Ác linh muội muội – Đông Phương Cẩ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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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灵妹妹 – 东方瑾

  我勒死了亲妹。
  我害怕事迹败露,把尸体藏在卫生间。
  可两分钟后,尸体在封闭的卫生间离奇失踪了。
  当晚雷雨交加,妹妹湿漉漉地回来了……
  1.
  妹妹是被我勒死的。
  我用一条丝巾勒在她的脖子上,她软绵绵地倒在我怀里,待我清醒过来时,她已经死透了。
  我一下子就疯了。
  我完全不记得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勒死的她。
  我坐在地上又惊又怕,懊悔不已。
  更让我吃惊的是,我并没有因为妹妹死了而悲伤。
  我害怕的是事情败露。
  我懊悔是因为杀人要偿命。
  需要处理掉尸体!我对自己说。
  我脑海里飞速搜索着以前看过的电影里的各种藏尸方法。
  我快速地把尸体拖到卫生间,暂时先放在那里。
  刚关上卫生间的门,屋子大门就开了。
  我妈一边换鞋一边嚷嚷着:「憋死我了。」
  她换完鞋,捂着肚子往卫生间冲去。
  我大脑「轰」的一声响,一个箭步抢先冲进了卫生间,并喊道:「我肚子疼,让我先上!」
  我反锁上卫生间的门,待我回头看地上时,却吓得惊叫出声。
  「怎么了?」我妈在外面叫。
  我缓了一会儿,才回答道:「没事,滑了一跤。」
  妹妹的尸体不见了!
  明明两分钟前,我刚刚把她的尸体拖进卫生间,扔在地上。
  卫生间只有一个从内关闭的窗户,尸体是怎么凭空消失的?
  我跌坐在地上,半天回不了神。
  我缓了半天,才从地上爬起来,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这时候我妈在其他卫生间上完了厕所,爸妈都坐在客厅休息。
  见我出来,我妈问道:「刚才没摔伤吧?是不是拉肚子,跑得那样急?」
  我敷衍地回答说没事。
  电视里正在播新闻,我突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秦意欢。
  我被评为了本年度的杰出青年。
  2.
  我的人生,简直就是爽文女主的现实版。
  我是个记者,卧薪尝胆当卧底揭发了一个跨国集团的黑幕。
  我写了本回忆录,轰动全国。
  故事还被拍成了电影,票房大爆。
  我变成了正义的使者。
  我跳级往上升职,出版的版税拿到手软。
  就在今天,我还成为了杰出青年。
  但现在一切都毁了!
  我成了一个杀人犯。
  完全不知情的父母说晚上要庆祝一下。
  我正想推辞,物业发来了消息。
  消息说,外面下暴雨冲垮了山体,把路堵了,今晚上路不会通。
  这个别墅群在山顶,仅有一条路进出,相当于我们被封死在了别墅区。
  妈妈听说路被堵了,担心妹妹回不来。
  她拨打妹妹的电话,却听见客厅里传来手机铃声。
  一个清脆的童音伴随着诡异的音乐,围绕在每个人的耳边,听得我鸡皮疙瘩直冒。
  她在沙发缝隙里发现了妹妹的手机:「乐乐这孩子忘记拿手机出门了,真奇怪,她从来不会忘记拿手机。」
  他们都没有注意到,这是《鬼来电》的铃声。
  妹妹的手机从来不是那个铃声。
  就在这时,一声雷鸣,大门开了,秦晓乐回来了。
  雨水顺着她的头发往下流,从鞋尖流了出来。
  她的面色异常苍白,脖子僵直,看起来不像是「人」。
  我吓得浑身一抖。
  妈妈像是没发现她的异常,迎了过去:「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伞也没有带。」
  妈妈拉着她的手:「好冰!」
  秦晓乐张开嘴,眼睛斜瞟着我,嗓子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就像是某种生锈的机器。
  有一些青色的东西,出现在她的皮肤之下,那是——尸斑。
  我想告诉妈妈,秦晓乐已经死了。
  可我不能说。
  3.
