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回他最爱我的那年 – 三个biu
我重生回了他最爱我的那一年。
我们半年前领了证,一个月后他会为我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我的腹部此时微微鼓起。
我颤抖地摸上去,起伏的弧度让我的眼眶瞬间湿润,失而复得的狂喜令我泣不成声。
囡囡。
我的囡囡。
她现在还是一个三个月大的胎儿,安安稳稳地在我的子宫里汲取营养。
六年后的我不会想到,我的囡囡会因为他忙着陪小三产检,忘了去接,导致她被拐走后哮喘发作,小小的身体冰冷冷地躺在废弃厂房里。
任我如何呼唤,她都不能再睁开眼睛,扑进我怀里,甜甜地唤我一声「妈妈」。
1
手机屏幕上显示2022年9月17日。
微信不断有信息弹出来,是他的消息——
「念念有好好睡觉吗?」
「念礼上市成功了!」
「对不起念念,正安他们拉着我去庆祝,我保证会很快回来!」
「晚上我回来给你带你最爱吃的李记馄饨好不好?」
「念念好好睡觉,看到消息要回我哦,爱你!」
昔日惹人心动的甜言蜜语此刻像爬满蛆虫的化了脓的伤口,瞥一眼便让人恶心得喘不过气,与此同时,一股汹涌的恨意像滔滔不绝的洪水将我淹没。
我知道,在这次的庆祝中,他认识了宋暖。
在一年时间里,他对她从欣赏到喜欢,再到爱,甚至等不及跟我离婚便同她纠缠在一起。
我这个往日旧爱,从红玫瑰变成白米饭,却像瞎了眼一般认不清现实,死缠烂打不肯离婚,害得自己重度抑郁,自残进了医院,也害死自己的女儿。
这一次重来,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我不会再为一个杀人凶手伤害自己,害死女儿!
2
半夜,徐思礼回来了。
我缩在床头看他推开门,他的眼睛亮晶晶的,笑容温柔甜蜜,「念念还没睡觉呀?」
「我给你买了馄饨哟。」
他看上去很清醒,黑色的高定西装搭在手上,然后被他随意丢在地板上,白色的衬衫整洁如新,没有褶皱,一点不像刚应酬回来。
我却知道,他醉了。
他一直这样,不论喝得多醉,除了脸色有些红,其他的跟平时毫无差别,只有在我面前才露出些许难得的幼稚。
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我身边,露出一抹荡漾的笑,嗯嗯哼哼地要亲我。
看着他放大的脸,一股子恶心油然而生,我蓦地撇开头,躲过他的吻。
他脸上浮现些许落寞,看上去很难过,委委屈屈地说:「念念嫌弃我臭呀?我去洗澡,不熏着念念。」
3
我确实饿了。
我不想吃他带的东西,可为了囡囡,我还是一口一口吃完馄饨。
等我再次回到房间,他已经洗完澡出来,躺在床上。
他双眼紧闭,浓密纤长的睫毛像停滞的黑蝴蝶,沉静美好。
我的思绪却弹指间回到最黑暗的那天。
4
2028年的5月4日。
我割腕进了医院,徐思礼将囡囡接去照顾。
傍晚,我在幼儿园老师发在群里的家主接送信息中,发现在接送囡囡那行的亲属中,显示的是——叔叔。
我跟徐思礼都是孤儿,哪来的亲戚?
我心里涌起危机感,立马联系他:「徐思礼,你让谁去接囡囡了?」
徐思礼说:「对不起于念,我今天陪宋暖去产检,忘了,现在囡囡在你那里吗?」
他话音刚落,我瞬间头晕眼花,立马报警。
最后,是在郊外的废弃厂房里发现了我的囡囡。
5
她蜷缩在角落,身体冰冷,怎么叫都没动静,印着爱莎的小书包被丢在另一边,药物、饭盒和水杯四处散落。
我顷刻间像被抽取魂魄,只剩下一具半死不活的躯壳,脚不沾地地飘过去,瘫在她身边,想摸她,又怕惹她不开心。
我轻轻地说:「囡囡,妈妈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来晚了,让囡囡生了气,她不肯理我。
我难过极了,「是这里太脏,让囡囡不舒服了是不是?妈妈带了药,囡囡吸了药就好了。」
囡囡还是不理我。
她平时不这样的,她很乖,是因为我生气她吃太多冰的闹了肚子,所以不给她吃冰淇淋,她生气了?
我忙说:「囡囡,起来跟妈妈回家好不好?囡囡是不是想吃冰棍了?今天妈妈给你吃两根。」
「囡囡,你别吓妈妈。」
「囡囡。」
徐思礼也眼眶通红,满脸悔恨地跪在地上。
我只觉得他这模样,虚伪得让人想吐。
我看他要伸手碰囡囡,尖叫出声:「滚开!不要碰囡囡。」
「徐思礼,你是杀人凶手!是你和宋暖害死了囡囡!」
是的,我的囡囡死了。
徐思礼却和宋暖有了孩子。
6
我身体当时本来就虚,情绪激动晕了过去。
在医院醒来时,他趴在我的床边,睡着了。
果盘上有一个切开的苹果,水果刀搁置在一边,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有一道声音在我耳边说——
「杀了他。」
「是他害死了你的女儿。」
「你不杀了他,囡囡不会原谅你的。」
我下床,拿起那把刀。
我没杀过人,这一刀本来冲着他的大动脉,半路却拐弯,插进他的肩膀。
瞬间,红色的鲜血染红白色的衬衫。
他惊讶地睁开眼,剧痛让他的脸扭曲又可怖。
我紧紧攥着刀,恐惧与恨意交织,我忍不住发起抖。
他捂住伤口,似乎想安抚我:「别紧张念念,别伤到自己,我没事的,我没事的。」
他出去找医生包扎,我看着那把刀,突然涌起无尽的疲惫。
觉得这一切,都无趣极了。
徐思礼无趣,我也很无趣。
徐思礼是杀人凶手,我又哪里无辜?
要不是我为了一个移情别恋的男人要死要活进了医院,囡囡怎么会死?
我看着那把沾血的刀,用指腹一点点抹去徐思礼的血迹。
在水果刀刺入脖子的那一刻,我只觉得轻松和解脱,「囡囡一个人肯定很害怕吧?妈妈来陪你了。是妈妈不好,妈妈应该跟他离婚的。」
快失去意识时,我好像听到徐思礼在叫我。
我没有兴趣去搭理他,我只想见我的囡囡。
7
在一片白茫茫中,我看到了我的囡囡。
她顶着我扎的双马尾,远远站着,一脸心疼地看着我,「妈妈别难过,爸爸喜欢别的阿姨了,囡囡不喜欢他了,囡囡只喜欢妈妈。」
我鼻子一酸,朝她坚定地走过去。
「妈妈也不要他了,妈妈只爱囡囡。」
等我从回忆中清醒,我的手里已攥了一把刀,正悬在徐思礼的脖子上。
他熟睡着,对一切毫无所知。
8
「念念。」
徐思礼突然说话。
「噔!」
我手上的刀吓得掉在脚边,要不是我的脚撤得及时,差点扎到自己。
我死死盯着徐思礼。
他却没有醒,只是说了句梦话,然后闭着眼手胡乱扒拉,将我的枕头搂到怀里,头凑过去,蹭了蹭,嘴角挂着甜腻的笑。
似乎是心满意足了。
这一个插曲,我杀人的冲动也散去大半。
不行,我不能这么做。
我不能成为杀人凶手,我还有囡囡。
徐思礼不值得。
走。
对,先离开这里。
9
我无法再留在这个地方,无法接受跟徐思礼同在一个屋檐下,这里每一处都散发出徐思礼的味道。
恶心的味道。
我给多年好友发了条短信:「苏雅,能来接我吗?」
「念念,怎么了?」苏雅立马打来电话,急切地问,「是不是徐思礼那小子欺负你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鼻子顿酸,苦涩道:「苏雅,别问好吗?」
这件事太玄乎了,要我怎么说?
说我们两个情路坎坷,遇人不淑?
说她死在男友结婚那晚,说我六年后自杀回到现在?
