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怪物 – 月下
自从妈妈去世后,爸爸就变成了一个酒鬼,丢了工作,整日以酒度日。
最近我发现他变得更加异常了。
极度怕光、不时呕吐绿色脓性液体、喜暖畏寒、皮肤脱落、长出獠牙……
甚至生吃动物。
他胃口越来越大。
为此,我不得不为他寻找更多猎物。
1.
先是小区周边的流浪猫狗骤减,直至绝迹。
紧接着是邻居走失的宠物。
再接着……
第一只猎物是楼上的杨树,他是个年过三十的单身汉,喜欢在家里大声开着音乐蹦迪,挪动桌椅时发出的刺耳噪音总是令我心烦狂躁。
我骗他说爸爸买了一大箱海鲜,家里吃不完,要分他一半,让他晚上去家里拿。
他喜滋滋地敲门进入我家的时候,一定想不到,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爸爸甚至没给他尖叫的机会,他刚打开冰箱门,爸爸就从他身后扑了上去。。
我甚至都不用处理尸体,因为爸爸胃口总是很好,从不剩饭。。
第二只猎物是在楼下开超市的女老板张舒,她嗓音洪亮,身材肥胖,皮肤却细腻光滑。
她很鄙视我们一家,尤其是妈妈去世后,爸爸每次去她家买酒都能得到一个大白眼做赠品。
我在她眼里也属于人类中最低等的存在,「小瘪三」是她对我独有的称谓。
因此我在她家买了500多块钱烟酒,并希望她能帮忙送货上门的时候,她先是对着我翻着白眼鄙夷地发出「切」的一声,然后摆摆手让我从哪来滚哪去。
她根本不信我能一下子花这么多钱,我只好拿出600块现金放在她的收银台上,展示「实力」。
她迅速把钱放进收银机,说多的钱就不找了,就当成跑腿费。
然后嘴里嘟嘟囔囔不情不愿地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第三只猎物是痛失爱宠的隔壁单元的李数,他和他妻子何束颇有多金恶少风范,在小区遛狗时嚣张跋扈,向来不牵狗绳,不铲狗屎。
他自诩背后有人,钱多不怕事儿,谁敢多话,就等着挨揍,被骂到家宅不宁。
有一次我骑电车进小区时不小心冲撞了李数的爱犬,那高加索犬猛扑向我,咬住我的脚腕不撒口。
我从电车上摔下来,差点被那狗咬死时,才听见李数慢悠悠地吹了声口哨。
他走到血流如注的我面前,冷冰冰地说:「你吓到了我的狗,所以得赔钱。」
李数和何束向来很懒,并不是每天亲自下楼遛狗,很多时候他会把狗送到楼下,然后再转身回家,一个小时左右再下来时,狗就自己在原地等着了。
那天却出了意外,李数下楼寻狗时,狗不见了。
看着他在小区群发飙时的用词,基本能猜出他在屏幕前张牙舞爪的样子。
那晚我准备了一大块注射了迷药的鸡肉,悄悄跟着那高加索犬,在一个黑暗没有监控的小路,把那狗装进我随身带的大行李箱中拉回了家。
李数收到我发给他的微信找到我家时,爸爸正好吃完那狗的最后一条腿。
但他还是很饿很饿。
李数简直就是送上门的外卖,但他很瘦很硬。。
「不咋地。」爸爸边咀嚼边埋怨。
2.
幸好第二份「外卖」也不请自来。
何束成为第四只猎物。
她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站在我家门口,睥睨着黑洞洞的客厅,皱着眉问:「阿花呢?」
「它在里屋,受伤了」。咔嚓咔嚓,是爸爸吃坚硬的食物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可惜心急如焚的何束并未注意,她迫不及待地推开房间门,只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声就陷入沉寂。
但显然今晚的倒霉鬼不止这两人一狗。
还有我——爸爸的专用清洁工。
喷溅的血液、零落的碎肉、破衣烂衫……甚至于无数的狗毛,弄得满屋狼藉。
我应该让他去厕所吃的。
扫帚、簸箕、抹布、冷淡盐水、碘化钾溶液……准备到位。
又是满满一包废物需要处理。
爸爸像往常那样,吃饱后就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再吃3个,我就能解脱了。」他并不看我,只是在喃喃自语。
脸上因内心升起的希望而呈现出神秘的微笑。
实际上,严格说来「它」已经不是我爸爸了。
它长着獠牙利爪,皮肤像黝黑的石头坚硬冰冷,舌头能伸出十米长,唾液能融化钢铁,动作神速,力大无比,且能模仿他人并化形成那人模样。
它身体最大的bug就是日日要承受皮肤脱落之痛,再忍耐皮肤新生过程中产生的剧烈瘙痒。
唯有食用极恶的肉身和灵魂可缓解一二。
我的爸爸可不是这样,他只是个单纯的酒鬼+暴力狂。
我从小在他的巴掌和棍棒下长大,对他怒吼的声音烂熟于心,他每晚在酒后微醺时,第一件事是先将我叫到面前辱骂,然后会越骂越激动地举起巴掌对着我的脸颊左右开弓大约二十次左右,再然后就是从衣柜深处寻出专门用来教训我的藤条,对着我的身体肆意发挥。
可最近,他突然转性,再也没有打骂过我。
我知道,他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
因为他已经死了。。
一个月前的周末下午,他喝下一杯掺了农药的啤酒,多番挣扎后闭上了眼睛。
为了处理尸体,我冥思苦想了一个晚上,凌晨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爸爸的尸体原本躺在主卧卫生间的浴缸里。
早上醒来,我却发现他正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餐盘里赫然放着一节手臂。
那手臂上隐约闪现一个十字架文身,跟我爸爸的一模一样。
那这个坐在餐桌前的人又是谁?
