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道士在线惩治虐猫犯 – 披萨心肠
我被人拉进一个虐猫群。
群主正对着镜头,用尖刀挑起一个血淋淋的东西。
「这只性子烈,今天直播就用它。」
我冷笑着敲出一行字:
【这玩意根本不是猫,你活不过今晚了。】
1
我是一名玄学主播。
这个赛道太卷了,看着头部主播每天在直播间降妖除魔,再瞅瞅自己算命都要翻书的那点子道行,我羞愧得差点连夜跑路。
不过很快我就转变了思路,开始每日泡在电脑前,搜寻各类奇闻轶事,怪力乱神。
当个故事主播也不是不行。
「滴滴……」
屏幕上忽然跳出一个闪烁的提醒。
【黑色猎杀邀请您加入群聊。】
我心头一凛。
这个名字,在当地可以称得上是臭名昭著了。
作为职业虐猫人,惨死在他手里的猫可谓不计其数。
清蒸,火烤,剥皮,开膛,怎么残忍怎么来,并且还拍成视频以此牟利。
我挠了挠头,我怎么会有这个死变态的好友?
犹豫了几分钟后,我还是挪动鼠标点了同意。
一进群,就看见群主发布了一条新视频。
画面中,一个口罩男手执尖刀,挨个指点着地面上一个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像是在介绍着什么。
就是他吗?
我紧盯着视频里那双肥胖得挤成一条细缝的眼睛,胃里一阵翻涌。
果然,相由心生。
我戴上了耳机。
「今天又到了一批新货。」
耳畔响起男人慢条斯理的声音。
「大部分都是无偿领养的。」
他满脸得意,发出一声轻蔑的嘲笑声。
「不过也有一只是捡来的,妈的,怎么不动了?」
他啐了一声,将刀尖伸进口袋,晃悠悠地挑出来一只罩住头的黑色小兽。
伴随着一声凄厉又熟悉的哀嚎,我这才意识到,这些袋子里装着的竟然都是猫!
【群主好几天没开播,馋得我都想亲自动手了。】
【就是,这几天没有新鲜片子看,我搬砖的手都使不上劲了!】
【你们都好能忍啊!我忍不住,半夜偷偷绑架了一只小流浪,对着颈动脉比画半天不敢下手,最后扔开水锅里了,唉,还是得多看多学¸。】
【楼上真没用,要我高低得给它开膛破肚!】
聊天界面里,残忍的对话一条接一条快速滚动着,气氛在不断升温。
视频中,口罩男揪起黑猫的颈皮,将它凌空提起。
黑猫的身体剧烈地扭曲着,四肢狂蹬,哀声惨叫,头上罩着的白色网袋不断渗漏出黑血。
它力气极大,拼死想要挣脱束缚,口罩男一只手抓不住,只好放下刀,用双手将猫的身体死死地箍住。
「群友们,瞧瞧,这只性子多烈!」
他手忙脚乱之际还不忘对着镜头吆喝。
「今儿就拿它直播,还是晚上七点,大家不见不散啊!」
视频结束了,群里一阵沸腾。
而我只感到遍体生寒。
没有人注意到,黑猫的脖颈与四肢,都有一圈针线缝合的痕迹。
看着狂欢的群友,我颤抖着打出一行字:
【这玩意根本不是猫,你活不过今晚了。】
2
在疯狂刷屏的群聊中,这条消息很快就被淹没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也罢,好言难救该死的鬼。
正准备合上电脑时,突然有个群友将我艾特了出来,并质问道:
【你小子怎么诅咒人呢?】
他将我发的那句话截图并放大。
一时间,群里炸开了锅。
【你瞎啊?这不是猫,难道是你亲爷爷?】
【这人是不是爱猫人士,来咱们群里潜伏的?】
【管理呢!管理呢?把他踢出去!】
【就是就是,吓唬人好玩吗?】
我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准备解释,奈何打字太慢,跟不上他们喷我的节奏。
索性起身换上了压箱底的道袍,直接在群里开了直播。
「本人修习道法多年,自然能看出肉眼看不到的东西,那只黑猫一身死气,早已不是活物了。
