逼,吾辈楷模。】
但我什么时候和他……
「陆潮!」我吼他。
他从粥上抬起头,单手撑着下巴看我:「怎么了?」
「怎么了你不知道?」
他想了想,「伤了你脆弱的小心脏?」
我气死,和他说话根本就是驴唇不对马嘴。
但想到本来就是我主动和他一起接受惩罚的,只能举起聊天记录,闷闷解释:「你这样说很容易让人误会的。」
他不知想起什么,向前一倾,手臂懒懒撑在桌上:「怎么了,怕你心上人吃醋?」
我一怔。
的确,裴颂也在这个群里。
可是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中,他始终未吭一声。
5
送走陆潮,我去卫生间洗漱。
想起那碗解救我肠胃的粥,又给他发了条消息。
无情小后妈:【谢谢你的粥,救了大命。】
那边却没有再回复。
直到我对着镜子刷牙,才意识到他好像生气了。
为什么呢?
我只是在他问完是不是怕裴颂吃醋后,小小愣了几秒,他就拿起钥匙走了。
看不懂这个人。
这时,群里又有人艾特我完成任务。
我想起第一次和陆潮见面,其实是去酒吧接裴颂的时候,但那时候只有匆匆一面,谈不上什么印象。
要非说熟悉,应该是坐在他机车后座的时候。
至于印象……
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词——腰挺细。
我的脸「腾」就热了。
救命!我怎么和渣男一样肤浅!
不过最后,我实在也想不出别的,还是把这三个字发到了群里。
大家开始疯狂刷屏,显然和我想到了一处。
【肤浅!】
【肤浅!】
【随一个,肤浅!】
我:「……」
我眼睁睁看着群名变成「肤浅夫妇恋爱进度打卡监督群」,有些哭笑不得。
【合着是想在我腰上办年卡。】白猫头像发来一句调侃。
我:「???」
我无语,余光却瞟到他落下的外套:【你衣服落我这儿了。】
陆潮走得太急,只拿了钥匙,最近晚上温度不高,要是骑机车来的,估计要冷死了。
我赶紧问:【你还在附近吗?我给你送下去?】
他很快发来一个地址:【明天拿给我。】
语气很霸道,但吃人手短,我又不能拒绝。
刚回复了个「好」,有人敲门。
正奇怪陆潮不是不回来取衣服了吗?
丢了面膜打开门,却见裴铮侧身站着。
他低头看向手机。
白色的屏幕上,赫然是群里的聊天记录,修长的手指留在我说陆潮腰细那句上,半天没有动弹。
「有事吗?」我问。
裴颂这才反应过来:「我敲了那么半天你都不出来,你是聋……」
话说到一半,长长的睫羽一压,目光就落到我手中的外套上。
再抬起眼,裴颂冷笑一声:「你还真打算和陆潮玩这个游戏?」
我听出他语气里的羞辱,也皱了眉:「关你什么事?」
「你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抽烟喝酒染头,听说前几天还把一个女生的肚子……」
他的语气漫不经心,眼神却透着一丝不甘。
换作以前,我一定会耐着性子和他解释,可今天,竟觉得他有点烦。
我打断他:「你来我这儿,就是为了在背后讲兄弟坏话的?」
裴颂一噎,瞪着我没说话。
我等了两秒,觉得没意思。
「太晚了,不请你进来了。」
这还是我第一次对裴颂下逐客令。
曾几何时,为了让他来我家吃饭,我特意托人从日本运回一只雪蟹。
可等我忙进忙出招待他时,他却看着我手臂上起来的疹子说:「丑死了,下次不要做了。」
我第一次知道我对蟹类过敏,也是第一次明白,真心换真心这句话,有时也不全对。
思绪拉回,我想关门,却被裴颂用手抵住。
「行了,我明天和他们说一声,这个游戏到此为止吧。」
他语气软了一点,像颁布一项恩赐。
仿佛认定了和除他以外的人恋爱,会让我痛苦万分。
高中时,有个学弟托同学送我一封情书。
后来我把那封情书「不小心」落在裴颂面前,想看看他是不是对我完全没有感觉。
当天放学,裴颂竟真的在学校门口等我。
他遣走司机,把我一路送回家。
我们一句话也没说,可那天的晚霞,却是我往后七年唯一的美梦。
他总是这样,知道怎样做才能让我既不靠近,又不远离。
可惜,弦绷太久会断,人等太久也会倦。
「不必了,我愿赌服输。」我合上门。
不管是游戏,还是喜欢你这七年。
愿赌服输,到此为止。
6
周末,我带着陆潮的外套去找他。
他发的那个地址很偏,在半山腰的富人区,打车过去车费要花 48 块 6。
我本来想给陆潮钱,让他重新买一件。
结果他甩过来链接,两万四。
我让他赶紧打住:【算了,我给你送。】
毕业后,爸妈安排我到公司轮岗。
他们停了我的卡,美其名曰「自力更生」。
48 块 6 对我也算笔巨款了。
我忍住肉疼按下门铃,却半天也没人应。
情急之下只好给陆潮打电话,没想到他直接发来一串数字:【自己上来。】
行吧。
他家很大,却灯火通明,保姆吴妈告诉我陆潮在二楼。
我本来想把衣服直接给吴妈,但今天的任务有点离谱,必须和陆潮一起完成。
敲敲门:「我可以进来吗?」
这人是不是聋?敲了三遍门都没反应。
我大着胆子推门进去,然后,直接愣在当场。
他大概是刚洗完澡,乌黑浓密的发丝上还挂着水汽。
除了腰间那条浴巾,未着寸缕。
「看来你是挺喜欢我的腰啊。」
他察觉到我视线,竟然还把浴巾往下拽了一点。
一挑眉,似乎在问:「满意吗?」
我反应过来,赶紧捂住双眼。
姐如今这点癖好啊,真的全靠穷守着了。
「不能怪我,你一直没开门,我才自己进来的。」
他轻笑一声,把手中的毛巾扔到我头上,遮住视线。
「没想到你来得那么快。」
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应该是在穿衣服。
不过他这是……在道歉吗?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刚想说怪我没多等一会儿,下一秒,毛巾被掀开。
陆潮顶着一头湿发贴近我,语带惋惜:「早知道等你一起了。」
我收回怪我那句话!!!
