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辜的爸爸 – 黄粱一梦
爸爸救溺水女孩时，手不小心托在了她大腿位置，被网暴致死。
妈妈正好怀妹妹，网友到医院送花圈诅咒她，最后一尸两命。
奶奶也因此成了精神病。
而那个被救的女孩却靠卖惨，成为网红，赚得盆满钵满。
只有我，铭记仇恨，要让他们付出血的代价。
1
十三岁那年夏天，我读初二。
我依稀记得那天的太阳无比炽热。
放学了，我舔着冰棍，坐在爸爸的电动车后座上一起回家。
突然，不远处的湖里传来女生凄厉的尖叫声：「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救我……」
我爸立刻停下电动车，朝着声音发出地冲去。刚好看见一个女生在湖里挣扎，马上就要沉下去。
在湖边上，还站着两个满脸焦急的女生，似乎是她的同伴。
爸爸没有一丝犹豫，把手机往岸边一丢，连衣服鞋子都没有脱，直接跳进了湖水里。
他水性不错，很快就游到溺水女生身边，抓住了她。
可这个时候，溺水女生似乎已经喝了好多水，惊恐无比，瞅着什么就抓了上去。
死死地缠着我爸，让他无法施展手脚，半天没有朝岸边游来，两个人缓缓朝底下沉去，看得我心惊肉跳。
幸好女生年纪不大，力气也很小，爸爸最终还是拖着她，成功游上了岸。
这处偏僻，周围却还是围了零星几个人。
见到这个场景，纷纷鼓起掌来。
我得意地昂起来下巴，当时只有一个想法，这个英雄可是我爸！
2
爸爸拧着滴水的衣角，眉头紧蹙，对三个女生训斥：
「太胡闹了！你们哪个班的？班主任没交代过你们吗？」
「放学了直接回家！不要玩水！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你们差点就淹死了！」
看女生们身上的校服，和我是一个学校的，爸爸也在这个学校任职。
溺水女生似乎被吓得不轻，半天没说话，另外两个女生似乎认识我爸，带着哭腔道：
「徐老师，对不起，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看天气热，想在湖边洗个脚，没想到……没想到李芳芳不小心掉下去……」
李芳芳就是溺水女生的名字。
周围围观的几个人也七嘴八舌地感叹起来：「现在的孩子真不听话啊！」
「对啊，要不是这个英雄，这个女生肯定没了。」
我爸打断周围的交谈，给三个女生解围道：「好了，赶快回家吧！」
看到三个女生准备离开，我爸突然对我说：「把你的外套脱下来。」
我一脸懵地脱下校服外套，爸爸接过去递给了溺水女生，语气里是恨铁不成钢：「披在身上，赶紧回去。」
我凝神看去，不禁佩服爸爸的心细。
女生穿着湿漉漉的外套难免感冒，可脱下之后，里面的短袖沾了水又有点透明。
直到她们完全消失，爸爸才骑着电动车，带我回家。
晚饭时间，我们把这个事情告诉了奶奶和妈妈。
妈妈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对里面的弟弟妹妹说：「向你爸爸学习哦！做一个好人！」
我们为爸爸做了一件好事而高兴，爸爸为救了一条稚嫩的生命而庆幸。
这时的我们谁也不知道，噩梦就从这天开始。
3
爸爸等来了学校口头的表彰：「老徐啊，不错啊，幸好有你，不然那个叫李芳芳的女学生可能就没了。」
爸爸并没有居功自傲，而是对领导说：「学校要加强安全教育，我回自己班上会再交代一下，其他的事情还需要领导统一安排。」
校领导笑眯眯地点头：「那当然！」
想了想，领导继续说道：「有这个事情加身，你上升指日可待。」
爸爸却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救人不是为了升职。」
原本这是一件高高兴兴的事情。
可是，在互联网高速发展的现在，救人视频也不知道被谁传到了网上。
第一天，评论还是正面的：「哇！这位老师身手不错啊！」
「太感人了，丝毫没有犹豫，直接跳下去救那个女生！」
可是随着事情的发酵，很快，视频底下出现了不一样的声音。
「仔细看这位老师的手！他居然一直放在女生的屁股下！这不是吃豆腐吗？」
随着这条评论出现，无数网民拿出了放大镜，开始扒拉爸爸救人的细节。
「对啊！这位老师从水里抓住女生开始，手的位置就在女生大腿那里！」
「我靠！我还以为是个英雄呢！居然是个猥琐男！」
「小姑娘也太可怜了吧？这得有心理阴影了吧？」
「肯定啊！以前我读书的时候，也遇到过很多猥琐的老师，我现在还想吐。有一说一，很多男老师师德都不好。」
「有没有捐款渠道？我想帮帮这个可怜的女生！」
很快，各大视频的评论底下的情况都开始奇怪。
依稀几个理智的网友帮我爸说话，也被抨击：「你也是个猥琐男吧？居然共情猥琐男！」
4
爸爸并没有介意这些话，而是安慰气愤的我：「公道自在人心，不与傻瓜论短长。」
在我心里英明神武的爸爸都这么说了，我也放下心来。
毕竟，当时的情况，我很清楚。
湖水很深，李芳芳溺水后紧张挣扎，如果爸爸不用力，可能他都要一起淹死。
爸爸并没有把手放在女生的屁股上，那只是视频的角度问题！
这一点，被救的女生很清楚，旁边的两个女生很清楚，围观的目击者们也很清楚。
我很乐观地想：大家一定会还爸爸清白的！
没想到，最糟糕的事情还是来了。
李芳芳的爸妈注册了一个账号，在网上发声了。
核心内容大概就是：「我的女儿才十五岁，就被人渣猥亵。披着老师的外衣，打着救人的旗号，干丧尽天良的事情。现在，我的女儿已经患上了心理疾病，无法继续读书。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敬爱的老师，居然是一个恶魔。」
这个声明一出，原本就关注这件事的网友们炸锅了。
各种恶毒的词汇朝着爸爸涌来。
爸爸交代家里人，别去看网上的评论。
他还是正常上课带班，可是学校里的人看他的眼神变得奇怪了起来，仿佛他真的做了什么。
即使是和他共事这么多年的同事。
最后锤死爸爸的是，李芳芳发布到网上的手写信：「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要经历这些，也许我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李芳芳暴露了想自杀的念头，每天上传到网上的内容大多阴沉暧昧，她的父母也来学校办理了休学手续。
这样的行为，彻底把爸爸钉死在耻辱柱上。
毕竟，哪个花季少女会拿自己的前途和清白开玩笑呢？
这样的行为，让极少数相信爸爸的人也倒戈，仿佛他真的做了什么。
我忍受不了这种压力，拿着手机开始跟网友对线。
我尽量在网上发布小作文，去还原当天的真相，可是没有人信，他们还骂我。
我还找到了李芳芳家里，可是她全家都搬家了。
找到其他两个女孩子，她们见到我就躲。
我找到目击者们，拿出自己的压岁钱递给他们，我拼命地哀求他们：
「叔叔阿姨，我爸爸真的是被冤枉的，你们也看到了，他是为了救人，求求你们站出来帮他说说话吧！」
我想录制一个视频，发表到网上，帮爸爸洗刷冤屈。
可这些目击者很为难，以不愿意惹麻烦为由，拒绝了出镜。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已经被媒体采访过了。
5
学校把爸爸停职的那天，当初和李芳芳一起的两个女孩子也被约谈。
与其说是约谈，不如说是对峙。
为了减轻这件事情对学校的负面影响，公开真相，学校还特意请了一个媒体机构。
后来我才知道，这家媒体是最先发布爸爸救人的视频，引导网友攻击爸爸救人姿势不对的。
两个女孩子低垂着头，不敢和爸爸对视，声音里却带着刀子：
「是的……徐老师的确一直把手放在芳芳的屁股上……」
「其实就算没有他救，我们也能把芳芳拉上来，他应该就是想占便宜。」
媒体负责人引导目击者们，给他们看网友的评论，并隐含警告：
「你们说的话都要真实负责哦，不然几百万网友可不乐意了。」
这番话，说得那几个目击者也有些畏手畏脚，不确定起来，纷纷说：
「没错啊，这位老师应该是救了那个女生，但是我们也是后来才赶到现场的，没看到前面发生的事情。」
「老师救人时手的位置啊？手……我没注意啊，大概就是视频上那样吧。毕竟视频不会做假。」
「我才看了网上的视频，他的手居然是放在女生屁股上的。哎，我当时没注意，也许真的是吧。」