  我走到爸爸身边,小声对他说:「爸爸,你看妹妹是不是不太正常?」
  爸爸瞪我一眼,大声地说:「哪里不正常?」
  秦晓乐眼珠子突出来,死死地瞪着我。
  「没什么!开个玩笑。」我假装淡定。
  这个时候,空气中突然浮现出飘忽不定的两个字:「快逃!」
  我揉了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
  那行字又变成了:「逃出这个地方。」
  其他人好像根本看不见那行字。
  我迅速拿起门边的车钥匙,想逃走。
  爸爸叫住我说道:「外面又是风又是雨,路也堵了,你要到哪里去?」
  三个人全都扭头看着我,特别是秦晓乐,那张死人脸透着可怕的青色。
  「对哦,我忘记路堵了。」我怕打草惊蛇,佯装淡定回到自己的房间,迅速把门锁上。
  外面雷电交加,我很害怕,于是打开了房间所有的灯。
  一个暴雷,灯闪烁了几下,突然熄灭了。
  我赶紧检查电源,发现全部插座都没电了。
  窗外不停地闪电,屋内忽明忽暗,我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突然门外传来呼救声,我听出来是妈妈在喊。
  「救命,救命!」
  我从床上跳起来,刚走到门口,却又迟疑了,脚像是被钉在了地板上一样,一动不动。
  「欢欢,救命啊!」走廊上的嚎叫声越来越凄厉。
  我的直觉告诉我,不能开门。
  「轰!」一个巨雷,走廊安静了,一门之隔处传来低低的笑声。
  「秦意欢,快开门,我是妈妈啊。」
  见我没有动静,她拼命地拍门,门在她的掌下变得脆弱不堪,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会破掉。
  我死死地抵住门,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我把房间里的沙发、柜子,一切能用的东西都搬来抵住了门。
  见拍不开门,她安静了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走了。
  我该怎么做才能活下来?
  我突然想起衣柜里有一柄长剑,那是开过光的剑,以前采访一个有名的道观时,住持送给我的。
  我把七星宝剑从衣柜里拿出来。
  剑开过刃,剑身发出寒冷的光。
  「轰!」雷声大作,窗户突然裂开了,玻璃碴落了一地,风灌进来,窗帘被风卷着在空中张牙舞爪。
  白光一晃,只见一个人影站在了窗户外,是秦晓乐。
  她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鬼气森森地盯着我。
  「姐姐,你为什么要杀我?你为什么要杀我?」她的嘴并没有动,声音像是从地底下飘来一样。
  因为我恨透了你。
  下一秒,她跳进了房间!
  我脑袋轰鸣,举起那柄长剑,冲了过去。
  我一剑贯穿了她的腹部,狠狠一推,把她连人带剑从三楼窗台推了出去。
  她像一根木桩子一样,重重地摔到地面上,身体摆出一个诡异的姿势,关节反置。
  房间的电灯突然亮了。
  雷声也变小了许多,雨好像快停了。
  我刚松了口气,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爸爸在问:「打雷把电路烧了,我启用了备用电源。可你妈妈和妹妹怎么不见了?你看到她们了吗?」
  我像是获得救命稻草一般想去开门。
  空气中倏地出现一行字。
  那行字飘浮着摇摇晃晃,写着:「不要相信任何人!」
  4.
  爸爸依然在门口说话:「欢欢,我知道你没睡,你怎么不回答我的话?出什么事情了吗?」
  我不敢出声。
  半晌后,门外没了声音。
  我趴到地上,想看看爸爸走了没有。
  我透过地面的门缝往外瞧去,一双浑浊全黑的眼睛和我对视上。
  「嘿嘿,欢欢小淘气。」爸爸咧开嘴说,「你在跟爸爸玩捉迷藏吗?爸爸要来找你咯!」
  我吓得跳了起来。
  我往窗外望去,刚刚秦晓乐还躺在地上,现在她又不见了。
  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
  肯定是她控制了爸爸和妈妈。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可在这栋别墅里待着,简直就是等死。还是先离开别墅再说吧。
  空气中的字又出现了,它们摇摇晃晃,很不稳定:「逃出去!逃出这个地方。」
  我颤颤巍巍地爬到了窗台上,准备爬到隔壁去。
  外面依然在下雨,窗台湿滑,一个不留神可能就会摔下去。
  我小心翼翼地翻出窗台,沿着边缘,抠着墙砖,一点点挪动到了隔壁房间。
  隔壁是客房,长期空置。
  我翻了进去,摸黑躲到了衣柜里。
  我听见走廊有拖动利器的声音,停在了隔壁房间门口。
  然后「咔咔」巨响,爸爸不知道在用斧头还是什么东西,疯狂地砍门。
  我躲在衣柜里瑟瑟发抖,听见隔壁的门被砍碎了。
  爸爸走进去,声音像是从地狱里飘出来的:「咦,欢欢,你躲哪里去了?」
  我听见他在翻箱倒柜。
  时间过去了很久,那边终于安静了下来,爸爸的脚步渐行渐远。
  正当我松口气的时候,柜门突然被打开了,眼前映入了爸爸的笑脸。
  他的嘴已经裂到了耳根,像是戴着一张极其诡异的面具。
  「找到你咯!」他对我举起了那柄大斧头。
  我眼前一黑,吓晕了过去。
  「失败了呢!」有个闷闷的声音在遥远的地方叹息道。
  5.
