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裁霸凌 – 琼琼白兔
我出院的那天,双胞胎妹妹自杀了。
手机里只留下最后一条短信:「救救我。」
她在学校被排挤、被霸凌,无处可逃。一个月后,我顶着和妹妹如出一辙的脸入学。
霸凌者兴奋了。
我也很兴奋。
因为我是天生的人格障碍。
我和人性的唯一纽带,只有妹妹。
1.
从医院出来时,天还阴着。
我背着行李回到家,房子里却一片死气沉沉。
我的妹妹住院了。
她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满了管子,像个精致脆弱的瓷偶。
一周前她从学校顶楼一跃而下。
如果不是恰巧被车棚缓冲了下,现在迎接我的将会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校方对此三缄其口,话里话外却暗指我妹妹在学校男女关系复杂,风评也不好。
养父母拿着十万块封口费,在退学申请书上签了字。
对于我的到来,养父母并不欢迎。
我这十八年来多数时间都在医院度过,和他们并没有感情。
但他们却不敢说什么,态度甚至有些谄媚。
我知道,他们怕我。
他们漠视我温和善良的妹妹,却害怕我这个需要常年住院的病人。
再一次被允许探病时,妹妹已经被换到了普通病房。
嘈杂的三人间里,妹妹孤零零地躺在靠窗的位置。
她瘦得厉害,脸上几乎没有血色。
我提了果篮放在她的床边,像其他来探病的家属一样。
我知道她吃不到,也不理解为什么其他人要这样做。
我只是在模仿。
尽力使妹妹看上去有一个正常的家人。
2.
护工来给妹妹清洁时我没有离开。
四肢粗壮的女人任意摆弄着她的身体,就像在摆弄一个坏了发条的娃娃。
女人脱下了妹妹的病号服,宽松的条纹布料下,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疤痕。
我推开女人,用手指在疤痕上一一摸过。
烫伤。
刺伤。
锐器割伤。
这些伤痕经年累月,层层叠叠。
我熟悉这些痕迹,但它们只应该存在于我的身上。
我需要用疼痛克制自己的冲动。
但妹妹与我不同。
她是个像小动物一样的女孩子。
胆小却善良。
她畏惧疼痛,以至于连我身上添的新伤都能让她掉眼泪。
那这些痕迹又是怎么来的呢?
「真是造孽哟,好好的一个女孩子被人糟蹋成了这样。」
我看向护工:「这会是她自己弄伤的吗?」
护工瞪大了眼:「小妹,你会往自己身上下这么重的手吗?」
我会。
但我并没有回答。
护工抿抿嘴:「你是她姐姐吧?这伤一看就不正常啊,你看这手指肚,里面硬的地方都是伤口好了以后的结痂,还有这腿上,一看就是用刀划的啊……」
我摸上妹妹的手指,本来纤细的手指有几根已经变了形。
我又掀开被子,直接拉下了妹妹的病服裤子。
「哎呀,你这妮儿!」
护工过来拉我,却被我握住手腕挡下了。
妹妹的腿上,除了烫伤外,还有用刀割出的侮辱性文字。
回到家,养父母已经做好了饭。
他们特意留好了靠东的位置,还将碗筷摆放整齐。
「子栖,你妈妈今天做个你爱吃的梅子排骨。」
养父堆着假笑,紧张地招呼我。
我看了眼局促不安的两个人。
「我不喜欢。」我放下包,平静地重复,「我不喜欢梅子排骨。」
女人「腾」地站起来:「妈妈……妈妈去给你做别的!」
我微微歪头,看着夫妻二人攥紧衣角的手。
「你们在害怕?」我走近一步,「是害怕我吗?」
养父也站了起来,他握住筷子,手臂隐隐发抖。
我抬眼看向他:「为什么?」
「我和妹妹,有什么区别吗?」
4.
妹妹的房间还贴着高中获得的奖状,桌子很干净,抽屉里只有一个本子和几只碳素笔。
我翻开本子,里面却掏空放了一只手机。
一个很破很旧的手机,甚至还带着过时的键盘。
我按下密码,看到了妹妹跳楼前发送的最后一条信息:
「救救我吧!」
收件人——世界上最爱的姐姐。
我蒙住脸,无声地笑了起来。
我的妹妹,已经穷途末路。
她在放弃生命的最后一刻,选择将求救消息发给了那个注定无法来解救她的人。
除了信息,手机里还有一段录音。
在妹妹痛苦且绝望的哭喊和求饶中,夹杂着施暴者讥讽的叫骂和笑声。
我将音频反复重播,直到电源完全耗尽。
然后我伸了个懒腰,走到客厅。
「给我办理一下入学手续。」我看向一脸震惊的养父,「越快越好。」
5.