目击者们从一开始确认我爸救了人，到后来的立场不坚定。
就是他们的「应该」「也许」「可能」「大概」，这些模糊不清的字眼，让我们家彻底坠入深渊。
6
妈妈在医院出事的消息传来时，爸爸还在学校力证清白。
网上的人扒皮了我们家的信息，知道了妈妈会在固定时间去中心医院产检。
所以提前围堵在了医院，决定给我们家一点颜色瞧瞧。
「上梁不正下梁歪，爸爸是一个色魔，生的孩子能是什么好东西吗？」
「视频里显示，当时色魔是骑着电动车的，后座还有一个女孩子，那是他的大女儿吧？都是女孩子，怎么这么恶心！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爸爸猥亵其他女生？」
「嘻嘻，说不定人家女儿已经被猥亵过了，并且很享受呢？毕竟，这种恶心的家庭不能用正常眼光来看待。」
「所以，二胎还是别生了吧？可能也是一个恶魔！」
自诩正义的网友们打着「清除渣滓，为李芳芳发声」的旗号，涌向了我妈产检的医院。
他们带着扩音喇叭，拉着白底黑字的横幅，举着花圈，堵住了还什么也不知道的妈妈。
在言语的攻击下，妈妈明白了所有事情，原来，爸爸并没有成为英雄。
而是成了整个网络抨击的对象。
「别给色魔生孩子了！生下来也是一个小色魔！还是现在就去流产吧！」
「我们是为了你好！你不要不识抬举！」
妈妈被这些人气得颤抖，可是，她还是捂着肚子，坚定地站在原地，为爸爸辩驳：「老徐不是那样的人！」
这些人打着为李芳芳出头的旗号，发泄自己的怒火。
听到妈妈的辩解，他们激动起来，乱成一团。
「不是那样的人？难道所有人都是瞎子吗？受害者和目击者都站出来了！你们还不悔改！」
拥挤之间，也不知道谁推了我妈一把。
等保安赶到的时候，我妈已经大着肚子躺在了冰冷的地上，鲜血满地……
而那些闹事者，却一哄而散。
7
妈妈抢救失败的消息传来时，我正在上语文课。
身后的同桌一边拿圆规捅我的背，一边贱兮兮地说：「徐小善，你爸是大色魔，你是小色魔吗？」
我愤怒地一砸书本，猛地站起来，转身大吼道：「我爸不是坏人！我亲眼看见他救了人！」
可是，没有人相信我的话。
他们都觉得我身为爸爸的亲生女儿，肯定是帮爸爸说话。
舅舅出现在窗外，阻止了这场闹剧。
我懵懂地被舅舅带去医院，路上，我气鼓鼓地跟舅舅说：「我爸是个好人！」
舅舅哽咽：「我们这些亲人当然相信你爸。可是，小善，世人不信……他们只相信他们想看的……」
说完这句，舅舅声音嘶哑得几乎要说不下去：「小善啊，你是个好孩子。以、以后你要坚强……」
那时，我还不懂这句话有多沉重，有多深的含义。
直到我抵达太平间。
我看到了跪倒在门口抱着自己头厮打的爸爸，我看到了瘫倒在地号啕大哭的奶奶。
我还看到了白布之下，妈妈死不瞑目的眼睛。
8
妈妈死了。
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一尸两命。
医生说，妈妈深受刺激，心脏负荷过重。孩子脐带绕颈，被那些围堵她的网友耽误时间太长。
肚子里是个妹妹，医生已经用上了所有的技术和设备，却还是没有保住。
那一瞬间，我顾不上抱着妈妈哭泣。
我扑到了蹲在地上的爸爸身上，疯狂哭喊着捶打他：「你为什么要救人！你为什么要救人！你还我妈妈！还我妈妈啊！」
精神彻底崩溃。
十三岁的我认为，如果爸爸当时没有救李芳芳，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妈妈葬礼结束没多久，爸爸也离开了我。
离开前的那晚，他敲响了我的房门，叫我出去吃饭。
这段时间憔悴的人被打理得整整齐齐，仿佛又变成了那个清正干净的老师。
他做了一桌子好菜，奶奶拖着病恹恹的身体，呆呆地坐在桌子边。
「小善，妈妈不在了，你以后要好好听奶奶的话……」
「好好吃饭，好好长大……」
说着，他伸出宽大的手掌，摸了摸我的头。
这个时候，我还没有意识到不对劲，我双眼通红，不耐烦地躲开了他的触碰。
「别碰我！妈妈不在了？妈妈为什么会不在？都怪你！你非要做好人！我讨厌你！」
爸爸沉默着不再说话，他泪眼蒙眬，却还是强忍着眼泪，颤抖着手给我夹菜。
我的碗里全是我爱吃的菜，堆成了一座小山。
9
吃完饭，身体不好的奶奶回了房间。
我也直接回了房间，躺在床上，抱着妈妈的照片继续哭泣。
爸爸收拾的声音一直响起，我有些烦躁，不知道他今天为什么想大扫除。
终于，窗外彻底黑暗下来，夜幕降临。
迷迷糊糊间，我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房间的门被人轻轻推开，有人坐在了床头，轻轻摸着我的头。
止不住地哽咽：「小善，对不起，是爸爸对不起你们。」
听得我很是难受，冥冥之中，我感觉自己要永远失去了什么。
我震惊地挥手，哭着想去抓他的手，大喊：「爸爸！爸爸！」
可是在说完这些话之后，爸爸居然飘着远走了，一个大男人，哭得不能自抑，直到他隐没进了墙壁里。
「啊！爸爸！不要离开我！爸爸！我错了！」
我不停地道歉，我知道，我这几天不应该说那些话去伤害爸爸，所以现在拼命地想挽留住他。
「好好生活，我去找你妈妈和妹妹了。」说完这句话，爸爸彻底消失。
我被眼前这幕彻底惊醒，大汗淋漓地坐了起来。
深沉夜色中，我的房门被人推开，一个温柔的中年妇人披着外衣走了进来，看到我这副样子，担忧都快从眼里溢出来。
「悦悦，又做噩梦了？一身汗……」
10
我有些恍惚地看了看桌边的镜子，里面映照着一张陌生的脸。
之所以陌生，是因为我长大了。
是啊，今年，我已经二十四岁了。
过去一切都好像是一场噩梦。
我不再是过去那个家破人亡的徐小善。
如果真的只是噩梦，该多好啊。
看到面前妇人忧虑的模样，我强扯出一个笑容：「妈，别担心，我没事。」
房门再度被人推开，一个睡眼蒙眬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闻言，他皱眉道：
「怎么会没事呢？这些年来，你老是睡不踏实。悦悦，你要学会把情绪释放出来。」
「谁让你不开心了，咱们就回去找本。」他意有所指。
我有气无力地点头：「知道了，爸。」
最后走进来的，是一个端着牛奶的年轻男人。
他有些吊儿郎当地把牛奶递给我，揉了揉我乱糟糟的头发，声音轻飘飘的：
「行了，你俩去睡觉吧，我来跟悦悦谈谈心。」
中年女人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戳了戳他的额头：「你早点回房休息，别烦你妹妹。」
中年男人也威严地盯了他一会，然后才对我温和地说：「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们。」
年轻男人忙不迭地挥手让他们赶紧离开。
我看着这对中年夫妻离开的背影，心情有些复杂。
一家人？我还有家人吗？
关于家人的记忆，我还停留在妈妈死不瞑目的眼睛上。
还有……爸爸青紫的脸。
十三岁那年的深夜，陪我和奶奶吃完了最后一顿饭之后，爸爸在他房间上吊自杀，以证清白。
奶奶也在这一连串的刺激下，彻底失控，直接疯了。
11
爸妈和奶奶出事之后不久，我在亲戚之间像是一个皮球一样，踢来踢去，谁也不愿意担负起我这个责任。
就连一向疼爱我的舅舅也很无奈，毕竟他要考虑舅妈的意见，那个时候，他们的孩子刚出生没多久，生活压力巨大。
舅舅只能一边哽咽，一边对我说：「小善，是舅舅对不起你，舅舅没用……」
在那样的状况下，我一度站在楼顶，想跳下去。
可是，我看到李芳芳一家人在网上持续卖惨，利用傻逼网友的同情心，逐渐成为网红，我就不甘心，我恨。
凭什么啊？凭什么好人没好报？
凭什么我爸爸救她却被逼死？
凭什么我的妈妈妹妹一尸两命？
凭什么我奶奶一把年纪还被逼成了精神病？
我不能死！我偏要好好长大！我要报仇！
在我被所有人遗弃的时候，谢家人就像是一道光，来到了我的世界里。
他们驱车来到我的老家香城，见到我的第一面，谢母就抱着我哭起来：
「我们来晚了，小善，以后你跟我们一起生活吧。」
原来，谢父谢母和爸爸曾经是大学同学，读书的时候关系就很好。
毕业之后，学渣谢父说要去创业，除了谢母，没有人支持他信任他。
只有我爸，把自己省了一年的生活费还有平时兼职赚的钱，全部给了叔叔。
并且拍着谢父的肩膀鼓励他：「谢长晖啊，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那是谢父创业的第一笔资金。