「死变态,衣服给你!」我没忍住,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然后外套一扔,就往门口跑。
就是没走两步,后领一紧。
他把我丢到床上,倾身就压了下来。
一瞬间,「嘴挺软」三个字在脑子里轰然炸开。
不会吧。
他不会要亲我吧?
我心里打鼓,偏过头,紧闭双眼。
半晌手上一沉,头顶传来一声笑声:「脸这么红,想什么呢?」
我睁开眼,发现是他要越过我拿吹风机。
我讪讪接过。
陆潮才缓缓退开,往浴室走:「开始吧。」
命令得还挺自然。
我跟上,内心却愤愤不平:「群里说的是给对方吹头发,凭什么是我给你吹?」
谁知他一把推开浴室门,头一歪:「要不你洗,我吹?」
半秒后。
「……对不起,我刚才对你太大声了。」
「怂。」陆潮「嘁」了一声。
我翻了个白眼。
狗屁,这叫从心。
我打开吹风机,一把将陆潮按在椅子上。
谁知吹到一半,他又突然转过头。
我以为是吹得不舒服:「风太热了吗?」
他眼睛一眯,露出浅浅的梨涡:「许蔓蔓,你刚才不会以为我要亲你吧?」
他怎么还记着这个?!
我的脸「腾」就红了。
还好浴室雾气大,没被陆潮看到。
我抓着他的头发,一把扭向镜子,然后把风开到最大,对着他的刘海猛吹。
「风小点,看不清了。」
就是要你看不清。
我没理他,拿出手机录视频。
他一笑:「脾气还挺大。」
这句揶揄被录了进去,可后来我把视频发到群里,他们却听出了几分宠溺。
这个世界,终究变成了我想象中的癫样。
7
那天之后,裴颂没有再来找过我。
下了班,我就陆潮一起打卡一百件小事。
开始的任务都很简单,比如去一家咖啡店,看一场电影。
后面就逐渐离谱,在大家的起哄下,我甚至和陆潮共同领养了一只叫巴豆的猫。
憨憨的,怪可爱。
本着不能让崽受委屈的想法,巴豆暂时住在陆潮的大 house。
可思崽心切,我不得不踩点视奸他的朋友圈。
陆潮倒是很上道,每天一条记录巴豆日常的小视频,我每次看到了都库库点赞。
和他的对话也很简单。
陆潮:【万象城,来打卡。】
我:【1。】
或者是。
我:【发视频,看看崽。】
陆潮:【1。】
相处久了,我发现这人除了嘴上不正经,倒也不像裴颂说的那样不靠谱。
任务的最后一天,群主喊我去聚会,顺便打卡任务。
到了地方,一群人正在打台球。
有个眼尖的看到我,吐掉嘴里的烟:「嫂子来了!都掐了掐了。」
我感激地道谢,他却一摆手,「小事儿,潮哥嘱咐过了。」
我有鼻炎,每次和裴颂出去聚会都被呛得难受,只是他从来没有注意过。
可陆潮怎么会知道?
小哥竖起拇指,指了指后面:「潮哥在里面呢,你去吧。」
我笑笑,来到他指的那个包厢,
刚要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一道戏谑的声音。
是洛嘉印。
「大哥,你最近朋友圈很活跃啊。」
另一人问:「我靠,还没追到?」
「不是这谁家姑娘啊,半年了还没答应,都快给我们潮哥钓成翘嘴了。」
洛嘉印回:「不就是强吻他那个……」
巧克被扔出去的声音传来,陆潮的声音接踵而至:「有八卦的时间不如练练球技。」
「你一杆都不留我们练个蛋啊。」洛嘉印忍不住哀号。
不知为何,我心脏猛地一缩。
原来陆潮……有喜欢的人啊。
「卧槽,干吗在门口站着?」
怔愣间,有人推门而出,是个没见过的生面孔。
还没开口,洛嘉印也看见了我。
他几步走过来,把台球杆塞进我手里,话锋一转:
「这不嫂子吗?他不玩了,你过来替两把。」
说着,还向那个生面孔的大哥疯狂眨眼。
大哥「啊」了一声,面有疑惑,两秒后反应过来:「啊啊啊啊对,我不玩了,我尿急,你陪陆潮玩两把。」
我指了指洛嘉印:「你不是还在呢吗?」
谁知他「哐叽」丢下了球杆:「我不是还得布置你俩接受惩罚的场地吗?」
这么隆重?
我傻眼了,等回过神来,包厢里只剩我和陆潮。
8
「我不太会。」我如实招来。
在富二代这个圈子里,每个人多多少少都会几样娱乐。
偏巧我爸妈管得严,从来就不让我沾染这些。
陆潮却不介意,反而扔给我一块巧克,语调轻描淡写:「随便玩玩。」
行吧,既然他都这么说了。
我弯腰,对准一个球,手肘发力,然后……
白球进了。
饶是我不玩,也知道别打白球。
「我真不……」
熟悉的雪松味将我紧紧包裹,一转头,唇瓣擦过一片温热。
陆潮正长臂半环着我,右手抓住我的手肘,重重一顶。
球进了。
我的心跳也漏了一拍。
他也垂下眼,似笑非笑:「我比球好看?」
我想说少臭美,可他又确实好看。
刀削斧砍般的下颌线,浓密黑亮的眼睫毛,还有不用亲就红红的嘴唇……
天杀的,怎么我遇到他就像个没谈过恋爱的小学鸡似的。
对视中,门忽然开了。
一群人站在外面,直面我和陆潮。
更要命的是,裴颂也在。
他冷冷站着,拿着酒杯的手都攥出了青筋。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还是那个画着哥特装的小姐姐率先开口:「我们就是来通知你们,都准备好了,但如果你们还要再来一会儿,我们也可以等。」
说完,她飞速关了包厢门,把裴颂的臭脸隔绝在外。
我想追上去解释,又被陆潮一把薅住:「这么着急亲我?」
亲他?
我困惑:「什么意思?」
他跳坐在台球案上,拿起一颗黑球在手中掂了掂:「别说小爷我没告诉你,最后一个的任务是——」
他特意拖长尾音,让人心痒难耐,「接吻。」
接吻!