半个月后,我重新踏入了阔别多年的学校。
办理完手续,班主任将我带进教室中。
他将我安排在了教室中央唯一的空位上。
我从桌椅的缝隙间穿过,听着窃窃私语的声音愈演愈烈,直到一声清脆的口哨声从后排响起。
男生半眯着眼,目光如爬行动物一般,上下舔舐着我的身体。
「欢迎啊,新、同、学!」
我路过自己的座位,径直朝着男生走过去。
「樊思齐。」
我默念出书本上的名字,说道:「我记得你。」
男生笑容暧昧起来:「我也记得你,放学要不要一起走?」
耳边轰然炸响了带着讽刺和揶揄的笑声。
我回到座位,木质的桌面上带着侮辱性质的刻痕依稀可见。
我将背包放进书箱,却被人从后拍了拍肩膀。
身旁站着的女孩有张很漂亮的脸,她温柔地与我攀谈:
「你长得好像我们之前的同学。」
「你认识……徐子姌吗?」
我侧耳听着她的声音,忽然问:「你叫什么?」
女孩儿脸色微变,却还带着笑容回答:「我叫宋爱琳。」
樊思齐。
宋爱琳。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我也同样笑了起来:「宋同学你好,你很漂亮!」
宋爱琳微挑了下眉,神情中有些不屑,却还是佯装害羞地别过头:「谢谢新同学!」
我笑意更深。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就应该被放进展示柜里。
6.
放学时,樊思齐主动邀请我一起回家。
我没有拒绝。
他家人都在国外,通常是司机接送。
男生特意留了后排的座位给我,而我站在车外,只强调了一遍自己坐不惯汽车。
樊思齐靠在车窗边,用一种嘲弄又玩味的眼神看向我:
「徐子栖,这可能是你最后的机会。」
我冷淡地回应:「你可以下车。」
「你以为你是谁?还不是一路货色……」他嗤笑着按上车窗,汽车扬长而去。
第二天,我和樊思齐一起回了家的谣言铺天盖地。
我从书桌抽屉里掏出了一只接近腐烂的麻雀。
同时,背后也传来了厌恶又带着兴奋的声音:
「哎呀,是谁把死鸟放进徐同学书桌里的啊?」
是宋爱琳的小跟班。
她捂着嘴,和旁边的女生对视了一眼,同情地看着我:
「好恶心啊,徐同学……」
说完,嘴角却不经意地咧开了。
于是放学后,我尾随人走进巷子,将死鸟塞进了她的嘴里。
「尝起来是不是更恶心?付同学。」
小跟班的尖叫被麻雀尸体堵在了喉咙里。
我看着她惊恐的眼神,笑得格外真诚:
「明天还想吃什么,就看你自己了。」
7.
小跟班请了假,我的书桌里也没再出现什么奇怪的东西。
宋爱琳主动找我攀谈,旁敲侧击询问我的家庭情况。
身体不好,父母双亡,没有朋友。
我将她想听的几个重点一一杂糅在对话中。
果不其然,女孩子的眼神再度变得轻蔑。
她维持着友善体贴的人设,主动说要和我交朋友。
我笑了笑:「好啊,我最喜欢交朋友了。」
放学时,宋爱琳将我带到了所谓的秘密基地。
那是离学校不远的废旧仓库,里面堆放着几个破木箱和一团褪色的旧被褥。
一进门,我就被一个男生从后面控制住了。
宋爱琳环抱着手臂,没有讲话,而是先狠狠甩了我一巴掌。
口腔的软肉被牙齿划出了血。
我咽下腥热的液体,抬头看向她:「我们不是好朋友吗?」
「哈?」女孩儿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你为什么会这么天真?」
她掐住我的下巴,恶狠狠地瞪着眼: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和你妹妹一样仗着这张脸勾三搭四!」
我奇怪:「所以你是在妒忌吗?」
「你还在说什么?」她忽然拔高了声音。
我冷静地说出了一个名字:「樊思齐。」
她忽然恼羞成怒,一脚踹上我的肚子。
突如其来的绞痛让我的额角溢出了冷汗,但血管里流动的液体反而开始开始躁动。
这时,另一个女孩儿也加入了进来。
她衣着精致,面目冷淡,只高高在上地端详了我一眼:
「我最喜欢的狗死了,现在轮到你当狗了。」
被强行压倒在地学狗叫的时候,我问出了一个问题:「你们这样做,不算犯错误吗?」
宋爱琳笑得前仰后合,她蹲下身揪起我的刘海:「那你去告诉老师吧,看他们会不会管。」
我仰头看着他们,喃喃:「不算犯错误,不会受到惩罚……」
陌生的女孩儿微微笑了笑:「趁早打消那些念头,乖乖给我当狗不好吗?」
她弯腰拍拍我的脸颊:「现在,叫一个给主人听听。」
我没理会女孩儿的话,只继续追问:
「你们当初也是这样对待我妹妹的吗?」
女孩儿勾起嘴角:「调教一条好狗可没那么简单,看来你也想都尝试一遍。」
她站直身体,目光变得冷漠:「不乖的狗狗是要受到惩罚的。」
男生从后面抵住我的脊背,宋爱琳走过来,用胶带缠住了我的口鼻。
「她不反抗哎,会不会出事?」
控制住我的男生有些害怕了。
宋爱琳有点儿犹豫,反而是陌生女孩儿最为淡定:
「怕什么?只要她不死在这里,我们就什么事也没有。」
宋爱琳附和:「对,就像她那个没出息的妹妹一样。」
窒息感愈加强烈,血液中叫嚣着躁动,我的指尖逐渐开始发麻。
原来,就连这种行为都不会受到惩罚啊……
8.