后来，谢家夫妻一起出去摸爬滚打，真的成功了，开了一家很大的公司。
爸爸出事那会，谢家的公司正好遇到了一些问题，濒临破产。
所以他们没有关注网上的事情，也不知道我们家遭了大难。
直到爸爸去世，他们意外得知消息，来参加葬礼。
每次谢父跟我说起他和爸爸的过去时，都眼眶通红，不停地跟我念叨：
「你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你一定要相信他。」
我跟着谢家夫妻回了省城，他们把我当亲生女儿，他们还有一个儿子比我大两岁，名叫谢锦。
为了我更好地成长，和过去暂时割裂，给我改名谢悦。
我遇到了养父母，重新拥有了爸爸妈妈，还有了一个哥哥。
这些来，谢家公司已经越做越大，变成谢氏集团。
但是我却没有忘记过去的仇恨。
12
「喂，谢悦！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我的哥哥谢锦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满是不满。
这番动作彻底拉回了我的思绪，我有些疑惑地看向他，不明所以。
谢锦叹了一口气，没好气地弹了弹我的额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说，你这样夜夜噩梦也不是个事，找个时间回香城干死那群王八蛋就是了。你别怕，哥陪你。」
想了想，我点了点头：「好。」
离开省城之前，我还要回学校拿东西。
当年我原本考上了清北，可是，我为了守在本省，距离那些人渣近一点，我选择了留在省城。
我不要离开太远，我要时时刻刻在暗处盯着他们，等待一个好时机报仇。
最终，我选择了一所985，也是我们省最好的大学。
现在已经大四了，我们已经开始一边准备毕设和实习的事情。
养母让我直接去谢氏集团：「别去外面吃那个苦了，还是在自家放心，我给你安排一个轻松的职位。或者，你自己挑选，想去哪个岗位？」
谢锦当时就在一旁插科打诨，语气酸溜溜的：「哎呀，当年我毕业的时候怎么就没有这个待遇呢？」
养父为了锻炼他，一直都是穷养儿子富养女儿。
闻言一巴掌拍到他头上：「妹妹天天觉都睡不好，你还跟老子在这里贫嘴，信不信我抽你？」
谢锦冲他做了一个鬼脸，不再说话，一家子其乐融融。
想到这些年被宠爱的日子，我心里一暖，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学校门口。
刚到那里，我就看见学校门口围了一堆人，捧着花拿着横幅，跟粉丝见面会似的。
水泄不通，很是热闹。
我正想从旁边挤过去，没想到人群中一道娇滴滴的声音映入我的耳中：
「谢谢宝宝们的喜欢，芳芳爱你们呀，比心……今天不是粉丝见面会哦。」
「我来龙腾大学只是想参观一下，借此鼓励自己，能够专升本拿到这里的文凭。」
「宝宝们不要拥挤哦，堵了学姐学长们进去的路啦……」
这个声音无比耳熟，李芳芳啊，她现在改名叫李曦。
这十一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她的社交账号。
我用尽各种方法留言评论，都无法拉她下马，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路走狗屎运青云直上。
凭借卖惨，主打「励志」，成为了一代大网红。
被称为「养成系励志国民妹妹」，赚得盆满钵满。
13
她踩在我爸妈的尸骨上，走上人生巅峰。
当年他们家知道事情闹大了，连夜搬家。时隔多年，她居然撞到了我头上。
这一刻，我恨不得冲上去当众掐死她。
当时理智让我回神，隐忍多年，我要的不仅仅是她死。
还有始作俑者的媒体们，睁眼说瞎话的目击者们，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我压下心底的怒火，正要挤进学校里去，没想到一个男生叫住了我。
「喂！那个叫谢什么的……谢悦吧？你过来，来来来，带我们的大明星在学校里逛逛。」
「我还有点事要去忙。真该死，当导游的那几个学生居然迟到了。」
这个男生是学生会宣传部部长，我记得他。
他也记得我，因为我也是学校里的名人。
毕竟，我靠学习取胜，能拒绝清北的人并不多，我算一个。
听到学长叫我，我侧身看了一眼。李芳芳也闻讯扭头，对我露出甜腻的笑容。
我刚好和她对视上。
遥遥相望，看到她虚伪的脸，我的心突然平静下来，唇角缓缓勾起。
「好，李小姐跟我来吧，我来当导游。」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行。
找了你这么多年，终于再次见到了你。
14
我带着李芳芳和她的一众跟班在学校里晃悠起来。
她们似乎在直播，好多摄像头对准了她，不时扫过我。
李芳芳一边欣赏着四周的风景，一边跟我搭讪：「小姐姐，请问你怎么称呼啊？」
我冷淡回应：「谢悦。」
我是谁？我是徐小善啊。
可是，现在还不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
「我可以叫你小悦姐姐吗？」不等我回应，李芳芳语气欢欣。
我记得她之前比我高一届，明明比我大。
我没来得及说不可以，她就径直挽住了我的胳膊，继续道：「我和小悦姐姐一见如故，姐姐带我四处转转吧。」
我挣脱开她的手，保持了一点距离。
李芳芳脸色有些难看，却还是强忍了下来，语气委屈：「小悦姐姐是不是嫌弃我文凭低啊？」
真会装啊，难怪十一年来，她拥有了一批死忠粉。
我笑了，镇定自若地回：「怎么会呢？虽然我保送了清北，最后却选择了龙腾，但是我觉得每个学子都值得被尊重。」
「不然，为什么有些野鸡想来我们龙腾贴金呢？」
李芳芳愣住，显然没想到我嘴巴这么刻薄，她不傻，很快意识到我口中的「野鸡」意有所指。
在她周围的人发飙之前，我捂住了嘴，一脸愧疚，装作说错了话的模样：
「哎呀！芳芳妹妹千万别误会啊！我尊重每一个正经的学子，绝对不是在说你是野鸡哦。」
「妹妹不会介意我的口嗨吧？我好怕被网络暴力啊！妹妹不会是这样的人吧？」
我知道，李芳芳改名「李曦」就是为了进军娱乐圈，她现在很讨厌过去土气的名字，可我偏偏要在她的厌恶上蹦迪，故意在直播里说这些。
镜头下，李芳芳的脸格外黑沉，却还是咬牙扯出一个笑：「小悦姐姐想多了，我的粉丝都是可爱的宝宝，才不会搞那些呢！」
有她这当众的保证，我放下心来，毕竟，一个一千万粉丝的大网红，怎么的也得遵守自己在镜头里的保证吧？
我就是喜欢看她这幅打落牙齿和血吞的模样，但是，这点反击对于我来说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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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都参观得差不多了，想了想，我带她去往宿舍方向。
一路上，李芳芳身上的香水味熏得我头晕，她还在锲而不舍地跟我说话：
「姐姐，加个微信吧？大家以后就是同学，万一以后有点什么事找你呢。」
笑死，现在她好像还没有专升本考上我们龙腾吧？
怎么就笃定我们是同学了。
况且有我在，她应该是没有这个机会了。
不过，她显然没有认出我是徐小善，既然如此，我就直接和她互通了好友。
万一以后，我有点什么事情找她呢？比如通知她坐牢。
抵达宿舍时，三个室友刚好都在。
见到我带着一群人呼啦啦出现，其中一个传媒系的室友蹙眉：「谢悦，你干吗呢？」
这个女孩子叫俞俞，是俞家千金，她家和我养父母还是竞争对手，是个很骄纵的女孩子。
平时就跟我很不对盘。
不等我说话，李芳芳从人群里走出来，露出她自以为迷人的笑容，一副要控场的样子：
「不好意思，各位小姐姐们，我是李曦，在网上有一千多万粉丝，来参观龙腾的，打扰大家了。」
俞俞翻了个白眼：「你带着一群男男女女闯进我们宿舍，有病吗？还举着摄像机！」
「听你这话的意思，还不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啊？知道打扰了，还不快滚。」
我摸了摸鼻子，远离战场。
李芳芳脸色青白，也有些生气了：「你们学校的学生都这么没礼貌吗？」