「群主好死不死,捡了回来,还加以亵渎。
「我断定他活不过今晚,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此话一出,引来众多网友嘲笑。
【群里来了个道士啊?给我算算我什么时候发财。】
【笑死了,电信诈骗真是无处不在啊,是不是下一步就准备让我们破财消灾了?】
【你说它不是猫,那它到底是啥?】
天色渐渐晦暗,窗外的残阳如血光般映照在脸上。
「听说过,鬼蛊吗?」
我对着镜头幽幽一笑:「不如,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吧。」
……
十年前我初入茅山,因性格孤僻,没交到什么朋友。
待我亲厚的除了师父,也就只有一个年幼顽皮的小师弟。
他每日与我同吃同住,玩闹嬉戏,我虽不怎么爱搭理他,可心里隐隐觉得,有他在,这日子也不算那么无趣。
有一日小师弟趁师父外出,从后山逮回来一只黑猫,被我抓了个正着。
山中岁月清贫,他正在长身体,免不了嘴馋想打个牙祭。
于是我当作没看见,放他过去了。
「师哥,你真好,我要把最大的一块烤肉留给你!」他欢快的声音渐渐远去。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刚转身就听见一个声音在树后阴恻恻地响起:
「这玩意根本不是猫,他活不过今晚了。」
我本以为那是某个师兄弟开的玩笑。
却不料直到深夜,小师弟也没有回来。
我突然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急忙提上鞋出去寻他。
顺着他跑去的方向,我一路步入山林深处。
眼前的一幕却让我肝胆俱裂。
一堆早已熄灭的篝火旁,凭空悬吊着一个小小的身体,惨白色的皮肉向两边翻开,如同大张着的孩子嘴一样,黄腻腻的油脂下面是各种水滑的脏器,一大嘟噜肠子软塌塌地吊在腹腔外,随风摇晃。
他四肢尽断,脑袋连着一层孤零零的皮肉,勉强挂在脖子上。
我瘫坐地上,尿了一地。
师父回来后,在看见尸体的那一瞬间,他摇晃了一下。
听我讲完前因后果,他闭上眼叹息:「那不是猫,是鬼蛊。」
我心头震惊。
这是一种阴毒邪术,自隋唐时开始盛行,至今已有千年历史,施术者须寻来一横死之黑猫,先将其四肢及头颅砍下,再以浸泡过尸油的丝线缝合,后将百里内的怨灵聚于猫尸之中,便能以咒术驱使其害人性命。
「都怪我,是我害死了他,我不该让他一个人……」我死死地咬着牙关,努力抑制着蔓延全身的愧疚与恨意。
「即便你在,也救不了他。
「因为他并非被鬼蛊所害,而是遭受了反噬。」师父淡淡道。
「折断四肢,开膛破肚,想必他也是这么对待那只猫的吧。」
我只觉得冷汗如冰一般凝结在了后背上,整个腔子里空荡荡地灌满寒风。
小师弟所做的,是宰杀动物时再正常不过的操作。
杀鸡杀羊杀猪,我也是从小看惯了的。
所以我从来没想过,这些伤害出现在人的身上,竟会变得如此恐怖。
「猫身承载怨灵,供其差役,怨灵也护佑猫身,不伤不灭。
「所以,凡是伤损鬼蛊之人,必要以自身血躯偿还。
「万物有灵,不可残杀。」
3
【所以你的意思是,群主手里那只黑猫,就是当初害死你师弟的鬼蛊?】
讲完故事许久后,弹幕蹦出来这样一句话。
我抿着嘴摇了摇头。
「不是同一个,那个,早就魂飞魄散了。」
【老铁们,我承认我这个故事被吓到了。】
【所以,有没有人看清,刚才那只猫身上有针线痕迹吗?】
【好像有一圈白色痕迹,又好像没有,唉分辨率太低了看不清啊。】
一时间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我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镜头:「其实还有一个方法可以证明。