苏雅安静了半分钟,沉声道:「等我,十分钟后到。」
从她家到这里有近二十分钟的车程,她却在十分钟后准时到了。
苏雅还穿着睡衣,头发凌乱,明显是接到我的电话就抄起车钥匙一路踩着油门。
我看着她关切的表情,酸涩又怀念。
苏雅,好久不见。
「念念。」
她没有多问,只是紧紧地抱住我,想给予我力量,然后把我带回她的家,安排在她隔壁。
这一觉我睡得格外香甜,还做了一个美梦——
我给囡囡扎好头发,她开开心心地去上学,放学后等我去接她,我们一起回家,我在路上买了两根冰淇淋,我们一人一根。
第二天一大早,徐思礼估计是起床了,电话打了一通又一通。
我垂眸看着熟悉得倒背如流的号码,将它拉进黑名单。
很快,顶着鸡窝头的苏雅敲响了我的门,一脸烦躁地说:「念念,徐思礼的电话,他在哭。」
10
我看她一眼。
我们这么多年的默契,她一眼就看出我的想法,深深地叹一口气,毅然挂断电话还顺手把徐思礼拉进黑名单。
苏雅挠挠头,一脸的莫名其妙,「我说你们夫妻俩到底是闹什么矛盾啊?徐思礼这哭得要死要活的,也不像是犯了全天下的男人都会犯的错啊?」
我冷笑。
你那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可是为了真爱害死自己的女儿。
她见我不想说,也不问了,拍拍胸脯道:「不管怎么样,你放心,徐思礼虽然也是我的好朋友,但姐跟你更亲!更何况,我还要做小宝宝的干妈呢。」
说完,她把耳朵凑到我的肚子上,呵呵傻笑。
我看着她的发顶,眼睛酸涩,为她永远的无条件支持感到心里暖洋洋,摸摸她的脑袋。
11
苏雅刚回去睡回笼觉,门铃响了。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仓皇无措的男人,心里毫无波澜,甚至还觉得讽刺。
徐思礼,原来你以前真的这么爱我啊。
他穿着西装,局促无措地站在门口,头发凌乱,眼眶通红,手里还拎着一个李记馄饨的包装盒,见到我,压下声音小心翼翼地问:「念念,你吃早餐了吗?」
「我给你买了馄饨。」
以往我们闹矛盾,他想哄我,不管多晚都会跑出去买一碗馄饨,因为我爱吃,他觉得这样就能让我原谅他。
可是徐思礼,有一些错误,无法挽回。
你也不值得原谅。
现在的你或许无辜,但我不想重蹈覆辙,不想再走一遍老路。
我垂下眼,朝他伸出手。
他眼睛一亮,嘴角也翘起一个开心的弧度,语气雀跃:「还热着呢,你慢慢——」
我转手把馄饨打翻,汤汤水水洒了一地,溅到他的裤腿上,还冒着热气,我看着他僵在脸上的笑,嗤笑道:「我吃完了,你滚吧。」
「念念——」徐思礼的眼睛红得吓人,他弯下腰对上我的眼睛,表情卑微,小声得不能再小声地问,「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我昨晚不该回去那么晚的。」
「是我酒臭熏到你了吗?」
「我以后不喝酒了好不好?念念你别生气,都是我的错。」
「你是看到我藏到沙发底下的戒指了吗?你不喜欢粉钻吗?我现在就去买其他颜色的……」
他边绞尽脑汁地翻出近期发生的桩桩件件,边欲哭不哭地看着我。
我淡漠地看着,眼前浮现未来的某一天,他冷漠地说跟我已经没有感情,催促我签下离婚协议,禁不住笑出声。
徐思礼,要是几年后的你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会觉得见了鬼吧?
你逗笑我了,那我也满足你一个愿望吧。
我幽幽道:「是啊,都是你的错,所以你走吧,以后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找律师拟定离婚协议发给你,你签完后我们一别两宽。」
你跟你的宋暖亲亲密密,我只想带我的囡囡离你们远一点。
「但是我该拿的可是一点都不会少,不过你放心,念礼的股份我不要,你折现就行。」
养孩子可费钱了。
徐思礼像被攥住脖子的公鸡,骤然失去声音,好久才找回自己的舌头,声音嘶哑得吓人:「离婚?为什么?不离婚好不好?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念念,别不要我。」
「那你去死吧。」
我看着他苍白痛苦的脸,像看到曾哭着求他的自己,心中涌起一阵恨意,勾起恶意的笑,「你死了我就原谅你,我不会恨一个死人。」
12
徐思礼在我冰冷的眼神下一寸寸僵住,像一块冰雕,脸上扑簌簌掉着绝望和悲痛,眼里含着无知和茫然。
在他的视角里,他不理解昨日还黏着他不让离开,督促他早点回来,不准喝太多的青梅爱人,突然如此冷漠。
就像上一世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他将另一个女人一点点纳进我们平静幸福的生活。
「不想死?」
我看着他,像看一个不认识,但痛恨的陌生人,勾勾唇,「不想死就滚吧,你不想让我生气吧?」
我低下头,温柔地抚摸我的肚子,然后抬头对上他红得吓人的眼睛。
「那你什么时候回家?」他露出比哭还要丑的笑,很勉强,「我们还要一起布置婴儿房呢。」
回家?
我想想,我们大学期间就租下那里,刚毕业徐思礼就用全部积蓄买下那间小房子,只写了我一个人的名字。
我喜欢那,我的囡囡也喜欢那里。
囡囡曾在阳台种下番茄,问我:「妈妈,小番茄什么时候会长大?」
「四个月吧。」
囡囡一脸懵懂,「番茄长大爸爸就会回来了吗?」
我笑容苦涩,捏捏她肉乎乎的脸,「嗯。」
……
所以我跟徐思礼说:「你什么时候搬出去我就搬回去,记得把你的东西带走,包括你写的情书,都拿走吧,放在书房太碍眼了,你不拿走,我还得拿去烧了。」
我关上门,他在门缝里一点点缩小,崩塌。
13
我、徐思礼、苏雅,在福利院一起长大。
我是出生没多久就被丢在福利院门口,被吴妈妈捡回来。
徐思礼是孤儿,吴妈妈在一个雨夜把他牵回来的。
苏雅不一样,她是六七岁被父母丢在福利院门口的,因为她妈妈肚里怀了个弟弟,她爸跟她说晚上会来接她,让她在这里等着。
苏雅很听话,可是等到半夜,都没人接她。
我跟徐思礼给她送东西吃,问她要不要进来睡觉,可以跟我睡一张床。
苏雅当时很骄傲,她说她不是没有爸爸妈妈的孩子,她要在外面等爸爸妈妈回来。
她话说得不对,我们是没有爸爸,可是我们都有妈妈。
但是第二天,她爸爸妈妈也没来。
吴妈妈就把她带回了福利院。
我们三个是铁三角,一起上学,一起打闹,一起吃饭,一起睡觉。
直到高一徐思礼开始给我写情书,他问我大学能不能考同一所,高中毕业能不能在一起。
我也喜欢他,但我害羞,就说等考完高考再说。
他给我写了三年情书,有时间就写,高中毕业后我攒下两百多封,高考完顺理成章交往了,也考上同一所大学。
大学他也时不时给我写一封情书,四年下来,攒了三百多封。
苏雅说我们虐狗。
我跟苏雅说你也会找到喜欢你的人,然后苏雅在大二认识了周贺,周贺追了她半年,两人在一起了,到现在整整六年。
后来那些情书呢?
被我一封封撕掉了。
第一封是在我生产前夕。
我偶然发现他跟宋暖的聊天记录,一眼望不到头,徐思礼跟她分享工作上的不顺心,不太称职的下属,难缠的合作商。
甚至是我怀孕后极少数下厨做的菜,他发给宋暖,问她会不会做。
宋暖说「会」。
他回:「没想到宋总也会下厨房,厉害厉害。」
宋暖回了一个生气的表情,徐思礼立马发表情包道歉。
多像一对处于热恋期的男女啊。
我看了,如坠冰窟。
我把他摇醒,要一个解释。
他居然先是生气我翻他的手机,然后才是说,宋暖是股东的女儿,性格大大咧咧的,他们是朋友。
朋友。
朋友。
我肚子坠坠地疼,我看到他表情慌张,然后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黑,我比预产期早产半个月。
徐思礼一直在跟我道歉,说他不是故意凶我,说他的手机我想看就看。
那么真情实感。
跟以前的他一模一样,可是我知道,有什么不一样了。
我找到了那一封信,是他大一给我写的。
他说他的全部都是我的,他对我不会有任何秘密,会跟我分享生活的一切,我是他生活永远的重心。
这是假的,所以我把它撕掉了。
后来,我跟徐思礼每为了宋暖吵一次架,我就会撕一封,一天又一天,一次又一次。
我发现,攒了七年的情书,五百多封一年多就撕完了,只剩下一堆零碎的,写满黑字的纸张悄然腐烂。
在地底,也在人的心里。
14
「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苏雅从屋内走了出来,表情复杂。
我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低低地说:「苏雅,你说是不是人心易变?」
苏雅正色道:「徐思礼出轨了?」
「他将要出轨。」我说,「他一定会出轨。」
苏雅很不解,我知道她要问什么,我还不想告诉她,我想先帮她解决麻烦。
一桩桩,一件件。
我问:「苏雅,你跟周贺怎么样了?」
苏雅拿出手机,外放周贺五秒前给她发的语音:「想我了?我晚上来找你。」
他的声音很温柔,宠溺深情,多像一个痴情人。
她摇头晃脑地说:「我拒绝了,让他滚蛋!看姐妹多仗义,为了你赶走男人!」
15
周贺在我们这些苏雅的朋友看来,对她也是极好的。
他对苏雅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不错过任何一个节日,每一份礼物都是精挑细选,用尽心思。
苏雅答应周贺的告白后,曾跑来我的宿舍,跟我挤在一张床上,红着脸在我耳旁说:「念念,周贺是除了你跟徐思礼以外,我最重要的人了。」
「我昨晚还做梦跟他结婚了,生了一个女儿,我会好好爱她的,当一个好妈妈,好妻子。」
我知道,苏雅一直很想有一个家。
毕业后,她暗示过周贺好几次结婚,周贺都假装没听懂。
苏雅为这事生了好几次气,但周贺哄哄她,她又消气了。
不过,她不明白,为什么周贺不跟她求婚。
直到,罗希回来。
罗希是周贺的青梅竹马,两人高中就在一起了,不过罗希大学选择出国留学,周贺留在了国内。
两人一直没有分手,也就是说,苏雅被小三整整六年。
在周贺和罗希求婚那天,苏雅收到罗希发来的戒指式样,苏雅才知道,自己是小三。
是不被承认的第三者。
是阴沟里的老鼠。
她没等来周贺的解释,却等来周贺结婚的消息,以及,谣言。
罗希在苏雅的公司散播苏雅当小三的消息,将她死死钉在小三的耻辱柱上。
她失去了工作。
要是只是这两件事情,她不会选择放弃自己。
可是那段时间,苏雅的父母找上门,堵在她门口跟她要钱给弟弟娶媳妇。
她拒绝后,她的父母发起疯,去她公司闹,甚至还拉横幅控诉苏雅。
这些叠加起来,彻底把她压垮了。
我永远记得,在我沉湎于发现徐思礼心在游离的痛苦中时,接到苏雅的电话。
电话那头,她没有哭,没有生气,也没有绝望。
平平淡淡,像被吹散的烟雾。
她说——
「念念,我好冷。」
「我是不是,真的不值得被珍惜?」
「你说我死了,他们会不会后悔这么对待我。」
「为什么周贺不爱我,还要对我这么好。」
「他们怎么能这样,念念,我也是个人啊……」
再次见到苏雅,是她的尸体,被冰冷的江水泡得发白。
不像她了,我的苏雅那么爱漂亮。
她的葬礼上,周贺也来了,他眼睛通红,满脸悔恨,仿佛真的爱过苏雅。
我冲上去,挠破他的脸,像一个泼妇,嘶吼着要他滚出去,他不配出现在苏雅的葬礼上。
我让他滚,不要脏了苏雅的轮回路。
他跟我道歉,然后走了。
周贺跟罗希的婚姻没有持续多久,我那段时间像个疯子,甚至雇人想撞死他们。
是徐思礼发现了,他阻止了我。
他在生意上狠狠打击周家和罗家,周贺毫无反抗,他跟我说都是他罪有应得,他只想赎罪。
我说他虚伪,让他去死。
不过,就算他死了,苏雅也不会复活了。
为什么人,总是要失去了才后悔,也不看他配不配。
我要提前,撕破他虚伪的嘴脸。
16
「苏雅,能陪我去逛街吗?我想买一根项链。」
我带苏雅去了时代广场,她还喋喋不休说我怀孕后就宅得不行,怎么突然有逛街的闲情逸致。
我带她径直进了七宝玉店。
我知道,罗希昨天回国,今天周贺带她回周家,两人会来这家店为周贺的爸妈选礼物。
我没想到,没等来周贺和罗希。
来的是周贺和徐思礼。
「念念!」
我看着一脸惊喜,大步走来的男人,惊在原地。
怎么会这样,这跟我上一世知道的完全不一样。
周贺不是应该带着罗希吗?