当天,我很晚才回了家。
养父母出去打牌还没有回来,我从行李箱里翻出一把锈迹斑驳的钥匙,犹豫了下便出了门。
转天上学迟到了,班主任把我喊出教室谈话。
说我能来这里上学已经是破例,高三正是冲刺的重要阶段,让我不要再搞特殊化。
于是我扯开领口,给他看锁骨处被烟头搞出的烫伤。
「这种算特殊化吗?」
他在走廊里谈话的本意是想让我在众人面前难堪。
没想到被我反其道而行。
他明显慌了,拉上我的衣服就说校方一定会处理。
然而处理的结果就是再次声明不允许校内吸烟。
因为我的「告密」行为,那个女孩儿再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同年级的赵芮,能歌善舞,家境富裕,老师眼里「品学兼优」的三好学生。
也是将抽尽的烟头辗在我锁喉上的人。
9.
我被人反锁在了厕所的隔间里。
午休前最后一节是体育课,而距离下课还有很长时间。
封闭狭小的空间不停刺激着我跳动的神经。
还不到时候……
再等等……
我疯狂喘息着,咬着下唇遏制自己的冲动。
为了缓解这种感觉,我开始疯狂砸起面前的隔间门。
外面的笑声证明了有人在验收她的成果。
我类似恐惧的举动让她们非常满意。
我喉咙发紧,汗水滴到了眼眶,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
一个陌生的男孩儿撑在门框低头看我。
「别害怕。」他拉住我的胳膊借力让我站起来,「我正巧在外面听到动静……你怎么被困在里面了?」
他声线轻缓温和,皮肤很白,还有双澄澈漂亮的眼睛。
见我不回答,他也没再追问。
我跟着男生迈下台阶,然后歪头看向外面——
空空如也的厕所里倒着一根拖把杆,大约就是用来困住我的道具。
出来后,我回到教室坐下。
每个人的座位都空着,只有我的是满的。
桌面上旧的刻痕还没下去,新的印记已经出现。
我用手指沿着那些纹路一路摩挲下去,凹槽的崎岖不平划破了颤抖的指尖。
血液流出,刺痛堆积成起伏的钝痛,挑斗着已经兴奋起来的神经。
就快了……
很快就好了……
我深吸了口气,吸吮掉指尖的鲜血。
同时,男生拿了瓶温热的饮品进来。
「你一直在发抖……需要去医务室吗?」
我仰头,逆着光看他帅气姣好的脸。
「你不是这个班的同学。」
他微微弯下眼睛:「我是隔壁班的孔澈。」
我双手交叠撑起下巴:「我喜欢听你讲话,你可以陪我说会儿话吗?」
他想了想,然后笑了一下:「好。」
10.
下课铃响了,结束了体育课的同学鱼贯而入。
看到孔澈在的时候,无一例外都愣了一下。
而反应最大的是宋爱琳,作为将我关进女厕的始作俑者,可能也没想到救我出来的会是隔壁班的孔澈。
但她无法在众目睽睽下做些过分的事情,只能佯装熟稔地狠狠压下我肩膀:
「真是好运气啊徐同学。」
后来,我和孔澈的交集越来越多。
他主动帮我补课,礼尚往来,我每天都会分他一杯鲜榨的果汁。
但同时,赵芮等人对我的霸凌却并没有收敛。
我一次次地问出:「做这种事不会受到惩罚,对吗?」
她们都会一遍遍身体力行证明给我:
被霸凌者没有黎明。
施暴者永远高枕无忧。
直到有一天,下雨了。
滂沱的大雨模糊了人们的视线,也将大地冲刷了个干净。
我晚上淋了雨,第二天来上学时微微发了点儿低烧。
班上同学也歇了几个,其中就有樊思齐。
第二天,第三天……
直到樊思齐家里报了案,班里才意识到他并不是生病。
而是失踪。
和他一同失踪的还有隔壁班的赵芮。
班里开始有流言蜚语,说总是看到樊和赵两个人在一起,大约在悄悄谈恋爱。
又有人说赵芮才看不上花心的樊思齐,她喜欢的明明是同班的孔澈。
而孔澈,正和我在一起。
11.