这也太离谱了。
我扯着陆潮,想去和他们商量能不能换一个。
可是到达布置好的「场地」,发现他们连玫瑰花都铺好了。
人都聚齐,我又怂了,拽拽陆潮的袖子让他开口。
结果小动作落在其他人眼里又变了味:
「差不多得了啊,你俩打情骂俏不能真当我们不存在啊。」
「得亏快结束了,这两个月我光吃狗粮都快撑死了。」
「看这样子,蔓蔓姐和陆潮已经在一起了吧。」
最后一句话,是梁汐月说的。
她姗姗来迟,挽住裴颂的胳膊。
这时灯光也暗下来了,在众人「亲一个」的呼喊中,裴颂与我对视良久。
终于,他耗不住了,竟然扯过梁汐月,狠狠吻上她的唇。
梁汐月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睁眼瞟向我,眼里满是挑衅。
我想起陆潮刚刚在包厢里给我看的截图。
是的,他早就知道了这场聚会的主题,并且告诉了裴颂。
聊天框里,陆潮对他说:【如果你还想追回她,我可以叫停。】
而裴颂是怎么回答的呢?
【随你。】
9
我搂住陆潮的脖子,眼神坚定得像入党。
却发现他扫了一眼裴颂,看好戏的兴致已经淡了。
「来!」我视死如归。
我可以输给爱错裴颂的自己,但绝不想输给梁汐月。
尽管我也不知道,这样的比较有什么意义。
陆潮难得皱起眉,看起来有些生气了。
「来?」
「是和他赌气吧?」
「许蔓蔓,你把我当什么了?」
果然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这三连疑问下来,我的气势颓了下去,手臂也不自觉放了下来。
我心虚:「对不起……」
话音刚落,四周一黑。
在众人的惊呼中,我的双臂又被推回陆潮的脖子上。
紧接着腰上一紧,一个带着雪松香气的吻就压了下来。
辗转反侧,层层深入。
直到,我开始有缺氧的感觉。
「小爷可不接受没有赔礼的道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炸开,因为没有光亮,所有感觉便集中到了耳膜上,低沉得令人心颤。
我脑袋发晕,脸上发烫,干脆把头埋在陆潮胸前,躲避大家的视线。
半分钟后,世界恢复明亮。
台下的不满声此起彼伏,尤其是裴颂,脸色黑得仿佛泼了墨。
这时有人看清了,关灯的是洛嘉印。
「我操你把灯关了干吗?」
洛嘉印满脸堆笑:「不关我事,是潮哥怕嫂子害羞,才让我关的。」
众人不满:
「什么啊小气死了!」
「就是我们都没看清。」
「不算不算,再来一个!」
陆潮不耐烦地看了他们一眼,捉住我的手腕一扯:「小爷疯了给你们看我女朋友?」
「我女朋友」?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拽出台球厅,塞进了车里。
10
我想我也是疯了,大冬天和他一起上山看烟花。
其实我说过无数次,想和裴颂一起看烟花。
以前年纪小,学校里不知道哪里流传出一个说法,只要和喜欢的人一起看烟花,就会永远在一起。
我对裴颂说了多少年呢?
高中、大学、工作……
早些年我还会期待,后来他在学校里,为当时追的女孩放了场烟花雨,我就懒得提了。
有位素不相识的同学见我难过,递来一张纸巾:「同学,别不开心了,你看今晚的烟花多漂亮。」
她不知道,就是烟花太漂亮了,我才不开心。
我站在人群里,远远望着裴颂,发现他也在看我。
他明知道那是我期盼了很久的,却还是亲手点燃了第一支烟花。
难道他会不知道我在难过吗?
当然不会。
只是因为不在乎,所以装作不知道。
眼前是一朵朵绚烂燃放的烟花,身后是广阔无垠的浩瀚宇宙,脚下的灯火与万千星辰交相辉映,说不出的宁谧祥和。
许是山风太大,不知为何,我有些想哭。
「你怎么知道这里看烟花最好看?」
我屏住泪意,呼出的热气化成一缕白烟。
陆潮解开围巾,不由分说丢给我:「小时候爸妈忙,爷爷就带我来这儿玩。」
我想说不冷,又被他一个眼神凶回去,乖乖系好。
「陆潮,快回头!」
我拍他肩膀,焦急地指着他身后一朵巨大的粉红色烟花。
他顺着我的手指看向远方,漆黑的夜空里,粉色的光芒足足持续了两分钟。
「是不是很漂亮?」
我兴奋地转头问陆潮,却发现他正靠在车上,眉眼深深地凝视着我。
一动不动,不知看了多久。
半晌才薄唇微启,发出一句懒懒的肯定:「很漂亮。」
这两个字揉碎在夜空里,有无限的柔情和缱绻。
他是在说烟花,还是说……我?
「在想什么?哥哥的腰?」
不知什么时候,他又走近了我,双手插兜,弯腰靠近我的鼻尖。
他的瞳孔里倒映出烟花的模样,浅浅的梨涡荡漾在唇边,说不出的妖孽撩人。
鬼使神差地,我踮起了脚。
可尚未触及那片柔软,一根冰凉的手指挡在了我唇上:「想亲我?」
这一刻,说是寂寞也好,说是放纵也好,我只想做些让自己愉快的事。
我点点头:「可以吗?」
他似乎没想到我这么直白,愣了一下,笑容才重新回到脸上:「以什么身份?」
还有什么身份能亲?
「女朋友?」我下意识作答。
陆潮低头看我,笑得如奸计得逞。
……
到了家门口,我还对成为陆潮女朋友这件事没什么实感。
我抱着包,从他的黑色迈巴赫上下来:「那我先回去了……」
他透过车门,饶有兴趣地看向我:「不然呢?你在期待什么?」
想到那个未完成的吻……
我的脸像锅上的虾米一样,又红了。
「我能期待什么?!」我赶紧关好车门,匆匆跑到单元门前。
就是脑子太乱,输密码好几次也没进去。
好不容易按对,门又被一股大力合上。
而后,天旋地转。
聚焦的瞳孔里,世界万物都化成虚幻的光点,只有狭长的狐狸眼在我面前放大。
陆潮的吻落在我唇上,手抚摸着我的耳骨。
开始宛若狂风暴雨,结束时却只有涓涓细流。
他的唇很轻,很软。
以至于结束时,我整个人都瘫软在他身上。
「不信。」他低声在我耳边说话。
但是不信什么?不信我没有在期待?