而徐思礼,不是被宋暖邀去打高尔夫了吗?
难道,徐思礼也重生了?
不应该,要是徐思礼重生了,早该甩了我跟宋暖在一起。
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
17
我还没有想明白这一切,徐思礼已经冲到我面前,目光炯炯地看着我,「念念,你怎么不找我陪你?」
他脸上的惊喜和委屈,以及撒娇般的责怪,丝毫不似作伪。
好像今早我们真的只是小打小闹一场。
我升起一股荒谬的感觉,「你怎么会跟周贺在这里?」
「念念。」
徐思礼要拉我的手。
我厌恶地躲开,冷漠地看着他。
他脸上划过一抹受伤。
另一边,苏雅正踮着脚揪周贺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好你个周贺!你不是跟我说在开会吗?怎么开会跟周贺开到商场了?敢骗我!你真是皮痒痒了!」
周贺低眉顺眼,嘴角噙着宠溺的笑,「对不起小雅。」
看到这一幕,我只觉得讽刺。
这两个男的,一个比一个渣,却一个比一个会装深情。
徐思礼小声地在我耳边说:「周贺想跟苏雅求婚,让我来做参考买什么戒指。」
两个轻飘飘的字落在我耳边,如雷贯耳,我惊愕地看着他,「求婚?」
「那罗希呢?」
徐思礼一脸茫然,「罗希?是谁?关她什么事?」
我气急攻心,他怎么能让周贺跟苏雅求婚,这不是把苏雅往火坑里推吗!
我憋不住气,扬声怒道:「徐思礼!别装了,你知道罗希是谁!」
苏雅也听到了,她疑惑地看过来,「罗希,我没听过这个名字啊,你们就是为了这个人吵的架?」
然后眼神凶狠地瞪向徐思礼,「徐思礼,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念念的事!」
我没空去管徐思礼,我只想揭露周贺的真面目。
我死死盯着周贺,冷笑道:「周贺,你该给苏雅一个解释的,罗希是谁,你最熟悉不过了。」
苏雅也看向周贺,眉头轻蹙。
周贺无奈地笑了笑,「于念你就这么拆我台啊,你昨天不是答应帮我保密吗?」
我懵了,我答应他保密?
怎么可能!
苏雅不悦地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背着我打什么哑谜呢?」
周贺苦笑道:「罗希是我的前女友,她大学出国了,我们异国恋两年分手了,然后我认识了你。因为我们两家关系好,她近期又要回国,我们之间肯定会有一些接触,我想跟你说又怕你生气,就跟于念商量怎么跟你坦白,没想到她今天直接在你面前说了。」
苏雅磨了磨牙,「那你今早说的开会?」
周贺举手作投降状,「我今早真是去开会了,然后我妈让我去接罗希,我把她送回家就去找徐思礼了,想着让他参谋参谋买个礼物赔罪。」
苏雅明显被哄好了,哼哼道:「那你现在不怕我生气了?」
周贺低下头,「我现在就送大小姐回去,给大小姐捏肩捶背。」
「哼哼,这才差不多。」
苏雅转而担心地看着我和徐思礼,「念念,那你们……」
徐思礼趁我不注意抓住我的手,对她笑了笑,说:「我昨天喝醉让念念生气了,你就大发慈悲,给我一点时间跟念念单独相处吧。」
我失语了。
因为这一切都很荒谬!
18
我跟徐思礼在这里拉拉扯扯,吸引来不少人诧异的视线。
我没有被当猴看的爱好,将徐思礼拉到清净的地方,我甩开他的手,憎恶地看着他。
「徐思礼,这是不是你搞的鬼?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不是一直想跟我离婚吗?你不想给宋暖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吗?你为什么要联合周贺演这出戏?」
我越说越崩溃,「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对他没有一丝一毫往日的感情,只有厌烦和抵触。
为什么不离婚,为什么要拖着我,为什么要演这么一出戏?
难道他就这么见不得我好,就这么想让我步上一世的后尘,变成一个为了盲目的爱而愤世嫉俗的神经病,然后眼睁睁看着鲜活的女儿变成一具冷冰冰的尸体吗!
我于念,就不值得一个安安稳稳的生活吗!
我不要复仇,也没什么雄心壮志,重来一世,我只想独自抚养女儿,难道这也碍了他的眼吗!
我看着他,眼里是刺骨的恨意,要是有刀在手,这一次我不会再失手!
徐思礼的脸唰地白了,眼泪在眼眶里积蓄,嘴唇颤颤巍巍的,「我怎么会想跟你离婚,而且宋暖,我都没跟她见过面,怎么就——」
他深吸一口气,低声问:「念念,你是不是因为怀孕,压力太大了?」
听到他的话,我冷笑出声,「你想说什么?你想说我得了神经病!想说这一切都是我幻想出来的,想说你没有移情别恋,没跟别的女人有了孩子,没有因为别的女人害死我的囡囡!」
我不由得揪住他的衣领,吼出声:「你想说的是这个是吗!」
我此刻的表情一定很狰狞扭曲,像一只想生啖眼前人的食肉动物。
徐思礼没有挣扎,也没有推开我,只是双臂抬起,像要抱住我,又怕我抵触,颤抖着又把手放下,声音沙哑低沉,像扯破的风箱。
「念念是想要女儿是吗?」他瘪着嘴,眼泪从眼眶落下,「都是我的错,是我这段时间都在忙工作,忽视了你。」
我被他的眼泪烫到,蓦地松开他的领子,后退几步,「你又在演什么?」
徐思礼笑着哭出来,「你说过,要是我们生了女儿,以后就叫囡囡,生了男孩,叫囝囝,这样很亲昵。」
「念念是想要个女儿吗?她肯定很像你,很漂亮很聪明,是不是?」
我呆呆地看着他。
19
福利院有十几个小孩,开家长会吴妈妈只能去一个,其他小孩就只能自己去。
我上小学的时候,班里有个女生长得像洋娃娃,每次家长会都是她爸爸妈妈一起来。
她爸爸妈妈叫她「囡囡」,「妈妈爸爸的乖囡囡」。
我每次听了都很羡慕,晚上做梦会梦到一个温温柔柔的妈妈叫我「囡囡,妈妈的乖囡囡」。
好几次想得睡不着,我就跑去找徐思礼,跟他说我以后要是生了女宝宝,就叫她「囡囡」。
徐思礼问:「要是男宝宝呢?」
我查了字典后告诉他:「那叫囝囝。」
徐思礼的脸莫名其妙就红了,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跟我说:「嗯嗯,听念念的。」
我当时觉得他好奇怪。
20
我深吸一口气,朝他伸出手:「手机。」
上一世第一次见到宋暖,是在徐思礼的朋友圈。
念礼上市那晚他被朋友拉去庆祝,发了一张合照,里面只有宋暖一个女孩。
徐思礼解释是宋总的女儿,因为刚回国带过来跟大家一起玩,认识人。
事实也是如此。
然而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却不是最后一次。
徐思礼立马交出手机,没有一点犹豫。
我冷着脸点开朋友圈,看到他昨晚发的朋友圈,傻眼了。
他昨天庆祝完,确实在朋友圈发了一张和朋友的合影,上头有十几个人,我熟悉的只有几张面孔,可就是没有宋暖。
我看向徐思礼,他眼泪还没干,眼睛湿漉漉地看我,「念念,你昨晚是不是做噩梦了?梦里,我做了很不好的事情?」
21
手机掉在地上。
我浑浑噩噩地回到苏雅家,徐思礼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在他要跟着我上楼的时候,我转过身,冷着脸说:「滚。」
徐思礼定在那,脸白如纸,摇摇欲坠。
我没有理他。
苏雅不在家,她发短信告诉我她晚上不回来了。
晚上,苏雅给我发了一段视频。
视频里,她跟周贺十指紧扣,中指上的戒指在灯下发着刺眼的光,一如她脸上的笑。
熠熠生辉。
周贺垂眸看她,温柔深情。
还有苏雅接连发过来的两条信息——
「念念,周贺跟我求婚了。」
「我要有一个家了。」
我死死盯着这段视频,太阳穴像被有一根钢针狠狠扎着,疼得钻心。
我捂着头缩在沙发上,眼前不断闪烁苏雅泡了水的尸体和视频上她幸福的笑脸。
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难道当真是一场噩梦?