如果被霸凌的生活是暗无天日的地狱,那孔澈大约就是刺破黑暗的一束光。
正在班里因为樊思齐的事而闹得人心惶惶时,他怕我害怕,主动提起了送我回家这件事。
我拒绝了。
毕竟,我的家里也并不是那么的安全。
养父母赌博欠了债,红色的油漆被泼得到处都是。
我回到家里,在布满灰尘的角落里发现了一条挂着铃铛饰品的头绳。
第二日,又有警察来找学生询问线索。
问到我的警察是一个有些严肃的中年人。
我坐在小会议室里,磕磕绊绊说不出话。
而男人看着我的目光里却充满了审视。
「别吓到学生。」有人在旁边拉了他一下,「亲生父母都没了,妹妹也在医院,自己还被同学欺负,你想听她说什么?」
男人向同事点点头,却仍然看着我:
「我查过资料,你之前一直在医院治疗,没有接受过应试教育,尚霖的学习节奏也根本不适合你。」
「你妹妹是在学校自杀的,你明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又为什么要来?」
我怯弱地抬起头:「可这里不是学校吗?」
「这里是教书育人、助学成才的地方,我不该来吗?」
「我妹妹在这里自杀,我在这里受人欺负……」
我紧张地攥紧手,却还是挣扎地问向眼前高大威严的男人:
「那警察叔叔,这是我的错吗?」
离开会议室,我被门口的警察塞了一袋热牛奶。
「小妹妹,别害怕,我们队长就那种性格。」他摸摸我的脑袋,「警察叔叔都是好人。」
热牛奶捂得手心很暖,我低着头,没有回应。
12.
回来时又在走廊碰到了孔澈。
「过两天我们组织去爬山,你要不要一起来?」
我摇摇头:「我身体不好,爬不了太远。」
孔澈难得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笑了笑:「那让他们去爬山,我们在山下泡温泉。」
我猛地红了脸,揉搓着手中的牛奶袋,没答应也没拒绝。
孔澈也看到了,他失笑:「一会儿要爆炸了,你不爱喝给我吧。」
我如梦初醒:「差点儿忘了。」
小跑回教室后,我把水壶拿给他:「你喝这个,我早上……早上榨多了。」
他噗嗤笑了一下,接过水壶几口喝完了,又说道:「那就这么定了,下周到时间我去接你。」
临上课前,我匆忙将在家里捡到的发绳拿给孔澈:
「我在家里捡到了这个,你认识吗?」
孔澈表情瞬间就变了:「你家里?」
我小声解释:「我父母出门很多天了,墙外面被泼了很多油漆,这东西出现得莫名其妙,我害怕……」
放学回到家,门口已经拉起了警戒线。
警方证实,我家里出现的发绳确实是赵芮当天佩戴的。
同时发现证物的地方里也测出了鲁米诺反应。
多日没有回家的养父母成了重点嫌疑对象。
我则又一次被带到了警局。
「你和赵芮的关系怎么样?」
「我根本不认识她。」
「不认识?」
「我们不是一个班的,我也没什么朋友……」
探照灯下,我始终畏惧地后缩着自己的身体。
从警察局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我没有打车,一个人在路灯下慢悠悠地走着。
这时,我的养父母在哪呢?
也许,正带着赵芮的一部分尸体亡命天涯了吧。
他们吸得那么嗨,又怎么会想到清醒过来时,身边会出现一具残缺不全的女孩儿尸体呢?
两个误入歧途的瘾君子,一个「天真善良」的女学生。
身上不属于自己的血液还没有干透,他们怎么能不害怕?又有什么理智去分辨「她」出现的时候到底是死是活呢……
医院里,妹妹始终处于昏迷当中。
医生说患者求生意志薄弱,让我做好心理准备。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将一个带着铃铛的发绳放在她耳边摇了摇。
一遍,两遍,三遍……
铃铛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妹妹的心跳监护却产生了反应。
我俯下身,贴近妹妹耳畔:「那天她也是戴着这对儿发绳吧?但她以后永远也不会有机会戴了。」
13.
赵芮的失踪有了眉目,樊思齐的失踪却仍旧没有头绪。
那天的雨太大,监控、目击者、交通痕迹都没有留下一丁点儿线索。
樊思齐就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般。
可又过了两天,他忽然出现在了自家门外。
警察上门询问那天发生的事情,但他好像受了惊吓,说话也没有太多逻辑。
整理出来的有用信息就是雨夜那天被人拐上了一辆面包车,关了几天后又被放了回来。
警察再问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短短几天的绑架已经足够摧垮一个学生。
我站在一栋自建房前,掏出了那把锈迹斑驳的钥匙。
锁眼有些糟,每次打开都要花一些工夫。
推开吱呀作响的门,里面的布置摆设一目了然。
我将书包随便扔在沙发上,又给自己煮了包泡面,慢慢吃完后才进入到了地下室中。
和一楼的简单普通不同,地下室布置得格外精密。
甚至还配备了独立的消毒净化系统。
双排的展架整齐地摆放在墙边,大小不同的玻璃瓶内存放着已经脱色的标本,看上去已经有了些年头。
只有最左侧的器皿内泡着的东西有些格格不入——
因为,它是新鲜的。我将口袋里的铃铛头绳放在那个玻璃瓶前。
回过身,终于看向了一直安静跪在角落里的男生。
「重新当人的感觉怎么样?樊同学。」
14.