  待我再度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身上盖着薄被。
  妈妈坐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一个激灵,从床上爬了起来。
  衣服被汗水打湿了,黏糊糊地贴在身上,很难受。
  「欢欢,我听见你在说梦话,就过来看看,你没事吧?」妈妈担忧地说。
  我这是做梦了?
  我抬起手臂想擦拭汗水,却突然发现左手臂空荡荡的。
  我的整个左臂被齐根切去了。
  我痛苦地大喊起来,失去的左臂出现了幻痛,痛得我浑身痉挛。
  妈妈吓了一跳,连忙抱住我说:「不是都过去了吗?欢欢,你不是都接受了自己没有手臂的事实了吗?」
  为什么我会丢失了左臂?我完全不记得了。之前被爸爸追杀是梦境吗?
  过了很久很久,我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妈妈就像小时候那样轻拍着我的背:「欢欢,都过去了,都过去了。以后你都会好好的。你晚饭也没吃,我让乐乐把晚饭端上来给你。」
  秦晓乐?听见她的名字,我的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秦晓乐端着饭菜上楼来了,她看起来十分正常,眼神灵动,皮肤也没有发青。
  妈妈不知何时打开了房间的电视,正巧电视里正在播放我的名字,我被评为了本年度的杰出青年。
  听到新闻,秦晓乐瞪了我一眼。
  对,她没有为我开心,那分明是嫉妒的眼神。
  一股凉意自我脚底升起。
  秦晓乐把饭菜放到了桌上,拉着我走过去,我再次被食物惊吓到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血块做的菜?鸡血、鸭血、猪血,或者是其他什么血?
  我完全不敢动筷子,妹妹的脸伸过来,搁在我的肩膀上,声音低沉得可怕:「姐姐,你怎么不吃啊?」
  我猛地把筷子放到了桌上,慌张地说道:「突然胃痛,我不想吃了。」
  秦晓乐笑了一下,说道:「不想吃就不吃吧!浪费了可不好。」
  她端着饭碗,夹起那些血块,大快朵颐。
  我在旁边看得干呕。
  她吃完,抹了抹嘴唇上的红色血块,意犹未尽的样子。
  妈妈说让我早点休息,就拉着她出去了。
  6.
  我和秦晓乐除了长相,没有任何地方相似。
  小时候,大人们总会调侃我们两个不像是双胞胎。
  他们总是说,姐姐那么优秀,妹妹却很普通,如果妹妹有姐姐的一半就好了。
  我学习成绩很好,每年都拿年级第一,而妹妹总是吊车尾的那一个。
  我的性格阳光开朗,而她则内向阴暗。
  秦晓乐从小在我的光环下长大,所以我很理解她的心情,她应该很恨我。
  毕业后我事业有成,婚姻幸福……
  等等,嫁人?
  我嫁过人了?
  为什么我会不记得了?
  我拼命地回忆,隐约想起一点片段。
  老公居然跟我噩梦里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
  我越想越不对劲,头开始炸裂般地痛,就好像有什么记忆被抹除了。
  我打开柜子寻找相册,相册里有很多张照片都很奇怪,我身边像是有人被抹掉了一样,留出了空白。
  我觉得有太多的疑点等着解释。
  我抱着相册,悄悄打开门,确认秦晓乐不在客厅后,我才下了楼。
  爸爸正在看电视,妈妈在厨房洗碗筷。
  我坐到爸爸身边,打开相册问:「爸爸,你看这些照片,是不是觉得有点怪?」
  爸爸扫了一眼,漫不经心地问:「哪里怪?」
  我指了指相片的空白处:「这里好像原本有个人。」
  「看起来很正常啊。」
  我不死心,又问道:「爸爸,你记不记得,我有个老公?」
  爸爸瞪我一眼,似乎生气了:「大晚上的说什么胡话!」
  我怕他声音太大引来秦晓乐,连忙溜了。
  我走到厨房去找妈妈,刚走到厨房门口,就听见妈妈在拿刀剁什么东西。
  一颗头骨碌碌从砧板上掉了下来,妈妈缓缓地扭过头,右手拿刀阴森森地对着我笑:「欢欢,妈妈正在做你爱吃的渣男烩饭哦!」
  那颗头正是我记忆中的老公周楠。
  犹如一个霹雳砸头,我失控尖叫,转身就跑。
  打开大门,外面的风雨灌了进来,秦晓乐湿漉漉地站在门口。
  「姐姐,你怎么了?」秦晓乐从门外走进来,身后水淌了一路。
  妈妈提着一只没有头的鸡,站在身后,疑惑地看着我:「欢欢,你没事尖叫什么?」
  「你刚才在……」我颤抖着指着厨房。
  「我在处理鸡肉啊。」妈妈晃了晃手里的鸡。
  「姐姐,你是不是最近工作太忙,精神有些紧张啊?要不要明天去看看医生?」
  我走到厨房一看,砧板上还放着砍掉的鸡头,并没有什么人脑袋。
  我刚才莫非出现了幻觉?