那为什么这般真实?
徐思礼的背叛与冷漠,囡囡死去时铺天盖地的绝望与恨,刀扎进血肉的剧痛……
我也希望是一场梦啊,我也希望徐思礼一心一意,我也希望囡囡平安喜乐,苏雅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
没有背叛,没有欺瞒,更没有死亡。
然而,太真实了。
心如死灰的感觉太真实了。
外面大雨滂沱,我凭着一种预感,靠着窗户往下看。
一辆黑色的车开着灯,瘦削的身影立在车前,狼狈得像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他似乎察觉到我的视线,猛地抬头。
我心一惊,拉上窗帘。
我靠在墙上,心跳如鼓。
22
大学的一个晚上,我得了急性阑尾炎,疼得在床上打滚,舍友告诉了徐思礼。
当时外面的雨也是这么大。
他冒雨跑过半个校园,浑身淋湿,狼狈不堪。
看到我后,他二话不说将雨衣裹在我身上,来不及给自己穿上雨衣,就背着我一头扎进雨里。
我趴在他的背上,听着他急促的喘息声,纵使大雨倾盆,肚子里像有刀子在转,我也无比心安。
最后我疼晕过去,再次醒来,对上徐思礼满是红血丝的眼睛。
徐思礼抱住我嚎啕大哭,鼻涕眼泪糊了我一身,「哇,念念,我好害怕,你晕过去了我还以为……」
「你别吓我。」
最后他可怜巴巴地跟我说:「你要是有事,我也不活了。」
我这一出属实把他吓得不轻,徐思礼一连两个月都陪我上课,我打个喷嚏都能把他眼眶吓红。
后面还是他舍友李正安哭丧着脸求我,说要是徐思礼再不去上课,老师真要以为他才是徐思礼了。
我不想徐思礼耽误学业,把他赶走了。
他委委屈屈地拉着衣服,说他不想离开我。
我板着脸教育他:「你不好好学习,以后怎么挣大钱养我!」
他这才肯去上自己的课,走时还一步三回头,「你要是不舒服,一定要找我。」
「我们今天中午一起吃饭哦。」
他那时候那么心疼我,我打个喷嚏都能牵动他的全部心神。
可到后面,我割腕也只能换来他一个怜悯的眼神,「于念,你没必要这么做。」
一个会因为担心我痛哭出声的少年,变成一个漠然地看着我一点点枯萎的男人。
他担心的人,也变成了别人。
23
第二天我吃完早餐下楼,徐思礼直直迎上来。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去洗澡换了衣服,看上去清清爽爽的。
他满脸都是讨好的笑,深邃温和的眸子里是小心翼翼,手上还提着李记馄饨,「念念,饿了吧,还是热的。」
我掠过他,没有去接,径直打开车门坐上后座。
徐思礼黯淡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下去。
坐上车后,他转过头,温柔地问:「念念,是要回家吗?」
我望进他的眼睛,「带我去宋成那。」
徐思礼一愣,「宋成?」
宋成是宋暖的父亲,也是念礼的大股东之一,他旗下还有不少公司,身价比起徐思礼可高上不少。
徐思礼难道还能让宋成陪着他演戏不成?
我审视他的表情,不想放过一点不对,「是。」
徐思礼的脸上毫无异色,只是有点疑惑,像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提出这个决定。
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启动车子。
我望向窗外,紧紧攥着衣角。
24
宋成让佣人给我们上茶。
我提起宋暖时,他面色如常,「难得于小姐惦记我那不成器的女儿,我很欣赏思礼,想着让暖暖回国去念礼跟着思礼学习学习,谁知道啊……」
宋成眉头紧蹙,深深地叹一口气,像一个普普通通的,恨铁不成钢的老人。
我端详着他的表情。
上一世我没见过他几次,每一次见面,都不太愉快。
因为他是一个好父亲,一个想为女儿扫清障碍的好父亲。
宋成第一次主动约见我是在徐思礼和宋暖光明正大在一起后。
他看着我,有一丝浮于表面的愧疚,意味深长地说:「思礼跟暖暖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他们是两情相悦。于小姐,你何必苦苦守着一个心不在你身上的男人?」
「你想要多少钱?思礼给你的,能让你以后衣食无忧,我给你的,能让你继续现在优渥的生活。」
最后一次是在我得知宋暖怀孕后。
我大闹宋暖的生日宴,把放在餐车上,精致且奢华的巧克力蛋糕,砸在徐思礼身上,随之在豪华的大厅里歇斯底里,沦为全市的笑话。
他找到我,高高在上,满眼怜悯和鄙夷,「于小姐,怪不得思礼会抛弃你,一个没教养的泼妇能给他事业上什么帮助?你见好就收吧,不然,你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宋成走后,我独自坐在包厢里,觉得这个世界是如此地荒诞不经。
我的丈夫跟小三有了孩子,小三的父亲让我不要妨碍我的丈夫。
此时,这个高高在上的老人正唉声叹气:「我那女儿,心里没个定性,就爱东奔西跑。今年刚毕业,又张罗着全球旅行,真是长不大啊。」
我好半晌才开口:「宋小姐还没回国?」
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我的大脑停止了工作。
25
等到回过神来,徐思礼已经跟宋成告别,牵着我出门。
「念念,现在要回家了吗?」
我像一个生锈的机器人,艰难地转动眼珠子,对上他专注的眼神。
那对深褐色的眸子只有我的倒影,我从中看到一个女人苍白疲惫的脸,我一时不知道该以何种态度面对他。
我心乱如麻,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徐思礼的手烫得惊人,他的脸颊也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却是白的,起了一圈死皮。
在我的注视下,有些紧张地舔舔下唇,缩了缩手,却没放开。
我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肯定地说:「你发烧了。」
「你不生我气了!」徐思礼的重点却不是这个,他抓住我的手,整个人像活过来一样,咧开嘴傻笑着往我身上贴,「我没事。」
我不顾他失落的表情推开他,不容置疑地说:「去医院。」
26
徐思礼烧到了39度,医生说再来晚一点人就要烧傻了。
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个傻子昨晚估计淋了一晚上。
打上吊针时他烧得都晕晕乎乎了,躺上病床就闭上眼,像睡着了,攥着我的手的力道却没有松懈。
我坐在床上忍了忍,实在是憋不住,要抽出手去上厕所。
徐思礼却立即睁开眼,眼眶含泪,委屈无助得像被抛下的小孩,「你要丢下我?」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办法对他那么狠心,只得解释:「我去上厕所。」
徐思礼盯着我,像在分辨我讲的是真是假,好半会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嘱咐道:「那你要快点回来。」
我转身还能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我加快脚步走进厕所。
冲完厕所后我站在镜子前洗手,然后抬头看着镜子里的女人,她的眉宇间徘徊着一股不散的郁气。
我的视线下移,落到女人,藏在宽松上衣下有弧度的腹部。
我抬手轻轻地摸上去,喃喃自语:「如果,真的只是一场噩梦呢?囡囡,你说妈妈要不要最后信一回他。」
要是宋暖回了国,宋成没任何可能性会配合徐思礼演戏。
我或真是遭了一场梦魇折磨。
27
我出来时发现徐思礼从床上下来了,他脸上的惊慌失措还未完全消散。
他看到我,如乳燕投林,不顾打着吊针的手,扑过来抱住我,越抱越紧。
我被勒得有些难受,刚想推开他,就听到他哽咽着说:「你没走,我好高兴,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我停下推开的动作,抵触的念头消融在他火热的怀抱里。
那一颗死去的心脏似乎再一次恢复跳动。
我慢慢抬手,回抱住他。
他埋头在我的颈窝处,闷闷地说:「念念,我们去看一下医生吧。」
我知道他的意思,这一次,我没拒绝。
28
「产前抑郁症。」
这五个字从医生嘴里说出来时,我居然松了一口气。
徐思礼的眼眶却红了,他抱着我,一个劲道歉:「对不起念念,是我的错,我不应该因为公司的事情忽视你,这两个月,你肯定很难过吧。」
我们的交流在这一两个月比起以往少了很多,因为念礼正处于上市的关键期,徐思礼全部的身心几乎都扑在工作上,常常半夜才回来。
我看了心疼,让他有压力可以跟我说。
他当时有些烦躁地说:「公司的事情你又不懂,告诉你有什么用。」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跟我说话,我红了眼,回了房间。
他后知后觉自己说得太过分了,半夜开着车去买了李记馄饨,跪在床头跟我道歉:「念念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说话太过分了,我只是不想让你怀着孕还为我担心,要不,你打我吧。」
他拉着我的手打他的脸。
打了三下后,我的气也消了,我本就不想在这种时候让他多操心。
只是这件事情到底在我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记,我后面没有再问起公司的事情,只是在他应酬完醉醺醺回来的时候,替他温好醒酒汤。
他也是那时候半醉半醒间,说上市成功后,要为我补办一场浩大的婚礼,让所有人都羡慕我。
我跟他说我并不在乎这个,只要我们两个能在一起就好。
29
我答应了徐思礼回家。