我抬头瞪着他。
「呼吸这么乱?没经验?」
确实,从小到大,我只喜欢过裴颂一个人。
并且没得手。
但我还是嘴硬:「好意思说我?你心跳不也那么快?」
感受到掌心愈演愈烈的跳动,我更不客气地打趣,「不会是害羞了吧?不过是亲一下,这样就不行了?」
「不行?」他眉头一挑,「对付你,小爷有得是精力。」
他又一次拽回我,反复亲了好几次。
直到我彻底认输,才终于放开。
「哐当。」
身后传来东西摔落的声音。
我转头,却见裴颂一脸怒气地望着我俩。
脚边还有一盒碎了的蛋糕。
看包装,是我一直喜欢的那家。
11
周末,陆潮和朋友打篮球赛,叫我去给他加油。
结果有个项目出了问题,我得先去送份文件。
到的时候上半场已经结束了,大家都在休息。
此时阳光正好,陆潮球衣微湿,隐隐透出锁骨的形状。
汗珠从高挺的鼻梁上滑下来,晶莹剔透,有种摄人心魄的美感。
想到临时毁约,我有些心虚,站在场外没过去。
要不我去给他买瓶水吧?
对,伸手不打笑脸人。
正要转身,身后一声怒喝。
「跑什么?还不过来?」
陆潮远远叫住我,说罢又踢了旁边的洛嘉印,「那边去。」
洛嘉印看了眼陆潮,又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我:「靠,还有没有单身狗的活路?」
说着就拿起毛巾站了起来。
我战战兢兢走过去,没等开口,陆潮就走了过来。
一米八的个子站在我面前很有压迫感,他伸手,扯住我的两颊:「怕我还敢迟到?」
我只能堆笑:「不好意思。」
「谁带早饭了,匀我一口,我好像低血糖了。」
正僵持着,刚才被陆潮支走的洛嘉印大声喊了一句。
低血糖可大可小。
我想起包里还有给陆潮准备的便当。
「我有!」我顺势躲开陆潮的手,转头把便当盒掏出来递给他,「我这儿有盒寿司,你先吃。」
他接过打开,突然惊叹:「嫂子,不会是你亲手给潮哥做的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以前路过篮球场,总能看到别人给男朋友送吃的喝的。
昨晚我纠结好久,是不是也该给陆潮送点什么。
可是我第一次当女朋友没经验,只能照猫画虎。
我赶紧岔开话题:「早上没什么时间,味道一般,你凑合着吃吧。」
「嫂子,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唯一的嫂子!」洛嘉印泪流满面。
只是刚张嘴,寿司不翼而飞。
陆潮一把抢过,直接塞进了嘴里。
不仅如此,他还把洛嘉印手上那一盒都抢走了。
然后翻翻包,扔给他一块早上剩下的硬面包。
洛嘉印的脸像便秘似的:「老夫从未见过如此重色轻友之人。」
陆潮扫都没扫他一眼:「死不了就行了。」
他端着没吃完的寿司盒,直接揣进了自己包里,完全没理身后的怨声载道。
我想说只是一块寿司而已。
还没开口,被他一眼凶回去:「给别人做早餐,你很闲?」
不就是一口吃的吗,给你做就不闲了?
我白他一眼,刚坐下,一道清丽的女声传来。
「呦,蔓蔓姐也在呢。」
梁汐月不知何时到的,在她身后,还站着一脸淡漠的裴颂。
陆潮把我的头转回来,还要说些什么,下半场的哨声响了。
他凶我一眼,转身上场。
没过多久,裴颂也上去了。
这时,微博突然弹出一条推送,是那天裴颂和梁汐月接吻的热搜。
我想划走,一不小心点了进去。
有张照片尤其惹眼,画面上,裴颂已经放开了对方,直勾勾盯着角落里。
在那里,陆潮扣着我的腰,吻得难分难舍。
一堆网友在评论区嗑生嗑死:
【谁懂啊,按头搂腰杀,氛围感超强,kswl。】
【是不是裴颂经常上热搜我看腻了啊,我怎么觉得后面那个更帅呢?】
【+1,那男生看上去超会亲的样子。】
呃……他确实挺会亲的。
我抬头,正好撞进陆潮琥珀色的瞳孔中。
他撩起衣服下摆擦了下汗,没说什么,又去追球了。
场上局势你追我赶,第一次暂停时,裴颂那队只比陆潮那队低了八分。
我看得出,刚才在场上,裴颂那边分了三个人来防陆潮。
一对三,他早上又没吃多少,体力消耗当然大。
「要吃个寿司吗?」我试探问。
「想让我吃啊?」汗水从鼻尖滑落,他抬起头,笑得有些欠揍,「那你喂我。」
得,还是少爷脾气。
我叹气,从他包里取出寿司,捏了一个放到他嘴边。
直到他朋友都看不下去了:
「首先,单身狗的命也是命。」
「喂阿姨,不用做我的午饭了,我吃狗粮吃撑了。」
「太过分了潮哥,当初要知道你这么腻歪,我说什么也不答应帮你,骗嫂子玩那个情侣冒险。」
最后一句是洛嘉印说的。
我转头,以眼神询问陆潮:那个游戏是你提议的?