俞俞笑了，抚了抚眉毛，指着宿舍里哗啦啦的浴室：「你有礼貌！你有礼貌会在别人洗澡的时候过来。」
原来另外一个室友在洗澡啊，我也有些尴尬了。
李芳芳不服气地顶嘴：「是谢悦带我来的！你不说她，光说我，欺负我……」
俞俞看了我一眼，没好气地对李芳芳说：「她是全校第一名，她爸给学校捐了一栋楼，你呢？而且她是回自己宿舍，有什么错？」
李芳芳被哽住，气急败坏道：「我要去举报你！」
随后，俞俞又火上浇油：「我爸也给学校捐了一栋楼，你去举报吧。」
李芳芳再也憋不住，甩了甩衣袖，带着人灰溜溜地离开。
16
见人都散了，我走回自己的位置坐下。
对俞俞好心提醒：「那个女的是个真网红，而且她的粉丝嘴巴都很厉害，当年她就是靠卖惨和网暴别人起家，你不该这样说她。」
俞俞恼怒地瞪我：「用得着你提醒，我能不知道吗？谢悦你可真窝囊啊，这么多年，任由一个李芳芳骑在你头上拉屎，难怪我不喜欢你。」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俞俞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
我有些恍然，养父在省城上流圈子也很有名，我不是谢家亲生孩子的事情，肯定流传出去了。
这些富家子弟知道我过去的来龙去脉，并不是什么大事。
可笑的是，有钱人知道真相，那些愚民反而不知道当年的真相。
「抱歉，刚才给你们带来麻烦了。」我给俞俞和另外两个室友道歉。
毕竟，我刚刚确实是想借助俞俞的手来打脸李芳芳。
洗澡的室友张若岚裹着一个浴巾出来了，眼里怀着对我的同情，安慰我道：「没事没事，李芳芳突然出现，悦悦你别往心里去，坏人肯定会得到报应的。」
最后一直安静的室友宋瑶也声音温柔地开口：「是啊，我们会一直站在你这边的。」
我和宋瑶关系最好，应该算是好朋友。
所以，她们一直都知道我过去的事情。
宋瑶急忙贴上来抱着我的手晃：「悦悦，听说你不准备出去实习，打算自己开公司？要不你把我招进去吧？」
这个宿舍里，只有我和俞俞来自有钱人家庭。
张若岚和宋瑶都是普通学生。
我仔细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啊。」
说完我有些犹豫地看向张若岚，见她没有主动提出要来我这里，我就没有再说什么。
而且以她的专业成绩，应该能找到一个很好的工作。
俞俞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皱眉瞪了我一眼，就此不了了之。
我拿好自己的东西就回了谢家。
17
养父养母安排我去谢氏集团的时候，我拒绝了。
我有些犹豫，捏着指尖，和他们说：「爸，妈，我想做影视公司。」
只有这样，我才能最快地接近李芳芳，还有十一年前的那家媒体。
养父母应该看出了我的目的，没有多说什么。
养父拍了拍我的肩，语重心长：「需要多少钱就和我跟你妈说，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心里不要留疙瘩。」
养母也点头赞同。
我感动无比，拥抱了一下他们，声音很轻很轻道：「谢谢爸爸妈妈。」
谢谢你们，给了我新的人生，给了我第二次生命。
但是我的过去，我还是无法割舍，我要给生我的家人报仇。
哥哥谢锦在一旁叫嚣：「不公平啊，我也要悦悦抱抱。」
养父敲了敲他的头：「你别老吊儿郎当，反正最近闲着没事，你去给悦悦打下手。」
夜深人静，我起床上厕所时，听见客厅传来养父和谢锦的交谈：「你别不高兴，我是想让你看着点悦悦，这孩子啊，我怕她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
谢锦挑了挑眉：「你别多虑了，我还能不知道这个吗？我肯定会看顾好她的，放心吧。」
在养父母资金的支持下，我的影视公司很快风风火火地成立起来。
我并没有把它挂靠在谢氏集团名下，我担心后面我做的某些事情会拖累谢氏。
我忙着组织部门，招聘人员，室友宋瑶已经来了我的公司实习。
另一边，我关注的李芳芳又开始作妖了。
她去龙腾大学参观的直播，被有心人剪辑出来，传播了出去。
一时之间，网上的声音几乎全是心疼李芳芳，抨击我这个「仗势欺人」的渣滓。
养成系励志国民妹妹不是吹的。
之所以为养成，是因为这些人看着李芳芳一步步从「被猥亵的抑郁少女」，通过自己的努力，变成知名大网红。
人生经历堪称励志，毕竟，会卖惨的「弱者」总是容易被同情的。
我再度被网暴了。
18
我在谢锦的办公室聊这个事情时。
宋瑶抱着手机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嘴里还嚷嚷着：「谢经理！不好啦！悦悦被骂……」
看到我也在，宋瑶明显一愣，看着我有些不知所措。
她口中的谢经理正是谢锦，虽然谢锦现在在这家影视公司任职副总。
我任职经理，可她叫我从来都是悦悦。
谢锦皱眉，声音低沉不悦：「吵吵嚷嚷像什么话？赶紧出去，我和总经理有话要说。」
宋瑶急忙道歉，随后转身出去。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刚刚说到一言传媒公司，你当真要收购他们？」谢锦继续问我。
一言……一家之言。
就是当年第一家恶意剪辑救人视频，写我爸爸猥亵李芳芳，引导网友网暴我爸爸的媒体。
依靠我爸爸这件事，他们在传媒行业拥有了一定地位。
这些年更是发展成了一家娱乐公司，签约了很多网红，李芳芳后来就直接签约在了他名下。
我摇了摇头：「不是收购，而是合作，我要去投资一言。」
谢锦了然一笑，他是个聪明人，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至于李芳芳网暴我的事情，只要我见到一言的老板，很快就能得到解决。
我已经计划好了一切。
没想到，还不等我解决，有人已经开始在网上冲锋了。
19
「我们室友在洗澡，李曦（李芳芳）直接带着一群人闯入我们宿舍，其中还有各种社会上的男人，期间每个人都举着一部手机和摄像头，把我们暴露在镜头底下。」
「如果你们能容忍自己的安全隐私被如此侵犯，过来辱骂我，那我只能说你们都是蠢蛋。」
「转发量过500就构成犯罪哦，我会起诉你们的，以俞氏集团的名义。」
俞俞直接拿着她的私人账号在网上大开杀戒，俞氏集团的官方认证号更是帮她转发，力挺自家小公主。
并且表示：以后一言传媒和李曦，别想沾染俞氏的任何资源，被俞氏封杀。
哪家集团公司，手底下没有几个娱乐产业，没有投资几部影视剧呢？
这话一出，就意味着李芳芳彻底和俞氏无缘。
许多路人网友懵逼了：
「这是哪个英雄好汉，居然得罪了俞氏？」
「听说是一个叫李曦的网红，不知道咋回事……」
「这题我会。我去看了李曦粉丝剪辑的视频。有一说一，龙腾大学不是谁都能上的，毕竟是咱们省第一高校。那个叫谢悦的学霸小姐姐可是真学霸，拒绝了清北和国外五所名校的真牛人。俞俞也很厉害，传媒专业第一的成绩考进去的。」
「报告！我也知道！谢氏集团和俞氏集团的千金，豪门文学。」
可是，这些路人的声音还是被李芳芳粉丝的声音压了下去。
「怎么？有钱就能欺负人？谢氏俞氏了不起啊？这是法治社会！」
「我们曦曦真可怜，明明这么努力，这么有才华，却还是很轻易地被有钱人打压。」
「这就是我为什么讨厌有钱人的原因。他们出生在罗马，根本不知道我们这些努力奔向罗马的人。」
说得真好，可是，如果你们努力奔向罗马的路，是由我爸爸的尸骨堆出来的呢？
俞俞晒出豪宅豪车，还有一屋子的品牌包包，同时又晒出了自己的各种学历证书，高调发声：
「有的人努力奔向罗马，有的人出生在罗马，而我，罗马是为我而生。」
「怎么，你们很气吗？可是，这也是我们家祖祖辈辈辛苦打拼来的。你们不要只会充当网络卫道士，有这个工夫，去多看几本书，改变自己的人生，才是最重要的。」
确实是俞俞的性格，泼辣骄纵。
令我惊讶的是，我们谢氏集团的官方号居然也转发了俞俞这条动态。
并且配文：「天上不会掉馅饼，我们也不会卖惨和吃人血馒头，我们家的一切也是自己一砖一瓦拼搏来的。」
没想到养父养母会这样为我出头，我心里很是感动。
打了电话感谢了他们，随后又发了微信给俞俞：「谢谢你。」
其实，李芳芳粉丝网暴的主要是我。
俞俞没有回复，很是符合她的性格。