走的时候苏雅还跟我说:「误会解除了吧,我就说跟徐思礼认识了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会是三心二意的人。」
苏雅的眉梢都透着喜气,我知道不只是因为我。
我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苏雅的脸红了,她没有回答我,而是神秘兮兮地说:「秘密哦。」
我不满地说:「好你个苏雅,你什么时候跟我有秘密了?」
我挠她的痒,她笑得在床上打滚也不肯说。
徐思礼是这时候过来的,他靠在门口,笑得意气风发,「念念,回家了!」
苏雅大喊:「徐思礼,快点把你老婆带走!」
徐思礼过来把我抱起,雀跃道:「老婆,回家了!」
我搂住他的脖子,重重地「嗯」一声。
30
我们恢复了往日的相处。
他早起做早饭,接着温柔地把我吻醒,在我们一起用完早餐后,他会撒娇让我帮他系领带,然后去上班。
中午午休一个半小时他会赶回来跟我一起吃午饭。
晚上他几乎从不去应酬,每天都在六点前回来,手里还会带着一束玫瑰。
我们一起布置婴儿房,更准确地说是我看他布置。
因为他觉得根据我的梦,我肚子里的大概率是个女宝宝,所以他要为我们的囡囡亲手打造一个公主房。
里面灌注我所有小时候可望不可即的梦,柔软的婴儿床,蓝粉色的墙壁……每一处都是他亲力亲为。
晚饭后我们一起散步,我走累了,他就弯下腰背我。
周末我们一起去超市购物,我在冰柜前走不动道,他只答应给我买七根,然后一根根贴上日期标签,让我一天只能吃一根。
这跟我幻想中的截然不同。
幻想中的徐思礼,在认识宋暖后,把生活越来越多的重心放在外面,我们的相处时间越来越少,更多的是我一个人。
一个人散步,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购物,一个人装扮婴儿房。
现实的他,要不是李正安强烈抗议,他可能连工作都不想去了,他把工作以外的全部时间放到我的身上。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幻想中的一切渐渐远去,越发模糊,像被罩上一层淡淡的雾,我沉浸在此刻的幸福中。
我想,我们会白头偕老。
前提是,徐思礼没在我生日那晚,带回来那个蛋糕。
31
徐思礼认真地在小巧精致的巧克力蛋糕上插上三个蜡烛,在我的注视下,它散发出甜腻的香味。
这一抹香,引着我从虚伪的幸福中醒来。
我看着昏黄的烛光下他含笑的眉眼,渐渐远去模糊的上一世再次清明。
我慢慢攥紧拳头,昨日被他修剪得整整齐齐的指甲没入掌心。
哈……
徐思礼,真是好演技啊。
他抬头看我,「念念,许愿吧。」
我轻笑出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默念:「下半辈子与撒谎成性人不再相见。」
我一睁开眼,就见他单膝跪地,手中躺着一枚戒指,粉色的钻石在烛光下散发着柔和梦幻的光。
「念念,你愿意嫁给我吗?」徐思礼仰望着我,虔诚认真,「你在我事业的低谷时跟我领了证,我当时发誓,总有一天要给你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我想再跟你求一次婚。」
要是没有这个巧克力蛋糕,我想必要热泪盈眶。
此时,我只靠着揪着手下的沙发,容忍他将一枚素戒取下,套上嵌着硕大粉钻的戒指。
他红着脸朝我贴过来,被他吻过的额头瞬间被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像被一条毒蛇舔过。
趁他背过身,我用手背狠狠一抹。
转瞬,又恢复正常的表情。
含笑、甜蜜。
我觉得,我的演技跟他比也差不上多少,起码这个大骗子没有看出来不是吗?
他想喂我吃蛋糕,我偏过头,说最近容易反胃,不想吃甜的。
睡前,他像有说不完的情话,在我的耳边絮絮叨叨。
我们幼年相识,少年相爱,成年相伴。
他说要跟我白头偕老,几十年后做一对恩恩爱爱的老夫老妻。
他突然侧过头问我:「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吧?」
我假装睡觉了,没有回答。
听到他叹一口气,然后抱住我,将脸贴在我的耳侧。
32
徐思礼的呼吸声趋于平缓。
我睁开眼,没有丝毫睡意。
我收拾几件衣服,带上证件,这一次我没有去找苏雅,而是住进一家酒店。
33
第二天,把所有跟徐思礼有关的人都拉黑后,我找一名律师帮我拟定离婚协议。
我找她是因为上一世,她把一个家暴的富豪送进监狱,女方获得全部财产。
「你好,于小姐。」
「你好,许律师。」
34
「孩子归我,不允许男方探望。」
徐思礼不配,他出现只会脏了囡囡的眼。
「共同存款归我,他的是他的,我的是我的。」
「嘉园、金茂悦、兰因山的三套房子给我。」
第一间靠近幼儿园,是我跟徐思礼正住的那一间,第二间靠近一家小学,第三间靠近中学。
大学看囡囡想去哪里读书,再去那里买一套。
至于其他的,就给徐思礼吧,只要他的钱给够就行。
到这里,许律师问我:「于小姐,你觉得你的丈夫,会同意吗?」
我微微一笑:「会的。」
这一世,他大费周章,甚至逼得宋暖不能回国,都要演一场大戏让我相信前世只是一场梦,就说明,不管是出于对我和囡囡的愧疚,还是出于他迟来的令人作呕的深情,他都会答应。
去公司前,我还雇了四个雄壮威武的女保镖,以防徐思礼发疯要动手。
前台见到我像见了鬼一样,我敲了敲台子,笑着说:「你好,帮我联系徐思礼过来吧,我在他办公室等她。」
前台兵荒马乱。
徐思礼火急火燎赶过来时,我正坐在他的办公室,身后站在四个女保镖,像来逼宫的太后。
35
「念念!」
我做了个手势,让他站在原地,抬头对上他惊慌失措的双眸,淡定道:「你别紧张,先听我说。」
「喜欢吃巧克力蛋糕的不是我。」
「因为你的心里,真的装过别人,所以你记得宋暖喜欢吃的巧克力蛋糕,却忘了我巧克力过敏。」
「33岁的徐思礼会记得宋暖喜欢吃巧克力蛋糕,27岁的徐思礼只记得于念巧克力过敏。」
「你明白了吗?」我看着他在我的视线下渐渐灰败的脸色,畅快道,「戏可以结束了,该出戏了,徐思礼。」
徐思礼颓丧地说:「如果没有那块蛋糕……」
「人生没有如果。」
我拿出离婚协议书:「签了吧,不能好聚就好散吧。」
徐思礼垂眸看了看那张纸,然后将它撕了,「我不想离婚,念念,这两个月我们不是过得很好吗?我们之间不会再有别人。」
我拿出一沓离婚协议书:「我这里有的是,你随便撕,撕累了签上就行。」
他像没听到,继续说:「为什么要因为以前的错误影响现在,现下不是什么都还没发生吗?上天给我们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会好好弥补你的。」
我耐心地劝说:「想弥补是吧?行,签了我就原谅你一半。」
另一半等你死了再说。
他好似聋了,完全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一个劲说自己的:「只要不离婚,我什么都愿意。」
「……」
累了。
我让四个保镖到门口等,摸着肚子换个更舒适的姿势,「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好。」
徐思礼小心翼翼要靠近我,在我的注视下,停在一步之遥。
「周贺和罗希……」
他说:「周贺本来就喜欢苏雅,上一世跟罗希只是商业联姻,而且,上一世整周家和罗家时,我知道两家不少秘密。」
他诚恳地说:「念念,你放心,这一世我不会让苏雅受到伤害的,她的爸妈我也解决好了。」
让苏雅蒙蔽在谎言中就是他所说的不受到伤害。
我笑着摇摇头。
他误以为我的笑是开心的信号,大着胆子再往前走半步。
我再问:「所以宋暖也是被威胁了才不回国的吧?啧,我没想到你竟然舍得,男人果然狠心。」
他表情一僵,默认了。
「念念,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好不好?」
36
这时,囡囡在肚子里踢了我一下。
太突然了,我惊呼一声。
徐思礼凑上来要摸我的肚子。
我拍开他的手,满脸戒备地警告:「不准碰她!」
徐思礼很是受伤,「念念,我是她的爸爸,你不要这样……」
爸爸……
我讽刺一笑,「你陪着宋暖,在外头十天半个月不归家,囡囡跟你打电话你说几句就挂断时你有记得你是她的爸爸吗?你一次次缺席囡囡的家长会,她被同学追着问她是不是没有爸爸时你有记得你是她的爸爸吗?你去陪宋暖产检,让囡囡……」
说到这里,我有些哽咽,仿佛再次回到那个阴冷的厂房,「被拐走哮喘发作而亡时,你有记得你是她的爸爸吗?」
我摇头,定下他的罪:「徐思礼,你不配当她的父亲!如果能重生到一开始,在你刚来到福利院时,我不会把被子给你,你还不如冻死在那天!」
徐思礼仿若失去所有力气,他瘫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抱着头,眼眶红得像染上血,痛苦地哽咽,「念念,不要这么说……」
囡囡似乎是觉察到我情绪的激动,在肚子里越发闹腾,我却拥有了无穷的勇气,扶着肚子站起来,盯着他说:「徐思礼,我要立马离婚!我只要一想到上一世你跟宋暖搞出孩子,我就恶心!」
徐思礼摇头,「我不想离婚,你要恨我,你就杀了我好不好?」
他不知道从哪掏出一把刀,要往我手上塞。
「你要干什么!」
看到他这副样子,我有些害怕,一步一步往门口退,抓到门把手时我才感到心安。
四个保镖都在外面站着。
他呆愣愣地说:「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也是。」他突然笑了笑,「我是一个罪人,我的血那么脏,怎么能玷污你呢。」
我推开门时,他正把刀刺进自己的腹部,鲜血汩汩流出,顷刻间染红他白色的衬衫。
他看着我,笑得瘆人,像一个疯子,「念念,我死了你就不会跟我离婚了吧。」
满眼的猩红。
我没有一点心疼,只觉得震惊与恐惧。
这个人,真的是疯了!