意识到我终于注意到了他,樊思齐才敢抬起头:
「我没有说,今天警察的问话我什么都没说!」
他望着我,眼中闪动着兴奋与渴求。
随着我脚步的靠近,他神情中的渴望已经呼之欲出。
他在期待我的夸奖。
我笑了笑,却反手扇了他一个耳光。
这一下没有留力,他的脸颊立刻肿了起来。
「重复我刚才的问题。」
樊思齐立刻跪得笔直:「重新当人的感觉怎么样?樊同学。」
说完,他马上躬身下去,展示出最卑微的姿态:「我更喜欢当主人的狗!」
我歪头,看着不久前还颐指气使的男孩儿。
虽然手里还捏着他失控杀死赵芮的证据。
但比起赤裸的威胁,我更热衷于摧毁人格。
比如现在,他会主动回到我亲生父母留下的房子里。
对我俯首帖耳,予取予求。
「赵芮我已经帮你处理完了,至于案子也找到了其他的替罪羊。」
「你已经自由了,樊同学。」
我用脚踹歪他的肩膀,男孩儿浑身一颤:
「我不要自由,我永远是主人的狗……」
我笑了,随意地用手指勾起他的下巴:「虽然你并不是我最优秀的狗,但一定能成为最乖的那条,对吗?」
15.
回去的时候,我照旧没有关窗。
这片城中村已经近乎荒废。
留下的老幼也根本没有抢盗的价值。
随着最新拆迁政策的下发,最后一批拆迁户终究没有等来一夜暴富的消息。
他们被围进了城市景观墙的后方,成了无人问津的钉子户。
直到后来有人在学校发帖,将其中一所空宅形容成了一座废弃的鬼屋。
樊思齐也收到了这条群发的消息。
于是在那个雨夜,他用探险的由头约出了暗恋已久的赵芮。
大雨,鬼屋。
从没上锁的窗户进入时,一切远比想象中顺利得多。
忽然一道闪电撕开了黑暗,雷声轰然炸响于耳边。
有人的手电筒落在了地上。
冷白的光束末端,一双陌生的脚凭空出现在了那里。
惊恐的二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尖叫,一切便已经尘埃落定……
我将他们锁进了地下室。
赵芮的歇斯底里让我感到无比愉悦。
那个看起来永远高傲、永远冷静的女孩儿,在最后两个只能活一个的幼稚游戏中不假思索选择了自己。
他们已经被黑暗、饥饿、恐惧折磨了很久很久。
面对一把送上门的凶器,首先想到的猎物却是手无寸铁的同伴。
这一刻天平颠倒,他们不再是过去不可一世的霸凌者。
樊思齐已经放弃了挣扎,他被汗水浸湿,整个人抖成了筛子。
我就是在这时解下了他的头套。
我悄悄将尖刀放进他的手中。
「嘘——」
对面,是依旧戴着头套乱捅的赵芮。
于是惊恐转换为了愤怒。
我退到灯光背后,欣赏这场单方面的虐杀。
惨叫被闷在了黑色的头套当中,刀尖一次又一次没入皮肉。。
接近尾声时,我收起摄像机,拿过樊思齐手中的尖刀落下了最后一笔。
表演,落幕了。。
「她现在不能对你做什么了。」
我重新站起身,于黄色的顶光下,目光睥睨地望向瘫软在地的男孩儿。
樊思齐颤抖着,爬过来抱住了我的小腿:
「谢谢……谢谢……」
恐惧弱势下萌生滋长的臣服感;
死里逃生后对支配者激发出的扭曲爱意:
主动戴上的枷锁,才是最牢固的。
16.