想了想，我又给她发了一条消息：「我会在我哥面前多帮你说说好话的。」
我知道，据说俞俞以前跟谢锦表白过，可是被拒了。
俞俞终于回了：「滚。」
20
第二天，去往一言传媒公司谈合作的时候，谢锦在车上一直跟我交代：
「悦悦，等会见到一言的老板，你可千万别冲动啊，打人不好。」
他担心我憋不住自己的怒火，毕竟这家公司当年也是逼死我爸爸的罪魁祸首。
我笑了笑，让他别担心：「我在梦里已经杀了他们千百次了，放心，这次，我能忍住。」
一言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名叫易言。
早早知道我和谢锦今天要来，又知道了我们的身份之后，他特意打扮过，在公司等我们。
商业会议室内，一言正在演讲他的商业规划。
我仔细打量着他，这个初次见面的仇人。
精致的西装盖不住他臃肿的肚腩，打理过的发丝透着油腻，看向我时，脸上是贪婪和谄媚。
就是这样一个人，逼死了我的爸爸啊。
他说的是什么，我根本就没有听。
直到他讲完，我微笑着点头：「我觉得很好，我们签合同吧。」
说着，我把合同递给易言，他很是震惊。
他没想到，我这么好说话，都不考虑一下，就直接投资他们的项目。
确实，我不需要考虑。因为我知道，这项合作是进行不下去的。
易言惊喜交加，急忙捧着合同，不可置信地追问：「真的吗？谢小姐！哦，不，谢总。」
我点头：「当然。」
「不过，你仔细看看合同，没有什么问题就签字吧。」
当然要仔细看啊，不然里面的陷阱怎么会发现呢？
很可惜，易言没有发现。
他径直签了字，我却迟迟没有签字，装作不经意道：「听说你们公司有个叫李曦的网红？」
易言急忙点头，与有荣焉地笑：「是啊，李曦可是我们公司的招牌，被称为国民妹妹。等您的资金拨过来，我还想大力捧她呢，让她正式进军娱乐圈。」
都规划好了啊，那我肯定不能让你们如愿。
「可是，我好像被她的粉丝网暴了，我不敢跟你们这样一家公司合作啊。」我装作很是犹豫地看着合同，就是不签字。
易言脸色白了白，急忙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李芳芳：「你给我滚回公司，你是不是害谢小姐了？」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易言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更差了。
我笑着打断他：「没事，不用过来了，你告诉她，拍个视频发布到账号上，给我道歉吧。」
「哦，对了，另外，俞氏会起诉她的粉丝们，我们谢氏应该也会。」
21
钱和势真是个好东西啊。
它能让李芳芳这种虚伪恶心的人低头认错。
虽然她只是针对网暴我的视频道歉，可是我很开心了。
毕竟，玩死一个人，不要那么快，要慢慢折磨。
所以，在周末回家吃饭的时候，养父母提出要直接收购一言，全面封了李芳芳时，我拒绝了。
我要一步步慢慢地揭露她的真相。
视频发布之后，李芳芳很委屈地给我发了一条微信：「小悦姐姐，网上那些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是粉丝自发的。」
我没搭理她。
我终究是签了合同。
拨了三分之一的款后，我特意和易言交代：「我不喜欢看到针对过我的人起来。」
一言传媒在转型期，资金链断裂，非常需要我。
而这个资金链的问题，是我很久之前就委托养父母帮我动的手脚。
我铺好了所有路，就等一网打尽。
易言他到底会选择跟我合作，还是选择李芳芳呢？
跟我合作，就要在一定程度上放弃李芳芳。
没有让我等太久，易言给了我一个明确的回复，他放弃了李芳芳，不再捧她，而是选择了另一个女生。
我非常满意，还特意找了一家私家侦探，24小时跟踪易言和李芳芳。
把他们的日常和行程全部拍给我。
接下来，他们一定会开始撕破脸。
22
处理完这边的事情，我和谢锦回了一趟香城。
这是我很早之前就决定的事情，回来看看奶奶，也见一见当年的那些目击者。
我们并不是偷摸回来，而是高调返乡。
以知名青年企业家的名义。
当地领导接见了我们，我们一跃成为了本地红人。
我委托领导安排，在当地剧院开了一场讲座。
我可是回来带乡亲们「发财」的。
除了影视公司，其实我还在省城注册了一家金融公司。
这次回香城，我努力宣传，终于吸引了很多乡亲来听讲座。
毕竟，只需要花一点点钱，就能赚很多钱，还有免费礼品送，谁能不愿意呢？
第一天，目击者们一个都没来。
第二天，陆陆续续来了一个，夹杂在其他观众之间。
第三天，又陆续来了两个。
……
想了想，我高薪在当地招了一批帮我发传单的学生兼职，去当年目击者住的附近开始发传单，做宣传。
付出终有回报，第四天，人到齐了。
我花费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和谢锦一起，开始给乡亲们进行宣讲。
我告诉他们：「这次的投资名额有限，我只能挑十个人，我要选择十个最好的人。」
我当然不会真的去坑害好人。
我把当年的目击者们全部选中，另外，为了防止他们怀疑，我还挑选了几个在当地为非作歹的人。
他们开始从家里掏钱给我，期待地问我：「谢总啊，我们真的能赚钱吗？」
「当然能啊！」几个当地有声望的人赶紧给我打包票，他们拿了我的钱。
听完这些保证，目击者们放下心来。
就这样，我的报复正式开始。
23
你想欺骗一个人的时候，首先要给他一点甜头。
这个甜头要持续递增。
获得了他的信任，你就可以开始挖坑，把他骗得裤裆都不剩。
我带着那十个人赚了钱，并且持续赚钱。
目击者们基本都已经四五十岁了，看到哗哗入账的钱很是高兴：「谢总真是说话算数啊！真是个好人。」
我当然是个好人啊！我爸爸也是个好人。
他们开始给我大把掏钱，越来越多……
在这样的日子里，我鼓起勇气去见香城最好的疗养院见了奶奶。
当年妈妈和妹妹一尸两命，爸爸悬梁自尽，奶奶不堪打击，成了精神病人。
连我是谁也不认识。
只要我不忙，我基本上每个月都会偷偷地回来看她。
原本，我是想把奶奶带去省城的，可是奶奶时好时坏，只是清醒的时间极短。
每每在她清醒的时候，她就会抱着我哭泣：「我可怜的悦悦啊！奶奶哪儿都不去，奶奶要留在这里，帮你爸妈守着家，要看到那些混蛋得到报应啊……」
没有办法，我不能强迫老人，最终只能找到一家环境好服务好的疗养院，把奶奶养在那里。
去的时候，照顾了奶奶很多年的护工正推着奶奶在花园里晒太阳。
看到我。护工很惊喜：「谢小姐，谢先生，你们来了。」
护工是个本地阿姨，她知道我真正的身份，很是心疼我。
而且经过专业培训，嘴巴很严实，而且也把奶奶照顾得很好。
奶奶头发花白，披着一件外套，歪着脑袋瘫坐在轮椅上。
听到声音，奶奶放空的眼睛有了一点神采，缓缓扭头看我。
我没忍住，眼泪滑落，快步走去，蹲下来，趴在奶奶腿上，哽咽不止：「奶奶，我来看你了。」
奶奶粗糙的手摸着我的头发，声音温柔悠远：「幺儿啊，你怎么才放学回来？这都几点了？」
幺儿，是奶奶对幼年爸爸的爱称。
看来，她真的很糊涂了，居然把我当成了小时候的爸爸。
直到我离开，奶奶也没有清醒。
我对护工说：「阿姨，麻烦你帮我照顾好奶奶，等我处理好所有事情，我会来接奶奶的。」
24
这段时间，我一直待在香城，处理目击者的事情。
很快，他们投资的钱全部亏损。
我知道，这基本上是他们半生的积蓄。从一开始，我就是故意的。
为了尽快达到目的，我更是加快了亏损的进度。
目击者们破口大骂，来到我临时住的地方：「谢悦！你出来！给我们一个交代！」
谢锦揉着眉心，满脸怒气，冲我抱怨：「干吗跟他们拖这么久？直接解决了不行吗？」
最快的办法的确是直接解决，谢氏有一万种方法能做到。
可是……我承认我窝囊。
我一边恨着爸爸总是烂好心做好人，害得家破人亡。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发现很大程度上，我在骨子里和爸爸是一样的人。
我无法真正地对这些目击者赶尽杀绝。
毕竟，当年，他们是冷眼旁观，对着媒体说一些含糊不清的话。
可是，真正的始作俑者是一言传媒公司，还有李芳芳。
所以，当这些年近半百的乡亲们来到我面前，带着愤怒的家人讨公道时，我说了真话。
我举着一张照片，顶着烈日，站在台阶之上，问他们：