我冲着外面喊:「徐思礼要自杀!」
一堆人冲进来,报警的报警,叫救护车的叫救护车。
徐思礼脸色苍白,固执地看着我,像一地的血不是他的。
我无动于衷,站保镖后头看着里面的忙乱,说:「我希望我们下次见面是在民政局,要不然,直接两年后再见吧,如果你找得到我的话。」
徐思礼脸色更白了,眼里一瞬间流出绝望,「那时候你都能跟我纠缠六年,为什么现在不行!」
对啊。
为什么。
那当然是因为——
「我不爱你了。」
我把戒指脱下,随手一丢,转身离去,只听到身后男人绝望地嘶吼:「于念,不要!」
37
他不是二十七的徐思礼,我也不是二十七岁的于念了。
二十七岁的于念连徐思礼喝醉都心疼,现在的于念,只觉得他死了都活该。
38
我本以为,我能很果断地把真相告诉苏雅,可是在看到她眉宇间洋溢的幸福时,我退缩了。
我知道,苏雅有多渴望拥有一个家。
真相,真的比虚妄的幸福珍贵吗?
残酷的现实,是她想拥有的吗?
最后,我决定把选择的权利交给她。
我问:「苏雅,如果一个人的幸福是建立在谎言之上,你觉得,她需要知道真相吗?」
苏雅没有立即回答,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我,好半天才问:「念念,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什么?」
「我想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
一阵难熬的沉默过后,她本来勾起的嘴角轻轻垂下,她抓住我的手,我能感受到她掌心的湿润,「是关于周贺吗?」
没等我回答,她继续说:「其实,我这几天一直反复做一个梦,梦中,周贺跟一个女人在婚礼现场亲吻,那个女人并不是我。昨天,有个叫罗希的女人联系我,给我发了她跟周贺的合照,但立马撤回然后把我删除拉黑了。但是我认出来了,罗希,就是在梦中跟周贺结婚的女人。」
她艰难道:「我知道,我跟周贺快结婚了,我不应该为了一个梦,和一张不知道真假的照片怀疑他,可是,昨晚,我在梦里看到我自己的尸体……」
我眼前立马闪过那具被冰冷江水泡得发胀的尸体,紧紧抓着她的手,艰涩道:「苏雅,这不是梦,这是真实发生的。」
39
苏雅听完后,边哭边痛骂周贺和徐思礼半个小时,「周贺和徐思礼,两个大垃圾,让他们进垃圾场吧!」
「跟我结婚,他也配!」
「我就说这么多年我提了这么多次,他都当没听到,怎么突然就主动求婚了,徐思礼哪来的脸替我做决定!」
「婚礼是吧,姑奶奶要让你颜面扫地!」
「贱人!去死吧!」
说到最后,苏雅气冲冲地站起来,将跟周贺一起买的情侣杯砸碎了。
我大大松了一口气,这才是我认识的苏雅。
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
40
婚礼的前几天,周贺一直很忙,不知道是不是在做罗希的思想工作。
苏雅也乐得不用在他面前演戏,排练如何在婚礼上快准狠打击周贺。
婚礼现场,我坐在第一排,最佳看戏席。
徐思礼坐我对面,一双眼像照X光似的盯着我,我额头都要被他盯出个洞了。
我没忍住瞪他一眼,才发现他的脸色白得像被抽干血的病人。
他住院的半个月,他身边的人接连给我打电话。
最后我忍无可忍,跟李正安说:「告诉徐思礼,他死了都不关我的事,时间那么多就把离婚协议签了!」
后面没人再联系过我。
他看着我,笑了笑,像是要说什么,后面还是什么都没说。
41
婚礼前阶段进行得很顺利,我扫视全场,还看到脸色铁青的罗希。
那模样,像要随时冲上去。
台上,牧师问苏雅是否愿意接受周贺成为她的丈夫。
苏雅腼腆一笑,然后非常洋气地说:「No。」
这个回答把牧师搞懵了?
「啊?」
苏雅重申:「我不愿意啊,牧师你英语不行?」
周贺的笑容有些僵,「苏雅,不要开玩笑了。」
苏雅将头纱扯下来,仰着下巴说:「谁跟你开玩笑呢?不知道你爸妈是怎么教出你这种儿子的,你大二的时候追我可没说你有女朋友。」
周贺的脸瞬间白了,他想拉苏雅的手,被她一把拍开。
苏雅看向台下,锁定罗希的位置,嬉笑道:「罗希,给我发你跟周贺合照时不是很勇的吗?怎么,你就这么贱?眼睁睁看你男朋友跟我结婚?可别又跳出来说我是小三,插足你跟你男朋友长达八年、可歌可泣的感情。」
「啧,你跟罗希交往八年,跟我在一起六年,期间从不提及你有个女朋友,周贺,你们该不会在玩仙人跳吧?」
周贺拿着戒指要给苏雅戴上,「雅雅,我是真的爱你,你不是一直想跟我结婚吗?没有罗希……」
苏雅拍掉戒指,厌恶地说:「别碰我,周贺你真挺贱的,又贱又坏,你们自家的事你们自己解决,你跟罗希的亲密合照我让念念发你们家庭群了。」
场下一片混乱,罗希和周贺的家里人被围在一起,指指点点,我趁乱打了罗希一巴掌,然后拉着苏雅离开。
苏雅的冷漠在离开人群时,崩溃了。
她抱着我,嚎啕大哭。
她说,她以为要有个家了。
这是她知道她爸妈不要她之后,最大的奢望。
我满心苦涩,亲亲她的额头,「我们可以有一个家啊,囡囡有两个妈妈,多酷啊。」
苏雅埋头在我的肚子上,闷闷地「嗯」一声。
这场闹剧成功上了热搜,周、罗两家名声扫地,股市大跌。
42
安心待产的几个月,徐思礼换了不知道多少个号码给我发信息,说他想我,想囡囡。
我的回复永远只有一句话:「想见我是吧?想见我就把离婚协议签了,民政局见。」
一天,一个陌生号码突然给我发了一张割腕的照片,我还以为是恐吓信息,刚打算报警,又收到:「念念,真的好痛,你当时也一定很疼吧?对不起……」
我没想到还能收获迟来的心疼。
我把上一世他在我割腕时,高高在上的怜悯回馈给他:「徐思礼,你没必要这样。」
「真的不能原谅我了吗?如果我去杀了宋暖,你愿意跟我绑定一辈子吗?」
我眉头一皱,「别在这里发癫,我是怨宋暖,因为她插足我的家庭。可我更恨你,是你践踏我们二十多年的感情,是你三心二意,是你漠视身为父亲的责任,你是有多软弱,才把责任都推到另一个女人身上?」
发完这一长段,我觉得很无趣,拉黑这个号码后把消息截图发给李正安,让他去管徐思礼。
43
几天后,宋成挪用公款入狱,宋暖一夕之间从天堂跌入地狱。
我猜这是徐思礼的杰作。
下午他又用一个陌生号码发:「念念,对不起,我要去赎罪了。」
半个小时后,我就接到李正安的电话,他情绪十分激动:「于念,你跟徐思礼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服用过量安眠药,现在在医院洗胃!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知道了,他醒了麻烦催他签离婚协议书,我就不过去了。」
李正安咬牙切齿:「于念,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徐思礼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他自杀前还写了遗嘱,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你!」
我淡淡道:「是吗?替我说一声谢谢他。」
「你!」
我挂断电话。
不去就是不给他留一点希望,我觉得这是我仅有的仁慈。
44
我怀孕八个月时,背着苏雅偷偷下楼丢垃圾。
回来时在楼道看到一个熟悉的人。
他缩在角落,胡子拉碴,面容憔悴,整个人瘦脱了形,缩在一套脏兮兮的衣服下。
我掠过他要上去,他却突然跟着我走几步。
在我转过头,想让他哪里凉快哪里待着,他却在我的视线下,先一步颤颤巍巍地开口:「念念,都是真的吗?我……我背叛了你,还……」
我愣住了。
他又在演哪处?