  秦晓乐拉着我的手,她的手潮湿而冰冷,我冻得一个哆嗦。
  她的脸在我面前放大,嘴角挂着诡异的笑容,眼睛瞳仁变成了一个又一个圈圈:「姐姐,你现在需要休息。」
  我木然地点点头,往电梯走去。
  因为我又看见了那行文字:「第二次逃跑,开始。」
  我进入了电梯,然后冷汗「唰」地冒出来。
  原来之前的一切都不是梦。逃跑失败会付出代价,我的左臂就是代价。
  7.
  我想起来了,关于我的丈夫周楠。
  他是我的同事,电视台的主持人,长得五官端正,气宇轩昂。而且他还是个富二代。
  周楠一直喜欢我,整个电视台的人都知道,在他热烈的攻势下,我和他恋爱了。
  谈了两年,我们顺理成章地结婚了。
  婚后我实在太忙了——那段时间我还在当卧底,我们夫妻聚少离多,秦晓乐顺势勾搭上了周楠。
  秦晓乐这样普普通通的女孩,根本不可能找到周楠这样优质的男人。
  她深深地嫉妒我,于是撬了亲姐姐的墙角。
  我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气得浑身发抖。
  我终于想起了这段被抹掉的记忆。
  难道是这个原因,促使我杀掉了秦晓乐吗?
  想到两次杀掉了她,我心中竟隐隐感觉到痛快。她活该!
  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赶紧逃走,然后再想办法收拾恶灵妹妹。
  在这时,我看见门缝下面出现了两道阴影,一个声音低低地说道:「她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另外一个人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妈妈在敲门。
  我屏住呼吸,没有回应。
  外面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啪」的一声,电源果然又断掉了。
  「欢欢,妈妈进来咯。」妈妈刻意把音调拉得很长。
  她打开了门,可我的房间并没有人,让她扑了个空。
  因为我再一次翻到了隔壁房间,并打开房门跑了出去。
  我飞速跑到一楼,试图从大门逃出去。可大门像是被什么东西锁死了,怎么拉都拉不开。
  我听见有人从楼梯上下来,脚踩在木质楼梯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在夜里特别的突兀。
  我赶紧找了个地方躲了起来。
  爸爸拿着一柄大斧头,从楼梯走下来,在客厅中搜寻。
  他走得很慢很慢,密集的闪电让客厅有很多个瞬间亮如白昼,正方便他搜索。
  他没有放过任何角落,僵直的双手不断地在黑夜里摸索。
  我连呼吸都停滞了,用沙发等家具做遮挡,慢慢地爬行。
  逃出去,我一定要逃出去!
  空气里那行字出现在楼梯口:「用你的七星宝剑杀掉他。七星宝剑被他们藏在了二楼。」
  「欢欢,找到你了哦。」爸爸突然说道,举起大斧头劈向了凳子。
  凳子应声而碎,他砍空了。
  我从另外一头跳起来,拼命往二楼跑去。
  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二楼,来不及多想,我随便打开了一扇门,躲了进去。
  爸爸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用一切可以抵住门的东西挡在了门前,然后发疯地翻箱倒柜。
  并没有找到七星宝剑,它不在这个房间。
  我对着空气喊道:「你是谁?快帮帮我,告诉我宝剑在哪里?」
  我并没有得到回应。
  爸爸又开始疯狂地砍门,门破了一个大窟窿,一只沾满鲜血的手臂从窟窿中伸进来。
  我打开窗户,风雨扑面而来。
  这是二楼,外面黑漆漆一片,我闭上眼睛,鼓起勇气跳了下去。
  我落到湿滑的地面,浑身剧痛,一时半会儿爬不起来。
  爸爸把头探出窗外,四处搜寻。我挪动身体,将自己藏在小树丛里,祈祷不要被他看见。
  爸爸看了一会儿,就把头收回去了。
  我试图从树丛里出来,突然一只手像猛禽的利爪,抓住了我的脚踝。利爪掐进我的肉里,它把我拖了出去。
  湿漉漉的长发贴在秦晓乐那张苍白的脸上:「姐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浑身的血液凉到了冰点,仿佛看见无数只白色的眼睛在看着我,明亮得刺眼。
  我双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像是从水底传来闷闷的声音:「下一次,砍掉的就是你的脑袋了。」
  8.