从身形和五官来看,除去黝黑坚硬的皮肤外,神似我爸爸的模样,非亲近之人,完全可以假乱真。
「你可以叫我爸爸,也可以叫我『化形怪』,或者唐叔」。
他「咔嚓咔嚓」地啃着「美食」,以獠牙撕去一块碎肉,咀嚼三两下便咽下。
「以后你帮我寻找猎物,我帮你掩饰罪行,怎么样?」。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去厨房给自己准备早饭。
「在我离开前,还会送你一份大礼」唐叔又道。
3.
这世上没有鬼神,但有怪物。
所以不会有神来拯救世人,亦不会有鬼来为祸人间。
但是有怪物,它是暗夜里的阴秽铸就之物,喜食邪恶的灵魂和肉体。
最惧纯善与骄阳。
在被它的獠牙咬碎之前,你最好生出愧疚之心,向做过的恶事诚心忏悔,这怪物便会因此生出畏惧。
可惜的是,没有一只猎物最终能逃脱。
他们嘴里喊着「我错了!我错了!」时,下一句往往是:「饶我一命吧!不要杀我!」
答案错误。
正确的应该是:「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该死!我不该那样伤害他(她)!」
就算我把正确答案告诉他们也无用,生搬硬套无法改变灵魂的气味,唯有深刻理解才行。
「唉!」我对着林沭裹着纱布还在渗血的残破左臂深深叹了口气,「怎么就是教不会呢!」
他蜷缩在阴暗地下室的铁笼子里瑟瑟发抖,身上少了一只左臂和左耳,不知是麻药发挥了作用,还是疼到麻木了,他不再狂乱地大声呻吟,只是木呆呆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林沭是第五只人类猎物。
碰到他纯属巧合。
事情要从一周前讲起。
那天星期三,一个自称「阳戍」的警官找上门询问小区失踪的四人是否曾经都来过我家?
我说来过,但是后来都走了。
「那真是太巧了!四个人失踪前最后来的地方都是你家。」阳戍直勾勾看着我,眼神闪烁意有所指,又挠挠头笑道,「方便我进去家里看看吗?」
「请进。」我大大方方地让开身,一点都不害怕,反正所有证据全部销毁,唐叔也已经被我送去城中村老宅了。
他在里面转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面无表情地走出去,递给我一个电话号码,并嘱咐我有任何这四人的信息一定及时电话告知他。
「对了,怎么没看见你爸?」我正欲关门,他又转身回来问道。
「他去我们老宅收拾打扫了,我们可能这两天就搬回去了。」我回答得淡定从容,未显露一丝惊慌。
「哦?是吗?」他仿佛对此很感兴趣,又递给我手里的记录本和碳素笔,「方便的话把地址给我一个吧,以后可能还会登门拜访。」
我接过来,写得清清楚楚,然后笑着还给他。
他并未问我为什么要搬走,还是在四人刚刚失踪的敏感时刻。
我知道他在怀疑我。
我也并未问他为什么以后还会登门。
因为这句话本身就是一句回答:他怀疑我和唐叔,并且已经把我们列为嫌疑犯。
当天深夜,我开着爸爸生前的出租车载着唐叔在街上寻找猎物。
在一个烧烤店旁边的黑暗小巷,见到林沭和他的朋友们正在暴力殴打一对年轻的夫妻。
林沭的两个朋友嬉笑着把号哭的男人死死按在水泥地上,不时腾出手来狠狠一巴掌拍在他头脸上。
男人呜咽着哀求:「求你们别伤害她!她怀孕了!求你千万不要伤害她!」
林沭停下正在撕裂女人衣衫的动作,饶有兴趣地盯着浑身颤抖的女人的腹部,坏笑着问:「是真的吗?你怀孕了?」
女人捂着小腹转身欲逃,被林沭三两步轻松抓住,恼怒中一拳狠狠打向女人腹部,狠狠说道:「让我看看你的孩子是不是比你更坚强!」
4.
女人捂着腹部吃痛倒地,不住呻吟求饶。
林沭见状哈哈大笑,又抬脚狠狠踹去……
女人白色的裤子隐约可见有红色液体流出。
远处有警笛声传来,林沭的两个小弟边喊边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
我们的车正好停在胡同口,我摇下车窗,对着林沭喊道:「嗨!兄弟!打车不?」
坐在副驾驶的唐叔在车上时就想一口把林沭的头吞掉,被我悄悄制止。
拥有极端邪恶灵魂的肉体是上好的食材,不能就这么浪费。
更何况车被弄脏了又是我一个人打扫!