还是,这一世的徐思礼回来了。
我直觉是后者。
我能对33岁的徐思礼铁石心肠,对着27岁的徐思礼,我尚存一丝心软,所以我的语气温和下来:「是,都是真的。」
他像是受不了打击,眼泪唰地留下,身子摇摇晃晃的,靠在墙上才缓过来,干裂起皮的嘴唇一张一合:「我明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想成为你的爱人,成为你孩子的爸爸,可是为什么,念念,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怎么能忍心看到你受到伤害?我怎么就……爱上了别人?」
我老实回答:「可能是腻了吧,觉得我呆板没趣,不如宋暖跟你性情相投。我只会劝你别喝太多酒,她能跟你一起畅饮到天亮;我不懂生意上的事情,只知道为你洗手做羹汤,她却能为你出谋划策;我害怕惊险新奇的活动,她能陪你蹦极滑雪。」
我下定论:「在你看来,我哪哪都不如她好。」
他走了。
45
我最后一次见到徐思礼,是生产那天,他站在产房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
等我醒来,身边只剩下苏雅。
我问徐思礼是不是来过,苏雅说:「刚走。」
我不在意。
护士把囡囡抱过来,她躺在襁褓中,皱巴巴的,像一只小猴子。
我却觉得,她是全天下最可爱的小宝宝,胸口盈满熟悉的情绪。
我摸了摸她的小下巴,「囡囡,我是妈妈。」
她好像听懂了,眯着眼睛咧开嘴笑。
苏雅也把头凑过来,温柔地说:「我是干妈,我是干妈!」
46
出院后我带囡囡住进一家各个条件都很满意的月子中心。
一个平常的下午,李正安来找我,他面色阴沉,「他终于死了,你满意了,这是他给你的!」
一张只有我名字的离婚协议书,一张遗嘱,还有一封信。
李正安说,徐思礼的尸体是昨天发现的,被江水冲到岸上,尸体已经被泡得发白。
为了我不被警察打扰,他还在脖子上挂一块牌子,让直接联系李正安。
他埋在了绿荫墓园,我带着一束黄色的菊花去了,墓碑上贴着的遗照是他大学时候的一张照片,笑容明媚,少年意气。
看着看着,我的眼眶湿润了。
恨意随主角的死亡烟消云散,往日美好再次袭来。
我永远不会忘记高中因为我收到同班同学的情书,徐思礼气了一路,最后在福利院门口,命令我不能跟别人在一起。
他说他喜欢我。
他看着我,看似很大胆,耳朵却红了,大腿还一直在发抖。
我忍不住笑出声,答应他的第一个要求。
第二个,我让他高考后再跟我说。
徐思礼静静地看着我,然后撇过头,一蹦一跳地走在我前面,在进门之前,还做了一个投篮的假动作。
我笑得直不起腰。
当年多美好。
我靠着他的墓碑,拆开他的信件。
47(27岁徐思礼的信)
念念,当你见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死了。
抱歉,死前还是要脏了你的眼。
我只是想,交代一下我这几天的经历。
我明明只是出门去公司,却莫名其妙在医院醒来。
护士说我是酒精中毒,伤还没好,喝这么多酒是嫌命长。
我才发现我的肩膀上有个很深的刀口。
这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我只有一个念头,去找你。
你一定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你不在家,我翻遍全部房间都找不到你的踪迹,房间里还多出很多婴儿的玩具,以及你抱着一个小姑娘的照片。
小姑娘是谁?
照片上为什么没有我?
我给你打电话,却打不通。
苏雅的电话也打不通。
我只好找到李正安,他看上去老了好多,我无心打趣他,我问他你去哪了。
他眼神凶狠,像是要吃了我。
「于念被你害死了你忘了?人都死了你装什么深情!你去找你的宋暖啊!你们男渣女婊,天生一对!于念活着你不好好珍惜,人死了你要死要活,你也配!」
他说谁死了!
就算李正安是我最好的兄弟,他也应该知道,我的底线是你。
他开谁都不能开你的玩笑。
我扑上去狠狠揍他,让他跟你道歉。
李正安一拳挥在我的嘴角,他把我压在地上,揪着我的衣领,嘶吼着:「于念死了!」
一个女人闯进来,她抱着我哭,说你死了,我还有她跟她的宝宝。
我认识她。
宋成给我们看过她的照片,她是宋成的女儿,宋暖。
就算我感激宋成的提携和帮助,这也不是她造谣的理由。
我当时想,你怎么可能死了,我又怎么会跟她有孩子。
我只会跟你有孩子,这是我知道只有相爱的人才会有孩子以来,唯一的念头。
我看见鲜血从她的身下流出,她看着我哭,我没有要帮忙的想法。
李正安骂她活该,但还是叫来救护车。
她的孩子没了。
我也从李正安的讲述中,逐渐明白这六年发生了什么。
原来,你和我们的女儿真的是我害死的。
明明我出门前你还在给我系领带,我跟你说我快要做到我承诺的事情——
挣大钱,养你。
我开车时还担心要是明天正安他们拉我喝酒,我要怎么跟你道歉你才不会生气。
为什么,我一睁开眼,一切都变了。
从正安那里离开,我整宿整宿睡不着,一次次割腕。
最后,我选择吃下一瓶安眠药。
再次醒来,我又回来了。
我看到你的离婚协议书,我就知道,未来的你也回来了。
我本没有错不是吗?
那些错误的事还没有发生。
可是我说服不了自己。
念念,我说服不了自己那个抛弃你的人不是我。
我说服不了自己那个伤害你、伤害囡囡的人不是我。
所以,就让我,用我的死来偿还我的罪吧。
原谅我的自私,死前还不愿意签下离婚协议书。
就当是,圆我一场生前梦吧。
愿你,余生顺遂。
愿囡囡,平安。
48
我出月子后回了嘉园的房子,苏雅也搬进来,我们一家三口一起住。
我请了一个有护理哮喘病婴儿经验的家庭医生。
直到三岁,囡囡都没有相应的症状,我悬在喉咙的心,总算是能放下。
我准备去工作。
苏雅是一个小说作者,时间相对自由,包下照顾囡囡的责任。
我不想她太累,又雇了两个阿姨,一个做饭、打扫家务,一个跟她一起照顾囡囡。
我的本科专业是心理学,毕业后一直没找到专业对口的工作,加上徐思礼创业后很忙,所以我几乎用全部的时间照顾他。
这次,我打算捡起大学时的梦想,成为一名专业的心理咨询师,为受过家庭创伤的女性给予力量。
我准备报考明年本市最好的大学的心理学研究生,太久没有系统地接触相关内容,我干脆报了一个班。
第一年没有考上,但第二年,我终于收到梦想的录取通知书。
开学那天,我抱着囡囡,跟苏雅拍了一张合照,上面我们每一个人的笑容,都很灿烂。
番外——33岁的徐思礼
1
刺耳的喇叭声灌入耳朵。
我猛地从一片混沌中惊醒,发现自己竟然在开车。
宿醉令我头疼欲裂,身后的喇叭声还在不断催促。
我只得忍着头疼启动车子,驶过路口后靠边停下。
我猛捶几下头,才注意到开着的这辆车熟悉又陌生,是我从我跟念念的家搬出去后再也没开过的宝马。
怪诞又荒谬的念头升起,我点开手机看清了上面的日期——
2022年9月17日的早上十点。
这一天在我的人生中是十分浓墨重彩的一天。
念礼正式上市。
也是我跟宋暖的第一次见面,以及跟念念离心的开始。
念念。
这个时间段念念还活着!
一瞬间我什么念头都没了,只剩下一个想法,我要听听她的声音。
我颤抖地拨通熟悉到骨血的电话号码。
「怎么了?」
女声温柔甜腻,还带一点慵懒沙哑。
怀孕后念念越发嗜睡,这个时间段估计刚睁开眼,却不舍得下床,缩在被窝里接的电话。
我能想象出她懒洋洋地打哈欠、揉眼睛的娇懒模样,思念排山倒海,汹涌的情感将我淹没。
「念念、念念、念念…….」
她轻轻笑道:「嗯,我在这。」
「我好想你。」
「我也想你了,晚上早点回来哦。」
没有抱怨,没有冷漠,没有隔阂。
爱意与温柔肆意流淌。
我欲折返回去。
什么公司,什么挣钱,都滚一边去。
我要见我的念念。
刚调转车头,我想到一件事,如果我回来了,那念念是不是也会回来?
我们之间隔着六年的相看两厌,以及我们的女儿。
如果她也重生了,这会是一场死局。
怎么办?
我想到了宋暖、宋成以及苏雅、周贺……他们都是我跟念念之间不可或缺的人物。
如果他们的人生轨迹有所改变呢?
她会不会以为前世只是梦一场?