  不出所料,再度醒来时,我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但这一次,我不会再怀疑前两次是梦。
  我失去了左腿,整个大腿被齐根切掉。
  我裤管空空,只能靠义肢站立。
  我没有时间惊讶和痛苦,那个声音说的是真的,每失败一次,我就会失去身体的一部分。
  这是我最后一次机会。
  在他们到达我房间之前,我已经锁死房门,并用床单打结编了一根绳子,利用绳子将自己吊到了二楼。
  我吊着绳子在室外摇摇晃晃时,那行文字又出现了:「用七星宝剑杀死他们,砍下他们的头。」
  可七星宝剑在哪里?奶奶的,你怎么不告诉我具体位置!
  我爬到二楼的窗户,还好窗子未锁,我推开窗跳了进去。
  因为没有适应义肢,我重重跌倒在地。
  我锁好窗户,刚准备开始翻找,闪电劈开黑夜,停电了。
  别墅里传来妈妈幽怨的声音:「欢欢,你在哪里?欢欢。」
  见我没有回答,三楼传来斧头劈门的声音。
  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
  二楼只有三个房间,第一间我已经找过了,第三间房是秦晓乐的房间,她是恶灵,肯定不敢把宝剑放在她的房间,那么宝剑只可能在我所在的这间房。
  我打开手机手电筒,不放过任何的角落。
  可是翻遍了房间,依然没有找到七星宝剑。
  楼上的房门被劈开了,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我不在三楼。
  密密麻麻的汗水沁湿了我的后背,我感觉到了绝望。
  难道我判断错了?还是我第一次翻找隔壁房间时不够仔细?
  「空空……」房门被敲响了,紧接着有人开门,可她发现门锁了。
  门口传来低低的笑声,妈妈说:「欢欢,是你吗?快给妈妈开门啊。」
  门外的雷电劈中了大树,大树着火了。
  粗壮的树枝断裂,撞破了玻璃,风雨灌进来卷起一地的碎玻璃碴。
  我慌忙拉起被子遮挡玻璃碴。
  就在这时,门被打开了,是用钥匙打开的,我忘记了二楼房间的钥匙一直放在二楼的挂画后。
  我不等妈妈反应,卷起被子往她身上一盖,跌跌撞撞跑出了房间。
  画,我怎么忘记了挂画?
  装修时,我特意在二楼的墙壁内留了一个小空间,外面则挂了一幅画掩盖了洞口。
  我掀开挂画,果然看见七星宝剑藏在里面。
  那行字不断地在我眼前晃:「用七星宝剑杀死他们,砍下他们的头。」
  该死的,不用你提醒了!
  变成了恶灵的妈妈十分蠢,她终于挣脱了被子,打开了房门。
  妈妈从房间走出来的瞬间,我一剑刺进她的心脏。
  她硬邦邦地倒在地上,我提起宝剑,砍下了她的脑袋。
  我本以为砍脑袋会很费力,可没想到七星宝剑一剑下去,她就身首异处了。
  我提起妈妈的脑袋,把她从二楼窗户丢了出去,然后踩着她的尸体往一楼走。
  走到客厅,我看见了爸爸,他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脖子呈现奇怪的弧度。
  我走到他身后,举起了宝剑。
  这时候爸爸突然说话了:「欢欢,怎么突然停电了?你妈妈呢?」
  他回过头,看见我浑身是血,犹如恶鬼,他瞪大了眼睛,磕磕巴巴道:「欢欢,你要做什么?」
  我没有跟他废话,一剑刺进了他的心脏。
  他双手抓住那柄宝剑,唇角挂着可怖的笑容,声音也变得像受潮的磁带:「欢欢,你连爸爸也要杀死吗?」
  我踢开他,毫不留情地斩断了他的头。
  这一刻我的心又冷又硬,谁阻挡我活下去,我就会杀谁。
  我提着宝剑,打开了大门。
  明明前几次我怎么也走不出大门,现在却很轻易地打开了大门。
  外面那棵起火的大树引燃了附近的树,雨水那样大,但都浇不灭大火。
  秦晓乐果然在门外等着我,她浑身透湿,长长的头发贴着脸颊,背后是烈烈大火。
  她「咔嚓嚓」转动着脖子,「桀桀桀」地笑着:「姐姐啊,你好狠心啊,我和爸爸妈妈,都被你杀死了呢。他们可是你的亲爸妈呢。」
  我冷笑:「秦晓乐,我们根本没有爸爸妈妈。我从头到尾,只杀掉了你。」
  对,我们是孤儿,在我们十七岁时,爸妈就已经死了。
  我之于秦晓乐,既是姐姐,又是妈妈。
  可她却对我做了什么?她和那个贱男人对我做了什么?