林沭一个人哼着小曲坐在宽敞的后座,好不惬意。
他看到戴着黑帽子口罩的唐叔兴趣大增,拿出手机对着他的背影拍了一张。
突然靠近我的座椅,好奇地问:「哥们,你旁边这个怪胎是干嘛的?」
我弯了弯嘴角,轻声嗤笑:「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老宅很快就到了。
我直接把车开进院子里的车位上,然后才下车将后座一脸懵逼的林沭拉下车。
他站在地上环顾四周后才反应过来,愤怒嘶吼:「他妈的!这是哪?你们不是我老爸派来接我的吧?!你们想干嘛?!」
略有遗憾,虽然这人足够恶劣,但太蠢。
唯有极恶与极智结合的灵魂才是真正的上等佳肴。
我趁他不备,拿出提前准备好的装有镇静剂的针筒插入了他的后脖颈。
林沭醒来时发现自己少了一条胳膊和一只耳朵。
这可真不怪我,是唐叔意志力太薄弱,馋得受不住,偷吃了几口。
林沭基本算是痛醒的,他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左臂位置,大喊大叫,涕泪交替,几近狂乱,较之前殴打女人时的嚣张模样判若两人。
唐叔倒是发现了新大陆,他原本是将这胳膊和耳朵当成餐前小点的,完了却发现自己竟然吃饱了!
在我手忙脚乱地给林沭处理伤口时,唐叔从楼上餐厅兴冲冲地跑下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
「这下可以留着慢慢吃了!不过你得让他活着,我可不喜欢吃死的。」
留下一句干巴巴的命令,唐叔飘然而去。
「真他妈!」我踢了药箱一脚,忍不住爆了句脏话:「这活怎么还干不完了!」
「你这货究竟干了多少恶事?怎么你的肉那么管饱!」
「我错了!我错了!」林沭抱着头瑟缩着,「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
窗外雷声隆隆,不一会儿噼里啪啦下起了大雨。
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天气,最容易掩盖痕迹。
这样的夜晚却有人登门拜访了。
阳戍脱下淋湿的雨衣,放在屋门前的框子里,跺了跺脚上的雨水,被我迎进客厅。
他照常从口袋里拿出上次的笔记本。
很官方很客气地问:「江澈,我们今晚正在抓捕一名涉嫌暴力殴打他人的嫌犯,在调取烧烤店周边摄像头的时候发现他们其中一人上了你父亲的出租车,请问你父亲在家吗?我有些问题需要问他。」
「你不是个坏人吧?」我弱弱地问。对于要不要叫唐叔下楼很纠结,万一这个警察私下也曾罪恶累累,那唐叔忍不住把他吞进肚怎么办?
这个夜晚,最忌讳麻烦像滚雪球那般越滚越大。
「扑哧」一声,阳戍笑了出来,他应该感觉很荒谬:「我是一名警察,要不要拿警官证给你看。」
「不用不用。」我慌忙摆手,定下心来跑去二楼卧室叫下了唐叔,并提前叮嘱他,不会的问题,我会帮着回答,千万保持淡定。
5.
「那名嫌犯在哪下的车?」
唐叔面色古怪地看着阳戍良久,没有回答,反而背过身去,留下一句「我有点不舒服」便飘然离去。
剩下我和阳警官面面相觑。
我叮嘱他淡定,没让他淡定地离场。
「他在青云街福良路附近下的车。」我只得代替他回答,并解释,「今天我是跟我爸一起出去的。」
「哦?真巧,那一带是未开发的新区,以荒地为主,多数路段没安装摄像头。」他略一挑眉,似乎对我的回答早有预测,低下头在本子上记录起来。
「这是第五个人了。」写完后他紧紧盯着我的眼睛,「为什么每消失一个人,你都恰好是最后的目击者?」
「就是巧合吧!」我淡定回道,目光毫不躲闪地迎着他的注视。
只要没有证据,就只能是「巧合」。
阳戍弯了弯嘴角,无奈地摇摇头起身朝外走去,走至门口又站定,回过头目光深邃地看着我道:「更巧合的是这些消失的人,甚至包括我在内,名字发音都是『shu』。」
「轰隆隆——」强烈的闪电过后是一阵震撼的雷鸣,加之「哗哗」的大雨,完全能掩盖地下室林沭的呼救声。
不知为何,听完阳戍的话,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也正是我这几日冥思苦想,不得其解的疑问。
所有的事都很荒诞。
唐叔自称是个怪物,只食恶人之肉,然后我碰巧认识四个恶人,他们分别是:杨树、张舒、李数、何束。
然后又有一个叫「阳戍」的警官找上门。
更诡异的是,第五只人类猎物名叫「林沭」。
又是「shu」!