「猫眼是竖瞳。
「但是,鬼蛊的眼睛是横瞳。
「凡是和它对视之人,会当场暴死。
「所以大家不用在此争论,等会直播时立见分晓。」
见我说得如此言之凿凿,群里一时间又安静了下来。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等会群主摘下猫咪头罩的时候,大家岂不是都得死?】
【我不看了我不看了,无论真假小命要紧,我先退群了,大家保重。】
一股莫名的紧张气氛在群里无形地蔓延开来。
群管理连忙出来打圆场:【哎哎,别走啊老铁们,等会直播间发红包!】
我玩味地盯着屏幕上一个个的退群消息。
俗话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些人阴德有亏,所以但凡遇到些怪力乱神的事,就一个个惶惶如丧家之犬。
「大家别担心,只有和鬼蛊横瞳直接对视的人才会有危险。」我补充道。
剩下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有人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万一是真的,等会群主是不是会死?】
我瞥了一眼即将指向数字七的时钟指针,艾特了群主。
【停止直播,不要伤害那只猫。】
无人回应。
【糟了!直播开始了!】
有人发来了一条直播链接。
点开后,是口罩男对着镜头笑眯眯打招呼的脸。
下一秒,他一把扯下手中黑猫的头罩。
「来给观众问个好!」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屏幕里,黑猫两只眼睛深深地凹陷下去,眼眶周围结满了黑褐色的血痂。
口鼻处也满是鲜血,碎裂的牙齿晃悠悠地悬在嘴边。
不用想,肯定是瞎了。
口罩男盯着弹幕,一头雾水:「眼睛?什么眼睛?
「哦你们说它啊,太闹腾了,在蛇皮袋里挣扎个不停,我烦得很就踹了一脚,谁知道把眼珠踢爆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影响大家观看了,我这就换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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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幕里叫骂声一片。
【妈的,白激动了,给老子紧张得不行,这俩人不会是一伙儿的吧!】
【就是,怎么好巧不巧就偏偏弄瞎了眼睛?这人是群主请来引流的吧。】
口罩男没顾上看弹幕,只一个劲地点头哈腰,提起半死不活的黑猫就要走。
不行,不能让他这么走了。
小师弟的惨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鬼蛊出世,不知道又要害多少人,我一定要阻止它。
我连忙申请了直播连线。
「叮叮叮……」一阵铃声在直播间响起。
口罩男果然提着黑猫折了回来。
接通后,我将事情的原委跟他说了一遍,口罩男的眼珠古怪地转了转,然后身体轻颤。
「哈哈哈哈,乐死我了。」他笑得直不起腰来。
「我就说怎么今天直播间人少一半,原来是来了个神棍!」
他掐住猫的脖子,将它悬空提起,猫的后腿无力地挣扎着,染血的舌头伸出口腔,发出可怖的「嘶嘶」声。
「你说的针线痕迹在哪儿?当我们是瞎子吗?信口雌黄!」
我定睛一看,猫的四肢和脖颈漆黑一片,果真没有白线的踪影。
怎么会这样?这黑猫身上鬼气丛生,我绝不可能看走眼!