陆潮不答反笑,直到远处传来一声巨响。
裴颂把球重重砸在球车里:「有完没完了?还不上场?」
看似在催促,但听语气,怪不甘的。
12
不知为何,裴颂下半场特别针对陆潮。
最后一个扣篮,裴颂犯规撞人,导致陆潮手腕扭伤,比赛差点不欢而散。
洛嘉印本来打算送陆潮去医院,结果陆潮扔下一句「滚蛋」,就把车钥匙丢给了我。
我和他大眼瞪小眼:「我开?」
我一个月三千可赔不起他今天开的星空顶。
他翻了个白眼,把红肿的那只手放到我面前:「那不然呢?我开?」
我想说洛嘉印可以送你,又被他一个眼神凶得不吱声了。
可我刚把车开出地库,就看见一辆速度极快的机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陆潮冲去。
引擎声很大,陆潮下意识退了一步。
我认得那辆车。
裴颂好几次把我甩在半路,开的都是那辆黑色重机。
我的血液瞬间上涌,来不及多想,猛踩油门去追。
下一秒,黑色机车一个漂亮的甩尾掉头,与我的车来了个「死亡之吻」。
此时,车尾离陆潮腿边只有半米之遥。
车头转过,里面的人果然是裴颂。
我心脏狂跳,顾不得多想,先去检查陆潮有没有受伤。
然后一把将裴颂拽下来,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你知不知道这是故意杀人?你他妈有病是不是!」
裴颂也不恼,抹了抹嘴角,笑得戏谑:「怎么?真上心了?」
重点是我上不上心?
我气得脑仁疼:「陆潮哪儿招你了?你今天发什么疯?」
听我提起这个名字,裴颂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许蔓蔓,你明知故问。」
他说得极慢,极委屈。
但什么叫我明知故问?
明明,一次次拒绝我的是他。
「别把屎盆子往我身上扣,我和你,并无关系。」
「如果你今后再敢这样对我男朋友,我一定对你不客气。」
我的语气很冷,冷到笑意从他脸上一寸寸崩裂。
「男朋友?」
忽然,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双目赤红地瞪着我,「许蔓蔓,我给你喜欢别人的权利了吗?」
这话真是无耻到让人发笑。
我想挣扎,下一秒,却呼吸一松。
陆潮的拳头直挺挺砸过去,裴颂倒退了几步,直接撞到车上。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裴颂,脸上的桀骜和不屑溢于言表。
转了转手腕,骂:「废物点心。」
13
陆潮手腕的伤有点严重,第二天,我还是把他拉到了医院。
取号的时候他还没个正形,下巴放在我肩膀上,懒懒回忆。
「许蔓蔓,你昨天把我拉到身后的样子帅呆了,就像……就像……」
「护食的巴豆!」
我瞪他一眼:「你还有心思笑?要是他技术不好,真碰到你了,你还能在这儿说话吗?」
「担心我?」
「才没有。」我推开他,拿着挂号单找电梯。
陆潮又贱兮兮地凑上来,牵住我的手。
我生气,让他放开。
「不放。」
「放开老婆跑了怎么办?你赔我一个吗?」
「……」
我说不过他,任由他牵着我,往门诊楼里面走。
「许蔓蔓?」有人叫我。
一转头,却和裴颂撞个正着。
他看见我,脸色有所缓和,但目光落到我身后臭着脸的陆潮上,又冷了下去。
「颂哥,手续办完了,可以出院了。」
「不是我说,你以后千万不能喝这么多酒了。」
「不就是个女人吗?哥们儿长得这么帅,想要什么样的没有?」
他兄弟拿着缴费单跟上来,走到近处才发现我也在。
尴尬地拍了下嘴,就去扯裴颂:「走吧颂哥,我送你回家。」
裴颂却没动,只是在我拉着陆潮路过时,轻轻开口:「许蔓蔓,我病了。」
「那就找医生。」我抬腿就走。
陆潮也淡淡地瞥他一眼,没说话。
身后,裴颂的眼圈似乎红了。
他不知那样站了多久。
直到电梯门合上,都没有挪动一步。
……
「许~蔓~蔓~我~病~了~」
打完石膏,陆潮开始阴阳怪气。
回去的路上坐在副驾驶,一直在「我生气了你快点来哄我」「别想了一次肯定哄不好」「要不我摆摆谱但是一会儿你真的不哄了怎么办」之间反复横跳。
我无奈,从包里拿了根山楂棒塞进他嘴里:「你尝尝,酸不酸?」
他承认得很大方:「知道小爷酸了还不哄我?」
这倒是给我整不会了。
「怎么哄?」
他歪头想了想,像只假装沉思的哈士奇。
半晌抬起头,眼神高傲。
「许蔓蔓,我渴了。」我拿水给他。
「许蔓蔓,我饿了。」我掏出个小面包给他。
「许蔓蔓,我臭了。」
我:「???」
等红灯的时候,他突然把头靠在我肩膀上撒娇。
「可是手受伤了,不能洗澡。」
一低头,他顺势扬起唇。
冰凉的触感让我头皮发麻,我认命地闭上眼:「行行行,我帮你洗行了吧。」
但这回我聪明了,趁他没开口,又及时补充,「但只洗头。」
「哦。」陆潮向后一靠,表情痞痞的,「哪个头?」
「……」
我真服了。
14
我买了兔耳朵防水帽,拆完包装,一回头就看见陆潮把衣服脱了。
他不是那种很壮的类型,却有流畅无比的线条,块块分明的腹肌。
「许蔓蔓,口水掉到地上了。」
我赶紧伸手去抹下巴,又发现被骗了。
「你老这么逗我有意思吗?」
「生气了?」他漫不经心地看我一眼,走过来,「小爷心情好,让你摸一下怎么样?」
老狐狸,会有这种好事等着我?
我咽咽口水,很有骨气地仰起头:「谁稀罕?」
「是吗?」他低吟,忽然抓住我的手贴在腹肌上,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我大脑充血,手竟然动了两下,自行体会细腻结实的触感。
他低头,俊脸陡然放大,唇角也弯起一个漂亮的弧度,明媚非常。
这……这也太犯规了。
「谁稀罕?嗯?」
他的目光在我红透了脸颊逡巡。
我简直无地自容,只能挣脱他的手,假装跑去洗手间接水。
……
洗到一半,手机来电。
我着急去阳台拿毛巾,没仔细看就接了。
没想到,又是裴颂。
他似乎喝醉了,絮絮叨叨讲些以前的事。
裴家和许家还有业务往来,我不可能真的撕破脸,只能耐着性子打断他。
「没事就挂了。」我直接说。
那边顿了几秒,语气极委屈:「你以前从来不会不管我的。」
我想起有一年裴颂犯了很严重的胃病。
那时我在医院衣不解带,彻夜不眠。
可是出了院,他仍旧喝了吐,吐了又去喝。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害怕裴颂再生病,所以常年带着胃药,以备不时之需。
我的确从来没有不管他过。
可现在……
「你也说,那是以前。」
无边的沉默笼罩在这一刻,我甚至能听见听筒传来的电流声。
等了几秒,对面依旧没有回应。
刚准备挂断,裴颂又叫住我,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那天的事,我道歉。」
我毫不领情:「你应该道歉的人是陆潮。」
没想到这话不知又触动了他哪根敏感的神经:「陆潮陆潮,你现在心思只挂在他身上吗?」
我想辩解,又觉得没有必要。
反正,我已经做好了退婚的打算。
「老婆,我还湿着呢。」
忽然,洗手间突然传出一道低沉的男声。
像埋怨,像撒娇。
裴颂似乎愣了一下,紧接着,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传来。
梁汐月大叫:「阿颂!你流血了!」
我贴近手机,再去听,已经只剩忙音。
他大概是生气了。
可那又怎样呢?