甚至于,那个自称「唐叔」的怪物,名字也是读「shu」。
我似乎遗忘了一些很重要的事,还有人。
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我很快迎来第八个和第九个名字里带「shu」发音的人。
「邻居好!」面前的女孩长相清丽,皮肤白皙长发飘逸,一条白裙更是将她衬托出一种单纯的古典美。
我呆立原地,只顾着欣赏美女,连她递到面前的蛋糕都忘了接。
女孩温柔地笑着,被我盯得脸上浮现一抹红晕:「忘了自我介绍,我叫白疏,这是我的妹妹文疏。」
一个「shu」字将我拉回现实。
我这才注意到,白疏身旁还有一个缩小版的自己。
我接过蛋糕,将她们姐俩迎进客厅。
给她们倒了杯热茶,我才疑惑着问:「你们是姐妹吗?为什么姓不一样呢?」
「我们一个随爸姓,一个随妈姓。」
「但名字是一样的!」
白疏回答完,文疏又连忙补充道,说完姐妹俩相视一笑,好不亲热。
「你们是刚搬来的吗?」
「是的!我们租下了隔壁的房子,以后就是邻居了,想着认识一下,以后可以互相帮助!」这次只有白疏大大方方地回答。
文疏才只有6岁左右,视线已经被桌子上的恐怖摆件所吸引。
「这个怪物名叫『猰貐』,牛身人面马足。它是由怨气所化成的人兽,原本是个善良的神仙,但被身边人谋害,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性情大变,开始食人。」
我见她感兴趣,便耐下心细细讲解起来。
这时唐叔从地下室用完早餐,喜冲冲走进客厅,见到两位陌生客人,面露惧色,又扭头回去了。
他从未如此害怕过人类。
我看着眼前一大一小两个漂亮女孩,嘴角弯起,真是有趣。
6.
唐叔的「储备粮」已经奄奄一息。
他的大腿、背部坑坑洼洼,双脚脚趾少了6根,眼睛少了一只,是唐叔最新的杰作。
右手安然无恙是留着让他进食续命的。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做了点粥。」我蹲下身,把碗放在林沭手边。
他微闭着眼,一动不动,仿佛没听到般。
我轻叹口气,起身欲要离开。
林沭终于开口,声若蚊蝇。
「求你,杀了我!」
我沉默了两秒,无奈道:「我是很想那样做的,毕竟你死了我会少很多工作。但是,唐叔他不喜欢吃死的。」
「嗬嗬……」他的眼睛血红,喉头因为激动发出古怪的声音。
右手向前伸着,似要努力抓住什么。
我后退两步,心里有点发毛。
这个猎物目前来说会是死得最惨的,没办法,谁叫他的肉那么香。
「我,我认罪。认罪的话是不是就可以死得快一些?」林沭用仅剩的眼睛盯着我问,眼神里散发着一丝希望的光芒。
「我又不是警察,你跟我认什么罪?况且严格意义上来说我也不是个好人。」
「我喜欢小孩。」他无视我的拒绝,自顾自开始「坦白从宽」。
我想了想,反正今日也无事可做,干脆席地而坐在他面前,临时充当起神父的角色。
「真没看出来。」我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从你踢那个孕妇肚子的力道来看,一点都看不出来喜欢孩子。」
「不是你想的那种」他自嘲地笑笑,「我喜欢漂亮的孩子们。」
好家伙!我心中大骇,以为这个玩意儿是个暴力狂,没想到竟还是个……!
「看样子你是嚯嚯了不少孩子,灵魂才会恶臭成这样吧!」我冷哼一声,总结道。
「我们家受雇于一个国际人口贩卖组织,控制着全国各地一多半的人口贩子。」他继续坦白,「大部分孩子都被偷渡送出国,漂亮点的卖去做雏妓,大一些的卖掉身体器官,丑点的就砍断手脚送去街头乞讨……」
「有两个小女孩才十六岁,就已经长得像画中的美女了,所以我请求爸爸给我留下,只可惜,她们很快就翘了辫子,呵呵……」
说到最后,他已经是近乎于挑衅了,面目狰狞地看着我,眼神狂乱,状似疯癫。
我知道,他是在故意激怒我,把自己不可饶恕的恶行赤裸裸地说给一个有正常三观的人听,十个有八个都得忍不住上前打死他。
只可惜,我也不是个正常人呀。
想了想,我还是觉得留活的给唐叔慢慢吃比较好,不然还得立马帮他找新的,也挺麻烦。
「没劲!」我站起来拍拍裤子上的灰,「还不如去打游戏。」
林沭见我要走,恐惧再次翻涌,他激烈地撞击着笼子,右臂无助地伸出笼外,我的衣角差点被他抓住。
「我认识一个警察,他叫阳戍!」
7.