  暴雨如注,我举起宝剑。
  秦晓乐看着驱魔宝剑,退后了一步,她竟然对我哀求起来:「姐姐,你可是我的亲姐姐啊,不要杀我,好不好?」
  「你做梦!」我朝她扑过去,一剑斩杀了她。
  她的头滚落到我脚边,表情有震惊、不满、怨恨、愤懑,但我居然读出了一丝释然的味道。
  她的身体化为了一滩黑水。
  世界突然静止了,雷声停了,风也停了,雨滴悬浮在半空,连火焰都停滞了。
  有个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你做到了。」
  短短的两秒钟后,这个世界犹如镜子般碎裂崩塌。
  9.
  我悠悠转醒,眼前有很强的白光。
  有人在给我检查瞳孔,我只看得见层层叠叠的影子。
  过了好久,我才恢复了视力,重影逐渐变得清晰。
  一个慈眉善目的医生正看着我,我觉得他有点眼熟,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声音嘶哑极了:「你是谁?」
  「我是你的主治医师,我姓张。想起来了吗?」
  我环顾四周,有一台神秘仪器连接着我的脑部,头顶有一块大屏幕,上面滚动着文字:「杀掉他们,杀掉他们。」
  「这是什么?」我感觉到恐惧,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却发现根本感觉不到自己的手脚。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害怕,张医生安慰我道:「你不要害怕,这台机器是科技公司最新的研究成果,虽然还在试验阶段,但因为你陷入深度昏迷怎么都无法唤醒,所以我们决定用它来试一试。」
  「很显然这次试验成功了,你终于从昏迷中清醒了。」
  所以我在梦境里看到的那些文字,都是那台仪器做的吧?
  张医生继续说:「既然你醒了,我先联系你的家人。」
  「求求你,千万不要联系她。」
  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10.
  我和周楠结婚买了套别墅,让秦晓乐也住了进来。
  当我捧着年度优秀青年的奖状回家时,却目睹了他俩睡在一起的龌龊画面。
  我怎么敢相信,自己一手带大的妹妹,亲手毁了自己的婚姻?
  周楠不但不羞愧,还对我说:「秦意欢,你太强大了,你缺少了谁都能活。但是秦晓乐不一样,她需要我的保护。」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我打死不离婚,不想成全这对贱人。可没想到,秦晓乐和老公合谋要害我。
  肯定是他们在我的车上做了手脚,我开在高速上时出了意外。
  在我昏迷前,车子着火了。
  秦晓乐和周楠巴不得我死,不能让他们知道我醒了。
  我对张医生坦白了这一切,希望获得他的同情,替我隐瞒醒来的真相。
  一个小时里,张医生一边听我讲述自己的故事一边记录。
  最后他合上本子,深吸一口气问道:「你先休息一下,我明天再来。」
  他和护士对了个眼神,我感觉他的眼神很古怪,护士的表情也说不出的怪异。
  可目前除了张医生,没有人可以帮我。
  当天晚上,我觉得有人在门外晃动,好像停留了一会儿。
  高跟鞋细细的鞋跟轻叩着地砖,这个脚步声很熟悉。
  我一夜无眠,我害怕睡着又醒不过来了。
  11.
  第二天来了其他的医生,对我的脑部做了很多检查,还和我进行了一些奇怪的谈话。
  我觉得他们每个人都有问题,却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
  我要求见张医生。
  过了很久张医生才来,跟在他身后的女人,一头精干的短发,长着跟我一样的脸。
  她脸上有遮掩不住的憔悴,整个人消瘦极了。
  我有些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他到底还是告诉了秦晓乐。
  「张医生,你为什么要背叛我?」我现在躺在床上,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由宰割。
  张医生没有回答我,只是对她说:「秦记者,现在检查情况就是这样,她一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秦意欢。我们根据你的要求进行了会诊,秦晓乐确实患有精神分裂症。」
  我突然张开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我听到的。
  她缓缓把头转向我,嘴唇哆嗦着道:「所以她一直觉得她是我,对吗?」
  秦晓乐这个女人,又在玩什么把戏?