我不会拨回去的。
我放好手机,去阳台取了条毛巾。
一回头,磨砂玻璃上倒映着一个模糊的黑影,显然偷听已久。
「你不好好坐着等我回来,乱跑什么?」
打开洗手间的门,却猝不及防撞进一个湿漉漉的怀抱。
估计他也没想到我这么快回来,面对我的质问,偏着头不作声。
我把他的头扳过来:「在偷听?」
许是被猜中心思,他低下头,把脸埋在我的颈窝里蹭了蹭。
湿热的鼻息弄得我又痒又麻:「好蔓蔓,帮我擦头发。」
这一声又哑又欲,含着数不尽的欲色和妄念。
我脑子一乱,什么都从了。
15
不知不觉,我和陆潮在一起三个月了。
今年过年,我回了爸妈那儿,他和家人一起去了澳大利亚度假。
饭桌上我妈旁敲侧击好几次,问我和裴颂的进展怎么样。
我知道爸爸对爷爷的遗愿很重视,还不知怎么解释想退婚的事,只是先搪塞过去。
晚上我一边吃水果,一边带着巴豆和陆潮视频。
该死,他躺在床上,下颌线居然还能那么清晰。
陆潮说那边很无聊。
我打趣:「怎么,澳大利亚的美女不够漂亮?」
他不以为然:「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除了胸比你大点,和你也差不多。」
「哦。」我翻了个白眼,「那你去找胸大的吧!」
说着我就要挂了电话。
「别别别。」他笑,「开玩笑的,不过我真遇见个心动的,你想不想看?」
我气急,却反而说好:「行啊,看看陆少爷眼光。」
他发来一张照片。
我气鼓鼓点开,却发现是一张黑色的图片。
正想问他是什么意思,又在黑亮的屏幕上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真是……土死了。
话虽这么说,嘴角却不可抑制地上扬。
「怎么样?是不是很漂亮?」
我抿住嘴:「算你眼光高。」
不过说起这个,我忽然想起在台球厅听到的话。
我一直没问过陆潮,那个曾经让他心动的人到底是谁,但这件事一直横在我胸腔里。
没多想,就问了出来。
谁知陆潮一脸疑惑:「哪个?」
「不就是强吻你那个!」
「哦……」他长叹一声,又勾起坏笑,「你说那个啊。」
他垂下眼,仿佛陷入回忆。
这让我有了些许危机感,紧张兮兮地看着他。
突然,他仰面大笑:「许蔓蔓,你真行,自己的醋都吃。」
我疑惑:「什么意思?」
「还想不起来?」他挑眉,「行,给你几个关键词——凌晨,暮色,点、男、模。」
他每说一个字,我的记忆就沉重一分。
那是半年前,裴颂第一次为梁汐月放我鸽子。
我发誓再也不要喜欢他,和朋友一起去暮色酒吧买醉,谁知道朋友说的新解压方式是点男模。
若非两杯酒下肚,我都不知道我道德底线那么低。
我摸着一个男模的胸肌,死不撒手:「这个大,我要这个。」
我隐隐约约想起来,当时他朋友也在身边。
「听见没,陆潮,有妞儿说你大。」
「可以啊,我们都以为你是小雏鸡,没想到……说吧,一夜几发?」
「哈哈哈哈哈她是不是把你当鸭了?」
陆潮骂了句什么,像拎小鸡崽子似的把我拎回座位。
我又扑上去,抓住陆潮不撒手。
如此几次,他烦了,抓着我的手腕把我按在椅子上,眼神都有点想打人了。
可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然开始发疯,亲了人就跑。
事后还把他忘得干干净净。
「想起来了?」他轻笑。
这我能说想起来了?
我使劲摇头。
他一笑,了然:「看来是想起来了。」
他得寸进尺,「说吧,把小爷当成鸭的事,怎么补偿?」
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还提。
「咚——」
十一点的钟声敲响,窗外有人提前燃放烟花。
我岔开话题,给他直播。
陆潮却不领情,一个劲儿地要补偿。
我一个头两个大,最后还是他提议:「亲一下,勉强原谅你。」
我以为他只是想隔着屏幕亲一下,刚把嘴凑近手机。
下一秒,手机又振动了几下。
「想什么美事儿呢。」
「小爷会那么轻易放过你?」
「许蔓蔓。」
「开。门。」
我:「!!!」
……
我蹑手蹑脚下楼,一开门,冷冽的寒气和少年的体温一同扑了过来。
他低头就要亲我,我拼死抵住,小声道:「我爸妈还在家呢。」
「那……去酒店?」他眼神迷离,像微醺。
真是……他脑子里都是什么啊?