休息了两天,樊思齐又重新入学了。
他依旧坐在教室的后排,看向我的目光隐忍却炽热。
于是宋爱琳又来找我的麻烦。
她少了帮手,一个人看起来十分形单影只。
于是她联合了班主任,污蔑我偷了她的东西。
班主任没有任何谈话,直接在班级里点名批评了我的行为。
他让宋爱琳亲自翻了我的书包,并把从袋子里翻出的赃物直接扔到了我的脸上。
我听着面前这个年近五十的中年人言之凿凿将我称为小偷、垃圾、社会的蛀虫。
我不解:「在你用这些词辱骂你的学生之前,难道不需要证据吗?」
男人恼羞成怒:「人证物证都在这儿,你还要什么证据?」
我被罚站了一下午,晚上回到家,樊思齐已经早早等在了那里。
「我帮你教训他们,好不好?」
他跪坐在我脚旁,热切而希冀。
我掐着他的脸,一点点向上提起:「一条好狗只会遵照主人的要求行动,懂了吗?」
周五放学前,孔澈和我敲定了爬山的时间和地点。
当天出发得很早,爬到半山腰处,他如约带我去泡了温泉,还特意订了一间套房。
第一次用身份证办理入住,我面红耳赤,忐忑折问:「真的没问题吗?」
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发:「别害怕,都已经成年人了。」
是啊,都已经成年了。
那真是,太好了……
天然的泉水有很强的硫磺味道,我将面巾敷在脸上,听着脚步声一点一点,由远及近。
然后,一只手停留在了我的头顶。
见我没有拒绝,那只手缓缓下移……
我突然一把扯下面巾,扬起头看着上方的少年。
孔澈垂着眼眸:「你不愿意也没关系。」
他口气略带着落寞,让人不禁心生愧疚。
我赶忙解释:「我当然愿意,只是刚才我觉得……」
我憋得脸都红了起来,嘴边的话却因为羞怯而说不出口。
倒是孔澈先一步微皱起了眉:「你的腿上有血滴下来了。」
我先是吃了一惊,又很快羞耻地低下头,不管不顾地推开他就朝着房间跑去。
孔澈并没有追过来。
他被扫了兴致,大约现在也不是很热衷于来安慰我。
我在转弯处停下脚步,将划破的指尖含在了嘴里。
已经轻微凝结的伤口在我刻意的破坏下再度渗出了鲜血。
温热的铁腥味儿缓缓充斥了整个口腔。
我餍足地享受着这种让人兴奋到战栗的味道。
17.
温泉的半途而废让孔澈接连几天都没有再露面。
我的处境似乎也更加艰难了起来。
宋爱琳派人扔掉了我的书包,却将包里的东西堆在了我的书桌上。
在课本中间,一个卡片一样的正方形塑料袋引起了整个班级的热议。
那是个银色包装的安全套。
我被或嘲讽或厌恶的眼神钉在了耻辱柱上。
这时,一切的辩驳都显得苍白。
没有人关心这东西到底属不属于我。
这枚小小的塑料片已经从简单的计生用品,变成了行凶者手里的刀。
他们只需要一个戴罪人。
不需要真相。
我被孤立了。
放学后,我从垃圾桶里捡回了自己被人丢掉的书包。
孔澈默默出现了。
他帮我收拾了物品,也看到了那枚不应该属于这里的物品。
「孔澈,我真的没做过!你相信我……」我泪眼婆娑,苦苦哀求着眼前唯一的救赎。
「我很想相信你。」孔澈望着我的眼睛,欲言又止。
我咬咬嘴唇:「我可以证明!我……」
孔澈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捏了捏我的脸颊:「别害怕,一切都交给我。」
18.
转天下午,孔澈悄悄给了我一张房卡。
单薄的卡片被夹在书里,不动声色地完成了交接。
我摩挲着平滑的卡面,看向了后排的位置。
当我拿出房卡的时候,樊思齐的眼神就已经变了。
他想说什么,却被我一个眼神憋在了喉咙里。
「我身边不会留下没用的狗。」
樊思齐诚恳又急切地看向我,再三保证自己一定是最有用的那只。
我嘴角带笑,神情却又是冷漠的:「好啊,那就证明给我看。」
我带着房卡来到约定的酒店,房间内孔澈已经早早就到了。
我拘谨地站在门口,直到孔澈走过来拉起我的手:
「别害怕,我会很温柔的。」
我坐在床边,从包里掏出一瓶果汁喝了几口,却又因为过于紧张而呛了出来。
孔澈拿来毛巾,我低声说了句「谢谢」,又将果汁顺手递给他。
「你喝了吧,我出门时刚榨的,对身体好。」
孔澈不想在这种小事上耽误时间,于是接过水瓶一饮而尽。
「我先去洗澡,你在这里乖乖等我。」
浴室里响起了水声,我环顾四周,最终将视线落在了正对着双人床的木桌上。
孔澈澡洗得很快,不一会儿就赤裸着上身出来了。
但他精神并不是很好,撑着眼皮挣扎了一会儿,还是瘫软在床上昏睡了过去。
我翻了翻他的眼皮,确认人已经真的睡死过去后,才拔出房卡出了门。
大厅里,樊思齐与我擦肩而过。
但他并不是一个人,而是利用父母的名义先约来了班主任。
高考在即,有场特殊的答谢宴也合情合理。
班主任欣然应邀。
一楼的包间摆了好酒,主家因故没来,但酒菜已经上齐。
好酒的中年男人忍不住独酌了半瓶,才在半梦半醒间被人搀进了提前准备好的房间。
13.