他终于说了点我感兴趣的话题。
「说下去!」我紧紧盯着他,我就知道这个阳戍不简单。
「他收了钱,必要时会帮我们解决麻烦。」
「有次一个五岁女孩的继父把孩子卖给了我们手下一个蛇头,只可惜那个家伙太蠢,不小心露出马脚被人举报了!。」」
「我们不得不求助了阳戍,,为了不暴露,他把孩子丢在了深山里,那山里有很多野狗,几天后等人找到的时候,那孩子已经没了。。」
「要论恶行,他一点都不比我少!你们去抓他啊!他的肉一定更香!把他抓来跟我做伴!哈哈哈哈哈哈……」
林沭彻底疯了。
我撇撇嘴摇了摇头,不知道疯子的肉会不会影响口感。
不同于地下室的血腥味,炎炎夏日,客厅里既有空调空气又好,待着舒服多了。
一般白天唐叔都在楼上睡觉,我不会轻易打扰他,但这次真是有点按捺不住。
我终于明白那晚唐叔见到阳戍之后脸上为何会出现那般古怪的神色。
原来他是害怕自己一个忍不住吃了阳戍啊!
这个一本正经的警察私下里竟是这样不堪。
切,不过如此。
腐败至极的灵魂,就是怪物的佳肴而已。
天擦黑时,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白疏。
她扭扭捏捏地抱着一个薄被,红着脸问今晚能不能跟我一起睡?
这……
我挠挠头,有点手足无措,就算我曾杀过人,天性冷漠沉稳,说到底也不过是一个18岁的少年。
被美女问能不能一起睡的正确答案是什么呢?
「那,好吧。」
我听见一个叫江澈的少年这样回答。
我觉得他是对的。
「这几晚妹妹去了亲戚家暂住,我一个人睡觉时总感觉窗外有鬼在盯着我。好可怕!」
白疏躺在我的床上倾诉着自己这几日的恐怖经历。
我则被发配到距离床「八丈远」的角落席地而卧。
这跟我想象中的「一起睡」显然差着十万八千里,听着她的诉苦,心里一寒,那只「鬼」难不成是唐叔那个家伙?!
「你应该不会趁我睡着对我做点什么吧?」白疏后知后觉地突然惊起,严肃地望着我。
真是汗颜,现在想这个问题不会有点晚吗?
「放心,我绝对不会。」
做坏事会脏了灵魂,脏了灵魂会被吃掉!
谁让我家里现在有个世界上最强悍的「道德卫兵」呢!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夜里盯着白疏流口水的那个家伙真的是唐叔的话,那眼前这个女孩也绝对不是什么善茬。
那么那天让唐叔惧怕的女孩就应该不是白疏,而是文疏。
怪物,最惧纯善。
「你说,文疏去了哪?」不知为何,我突然觉得她凶多吉少。
白疏并未回答我的问题,而是下床走到我面前,直接在地上盘腿而坐。
她的大眼睛深邃狡黠,神秘莫测。
那一瞬间我突然明白,她,绝对不只是来借宿那么简单。
「不如,我们来讲恐怖故事吧!」
8.
对于她的提议,我欣然应允,我倒是很好奇,这个女孩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既然是我提议的,那就我先来!」
白疏大大方方地说。
「有个叫石红云的单亲妈妈,下班后去幼儿园接自己五岁的女儿朵朵放学,结果老师却告诉她朵朵已经被爸爸接走了。」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特意看了看我没有任何反应后,才又继续道,「可实际上朵朵的爸爸已经在两年前离世了。石红云吓坏了,突然又想起,难道接走女儿的是新交的男友李松?于是连忙拿出手机找到李松的照片给老师看,结果还真是虚惊一场。」
「石红云谢过老师,立马给李松打去了电话,李松却告诉她朵朵在游乐场玩的时候不见了。」
讲到这,白疏又特意停顿下认真观察了一番我的反应。
「怎么,你是期望我现在就害怕得尖叫吗?」我好笑地问。
她有些微的失望,又继续道:「朵朵丢了,石红云连忙报了警,还跟李松大吵了一架,她和警察一起找了好多天,始终没有消息。」
「一天半夜,石红云看到李松鬼鬼祟祟地起床去厕所接电话,她悄悄跟在后面,把耳朵贴在厕所门上偷听,隐约听到李松跟对方说着『国外』『贩卖』『打款』之类的话。」
「然后又在后半夜趁着李松熟睡时,解锁了他的手机,在微信聊天中看到了李松跟人贩子的对话,原来,朵朵是被李松卖掉的!」
「石红云报了警,根据微信上面的信息很快抓住了人贩子和李松。」
「朵朵却还是没有找到,警方经过多番审讯,人贩才开口说,他已经把朵朵移交给另一个同伙。」
「另一个同伙,叫文爱民。文爱民被捕后交代说,他把朵朵扔在了深山里。」
「可朵朵被找到时,已经被山里的野狗攻击后,遇难了。。」
「也许从那之后,石红云就开始变疯了。她装作保姆骗过文爱民的父母妻子,把文爱民同样五岁的女儿文疏拐跑了。」
「哦?文疏,不是你妹妹的名字吗?」这个令人昏昏欲睡的故事总算引起了我一点好奇心。
白疏盯着我,眼睛发亮,意有所指道:「那你猜她们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我没有被她的故弄玄虚吓到,故意撇撇嘴道:「所以,这就是你的恐怖故事?结尾把你妹妹的名字和那个文爱民的孩子混为一谈来吓唬我?」
「如果你是石红云,你会把文疏藏在哪?」她眨眨眼,笑得高深莫测。
「我不可能是石红云,所以这个问题不成立。」我怀疑这个问题就是个陷阱,所以有意没正面回应。
「那你是谁?」
「我是江澈。」
她沉默地盯着我看,像是在观察我有没有说谎,几秒后,终于泄气,换上一副轻松的语气道:「看来我的恐怖故事并没有吓到你,现在该你讲啦!」
「我讲的就恐怖多了。你一定要认真听。」
她示意我继续。
「有个十八岁的少年,他的继父在两年前给妈妈买了一份人身寿险,两年后继父为了能获得巨额赔偿,就和自己的狐朋狗友一起污蔑少年的妈妈出轨,还在小区大肆传播流言蜚语和妈妈的照片。那少年的妈妈最终受不住闲话的攻击就自杀了。」
9.