  我愤怒地喊道:「开什么玩笑?我才是秦意欢!」
  她用一种陌生的绝望的眼神盯着我道:「你醒醒吧,秦晓乐。」
  「不,不,你肯定在玩新把戏!我才是秦意欢!」
  她慢慢地撩起衣服,露出了腹部,上面有一道疤痕:「我常年高强度工作,有一年得了病需要做腹腔手术,是张医生帮我主刀的。这道疤只有秦意欢有,而你秦晓乐,根本没有。」
  张医生点点头道:「我和秦记者是老熟人了,当年确实是我主刀做的手术。」
  我的额头冒出层层汗水,辩驳道:「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当年秦晓乐说自己没有商业保险,所以用秦意欢的名字做了手术。在腹部有疤痕的其实是秦晓乐啊。原来这是个陷阱啊!是她多年前就埋下的陷阱。张医生,你一定要相信我!」
  她失望地看着我,摇了摇头:「医生们说得果然没错,妹妹你的确患有精神分裂症。」
  「从小你就性格内向,敏感多疑。自从爸妈去世之后,你的性格就越发孤僻。我担心你内心太脆弱,难以承受这种刺激,于是努力地保护着你,想承担起母亲的责任。」
  「你想报兴趣班,我打三份工也要挣钱让你报名。你说班里同学嫌弃你穿的衣服破旧,欺凌你,我自己省吃俭用给你买品牌服饰。」
  「我大学毕业放弃了读研,拼了命地工作,就是为了能让你继续读书。可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太忙了,没注意到你的精神状态已经明显不正常了。」
  「你把自己当成了我,看见我和丈夫在一起,觉得是我和周楠背叛了你。你给周楠下了药,可你马上又忘记了这件事,以至于你上了他的车,你们开上高速出了车祸。乐乐,你醒来吧!」
  她捂着脸,痛苦地哭出了声。
  她的话犹如最锋利的刀子,刺破了我内心最后一道防线。
  我想抬起手撕烂她的嘴,砸破她的脑袋,但我连一根手指头也抬不起来。
  天旋地转,我的大脑像是被撕开了一条口子。
  我想起了车祸时的情景,不是我一个人在车上,我的身边还有周楠,他被卡死在车子里,浑身是血。
  他眼珠子充血,变成了赤红色,他喊着我的名字:「乐乐,救我,我好痛!救我!」
  但是我也动不了,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的眼角淌出了泪水,充满恨意地看着她。
  秦意欢走过来,轻轻地擦拭着我的泪水。
  张医生叹了口气:「警察那边……」
  秦意欢轻轻地摇了摇头:「精神诊断报告出来后再说吧。可以让我单独跟她谈谈吗?」
  张医生出去了。
  我冷冷地说道:「秦意欢,我没有给周楠下过药。」
  她抚摸着我的脸,轻声在我耳边说:「我知道。」
  我正准备松口气时,她收起了悲戚的表情,脸上露出了我熟悉的恶毒的神色:「因为那药,是我下的。而你,亲爱的妹妹,你的精神病也是我长期下药造成的。你存在的唯一价值,就是给我顶包。」
  我像是从来没认识过她一样,恐惧令我的呼吸越来越粗重。
  「当然,父母的死也是我干的。你不是怀疑过吗?亲爱的妹妹,还记得你曾经做过的好事吗?你在医院安静地躺着,做着梦,花着我的钱,哪有这样好的事?我不想让你陷在昏迷里,我必须要让你醒过来,不管花多大的代价,也要让你醒来。」
  「让你面对自己瘫痪的事实,吃喝拉撒全部都要靠别人。爱干净的你会慢慢地浑身恶臭,泡在屎尿里,腿被蛆虫蛀空。我但愿你活得长一点,才能在余生里后悔,后悔曾经害过我。只有这样才能惩罚你,死太便宜你了。」
  我嗓子里发出野兽般的嚎叫:「秦意欢,你好狠,秦意欢!你不怕我说出去吗?」
  她拍拍我的脸道:「没有人会相信一个精神病。你明天就要转院了,我会把你送到一个好地方。再见了,我亲爱的秦晓乐。」
  我痛苦地嘶吼着,护士冲进来,给我打了一剂安定。
  在失去意识之前,我已经分不清了,自己到底是谁?秦意欢,还是秦晓乐?