念念不一定会重生,可是我不敢赌。
2
我按部就班地完成这一世该做的事。
在李正安商量晚上去庆祝时,我借口有事先离开。
我去找了宋成。
宋暖现在应该在首尔,准备回国,我让宋成通知宋暖别回来了。
重活一世,我手上多的是他顾忌的东西。
宋暖一开始不愿意。
宋成最疼爱这个女儿,哄了半个多小时。
我听着她在那边又哭又闹,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我摸摸平静得过分的心脏。
囡囡和念念去世后,我对宋暖的感情好像瞬间消弭了。
我都忘了是什么时候、是因为什么,对她有了逾越念念的感情。
那种感觉来得太快,走得太迅速,以至于多有古怪。
然而我无心思考这些,现下我要做的,是铲平一切可能影响我跟念念重归于好的障碍。
晚上,我如常去庆祝。
我喝酒交谈以压下归心似箭,也为了壮胆。
是的,我想却又害怕见到念念。
一整天她都没回复我的消息,我隐隐约约猜到什么。
念念是一个很细致的人,稍有不慎她都会发现。
所以,我又灌了自己半瓶酒。
半醉半醒,虚虚实实,最能骗人。
感受到悬浮在上方的那把刀时,我确定了,她也回来了。
她想杀了我。
我罪有应得,却自私透顶。
我还奢望跟她有个未来,也不想她手上沾上鲜血。
所以在最后一刻,我发出来动静。
苏雅把她接走了。
3
我靠在窗边,看着苏雅的车子驶远,腿脚失了力气,瘫坐在地上。
我将脸埋入手掌间,掌心一片湿润。
在这处静谧的空间,扑面而来的是上一世没有遇到宋暖时我跟念念在这里度过的几年。
她是我温柔的港湾,亦是牵着我的一根风筝线。
年幼时,她是我最亲近的玩伴,最珍贵的家人。
青春年少,她是我近在身侧却在午夜梦回也不断思念的人
长大后,她是我为之奋斗的动力,我对未来的一切畅想都与她息息相关。
我本该是一艘永远朝她驶去的船,却不知不觉偏了航向。
我也想起我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偏心宋暖,将念念和囡囡弃之如敝屣。
那是念念怀孕的第六个月。
正值国庆,宋暖要去贵州旅游,邀请我一同前去。
宋暖说国外的风景看腻了,想去欣赏贵州的民族风情。
当时我跟宋暖已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宋成又对我提携有恩,我答应了。
苏雅也很高兴,她总抱怨我单独霸占念念,我一走她就搬进我家。
……
贵州之行很闲适。
宋暖很善聊,跟她聊天总能体会到独特的视角。
宋成更不必多说,从他身上我学习到很多行事之道。
在贵州的第三天我想回去了。
前一天念念给我打电话,她说宝宝总踢她,还把手机贴在肚子上让我听。
我听不到,却好像感受到了来自生命的悸动。
那晚我很抱歉地跟宋暖说我需要提前回去,她让我再陪她玩一天。
她带我在苗寨里窜,说她听说这有个人算命很准。
我不信这个。
宋暖带我走进一间昏沉的屋子。
一位老妇人坐在颜色暗淡的木椅上,两只眼睛只有白眼珠,白茫茫的,缀在缠满皱纹的脸上,颇为可怖,身上还散发出腐朽难闻的味道。
宋暖坐在她面前,老妇人抚摸她的手掌心,说的全是讨人喜欢的话。
我心中嗤笑,又是一个江湖骗子。
宋暖却深信不疑,结束后欢天喜地地招呼我坐过去,让我别扫兴。
我无奈地坐到老妇人对面。
老妇人笑笑,脸上的皱纹瞬间像活过来,好似一条条小拇指粗细的蛇。
「小伙子,别紧张。」
我伸出手,她枯槁的手掌刚碰到我,我就像被针扎了一下,痛得我眼前一黑。
「思礼,你没事吧?」
我缓过神就看到满脸关心的宋暖。
莫名地,我心里窜出隐秘的欢喜,宛若看到她是一件多么令人欢心的事。
最后,我没有提前走。
回去后,我的灵魂如同被从中间劈开,一半不受控制地偏向宋暖,见她便心生欢喜,另一半知道自己不该这么做。
我因而备受煎熬。
这两半交织在一起,我竟对念念产生厌烦。
但是看到囡囡尸体的那一刻,像有什么冲破桎梏,在我的身体里乱窜,巨大的痛苦挤得我的心脏像要裂开。
我耳里再听不见宋暖的声音,眼里再看不到宋暖。
只有震耳欲聋的哭声和触目惊心的血。
医生宣布念念死亡的那一刻,我的灵魂仿若离体了,只剩一具行尸走肉机械地生存。
清醒的每一秒都是折磨,只有醉时才能稍稍缓解那份钻心的疼。
我在我跟念念的家醉生梦死,屏蔽外界一切,想就这样喝死过去。
我喝得晕死过去,因而重生到六年前。
这会是上天赐予我的机会吗?
4
然而,我步步为营,到底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我偏向宋暖的六年,纵使我再不愿承认,它也在我心里留下格外重的痕迹。
我鬼使神差地预定巧克力蛋糕,竟忘了念念巧克力过敏。
在她对我的伤视而不见,毫不犹豫地离开时,我再也不能欺骗自己。
我们之间再也没有希望了。
她眼里已没有我的任何位置。
或者说,她恨我。
恨。
这个字好重,好伤人。
心比伤口还要痛。
住院的一个月,我睁眼闭眼想的都是念念。
我好想她,可她连见我一眼都不愿意,一心要跟我离婚。
离婚。
我不会离婚的。
恨我吧,念念。
出院后我总是会恍惚,好像念念在我的身后撒娇,可是我一转身,空无一人。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感觉心里空得可怕。
我幻想的症状越来越严重,一次我准备出门去一趟公司,刚走出门口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叫我。
是囡囡的声音:「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我僵硬地转身,囡囡仿若蹲在阳台上,委屈地看着我。
念念站在囡囡身后,看不清楚表情。
我便再也走不动,关上门折返,像走进一片雾里。
等我回过神,我手上正拿着一把刀,割开手腕,鲜红的血液刺痛我的眼,也引出一段陈年记忆。
在我们上一世闹离婚时,念念也割过腕。
她也这么疼吗?
我发短信问她。
再一次的,我歇斯底里地想挽留,念念却轻描淡写地戳破我的懦弱。
我抱着手机泣不成声。
在一室血腥味中,念念的漠然反反复复地出现,和上一世我的漫不经心不断重合。
挥开眼前迷雾,我突然意识到,上一世我对念念未免太过绝情。
除去爱人的身份,她还是我挚爱的家人。
就算我真的爱上宋暖,我也不可能对念念那般狠心。
这一切的转变好像是从贵州之行开始。
我心跳如雷,想到那个老妇人。
5
我随便包扎手腕,踏上前往贵州的路。
在上一世的那个苗寨里,那个瞎了双眼的老妇人似乎很有名,我随便拉了一个人问,她就给我指了路。
我忽视她怪异的神色。
「您好。」
老妇人浑浊的白眼珠盯着我,她看不见,我却有一种被盯上的毛骨悚然之感。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小伙子,你身上有我的宝贝的味道,很稀薄,不过我鼻子灵得很,可我不记得有见过你这号人。」
我攥紧拳头:「什么宝贝?」
她诡异一笑:「这是个秘密。」
我拿出一沓现金放在桌上,老妇人掂量一下,笑容更深。
「情蛊,能让人中蛊之后对第一眼看到的人情根深种。」
我指尖发颤,恨意像破土的野草,势不可挡。
是宋暖!
老妇人将钱塞进柜子,慢悠悠地补充道:「不过我这蛊只起催化作用,没无中生有的效果,你必须对最先看到的人有男女之情才可,要不然中蛊之人第一眼看中的是我这个糟老太婆可怎么办?」
我的血液顿凉,苦涩地笑了两下,晃晃悠悠地出去。
是,我不无辜。
我当时对宋暖或许并没多深的感情,但我却真实地对她有了男女之间的喜欢,不然那年国庆我不会答应陪他们去旅游,更不会用出差的名义欺瞒念念。
我不无辜。
上一世念念和囡囡的死,我也是推手之一。
6
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有罪之人。
未来犯了错,现在也得还。
我把宋成送进了监狱。
至于宋暖,我并没有直接对她做什么。
因为会有人帮我对付她。
宋成帮宋暖掩盖过一起肇事逃逸案,撞死的是一个混混,案发地点偏僻,没有监控,只有两个目击证人,宋成用钱买通了他们。
我能花更多的钱让他们说出真相。
混混的几个好兄弟都不是什么善茬,在混混死的地点徘徊了很久。
没有了宋成庇护的宋暖,在他们知道真相后,她的后果不会比坐牢好。
而且,我邮箱里的两个月后定时发送给李正安的证据会让她受到法律的制裁。
7
我最后一个报复的人,是我。
正如老妇人所说,如果不是我对宋暖有了别样的心思,情蛊对我根本不会有作用。
我不无辜。
我躺在浴缸里咽下一整瓶安眠药,念念抑郁症发作时曾用这种方式自杀过,差点没救回来。
我的胃部像着了火,烧得我一阵痉挛。
念念当时也很痛苦吧?
挣扎了不知道多久,我渐渐陷入无底的黑暗。
我再也不会醒过来。
Ta trùng sinh hồi hắn yêu nhất ta năm ấy – Tam Cá biu
(Nguồ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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