「然后呢?」白疏的眼睛忽闪忽闪,像个好奇宝宝。
「然后,那个继父顺利获得一大笔寿险赔偿。而少年在妈妈留下的日记本里找到了真相,于是就把继父给杀了。」
「是个狠人!那少年岂不是也要被抓进监狱。」白疏佩服道。
「并没有,那少年的怨恨唤醒了沉睡的吃人怪物,他和怪物达成一个交易:怪物帮少年隐藏杀人事实,少年帮怪物寻找合适的猎物。」
「于是,那四个曾经都参与陷害妈妈的人渣都被怪物吃了。」
「你故事里的人物都没有名字吗?」白疏敏锐地指出了一个漏洞。
「如果非要有名字的话,那个少年就叫江澈好了,那个怪物就叫唐叔。」
我故意这样说,想看看白疏会不会被吓到。
「世界上并没有吃人的怪物。」她斩钉截铁地说,轻松把重点混淆,又继续道,「咱俩的故事有一个是真的,有一个是假的。」
「那你觉得哪个真,哪个假?」
「石红云的故事是真的,江澈的故事是假的。」
「为什么?」
「我在一本专门讲民间灵异故事的旧杂志上看到过你讲的江澈的故事,连名字和情节都一模一样。」
我本来想说我也在别的地方听过类似的石红云的故事,但又害怕她追问是从哪听过的,所以就换了另一个问题:「故事书里的江澈最后怎么样了?」
「怪物唐叔吃够数量之后就消失了,而江澈则变成了下一个怪物。」
「是吗?」我挑挑眉,「这个结局还凑合。」
「所以,最后一个问题来了,文疏,究竟被石红云藏在了哪里?」
「这只是一个故事,我们可以随便给她安排个结局。」我告诉她不用太较真。
「这是件真实发生的事。」白疏再次强调,「如果你哪天碰见了石红云,一定帮我问问她。」
她提出了一个古怪的要求,我既不认识石红云,又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怎么帮她问呢?
所以,她还在故弄玄虚。
「无聊。」我给了她的故事一个最中肯的评价,重新躺回被窝里道「赶紧睡吧,不然一会儿怪物就来吃掉你了。」
我听见门口传来努力压抑着的呼吸声,不知道唐叔在那站了多久了。
清晨,我醒来时,白疏已经离开了,但是她的铺盖卷还在。
桌子上留了一张纸条:晚上我还来。
唐叔在门口敲门让我把窗帘拉起来,他要进来跟我说件事。
「林沭死了,我就把他吃完了。」
厉害!我朝他伸了个大拇指,撑不死你!
「死掉后的肉就不香了,也没那么管饿。」唐叔慢吞吞地说,「我还是很饿,昨晚上差点冲进来把那个女的吃了。」
「那你为什么没进来呢?」
「还没轮到她。」唐叔的语调开始变得阴森,「先吃那个警察,下一个才是那女的。」
「白疏看起来不像坏人。」我终于忍不住说道。
唐叔猛然凑近我耳边,冷冷地说:「她是来杀你的!」
10.
晚上,白疏失约了。
这也正合我意,因为我又要和唐叔出去打猎了。
阳戍家就住在2楼,站在小区外的马路边,就能把他们家里看得一清二楚。
他正在跟家人一起用餐,坐在旁边的是一个小女孩,对面的像是他的妻子和母亲。
我和唐叔坐在车里像两个伺机而动的偷窥狂。
抓住阳戍并不容易,他的警惕性和心理素质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更何况他早已对我们有了防范之心。
真是头大,我们的猎捕之路第一次遇到了瓶颈。
「叮铃铃……」我的手机来电铃声乍然响起,唐叔惊跳起来,头重重地撞在了车顶。
是白疏,那个爽约的少女。
她说文疏失踪了。
被家里的保姆带走后就一无所踪。
她很害怕,已经报了警,警察搜寻了大半个城市都没找到。
最后,她又说了一句:「如果你碰见了石红云,一定帮我问问她。」
这个白疏,一准是疯了。
我有些恼怒地挂断电话,一抬头就看见阳戍匆匆走出了小区。
一个人,没穿警服。
我启动车子,不远不近地跟着他。
车子渐渐来到了城郊,行人和车辆愈加稀少。
按道理说,他应该早就察觉到我们在跟踪他了。
但他并未停下,而是一直往前开。
这出现了两种可能,一种是他已经发现了我们,但是他并不在意,甚至还给我们设下了陷阱;另一种可能是他前面遇见了更加麻烦的事,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我们。
仔细斟酌后,我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更大一些。
现在车子进入了城郊的山路,一前一后只有我们两辆车。
如果他发现了我们,那他一定也能想到我们知道了他发现了我们,那陷阱的意义就不大了。
那么究竟前面有什么在等着他呢?