  但这场斗争,我彻底地失败了,我的余生将在无尽的痛苦中度过。
  我宁愿自己在无限循环的噩梦中,一直砍杀着秦晓乐,一直循环下去。
  【秦意欢篇】
  我和秦晓乐是双胞胎。
  妈妈生下我们时,我白白胖胖,身体健康,而秦晓乐在肚子里就是斗败者,她身体孱弱,小时候就经常生病。
  我一直很优秀,成绩好,善于表达,阳光开朗。
  而秦晓乐因为身体原因,成绩一直吊车尾,她的性格也很内向敏感。
  因为秦晓乐太孱弱,父母的目光总是在她身上停留多一些。
  我很不开心,明明我才是更优秀的那一个。
  其实我从小就知道自己不一样,我并非外在表现出来的样子。
  我解剖一只青蛙时,会感觉到兴奋。
  我虐杀一只小鸟时,会感觉到开心。
  没有人知道真实的我,除了秦晓乐。
  还好她性格懦弱,很好利用。
  我偷了同学的笔,会栽赃给她。
  我划烂车主的油漆,会栽赃给她。
  我踩死邻居的小鸡,会栽赃给她。
  不得不说,她真的是完美的备用品。大家都只相信我,却不信她。
  可是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谎话说多了,家人们也是会怀疑的。
  秦晓乐居然在算计我。
  我总是拍下虐杀动物的照片,随时欣赏。
  还有我画的一幅画,爸爸、妈妈、妹妹都被我炖进了锅里。
  秦晓乐知道了我的账号,摸进我的相册,并把一切告诉了爸妈。
  爸爸妈妈当即就被吓傻了,他们没料到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居然是反社会人格。
  他们决定干预,把我强行送去了精神病院。
  在精神病院,我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折磨。
  我明明是那么的优秀,我是天选之子。
  我恨他们,恨揭发我的秦晓乐,恨把我送进精神病院的父母!我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
  我假装顺从,接受了治疗,并痊愈出院。
  家人们再次接纳了我,而我也将自己藏得更深了,一个漫长而伟大的计划,在我的头脑中渐渐成型。
  我一直计算着日子,并不断地修正着计划。在17岁那年,我下毒杀掉了父母,并伪装成他们误食木耳中毒身亡。
  在两年前,我劝说他们购买了巨额寿险。这笔钱足够我生活。
  为什么选择17岁呢?因为即便被发现真相,我也还是未成年。
  而只需要一年,我就成年了,作为成年人生存下去也没什么问题。
  17岁这个年龄刚刚好。
  至于秦晓乐,她虽然怀疑过我,但她没有证据。
  我没有杀她,是想留着她有用。她长着和我一样的脸,必然有她存在的价值。
  我对她开始了漫长地下药,有时候量多,有时候量少。
  大学毕业后,我进入了电视台,当上了一名记者。
  我努力上进,得到了所有人的赏识,这里面也有同事周楠。
  他是个富二代,家境优渥,长相出众。
  我们恋爱到结婚十分顺利,他买了别墅,我带着秦晓乐住了进去。
  我其实不想那么快杀掉周楠,但谁让他发现了我给秦晓乐下药的事情呢?
  他带着秦晓乐逃跑了,可我一点也不担心,因为他喝过的水已经被我动了手脚。
  我终于知道秦晓乐存在的价值了,她会替我顶包。
  在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下药和洗脑中,她早已把自己当成了我。
  周楠死了,他的巨额保险和房子、财产都将是我的。
  周楠也算死得其所。
  而秦晓乐,就让她余生在赎罪中度过吧!
  想到这里,我轻笑出声,踏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别墅。
  突然门铃响了,我打开了门,门口站着两名警察。
  「秦意欢女士,周楠的死亡事件,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一下,请跟我们去警局走一趟。」
  「当然。」我笑道。
  【尾声】
  秦意欢走后,张医生来了。
  他从秦晓乐的床底下拿出了一支录音笔。
  秦晓乐看着张医生,咬牙道:「这一次,可以送她下地狱吗?」
  张医生按了一下播放键,里面传来秦意欢的声音:「因为那药,是我下的。」
  张医生给病人做心脏搭桥手术时,手都没有抖过,可现在,他却因为愤怒,手在止不住地颤抖。
  「谢谢你相信我的话。」秦晓乐说。
  张医生说:「应该是我谢谢你。」
  在周楠死之前,曾经给他发过一份邮件,里面有他搜集的秦意欢的犯罪证据。
  周楠,他同母异父的亲弟弟,终于可以瞑目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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