口罩男得意洋洋地朝着摄像头挑衅:「你不是说它是邪物吗?那老子今天就除魔卫道。」
「别!」我连忙阻止。
「鬼蛊之术,在于反噬,你对它的一切伤害最后都会回到你自己身上!」
可是已经晚了。
口罩男撕下猫咪头顶的一撮毛,揣进口袋里当作每次猎杀的纪念。
接着他熟稔地抓起猫咪的一条后腿,粗壮的指节陡然发力。
「咔嚓!」
猫咪的头触电般向后拱起,发出了瘆人的惨叫。
又是三声「咔嚓」,口罩男将已四肢尽断的猫如破布般丢弃在地上,随后用穿着运动鞋的脚踢了踢。
「这么弱,还敢说是恶鬼。」他不屑地笑道。
弹幕里网友也笑得前仰后合。
【真没劲,怎么比宠物猫还弱啊。】
【现在的玄学博主为了博眼球真的毫无下限,横瞳呢?白线呢?开局一张嘴后面全靠编!】
【有请火焰喷枪!既然要除魔,那就得贯彻到底,群主威武,快让它灰飞烟灭!】
说完就送出了三个大火箭。
在火箭的鼓励下,口罩男连跑带颠地离开镜头,估计是翻箱倒柜地找工具去了。
整个直播间只剩下我无力的嘶吼声,和嘈杂低俗的背景音乐在回响。
很快,口罩男满面春风地回来,扬了扬手中的火焰喷枪。
「你会后悔的。」我颤声说道。
回应我的是屏幕上起飞的十个火箭。
【支持你群主哥!这人估计是这猫的主人吧,这么心急,快弄死给他看!】
【有意思有意思,我再给你刷十个!一分钟内我要听到这假道士在语音里绝望地哭喊!】
我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只见口罩男已经将喷嘴拧到最大,对准地上奄奄一息的黑猫,按动了开关。
一股幽蓝色的火焰喷出,直播间的气氛到达了最高潮。
数十个网友发起了语音连线申请,口罩男一一接受,顷刻间尖叫声、狂笑声和对我全家的问候声喧嚣无比地刺入耳膜。
地上的黑猫也渐渐地缩小、发皱,零零碎碎地掉下已碳化了的皮肉。
一股看起来就非常难闻的白烟在镜头前弥散升腾。
突然,一个网友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发颤:
「你们看,群主的头发,好像少了一块。
「在和黑猫头顶一样的位置上。」
我定睛一看,口罩男的头顶赫然出现一块硕大的斑秃,在灯光照射下发出惨白色的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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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忍不住大声惊呼:「群……群主,你的头发!」
口罩男光顾着盯着屏幕上唰唰的火箭,半晌后才反应过来。
「啊?这个啊。」他摸了摸斑秃的地方,神情变得有些羞赧。
「最近活儿不好干,压力大,有点应激性脱发。」
……
评论区里满是网友们失望的叹息。
【唉,白激动了,我还以为群主被反噬了。】
【说这话的都没脑子吗?没看到这猫都凉透了,要真有反噬,群主早没命了。】
【我再给群主刷十个火箭压压惊!】
口罩男见状嘿嘿一笑:「大家多支持,多支持!」
我死死地盯着他那双露出贪婪目光的眼睛,总觉得他似乎在掩盖着什么。
口罩男跟网友又寒暄几句后,绕过地上焦黑的猫尸,去里间仓库挑选下一个受害者。
不多时,他提着一只银渐层走了出来。
本已经意兴阑珊的弹幕再次活跃起来。
「怎么样,没想到今天还有纯种宠物猫吧!」口罩男的语气难掩得意。
「可惜,忘了把它的主人邀请进直播间了。
「是个刚毕业的漂亮妹子,给我的时候老舍不得了!
「如果每个主人都能来直播间发发疯就好了,像今天这个假……」
突然间,他的话戛然而止,手上的动作也停下了,整个人如同被定格住一样。
下一秒,他的手无力地松开,银渐层「喵呜」一声落跳到地上跑开。
口罩上渗出斑斑腥红。
与此同时,直播间的画面突然变得诡异扭曲,一阵哭叫声尖锐地刺入耳膜。
众人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得呆住了,
只见屏幕里,口罩男表情痛苦地扯下口罩,跪倒在地,口鼻往外不断地喷射出鲜血。
他连滚带爬地来到镜头前,不住地磕头,说话时整条舌头都在打颤:「道长我错了!道长救命!」
他一张嘴,满口牙齿稀里哗啦地滚落。
弹幕疯了。
【啊啊啊啊啊啊刺激!】
【这不比伽椰子下楼好看吗!】
【被反噬了?不错,光看过直播虐猫,还没看过直播死人呢!】
【值回票价!】
看着这群变态的狂欢,我沉重无比地叹了口气:「自作孽,不可活。
「鬼蛊不仅会反噬伤害它的人,还会以此人的精血为养分,重塑肉身。
「你们看。」
角落中早已碳化的黑猫,此时竟然慢慢恢复了血肉,变得通体晶莹粉红,犹如初生的胎儿。
「道长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口罩男回过头来,满脸惊恐,对着屏幕不断哭号。
我盯着他的脸冷冷地说:「你杀孽深重,落得如此下场是咎由自取。
「但我也不能放任鬼蛊肆意害人。
「只不过它煞气深重,连我也不一定是对手。
「这样吧,你告诉我你的地址,我立刻赶过去,在此之前,我先给你一道符咒,能暂时压制鬼蛊的反噬。」
口罩男张着黑洞洞的大嘴,不断向我磕头道谢,并私信我了他的地址。
我打开地图,飞快地估算了一下,这地方在郊区,最快赶到也要两个小时车程。
如果他撑不到我来就被鬼蛊完全吞噬,那我去了八成也是送死。
我扫了一眼直播间不断上升的观看人数。
而这些狂欢者,也将难逃厄运。
我叹了口气,当时就不应该加入这个群!