「钱的事情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现在，你们先回答我几个问题。你们还记得他们吗？」
十一年太久，很多人眼神有点不太好了，辨认了很久。
时间仿佛凝固，直到一个妇人打破沉寂：
「这不是畏罪自杀的徐老师吗？」
「照片上的女人小孩是他老婆和女儿。」
25
看吧，在这些愚昧的人眼里，我爸爸是畏罪自杀。
我捏紧了照片，对他们高声道：「那你们认识我吗？」
闻言，数道视线开始在我脸上梭巡。
一个秃顶男人不耐烦地说：「你不就是骗了我们血汗钱的谢悦谢老板吗？」
被他这话一激，其余人也叫嚣起来：「是啊！别转移话题！赔我们血汗钱！」
多可笑啊。
他们明明是害死我爸爸妈妈的帮凶。
却忘记了当年的一切，甚至连我长什么样都不记得了。
谢锦比我更愤怒，吊儿郎当的模样不复存在，眸中的火焰几乎喷涌而出。
他帮我表明了身份：「她是徐小善！」
众人生气地接话：「我管你是徐小善还是徐大善！赔我们血汗钱！」
「黑心老板，欺骗我们辛苦攒了半辈子的钱！」
也有人呢喃我的名字，陷入沉思。
「徐小善……怎么有点耳熟呢？」
突然，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我：「你是徐老师的女儿！」
众人愣住。
再也没有一个人说话。
就在这一瞬间，他们心有灵犀地明白了一切。
关于我为什么回来，为什么引诱他们做投资。
我没有在意他们的情绪，笑中带泪道：「当年的事情，其实你们知道真相吧？」
他们和我们都是乡里乡亲，我爸爸是初中老师，谁家没个孩子上学呢。
他们基本都认识我爸，而且爸爸原本的风评一直都很好，可是，却被那件事毁了。
听到我的质问，有些人缓缓低下了头。
其中一个阿姨沉默了很久，决然道：「姑娘，这些钱我不要了，就当是给你爸爸妈妈添香火了。以后你好好生活吧！」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去。
有几个人犹豫了一下，也跟上了她的脚步，准备离开。
我急忙出声阻止：「叔叔阿姨们！我只是为了帮我爸爸申冤！」
「他身为一名教师，从来没有违背过自己的师德，做过任何一件伤害学生的事情！」
「当年，你们明明看到了真实情况，我爸爸是救李芳芳！如果不救她，十一年前她就死了！」
「为什么救了人还要被骂？要被侮辱？要被逼死呢？以后谁还敢做好事！」
「你们都有孩子吧？都有父母吧？将心比心，如果你们的父母孩子掉进了水中，你们不希望有个好心人去救他们吗？」
「可是，你们违背良心！欺骗世人！试问以后谁敢做好人？谁敢救人？」
26
这是我十一年来的心声。
说到情动处，我泪流满面。
见他们低头在犹豫，我继续大声道：「当年，我的妈妈，怀了妹妹马上就要生产！却被那些网友追到了医院，害她一尸两命！你们知道吗？我去太平间看她的时候，她的眼睛还是睁着的，死不瞑目啊……」
「我的妹妹……原本她能来到这个世界，原本她会蹦会跳，可是，我见到她的时候，她那么小只啊，那么小只……脸色青紫……没有一丝呼吸。」
「我的爸爸，临死之前，给我和奶奶做了一桌子菜，坦然赴死！」
说到这里，外面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众人站在雨中，没有走，也没有说话。
我也和谢锦被淋成落汤鸡，我丝毫不在意，咬了咬牙，长跪在地：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求求你们，还我爸爸一个清白！还我妈妈和妹妹一个公道！」
「如果你们害怕李芳芳会报复，大可不必担心！我的养父母是谢氏集团掌权人，李芳芳和她背后的人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只要你们站出来说出真相，我会把你们的钱原封不动地还给你们。」
终于，有人说话了，声音里带着哽咽。
「对不起……」
一个人开了头，其他人也很容易就开了口：
「对不起……当年是我鬼迷心窍。有个男人给了我一笔钱，让我说模棱两可的话就行，我真的不知道会害死徐老师。」
「我也收到了钱……对不起。事后，我们想说真话，可是，那个男人和李芳芳都笑死了。我们自己注册了账号在网上帮你爸爸说话，可是没有人信，他们反而辱骂我。」
「对不起……我们要怎么帮你证明真相？」
终于，我等到了今天。
我站起身来，告诉他们：「过段时间，我会在省城召开发布会，到时候我会接你们去现场。」
说着，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支录音笔，语气低沉：「抱歉，为了防止你们反悔，我已经录音了。」
这样，我才能保证他们绝对到场。
27
通过目击者们的指引，我知道了当年监控视频的源头。
十一年前的救人视频，其实一开始管理员是发布的救人完整视频。
本意是为了歌颂我爸爸奋不顾身的救人，传播正能量。
可是，没想到那个视频一开始热度并不算高。
直到易言给它重新剪辑和配文案，很快激起了网友们的愤怒。
引起了社会舆论。
我去了一趟退休管理员的老家，见到了已经退休的他。
他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大爷，满脸皱纹，见到我时，颤颤巍巍，老泪纵横。
「是我对不起你啊，孩子……」
「当年，我人微言轻，我帮徐老师申辩，没有人信，就连我在网上发布的视频也被删除了。」
这次，我终于明白了一切，把所有事情串联了起来。
我心里固然有恨，可是，这件事说起来并不能完全怪他。
我接过他递给我的储存器，里面有十一年的原始视频。
也是给我爸爸洗刷冤屈的证据。
忙完一切，我和谢锦回到了生城。
这个时候，我针对一言传媒公司和李芳芳的计划，已经可以收网。
我约见了之前的私家侦探。
他们给我带来了重磅消息。
28
我看到相机里的视频，还有手上厚厚的一沓照片，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
难怪易言会一直力捧李芳芳。
因为易言和李芳有不正当的肉体交易啊。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也许是从易言第一次帮李芳芳扳倒我家开始。
李芳芳通过互联网，体会到了爆红的红利。
易言通过虚假剪辑视频和发布新闻，一跃成为知名媒体人。
两个人互利互惠，赚得盆满钵满。
每每逢年过节，还要再炒作一下我爸爸「猥亵」李芳芳的事情，借此吸取一波热度。
被牺牲的，从来都只有我的爸爸妈妈。
「姓易的好像早就结婚了吧？」谢锦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我看完了侦探这段时间给我拍的视频，还有照片，我基本已经明白了前因后果。
「是啊，易言是入赘他老婆家，当年应该是为了证明自己，想做出一番事业，才借助我爸爸的事情，发现了自己适合的道路。」
「这些年，他和他老婆关系并不好，这次一言传媒公司会遭遇资金问题，不仅是因为谢家的插手，还因为他做小动作，他老婆不想帮他了。」
我给谢锦解释。
视频里，有很多易言和李芳芳不堪入目的东西。
我把它们全部拷贝了一份，寄给了易言的老婆。
烈火缓缓燃烧，我就等着结局。
没让我失望，很快，易言的老婆在网上爆出婚内丑闻。
种种劲爆的视频和照片被公布。
一时间，网络震惊了。
毕竟，李芳芳可是「养成系励志国民妹妹」，如今却成了小三，还是从十几岁就开始。
肮脏透顶。
29
趁着网络上的火在燃烧，我找到了焦头烂额的易言。
我把丑闻资料狠狠拍在他脸上，愤怒无比地质问他：
「怎么回事？你不是说，不再捧李芳芳，你怎么还和她搅和到一起去了？」
「这对我们的项目影响很大，你不会不知道吧？」
易言急得眼睛都充血了，却还是镇定自若地安抚我：「谢总，别慌，我肯定会处理好的，不会影响我们后续的合作，请您相信我。」
我没接他的话，而是笑意盈盈地把合同打开给他看，翻到了第十四条：
「白纸黑字写清楚了，如果一方有任何问题，影响了合作，将以投资金额的十倍偿还对方损失。」
「这是你自己的签的字，没问题吧？易言。」
投资金额，五千万。
十倍偿还我啊……我就是要让他无法翻身。
如果我无法在十一年前的恶意剪辑、引导网暴事情上让他付出代价，那我就设计一个事情，让他死都不能超生。
一个在低谷时期的人，以为自己抓住了救命稻草，怎么会看我的合同写了些什么呢？