我红了脸,想拉他离家远点。
陆潮没说什么,身体微微后仰,笑着看我费劲拖他。
只是没走两步,我想起没带钥匙。
想要回家去拿,一转头,就看见爸妈站在窗口,旁边还放着一袋瓜子。
见我回头,百叶窗「啪」地放下。
两秒后,我爸又扒开一个小缝:
「继续继续,我们什么都没看见。」
……
我以为爸妈会骂我胡闹,结果我回去解释时,我妈超级热情地把陆潮让进家门。
「我这个一根筋的女儿啊,心思一直都不花在对的人身上,好不容易开了眼,竟然找了个这么俊的。」
「是这样的,我家蔓蔓虽然有婚约在身,但那都是老一辈定下的,你们要是真的情投意合,其实都不作数的。」
我爸就比较简朴了,一个劲:「来,小陆吃水果。」
「爸,妈……」我在一旁小声提醒着,「陆潮第一次来。」
结果二老看也没看我,把陆潮的生辰八字、家庭情况、婚恋史扒了个底掉。
他也一一回答,给什么吃什么。
连平时大剌剌的坐姿,此刻都并得老齐,活像个小媳妇。
爸妈去切第二盘水果时,我终于没忍住笑出声。
陆潮看着我,浓眉一挑,似在问:「挑衅是不是?」
我对他吐了吐舌头,可是下一句话却让我笑不出来了。
他居然对着厨房里的我妈撒娇:「阿姨,我爸妈都在国外,不怎么管我,今天的年夜饭也没人和我一起吃,我能在您家住一晚,感受一下家庭的温暖吗?」
我:「嗯???」
16
我躺在床上,隔壁住着陆潮。
本来今晚就失眠,这下更睡不着了。
点开手机,想问他睡了没有。
可是解锁屏幕,竟然全是裴颂的动态提醒。
起初是一条微信,他发了张点燃烟花的照片。
「喜欢吗?虽然迟到了很多年。」
我一愣,恍然明白刚才的那场提前燃放的烟花,是他为我放的。
像是怕我不知道,还特意跑到 QQ 空间,点赞了一条多年前的动态。
「如果今年,我喜欢的人也能为我放一场烟花就好了。」
那是裴颂为别人放烟花那年,我亲手写下的「秘密」。
和说说不一样,「秘密」是匿名发布的,好友可以看到动态,却无法知道发布者是谁。
可原来我小心翼翼隐瞒的心事,在他眼里早已昭然若揭。
其实,他什么都知道。
所以现在这样又算什么呢?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吗?
我厌烦道:「迟到了,就不喜欢了。」
刚关掉聊天框,对面又发来两条消息:
「我昨天和梁汐月分手了。」
「许蔓蔓,我为你收心,可以吗?」
为我收心?
他真的,相当自以为是。
不再犹豫,我拉黑了裴颂所有联系方式,又起床去倒了杯水。
回去的路上刚好路过客房。
门没有关好,月光如练,洒向陆潮的睡颜。
这时的他乖乖的,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进去,用指尖描摹他的轮廓。
「简直是女娲毕设。」
念头一闪而过,还没来得及细究,手突然被人抓住。
下一秒,天旋地转。
陆潮把我压住,双臂撑在两侧,刚才的乖巧瞬间被痞气取代。
「A?」他视线下移。
士可杀不可辱!
我连忙护住:「B!」
「行,B 就 B。」他笑,忽然话锋一转,「许蔓蔓,夜闯本小爷香闺,胆子很大嘛。」
我小声嘀咕:「这本来就是我家好不好?」
「所以你是来还债的吗?」他挑着眉问。
债?把他当鸭的债吗?
怎么这么记仇?
为了脱身,我仰起头,飞速在他唇上啄了一下。
「就这?」他好像不满,「那就别怪小爷收利息了。」
利息?
刚想问什么意思,他已经扣住我的后脑。
细润而绵长的吻落下来,在心间荡起一阵蜜意。
「确实是 B。」他忽然发表评论。
这人就没个正形!
我气急,跳下床要走,又被他一把捞回。
宽大柔软的被子将我们覆盖其中,黑暗里,手臂的温热尤其明显。
我提醒他:「陆潮,我爸妈还在楼下。」
他的声音带了一点懒:「所以呢?」
「所以不行。」
「不行什么?」
我快疯了:「什么都不行!」
微凉的唇瓣贴在我后颈,一点点下移。
脑海里冲出一些绮丽的画面,我脊背一阵发麻。
忽而,他轻轻一笑:「许蔓蔓,你脑子都是什么黄色废料?」
怎么还倒打一耙?
我欲反驳,他却勾住我的小指细细把玩。
我的脸越来越红,心跳也越来越快。
直至他低头一笑,纤长的睫毛扫过我的后颈。
「笨蛋,陪我躺会儿,就放你回去。」
17
两个月后,我和裴颂解除了婚约。
中间当然也有些波折,裴颂不同意。
后来陆潮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让老爷子出面,才逼得他松口。
再次见面,是在裴许两家合作项目的庆功宴上。
裴颂自一年前项目开始就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一方面他觉得这种局里每个人都很市侩,另一方面,我方团队里还有个他很不喜欢的代理商。
但是今天,他不仅来了,还提前了半个小时。
吃饭的时候我们同在一桌,他故意和别人换了位置,坐我旁边。
整场晚宴,他不停给我夹菜。
席间有人邀请他去跑山,裴颂也只是微微一笑,轻飘飘回复:「戒了。」
对方问他为什么,他说女朋友不让。
散宴后,我和他都默契地没走。
桌上一堆残羹冷炙,裴颂掏出根烟,放在嘴边吸了两口,又自嘲一笑:「陆潮不在你面前抽吧。」
我提醒他:「我们已经退婚了。」
「我知道,我又没说什么。」
「既然知道,那像今天这种行为就该停止了。」
「哪种?」
「夹菜,说为女朋友戒了,以及参加你不想参加的宴会。」
他没想到我说得那么直白,顿了一下,低头抽了口烟。
我不愿与他多纠缠,拿起包要走,路过他时,却被抓住手腕。
他轻叹口气,像在竭力忍住失落,可是脆弱的语气却出卖了他。
「哪怕我为你收心,也于事无补了对吗?」
我闭了闭眼:「裴颂,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他一愣,笑里满是苦涩。
「那如果我告诉你,我其实一直喜欢你呢?」
喜欢我?
那他的演技可真好啊。
「从小,我父母就给我规划好了路,玩什么游戏、做什么工作、娶什么女孩他们都要插手。」
「我只是受够了他们的控制,对你表现出的所有厌恶,都是为了对抗他们的授意,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那样做,我固执地认为只要不娶你,就能在某种意义上赢过他们,所以一直不肯承认我喜欢你。」
的确,裴颂的父母控制欲太强,以至于在终于管不住儿子的年纪,裴颂疯狂反叛。
他做一切和裴家继承人身份不符的事,只是为了拯救那个被压抑许久的自己。
他没什么错。
可我呢?