答案很快揭晓,山路尽头影影绰绰出现了一栋小木屋。
我把车停在距离小屋很远的岔路口。
阳戍的车子越开越远,直到木屋前才停了下来。
我和唐叔猫腰贴着山壁慢慢往前走。
黑夜将我们掩埋,阳戍依然没有发现。
「这就是那个孩子?」阳戍的声音传来。
他面前站着一个成年人和一个小孩。
「不知道是哪个狗日的举报了我!我带着这娃在这山里躲了好几天了。孩子交给你,我先撤了!」说完那男人一溜烟朝着山下跑去。
剩下阳戍和那孩子面面相觑。
林沭生前说过,阳戍是人贩集团安插在警察内部的内鬼,果真没错。
唐叔在我身边喘着粗气,蠢蠢欲动。
但我知道他现在并不敢上前,虽然阳戍是上好的美食,但旁边还站着一个令他惧怕的「纯善」。
怪物会惧怕干净的灵魂。
而我总觉得眼前的画面很熟悉,像是白疏讲的那个石红云故事的现场版。
阳戍带着孩子往山上走去。
边走,孩子边哭:「叔叔,我妈妈真的在山上等我呢吗?」
「真的呀,赶紧跟叔叔走吧!要不妈妈要等着急了。」阳戍就是个撒谎的大灰狼,准备随时露出獠牙吃掉身旁的小白兔。
走呀走呀,山路崎岖又难爬,小小的孩子哪能吃得消。
最后阳戍不得不把孩子抱起来走。
累得气喘吁吁,仍不肯停下歇息一会儿。
走呀走呀……两个小时候后终于走到了大山最深处,周边是茂盛的植被,还有隐约传来的狗吠声。
阳戍搬来一块石头,让孩子坐在上面,蹲下身说:「朵朵,你坐在这等,妈妈一会儿就来。」
11.
又是朵朵?
白疏故事里那个被野狗吃掉的孩子?
我有点毛骨悚然,似梦如幻。
除此之外,心脏还一跳一跳地疼。
「叔叔,妈妈说今天是我的生日,说放学后要带我去买蛋糕的,现在为什么又要带我来山上呀?山上好可怕呀!我们回去晚了,蛋糕店还会开门吗?」朵朵抽泣着问,可以看出来小小的身影在瑟瑟发抖。
阳戍看着她,轻叹口气,用手摸摸她的头,终是要转身离开。
朵朵见到阳戍欲走,惊恐地在后面跌跌撞撞地追着跑,边跑边哭喊:「叔叔你别丢下我!我害怕!妈妈是不是不要我了?叔叔……」
阳戍却越走越快,迅速隐没在树林中。
朵朵跑得急,不小心摔倒了,脑袋磕在石头上,流了一脸血。
她蜷缩着躺在地上呜呜哭,嘴里不停唤着「妈妈,妈妈」,绝望地迎接着自己的命运。
唐叔却异常兴奋起来。
他拉着我追着终于落单的阳戍往前跑。
我的心中却涌上一股从未有过的悲痛感觉,甚至不知道是何时开始泪流满面的。
江澈,不是这样的人呀。
他冷漠沉稳,不喜不悲,父母已死,现在更是无爱无恨。
怎么会轻易流泪呢?
真是奇怪。
「嘘!」唐叔对着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让我躲在一棵大树后面,他打算悄悄从阳戍身后扑倒他。
阳戍坐在一个树墩上,正在专心地打电话。
「好的,爸爸知道了文疏,一会儿回家的时候给你买块蛋糕!还是要草莓蛋糕吗?嗯嗯好,好的宝贝,爸爸也爱你,再见。」
可惜再也不能见了。
他马上就将成为唐叔的第六只猎物。
唐叔亮出獠牙,毫不犹豫地一口咬断了阳戍的脖颈。
我想阻止都来不及了,其实我想问问他,文疏怎么又成了他的女儿?