当然，也许他看到了，但是他自负，他满心以为我初出茅庐，是个富家大傻子。
以为他能够坑我一把，所以才导致现在的结果。
果然，易言疯了一样掏出自己的合同，翻来覆去仔细地看了好几遍。
最终，双目充血地想冲过来掐我：「你个贱人！你算计我！」
谢锦正防备着他，看到他朝我冲过来，伸出长腿，一脚把他踢飞。
我身上随时带着录音设备，看到易言这副样子，我放缓语气，开始套话。
「你还记得十一年前徐老师和李芳芳吗？」
易言愣住，他当然记得，那可是他发家的事件！
但是他很谨慎，捂住肚子，上下打量我：「你是谁？」
我好整以暇地找了座位坐下，语气清淡：「徐老师的女儿是我朋友。」
「她和我说起过这个事情，我想帮她打听打听，当年的事情到底是怎样？」
见他一脸看抗拒，我毫不在意，继续循循善诱：「只要说出真相，我可以把合同的赔偿金额减少，甚至是作废。」
这个诱惑太大了，易言很快陷入纠结。
30
这笔赔偿款，他这辈子也还不完。
很快，易言妥协了。
他垂下头，咬牙切齿：「十一年前，我无意间在网上看到了徐老师救人的视频，但是那个视频却不温不火。」
「我是做新闻这一行的，我非常清楚，现在人类的劣根性是什么。」
「生活安逸了，于是想要追求刺激，体现自己的价值，找到情绪价值。他们没有，我给他们制造。」
「我发现徐老师和李芳芳这个事情是个巨大的机会，我稍微剪辑了一下视频，发了几句指责徐老师的言论，果然，网友们都信了。」
「令我意外的是，李芳芳和她的爸妈居然也很是配合我，听到这样能赚钱，可能还能当大明星，很快，李芳芳家就开始跟我合作。」
「我给李芳芳打造了一个人设，被猥亵后却还顽强生活的女生，谁能不喜欢这样的寒门励志女孩子呢？」
「毕竟，大多数网友都是普通人，看到比自己过得更差的人，在自己的帮助下，慢慢成长，这对他们而言，就是情绪价值。」
「我只是没想到，舆论这么好用，网友比想象中还要傻。」
易言的话让我遍体生寒。
我死死地捏紧掌心，说道：「所以，那些目击者的口，是你花钱封的？」
「当然。」易言有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
说着，他又声嘶力竭地大吼：「说完了，你要说话算数。」
我磨了磨牙，满眼愤恨地站起身来，趁着他没注意，一脚踹在他下半身。
细长的高跟鞋，让他痛得直不起腰，我冷笑连连：「我是不是没有告诉你，我的真名。」
当年，养父母把领养我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除了圈子里几个家庭知道，基本没有太多外人知道。
「正式认识一下吧，我叫徐小善，送你坐牢的人。」
31
送易言坐牢，当然不能仅凭这些。
我要把他踩死。
私家侦探给我的调查资料里，还有最近李芳芳的事情。
为了获得更多资源，李芳芳经常出入酒店，陪不同的副导演睡觉。
被我打压之后，她当然很不服气，可是我直接屏蔽了她，根本不回复她任何一条消息。
走投无路的她，不得不做回老本行。
因为这个主意，在最开始，是易言给她出的。
一言传媒公司里，许多年轻人，为了资源，都做过这个。
甚至已经形成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
这项罪名，足够易言和李芳芳进去了。
这次，我终于主动地拨通了李芳芳的微信电话：
「李芳芳吗？我是谢悦。」
电话那头的李芳芳明显过得很不好，隔着话筒，我都能听到她妈妈尖利的指责：
「你都多久没给家里钱了？你还有脸回来！你弟弟结婚不要钱吗？开公司不要钱吗？你怎么这么不心疼弟弟啊！」
有这样的父母，难怪能养出李芳芳这样的性格。
电话那头，传来李芳芳崩溃的哭泣声：「你们就会找我要钱！钱钱钱！除了钱！你们还知道什么？简直就是吸血鬼！」
「啪」的一声响起，李芳芳被打了。
她妈妈在咆哮：「是我们生养了你！你就该给我们钱！没钱你就去卖啊！反正你又不是没有卖过！」
李芳芳尖叫起来，随着剧烈的关门声，她应该是回了房间。
我并没有马上开口。
等她平复了情绪之后，她居然打开了摄像头。
第一眼，我就看到她脸上的巴掌印，还听她哭着跟我说：「小悦姐姐，呜呜呜……我真的要被家里逼疯了。」
看来，她还不知道，是我找侦探查了她和易言，曝光了她。
32
这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倒是取悦了我。
我有些想陪她玩玩，看她还想怎么演。
于是我打开录屏，缓下声音问道：「怎么回事？」
「呜呜呜呜呜……我知道我去参观龙腾那次错了，粉丝去网暴你，是我没有管教好，是我的问题，对不起。」
「可不可以不要封杀我……我从小就过得很不好，小时候被老师猥亵，因此得了抑郁症，无数次徘徊在自杀的边缘……」
「后来，我被父母压榨，书也不让我读，我要养家，还要养弟弟……」
「你也看出来了，我家里并没什么钱，所有一切都是我脚踏实地赚来的。」
「小悦姐姐，我跟你不同，不像你从小就锦衣玉食，公主生活。我是苦大的……」
我有些不想听了，径直打断她：「李芳芳，你知道吗？」
「我十三岁那年，妈妈和妹妹去世，爸爸自杀身亡，奶奶成了精神病。」
「我成为了一个孤儿，可是，我遇到了对我很好的养父养母，还有哥哥。」
「原本，我是想跟害死爸爸妈妈的仇人同归于尽的。」
可是，这样我就对不起养父养母。
他们叫谢锦一直跟着我，也是为了看顾我，让我不要做傻事。
杀人当然畅快啊，如果我依旧是那个孤儿，那个一无所有的人。
哪怕是死，我也要拉着所有人垫背。
可是，我不能。
听到我这些经历，对面的人明显愣住。
李芳芳没有再说话。
我想，她应该很熟悉。
不说话就已经是所有答案。
许久许久之后，直到电话那头响起警笛声……
我才听到李芳芳轻声说了一句：「你是徐小善。」
她认出了我。
原来，她还记得我啊。
警察即将抵达李家，李芳芳突然笑了，先是轻声地低笑，再是大笑，歇斯底里地笑：
「原来是你啊！哈哈哈哈……徐小善！」
「难怪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很讨厌，原来是你。」
我听见话筒那边响起李芳芳爸爸妈妈的质问声：
「你们来干吗？我们家可都是好人啊！」
紧接着，是警察破门而入的声音：「李曦，有人举报你涉足情色产业，跟我们走一趟！」
李芳芳不为所动，笑中带泪，仿若癫狂：「徐小善，你知道吗？我从小就特别嫉妒你，厌恶你！」
「凭什么你爸爸是老师？我爸妈是农民！」
「凭什么你爸爸那么爱你？每天接送你，给你买冰激凌。你天天穿花裙子，有写不完的好看的作业本，有各种可爱的笔。」
「而我呢？我只能穿别人不要的衣服，吃剩饭，挨打……」
深吸一口气，我问：「所以，是我导致你这样的吗？」
为什么不去质问自己的父母，来责怪比她过得好的人呢？
李芳芳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当然不是你的错。但是，我讨厌你啊。」
「所以，我要诬陷你爸。真好啊，最后你爸爸妈妈都死了。」
「徐小善，你才是可怜虫，我不是。」
33
警察都不忍再听下去，直接铐着李芳芳离开。
我跌坐在椅子上，泪流满面。
谢锦走到我身边，俯下身来，轻轻拥抱住我：「别难过，你还有爸妈，还有哥。」
「你不可怜。」他温柔地帮我擦去眼泪。
我露出一个笑脸，推开他，笑中带泪，我在他眼里看到了憔悴的自己。
「还有最后一件事，帮我爸爸洗刷冤屈。」
我在公司整理发布会要用的资料和证据，刚刚弄完，突然收到俞俞的微信。
她给我打包发了一份资料，附带一句话：「这是李芳芳找人专升本考试作弊的证据，我不知道会不会对她判刑有点帮助。」
我心里一暖，俞俞只是骄纵，却并不坏。
一定程度上来说，甚至对我很好。
我直接走出去，站在外面打了一个电话给她。
「俞俞，谢谢你。」
电话那头，传来俞俞不耐烦的声音：「别矫情了，我不需要你的道谢。」
场面一度冷下去，良久，电话那边的人继续道：「你以后不要再优柔寡断了，无论从前你是谁，现在你就是谢家千金。遇到李芳芳这种人，你早就该揭露她的真面目。」
「不要再丢我们这些富二代的脸了。」她有些气鼓鼓地说完这句话。
我好笑地应声：「知道了，俞小姐。」
「行了，没事就挂了吧。哦，对了，你小心一点宋瑶。」