我同样也没有。
他说的这些,都不是他可以理直气壮无视我的付出、无缘无故放我鸽子的理由。
「就当你喜欢过我吧。」
话一出口,裴颂的眸子亮了起来:「你信我?那我们……」
我及时打断:「可是裴颂,我不是神,我也会累,一个人的爱如果一直得不到回馈,是不可能永远都站在原地等你的。更何况我已经等了七年,一个人能有几个七年呢?这么长的时间,足以磨灭所有爱意了。」
那天陆潮走后,我问过爸妈,为什么会这么快就答应我退婚。
毕竟爷爷临终前,还在担忧我和裴颂的婚事。
可妈妈却说:「感情这种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如果结局你得自己承受,那旁人是没有做主的权力的。我不行,你爷爷也不行。」
「从前我们没有提出退婚,只是因为你喜欢裴颂,现在你不喜欢了,我们强求什么呢?我要的是我女儿过得好,又不是我女儿嫁给谁谁谁。」
想来她是见过我对裴颂低到尘埃里的样子,心疼许久了。
只是她知道,我是个习惯一条路走到黑的人。
不亲自撞一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
可现在,我撞完了,也想明白了。
我遗憾裴颂没有遇到如我爸妈那样开明的父母,但能拯救他的人,不是我。
「是不是因为梁汐月?因为那天我带她去赛车了?蔓蔓,我保证以后……」
忽然,他像找到救命稻草似的,紧紧抓着我,眼角竟然有些湿润。
「不要再为自己找借口了!」
他执迷不悟,我不得不把话说得更重,「我根本不在乎你带谁去赛车,我在意的是,你讨厌你父母的控制,你有千万种办法反抗,你可以放弃裴家的财产和喜欢的人远走高飞,你也可以做出一番建树后,让他们唯你马首是瞻。可你没有。你把自己的懦弱包裹在对我的厌恶之中,一次次放任自己伤害我,因为你知道我总会退让!」
「裴颂,我离开你,是因为你,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裴颂愣住,过了很久,腕上力道才慢慢松开。
「所以,你不会再爱我了吧?」
我看着他颓然的身影,忽然想起高中那年,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当时我转学不久,被几个小太妹堵在学校后门勒索零花钱。
逃课的少年从墙头一跃而下,几拳撂倒三个。
然后蹲在我面前:「吓傻了?能不能自己去医务室?」
少年垂目而视。
只一眼,就困了我七年。
以至于爷爷问我愿不愿意和裴家联姻时,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但或许有些人就是这样,遇到的时机不对,就全都不对。
是我强求了。
「就到此为止吧。」
我推开他的手,走出宴会厅。
不远处,还有个人在等我。
18
陆潮送我回家,可宴会上都是应酬,我根本没吃几口,没到家门口就饿了。
我让他先上去, 自己到小店里打包了一份土豆粉。
一进家门,就听见陆潮斜斜倚在窗边,打电话和什么人聊卖重机的事。
我放下土豆粉,几步跑过去,搂住他的腰。
他下意识把我抱在怀里, 看了眼我, 直接挂了电话。
忙音前,我听到洛嘉印哀怨的声音:「重色轻友。」
「你要卖掉你的重机?」
印象里, 陆潮很喜欢那辆车。
他似乎没想到我听见了这个,短暂错愕后又轻描淡写:「嗯。」
我惊讶:「你不是挺喜欢那台机车的吗?」
他小声嘟囔:「还不是因为你。」
「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偏过头, 双颊却爬上一片酡红:「小爷才不会被某人比下去。」
「他能为你做的,我也可以。」
陆潮低下头, 难得认真。
就是话里话外,怎么有点争宠的意思呢?
我想起裴颂说戒了机车的事, 笑了笑, 搂住他脖子:「所以陆少爷是吃醋了吗?」
心思被戳破, 陆潮轻咳一声,转身去拆土豆粉的包装, 嘴硬道:「小爷才没有。」
我不罢休,追上去挽住他的胳膊:「真没有?」
陆潮干脆抿起嘴不回答。
「真没有?真没有?」
他被问得烦了, 停下手上的动作:「许蔓蔓,你很得意是不是?」
「有点。」我想逗逗他。
「有点?」
陆潮尾调升高,一般他这个眼神, 我就该认怂了。
我松开他, 摇摇头, 企图蒙混过关:「呵呵,我没吃饱说胡话呢。」
说着我就要跑,却被他搂住腰,抱上岛台。
他的视线落在我的唇上, 轻轻说:「好巧, 我也没吃饱。」
「那我给你盛点土豆粉。」
我试图用买了新碗转移话题,陆潮却不上当。
「不急。」他俯身靠近我,呼吸微乱, 然后扯开了衬衫的前两颗扣子, 「时间还早。」
九点哪里早了?
我提出反对意见, 却被他用吻封住唇。
视线下移,暧昧上涌。
他锁骨上那颗红色的小痣, 在昏黄的灯光下说不出地勾人。
「可以吗?」他笑着引诱我。
我想说不行, 可是他露出腹肌的那一刻,最后一丝理智也烧光了。
是雅是俗我哪里分得清,只知道此时月亮正圆, 若是不看一眼,倒显得我不解风情了。
随后华灯初上, 浪涌船翻。
结束时他钩着我的小指:「许蔓蔓,我有个计划。」
我困得脚趾都不想动:「你说。」
「这个月领证,下个月结婚。」
我错愕:「太快了吧, 不订婚吗?」
「前车之鉴在那儿摆着呢,不订。」
「……行吧。」
他抱着我,在我额头亲了又亲。
我迷迷糊糊地应着。
不知过了多久, 忽然听见他贴在我耳畔说了一句:
「一开始只觉得有趣,后来怎么真喜欢上你了呢?」
我笑着,往他怀里缩了缩。
「+1。」
(完)
Hông của hắn – Toái Ngân Kỷ Lưỡng
(Nguồ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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