这一切都太诡异了。
「唉!」耳边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饱含绝望悲怆,似有千斤重。
「是谁?」我吓得一激灵,四周望去,却只有唐叔大快朵颐的画面。
「唉!我的乖乖还在找妈妈!我心痛啊!心痛啊!」又是一句绝望的低诉。
「是谁在搞鬼?!赶紧滚出来!」我愤怒大骂,转念间又觉骇然。
这声音,好像是从我的嘴里发出来的。
我决定回去找找那个叫朵朵的孩子,问问她,她的妈妈是不是叫石红云?
这是一个滚雪球似的谜团,越滚越大,越滚越大……
我回到了原地,前后不过二十分钟的工夫,那孩子却不见了!
地上没有任何人来过的痕迹,甚至阳戍搬给朵朵坐的石头也回到了原位。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叮铃铃……」刺耳的来电铃声再次响起。
又是白疏。
她在电话里阴恻恻地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碰见了石红云,一定帮我问问她。」
「你在哪?!」我听见自己压抑着怒火,厉声问道。
「我在你背后呀。」
12.
根根汗毛倒竖。
我缓缓转过身,看见白疏就站在不远处拿枪对着我。
「你还是没想起来吗?」她面容严肃,语气里满是失望。
「你到底是谁?究竟在搞什么鬼?」
「那我只能杀了你试试,也许那样石红云就能回来了。」
枪响了,在我闭上眼睛的一瞬间,我看见唐叔从白疏背后将她扑倒在地,像一只恶急的老虎开始啃食……
他终于吃到了自己最后一只猎物。
许久,我终于想起来了,我就是石红云。
一切如大梦初醒,从一开始的茫然到后来排山倒海的痛苦席卷而来,原来不过是几秒钟的事。
我无法接受朵朵的悲惨离世,心中愤恨无法消散,于是就想,如果对施暴者施以同等的伤害,或许灵魂就能获得平静。
把文疏带走后,我原是想也将她扔到山上喂了野狗,因为这是文爱民应得的惩罚。
但半路上文疏对我说了一句话:「阿姨,您为什么总是哭呢?奶奶跟我说您的女儿去世了,是因为这个原因吗?那我可以做您的女儿吗?你是唯一愿意一直陪着我玩的大人,其实我最喜欢您啦!」
这句话改变了我最初的想法。
文疏是个善良简单的小孩,这一切不是她的错,或许,她不必死,只要消失就好。
我又找到了另一对有钱的失独夫妻,他们的孩子也在幼时被拐卖。
他们苦寻多年,最终也是在抓获文爱民,捣毁那个国际贩卖组织之后,才寻到了自己孩子的音讯,但可惜的是,那孩子已是一捧白骨。
伤心欲绝的两人决定彻底离开这个伤心之地,移民瑞士。
我把文疏交给他们并说明来意之时,他们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13.
从此,只要我不松口,再也无人能找到文疏了。
她被那对夫妇带去了国外,我相信以他们的善良,文疏一定能幸福长大。
而文爱民也将同我一样在失去孩子的痛苦地狱里挣扎。
……
身上的被子很软和,身下的床垫也异常舒适,我躺在那里假寐,实在不想再面对这个世界。
有两个人在我床边窃窃私语。
「张主任,石红云还没醒过来吗?不是已经催眠结束了吗?」
「再等会看吧。」一个忧心忡忡的声音回道。
「主任,她为什么总说自己是江澈呢?」
「因为她在逃避,当石红云实在太痛苦了,所以也算是应激障碍的一种吧!而她之所以会在潜意识里把自己当成江澈,是因为江澈是一个带领着吃人怪物专门吃尽罪恶灵魂的复仇形象,成为江澈能让她愤怒的情绪得到缓解。」
「我在给她做催眠时有意识地把文疏名字中的『shu』这个发音复制到她梦中出现的所有人物名字中,还塑造了一个名叫『白疏』的人物来反复提醒她石红云的存在。甚至给她重新演绎了一遍朵朵遇害的经过,就是希望她作为石红云的人格能赶快醒过来。希望,这次能管用吧!」
「唉,这么说来其实她也是个可怜人。就是可惜了文疏那个孩子,她是无辜的。也不知道她到底被石红云藏到了哪里,活着还是死了。」
这个声音感叹完,又话锋一转:「哎,主任你听说了没?那个文爱民在看守所听说自己的女儿也被拐走了,都崩溃了,直拿头撞墙,一个劲儿地忏悔,说自己死不足惜,又曝出了一大批拐卖同伙,还都是拐卖集团领导层,他唯一诉求就是求石红云把孩子还回去。」
「唉,不知道石红云清醒后会不会说出文疏的下落,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
冤冤相报何时了?
冤冤相报永无终止,因为两种伤害永远无法相互抵消。
对于最先无辜受到伤害的一方而言,真正的满足只有一种方式能够实现:那就是令施害者永堕赎罪地狱。
而这种令对方彻底悔悟的唯一实现方式就是给予对方同等的伤害。
石红云,再也回不来了。
文疏的行踪也将永远成谜。
最终结局就如白疏讲过的那个故事的结尾一般:怪物唐叔吃够人数之后就消失了,而江澈则变成了下一个怪物。
Ba là quái vật – Nguyệt Hạ
(Nguồ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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