为今之计也只能赌一把了。
我发给他一张符咒的图片,让他用公鸡血或者黑狗血依葫芦画瓢,画到脑门上。
口罩男提起刀就出门,我连忙大喊:「取小半碗血即可,不可再造杀孽了!」
他一溜烟地出去了,也不知听没听见。
我迅速起身,收拾好法宝,下楼钻进车里。
等我打开导航,正准备发动车时,却听见直播间里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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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点进去,看到口罩男趴在地上,左腿却高高抬起,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着。
糟了,反噬还在继续!
「我让你的画的符咒呢?」我急得大骂。
他虚弱地抬起头,鬓角满是豆大的汗珠。
我定睛一看,他脑门上的符咒血红一片,歪歪扭扭,但是并无错误。
怎么会这样?
我紧握着方向盘,大脑中飞快思索着。
该死,我到底遗漏了什么?
难道他屋里,还有什么其他邪煞?
忽然,直播间里传来阵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啼哭。
像婴儿的哀嚎,又像是女人的泣叫。
虽然车里并不热,可我还是立刻起了满身的白毛汗。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一阵阴风吹过,里间仓库的大门「吱呀吱呀」滑开,我的目光扫过仓库内无数个叠压着的蛇皮袋,脑海中忽然有了答案。
「快把袋子里的猫都放了!」我厉声说道。
口罩男疼得声音发颤:「啊?这里面很多是我有偿领养的,放走了血亏啊。」
真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我气得破口大骂:「都到什么时候了还想着钱?你如果不想我们大家都给你陪葬,就赶快把所有猫都放了,有它们在,鬼蛊的力量会不断增强,根本无法压制!」
弹幕里本来还在看热闹的网友,听到我说「大家都给你陪葬」这几个字,瞬间都不淡定了,纷纷开始劝说群主。
【放了吧放了吧,我不想死啊,你的损失我们所有人共同承担,这总可以了吧?】
【群主你别害人啊!大师啊,求求你救救我,我上周五刚跟女神表白成功啊。】
口罩男见状,只好强撑起身体,缓慢地向仓库爬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车速也越来越快。
终于,仓库的门再次开启,无数只猫咪从里面去潮水般涌出,穿过镜头,消失在了看不见的地方。
只剩下零星几只小猫,围在鬼蛊身边,轻轻地用舌头舔舐它粉嫩的皮肉。
口罩男从仓库里一瘸一拐地挪出来,看见那几只小猫,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抄起桌子上的榔头就要动手。
我一叠声地劝阻:「你本就阴德有亏,神佛不佑,不要再惹事了。」
他悻悻地垂下手,挪到一旁椅子上坐着,摸着折断的小腿,嘴里骂声连连。
「道长,等你降服了这东西,我一定要让它再死一次!以解我断腿之恨!」
口罩男死死盯着地上的鬼蛊猫,双眼冒火,脸上却是残忍的笑意。
看着他杀气腾腾的模样,我真是哭笑不得。
鬼蛊身上汇集了百里内的冤鬼煞气,况且又吸食了他的半身精气,我与这样的东西交手,谁降服谁还不一定呢!