那天之后,孔澈请了一周的假,再也没有露面。
樊思齐大约恨透了他,在班主任酒里掺的药足够让人变成完全被欲望支配的怪物。
我在事后拿走了孔澈之前藏好的针孔摄像机。
里面除了他与班主任之间的视频,果然还有一些更龌龊的东西。
比如我的妹妹是如何在第一次被他蒙骗后,一而再再而三地在视频的威胁下逐步堕入地狱。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人。
我将孔澈和班主任的视频单独剪切了出来,投屏放大。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凌虐与暴行。
我倒了倒进度条,发现后半段也不过是这些内容后,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打了个哈欠便随手关上了视频。
又是一个周一,我收到了孔澈的消息。
他约我见面。
我欣然应约,地点换了家更隐秘的快捷酒店。打开门后,孔澈坐在阴影里一语不发。
我刚走过去,他突然冲过来开始撕扯我的衣服。
我没有反抗,任由对方为所欲为。
但很快孔澈就推开我重新坐回了床上。
他捂着脸,绝望地啜泣起来:
「王八蛋!畜生!他毁了我……」
他不行了。
14.
离开后,我顺手倒掉了杯子里的鲜榨果汁。
既然药物在日积月累中已经起了效果,这些东西也就不再需要了。
新的一周,班主任来上课了。
他看上去精神很差,眼底发青,讲起课来也完全没有了激情。
虽然现如今对男性之间的侵犯并不能定罪,但能在这种事上全身而退,想必也要动用不少的人脉和关系。
一节课讲得众人昏昏欲睡,所以谁也没有注意到孔澈是怎么推门而入的。
等大家反应过来时,孔澈已经一刀刀捅向了讲台上那个道貌岸然的男人。
鲜血迸溅。
教室里先是鸦雀无声,随后便爆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
我随着其他学生一起躲向教室后方,然后捏碎了那张昨晚刚给孔澈发送了匿名视频的电话卡。
除了视频外,还备注了今晚的时间和酒店的地点。
一次的噩梦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
自己还因此成了萎靡不振的那个。
孔澈在恐惧和愤怒里被彻底逼疯了……
办理这个案子的警察是个熟面孔。
「申警官,」看着男人径直向我走来,于是我主动打起了招呼,「谢谢你们抓住了凶手。」
我的言语诚恳,又带着些劫后余生的感激。
申队长却目光冰冷地看向我:「他真的是凶手吗?」
「我们都看到了啊,」我一派天真的模样,「我们都看到,是孔澈亲手杀了孙老师。」
「人证、物证都在,还要什么证据吗?」我笑了笑,「孙老师就是这么教我的啊。」
15.
孔澈被以故意杀人罪逮捕的当天,食堂的大屏幕上被投屏了一段录像。
录像上正是不久前被害的孙老师与杀人凶手的孔澈。
这段录像很快就被切断了,但已经足够有人将其保存在手机里,广为传播。
事态的颠倒,让舆论开始多样化。
开始的论调还是同情这个品学兼优的「杀人犯」,可渐渐地,一些声音积沙成塔:
「可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嘛。」
「装出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背地里还不是对女同学下手。」
「他会不会原本就是那个啊?」
「好恶心哦!看来这是情杀啊……」
学校给整个班安排了心理辅导。
我从接待室出来,和宋爱琳撞了个正着。
她憎恶地瞪着我。
似乎已经确定了樊思齐对她的厌弃是因我而起。
于是我停下脚步,在擦身而过的同时露出一抹微笑:「你猜对了。」
宋爱琳的心理疏导并不顺利。
不知是谁透露出来的消息,一天之间「宋爱琳原来是个精神病」的说法就从班里不胫而走。
她在放学后将我约上了天台。
情绪激动的女孩儿连五官都有些扭曲了。
她尝过了被言语霸凌的滋味,于是也一次次用刻薄的言语讥讽我,丑态尽现。
我站在天台边缘,看着樊思齐悄无声息出现在她背后……
16
两天后,宋爱琳的家人报了失踪。
学校找了一周,最后在天台的蓄水池里发现了那具已经肿胀的尸体。
学校的师生除了恐惧,更多的是恶心。
初步断定是自杀。
宋爱琳自己从监控死角上到天台,又提前和家里谎称周末要去同学家住。
如此刻意的行为,难免不会被联想到是因为前段时间的「精神病」传言所致。
「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啊!死还要恶心我们大家!」
「她也是活该,恶有恶报!」
「真是晦气死了!」
人们的言语间也没了对昔日同学的同情。
校园里连出多起命案,风评骤然跌进了谷底。
我心情不错,看望妹妹的时候甚至带了花。
「哎哟,妮儿,哪有看病人带菊花的。」护工看着我摆在床头的花束哭笑不得。
妹妹仍旧没有什么反应,她躺在床上,快瘦成了一把枯骨。
我将菊花捧到她旁边,一朵一朵拆开,折断长杆插进花瓶当中。
赵芮。
养父母。
孔澈。
班主任、
宋爱琳。
还有……
樊思齐。
将最后一支白菊插进瓶中,我凑到妹妹耳畔:
「姐姐玩够了,你可以休息了。」
回到家,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沉默地坐在沙发上,似乎正在等我。
我换了拖鞋走进去,想了想,又回身将窗户关上了。
「老师。」
我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给自己倒了杯水。
「子栖,你玩得太过了。」
男人口吻随意,但整个人气场压得很低,不怒自威。
我笑了一下:「老师,当初放我出院的手续,可是您亲自签的字。」
他的眼神如鹰一般锐利,冰冷扫在我的身上,片刻后,却也跟着笑了笑:
「实验数据果然没错,你和你的父母一样,是天生的坏种。」
我耸耸肩:「借您吉言,老师。」
17.