俞俞一边说着挂，一边又唠叨了一句：「还有，我不喜欢你哥谢锦。当年我是找过他，但是，我是让他多教育一下你，别老被人欺负。」
「也不知道被谁污蔑为我喜欢谢锦，烦死了。」
俞俞不等我回答，她就直接挂断。
我却因为她那句「小心宋瑶」，陷入沉思。
34
很快，到了发布会的日子。
我提前派专车去香城接来了目击者们。
会场布置得很大气，一块巨大的荧屏足够我展示所有证据。
为了更直观，我打印了很多纸质版资料，发放给到场所有人。
同时，我重金邀请了国内最知名的一百家媒体。
更重要的是，我提前在网上公开了自己的身份，并且以「徐小善」的名义重金招募当年知道这件事的人。
果真来了不少人，有爸爸当年的学生，也有爸爸当年的同事。
无论他们是真心而来，还是为了钱财而来，我都很开心。
因为，他们来了。
我打开宋瑶递给我的包，拿出存储器，正要播放我收集的证据。
可是，我把包翻了一个底朝天，居然都没有！
我缓缓看向宋瑶，她得意地冲我一笑。
对我露出一个口型：「你不会成功的。」
我直接举起话筒，对着她冷声道：「是吗？」
不等她反应，我直接从贴身衣服口袋里取出一个小型u盘，插入播放器。
这是俞俞发给我的其中一份资料。
关于宋瑶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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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前居然没有怀疑过。
她是当年在医院推了我妈妈的人的女儿。
真正的杀人凶手的后代。
事到如今，她还在试图帮她的长辈掩盖真相。
幸好俞俞提醒了我，我早就有了准备。
两名警察很快上来，把宋瑶反手铐走。
「宋瑶，你涉嫌盗窃商业机密，造成谢氏集团几千万损失，严重违反法律，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宋瑶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挣扎和尖叫起来：「怎么可能？我明明只拿了你一个储存器而已！」
我微微一笑：「可是，那里面是谢氏集团的商业资料啊。」
宋瑶被带走。
我在心里说：别急，很快，你的长辈就会进去陪你。那些去医院逼迫过我妈妈的人，警察已经上门了。
我已经把所有证据和当年的监控都交给了警察。
他们都是杀人凶手啊。
尽管迟了这么多年，尽管……我是依靠谢家的钱财和权势。
可是，至少，我能给爸爸妈妈报仇了。
每个「凶手」都能得到报应。
易言和李芳芳自曝的视频正在缓缓播放。
每一位目击者上台讲述当年的故事，还原真相。
当年的学生也上台，纷纷说起我爸爸当老师时的好。
就连爸爸当年的同事，也站了出来，讲述起不为人知的过去。
在他们口中，我爸爸几乎要被套上圣父光环。
所有证据，汇成一句：
「徐老师是个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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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是一个好人啊。
我讨厌做一个好人。
我讨厌「小善」这个名字。
我讨厌爸爸曾经最喜欢跟我说的那句话：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
爸爸，你看到了吗？
善良没用。
最终，我让谢氏集团的公关部门找网络部门，封禁了李芳芳的账号。
封禁了那群只会骂人的粉丝，眼瞎心盲的粉丝。
我让律师起诉了李芳芳所有粉丝。
我真的发律师函，不是吓他们。
我要让这群蛀虫掉点血肉。
目击者离开的那天，我没有去送他们。
说实话，我恨他们还来不及。
我更加没有把投资款还给他们。
这都是我凭本事让他们亏损的，正规渠道，正经公司。
我为什么要偿还呢？
即使是他们半生的积蓄，那又怎么样？
即使他们会穷困潦倒，那又怎么样？
当年，我可是家破人亡。
我只把给一百家的媒体款项结清。
我没有兑现重金给爸爸的学生和同事的承诺。
我恨。
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压死爸爸的其中一根稻草。
他们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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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言、李芳芳数罪并罚，被判了死刑。
他们是十一年前那件事的罪魁祸首。
这些年，通过一言传媒，网暴害死了很多人。
而他们先前从事的情色产业链之深、之大、之广，牵涉人之多，让人为之震惊。
宋瑶也要坐五年牢。
至于她的长辈，还有那群在医院推搡我妈妈的凶手。
都被逮捕，依量判重刑，或死刑。
至于李芳芳的爸妈和弟弟，余生也只能像过街老鼠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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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结束了，我去祭拜了爸爸妈妈。
并且把奶奶接来了省城。
准备找个房子，亲自照顾她。
当年的亲戚们也没脸见我，倒是舅舅给我打了一个电话。
「小善啊，你是个好孩子，你爸妈可以瞑目了。」
十一年白驹过隙，我和舅舅再也没有话可以说。
只余一声长叹，挂断电话。
养父养母匆匆来接我和奶奶回家：「悦悦啊，你和你奶奶一起回别墅住啊，我们请个家庭医生和护工就是来。」
见我不同意,养母可怜巴巴地抱着我：「我和你爸的长辈都不在了，你就给我们一个尽孝的机会吧。」
「老徐的妈，就是我亲妈。当年，如果老徐,就没今天的谢氏，悦悦，今天你必须听我的。」养父很是强势。
我心里无比触动。
原来,也有人会记得你的好。
爸爸，你看到了吗？
39【番外1】
第二年春天,奶奶好很多了。
能认出我来。
时常摸着我的脸感叹：
「悦悦啊，你长大了,是奶奶最喜欢的宝宝。」
我的眼泪一滴滴滑落。
奶奶叫我悦悦。
不叫我小善。
她知道,我不想做一个善良的人。
可无论我是善是恶。
在她眼里,我都是那个乖孩子。
40【番外2】
趁着天气好，我和谢家人一起带奶奶去海边玩。
海风习习,我推着奶奶，谢锦跟在我身边,并肩走在沙滩上。
我的长发被风吹乱,拂过他的脸。
他打了一个喷嚏。
不可一世的模样不见了,耳根微微泛红，扭扭捏捏地对我说：
「悦悦,我有话想跟你说,其实，我对你……」
我心里咯噔一声。
加快脚步，推着奶奶远离。
一边走,一边快速打断他的话：「哥,我们永远是亲人。」
谢锦哽住,不再多说什么。
41【番外3】
突然,一道人影静静伫立在沙滩不远处。
我一眼就认了出来。
我推着奶奶走过去,有些惊讶地问对面的人：「俞俞,你怎么在这？」
俞俞下巴微昂,似乎有点不高兴：「这里是海边，我想来就来,要你管啊！」
我摸了摸鼻子，不再多说什么。
忽然，不远处传来人群的惊呼声。
原来是一个小孩随着海浪飘向海里。
他正死死地抱着游泳圈,号啕大哭着。
可是，迟迟没有人下去救他。
我站在原地，把背挺得很直很直很直。
纹丝不动。
眼看着小男孩飘得越来越远。
不远处的谢锦回过神来，猛地朝海里扎去，游向了小男孩。
很快，他轻松地救下了小男孩。
夕阳正好,他如同下凡的神。
来这人间撒下希望。
一他边擦着水,一边朝我和俞俞走来。
俞俞沉默半晌，轻声问我：
「谢悦，如果我告诉你,我会游泳，但我刚刚没有去救那个小孩，你会鄙视我吗？」
我微微一笑：「我也水性极好。」
从我爸爸出事的那天开始。
Vô tội ba – Hoàng Lương Nhất Mộng
(Nguồ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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