但这话我不敢告诉他,只能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奋力加大油门,飞速向他所在的地方驶去。
终于,我看见不远处的一排库房,定位的地址显示就是这里了。
我连忙下车,飞奔而去。
库房的门开着,我找遍了每一处房间,却都没有看到口罩男的身影。
「喂!你在哪儿?」我大喊。
回应我的,只有四周墙壁沉闷的回音。
难道走错了?
我连忙让他开启位置共享。
他无力地伸着手,将手机屏幕凑到镜头前。
我惊恐地发现,地图上,代表他的位置的红点,与代表我位置的红点,重叠在一起。
7
也就是说,他明明就在我身边,可我却看不见他。
有网友惊呼一声:「妈耶,是鬼打墙吧!」
我苦笑摇头:「是鬼蛊的障眼法。」
我从怀中掏出三清铃用力摇晃,嘴里不停念着降魔咒。
周围没有任何变化。
此刻直播间画面中,却出现无比诡异的一幕。
只见不断被小猫舔舐着的鬼蛊身上,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长出黑色的毛发,软塌塌的四肢也开始怪异地扭动起来。
它以一个极其诡异的姿势站了起来,蠕动着向口罩男的方向一点点前进。
我急得满头大汗,可始终解除不了障眼法,只能在手机里听着口罩男绝望哭号:
「道长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老子一生积德行善,从没做过坏事,怎么落得个如此下场啊!」
我心头忽然一动,对了!三清铃与降魔咒皆是铲奸除恶,庇护良善的法器。
可这个死变态是一个煞气非常、杀孽无数的奸恶之徒啊!
所以法器应该是自动把他和鬼蛊归为一类,被当成要铲除的对象了。
想到这里,我连忙朝屏幕喊道:「喂!你做虐猫直播,这些年赚了多少钱?」
他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
「没有一百,也有七八十吧。」
我心说好家伙,比我每天累死累活当社畜打工挣钱多了。
「都捐了!立刻马上!」
都说破财消灾,这话不假,积德行善最简单有效的方式便是散财。
我把目前的情况给他解释了一遍。
口罩男面如死灰:「道长,真没有别的办法了?」
我急得咬牙跺脚:「钱没了可以再挣,命没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况且你那些都是不义之财,留着早晚也要惹祸上身。」
听我这么一说,他只得咬牙爬到电脑前。
打开网页后,口罩男扭头可怜兮兮地问我:「捐给你们观里吗?道长。」
我露出一丝冷笑:「因果轮回,你有今日既是虐猫之故,捐给动物保护协会吧!」
一顿鼠标和键盘的噼啪声响后,他朝我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都捐了,道长,你一定要救我一命啊!」
我连忙打起精神,再次厉声念起咒语,同时从怀里掏出符纸,贴在四周墙壁上。
「灵光四溢,破阴见阳,明!」
刹那间,黑暗的仓库变成了直播间里灯火通明的模样。
我终于看到瘫坐在椅子上的口罩男,和他脚下鬼气森森的黑猫。
「道长!」他连滚带爬地向我身旁挪动。
弹幕又一次剧烈滚动。
【神了!真神了!道长一下就出现在屏幕里了!】
【这障眼法可真厉害。】
【今晚值了,先是见识了鬼煞,又看到了真的鬼打墙!唯一遗憾就是死人估计看不成了,哈哈!】
【刺激,比虐猫刺激,道长以后你直播吧,我给你当榜一大哥!】
网友们的七嘴八舌缓和了口罩男的紧张情绪,他爬到我的脚边,支起身子攥住我的衣角:「快!弄死它!弄死它给我报仇!」
「闭嘴!」
黑猫腾空跃起,黑洞洞的嘴里伸出无数条触须,铺天盖地地向我们袭来。
我连忙将他护到身后,一只手摸出数张镇魂符,朝着黑猫甩出。
轻飘飘的符纸如子弹般飞速射出,却在快要接触到黑猫时瞬间化为灰烬。
我大惊失色,这是师父亲传的符咒,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轻用。
只要是死人煞气所化,就算是千年厉鬼,遇到此符,也绝不可能毫发无损。
更别提将符咒尽数瓦解了。
我浑身冷汗淋漓而下。
这只黑猫,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现在看来,我的道法竟远远不能压制它。
今晚,估计要和这个变态一起死在这里了。
腥臭的触须混合着死人的味道直扑我的面门,我被这一击摔飞出去,将口罩男的桌椅电脑稀里哗啦地撞翻在地。
见我瘫在地上无法动弹,口罩男惊恐地向门口疯狂爬去。
「别乱跑!」我无力地怒斥。
如果他再被反噬,我们就真的没有活路了!