休学的手续很快就被批准了下来,樊思齐知道后几乎疯了,跑到楼顶以死来威胁我。
我如愿见了他最后一面。
顶楼的风很大,樊思齐跪在地上,半抱住我的腰痛哭流涕。
他说他可以出钱供我读书,哪怕转学,甚至直接出国。
我抚摸着他的头发,第一次换上了温柔的声线:「你已经没有以后了。」
「警察已经在来的路上。」
「他们查到了是你将宋爱琳抛入了学校的蓄水池溺毙。」
「你,和我,都没有以后了。」
樊思齐瞪大了双眼,他慌张地喘息着,却始终不肯放下抱住我的手。
「我不会说,我什么都不说,你不会有事……」
他虔诚地亲吻我的指尖,无数次重复:
「我爱你,你只有你了,我不会让你有麻烦……」
「乖狗狗。」我抬起他的下巴,露出赞赏的眼神。
樊思齐爱慕地抓住我的手:「我说过,我会是您最忠诚的狗。」
「是吗?」我俯下身,贴近他的耳畔,「可只有死人才是最忠诚的。」
樊思齐愣住了,他回头看了看不远处的围墙,又对上了我的眼睛。
男孩儿的呼吸变得急促,整个人都剧烈颤抖了起来。
这时,顶楼的门被从外踹开了。
申队长拿着枪走了进来。
「最后一次证明给我看吧。」我笑了笑,松开了樊思齐的手。
他望向我最后一眼,然而转身朝着天空的方向纵身一跃——
「不要!」
申队长的声音散在了风里。
我转过身,带着天真的微笑望着男人:「你听……砰——」
申队长似乎愤怒到了极点,将枪口对准我,声音像漏了的破风箱:
「一切都是你策划的,是不是?」
我未置可否,只劝他:「申警官,吸烟有害身体健康。」
男人却并没有接受我的好意,他仍然将枪口指着我的眉心,质问:
「你亲生父母,就是13年前623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对吗?」
我点点头,又说:「但他们已经被正义的警察叔叔们当场击毙了呀。」
「你真这么觉得?」
我深以为然:「他们做事不干不净,罪有应得。」
男人怒不可遏:「你以为你做得就很干净?如果不是有人出面抽掉了监控,你以为能逃得掉法律的制裁吗?」
「法律的制裁?」我重复了一下这个庄严肃穆的词语,笑出了声, 「我妹妹被人霸凌,被人侵犯,求助无门,叫天天不应的时候,法律在哪儿?」
「我不是没有给他们机会。」
我扯开衣领,露出上面新长出皮肉的疤痕:
「可这就是结果啊。」
有人在默许,有人在无视。
有人在肆无忌惮中狂欢。
申警官第一次露出了震惊的神色,他缓缓放下枪,一时间竟有些哑口无言。
我合拢起衣领,一步一步,慢慢走向男人:
「在医院的时候,老师曾经让我背过法典,他用各种手段告诫我,触碰法律是错误的,是会受到处罚的。」
「可出院后我的经历却截然相反。」
「欺凌和侮辱并不会受到惩罚。」
「霸凌者也等不来公正的审判。」
「钱财和背景既然可以凌驾于法律之上,甚至践踏法律。」
「我又何尝不可呢?」
申队长挣扎着又抬起枪口:「他们罪不至此……」
「可法律并不能制裁我。」我主动迎上他的枪口,「但你可以。」
我的双手因为兴奋而不停颤抖,眼中闪动着雀跃的光芒:
「用你的警服、你的前程还有你的未来,还那些施暴者一个公道。」
「送你认定的凶手下地狱吧!」
枪,响了。
18.
最后一天放学,门口停了辆全副武装的黑色汽车。
我又一次回头看了眼建筑物上挂着的「十年育树,百年育人」这几个大字。
车里,老师已经等了好一会儿。
我翻了翻休学的文件,看着上面的大小病症发出了一声嗤笑:
「是不是写反了?除了脑子没问题,我的心肝脾胃都烂透了。」
「本来就烂透了。」老师凉凉地看了我一眼,「这次你借着探望妹妹的名义给我惹了这么多麻烦,她既然已经去世,你以后也别想再出医院了。」
我伸了个懒腰,语气轻松:「无所谓,我本来也不喜欢这个世界。」
「烂透了。」
Chế tài bắt nạt – Quỳnh Quỳnh Bạch Thỏ
(Nguồ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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