可已经来不及了。
口罩男手脚并用,挪到了仓库门口,离开了我身上法器的护身范围。
我挣扎着起身上前,却只听见熟悉的骨茬断裂的声音。
身后,白炽灯一盏盏爆裂。
整个房间一片黑暗,只剩下我面前的手机屏幕还亮着幽幽的微光。
黑猫缓步而来,朝我扬起了头。
我最后的记忆,便是面前的那双腥红色眼瞳。
8
「道长!道长!」
「好像没死,我刚才看见他的手动了!」
我悠悠醒转,捂着头坐起身来。
四周漆黑又静谧,除了直播间网友的声音,就只剩下口罩男痛苦的呻吟声。
「鬼蛊走了?」
「如果没走,你觉得道长和群主还有命在?」
「道长打120吧,群主估计伤得不轻。」
我举起手机,起身去查看口罩男的伤情。
他面无人色,四肢扭曲成麻花状,最轻也是粉碎性骨折了。
我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疼吗?」
他此刻竟还有力气叫骂,啐了一口后恶狠狠地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等伤好了老子要开一个虐猫工厂!
「那只死猫呢?我要把它扔进榨汁机。」
我突然捧腹大笑,声音凄厉刺耳:「你已经把它扔进榨汁机一次了,忘记了吗?」
口罩男哆嗦着一脸的肥肉,声音仿佛岔了气:「你……你说什么?」
「一年前,为了一个嘉年华,你把它扔进了榨汁机。
「我发私信给你说,我愿意出十个嘉年华,只求你把它还给我。
「可还是晚了一步,消息刚编辑好,它就在直播里,在你的怪笑声中,变成了一摊肉泥。
「那天下着大雨,我在你家附近的垃圾桶翻了整整六个小时。
「当我把那包肉泥抱在怀里的时候……
「你想不想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
我笑意森然。
黑猫不知何时,已趴在我的肩头,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阴森煞气。
目睹这一幕的网友屁滚尿流。
【卧槽!!!!!疯了!!!!】
【道长是鬼蛊的主人???】
【这直播怎么关不掉啊!!!】
【我把手机都关机了,可是直播还在!鬼啊!】
「这一切都是你在捣鬼?」口罩男还不算太笨,此刻也终于反应过来。
「你可以闭嘴了。」我一脚踩在他叫骂不休的肥脸上。
将手机重新支好,我在镜头前正襟危坐。
「你们当然关不掉,因为真正的直播才刚刚开始。」
我将黑猫抱在膝上,捡起地上的火焰喷射器,玩味一笑:「有没有人想看火烧群主?」
我向口罩男发起了直播挑战,这是一种刺激粉丝消费的直播方式,哪边粉丝送礼更多,哪一方就取胜。
「如果他这边赢了,我就放过他。
「若是我赢了……」
我低头看着口罩男因恐惧而变形的脸,在他耳边低声呢喃:「被网友决定生死的滋味如何?
「不过你放心,他们都是你的铁粉,肯定会救你。」
「不……不……他们都是恶魔!」他的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
「给你们半个小时。」我看了一眼手表。
「大家可以慢慢考虑。
「这期间,我再给你们一个故事吧。」
9
其实是因为校园霸凌,我才决定退学上山修道。
会生出这样的想法是因为我那时实在是年轻,觉得修道之人必定仁慈心善,却不懂得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恶。
我怀着满心希望,离开绝望的深渊,却又掉进另一个绝望中。
因为灵力低微,我几乎成了全宗门人人可以得而欺之的对象。
唯一和善的师父经常云游四方,而其余师兄弟们看向我的目光,和昔日欺辱我的同学们的目光一样,充满了冰冷与戏谑。
我的生活中并不存在那个与我为善的小师弟,只有往我鞋袜中藏毒蜈蚣的小师弟,给我茶杯里泡牛粪的小师弟。
他的死,我并没亲眼目睹,是听其他人说的。
可我无比希望能亲眼见证他的死亡。
了解鬼蛊这种邪术后,我在藏经阁中彻夜不眠地查阅资料。
终于找到了如何炼制鬼蛊的古籍残页。
出师当天,我偷偷地将那一页撕下,带下了山。
我决定向所有霸凌者复仇,鬼蛊邪术无疑是最好的方式。
好巧不巧的是,下山后我便捡到了一只黑猫。
那是个雨天,它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被路过的小孩当成老鼠,一脚踢进排水渠。
这不就是现成的鬼蛊材料吗?
抱着这样的目的,我伸手把它提回了家。
对着脏瘦的小猫举起屠刀,我却发现自己下不去手。
犹豫很久,我放下刀,下楼在超市买了一袋猫粮。
后来的很长时间里,我都无比感激这袋猫粮。
黑猫渐渐胖了,跟我也亲昵起来。
在它无条件的信任与依赖下,我遍体鳞伤的心渐渐愈合。
你看,孤独的人就是这样,只要拥有了一点点爱,就可以坚强地继续撑下去。
这样温柔的日子持续了三年多。
直到有一天,黑猫丢了。
我发疯一样地在街头巷尾贴启事,彻夜不眠地寻找。
正当我一无所获的时候,有人给我发来了一条链接,隐晦地说:「到这儿看看吧,每晚七点,失踪的猫,一般不是车撞死了就是在这里。」
他又怜悯地补充了一句:「如果真是到了这儿,那还不如被车撞死呢。」
在又一个雨天里,我找到了它。
抱着一摊肉泥,我第一次意识到,这世间竟然有比受尽欺凌还要痛彻心扉的痛苦。
惨笑了几声,我喷出一口鲜血。
以血为墨,画出一道繁缛诡异的符咒。
「招阴聚邪,重塑汝身!」
可我的道行。总归是太弱了。
我一遍遍地画符,大雨滂沱,四周回荡着我声嘶力竭地怒吼。
终于,一点幽光被我召唤而来。
即便我灵力低微,却也感受得到,那不是冤鬼煞气。
而是……
10
故事讲完了,我抬起头,瞥了一眼直播间。
口罩男那边,惨白色的【失败】刺眼醒目,回头望去,他早已屎尿横流。
而我这边。
「谢谢三十四位匿名网友送出的嘉年华。」
直播间内一片沉默,谁也不敢应声。
毕竟,虐猫者的拥趸,和杀人者的帮凶,性质还是截然不同。
手中「咔嗒」一声响,火焰喷枪冒出了幽蓝色的光,我一步步向口罩男走近。
可能是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他忽然歇斯底里地怒骂起来。
「疯子!不过弄死你一只猫而已!你就要让我偿命吗?
「人是万物之灵长!这世上其他一切生物都是为了我们人服务的!
「虐猫能让我挣钱,能让我快乐,这就是虐猫存在的意义!」
看着满地乱颤的肥肉,我嘴角扯出一丝冷笑:
「你说得没错,三十四个嘉年华,十万块钱,换做平时你得播多少场才能挣来。
「相比于看你虐猫,好像大家更喜欢看我虐你。
「你说,让我挣钱,让我快乐,是不是你存在的意义?」
他瞠目结舌:「死疯子,死变态!你别过来!你这是杀人,杀人就得偿命!」
我停下了脚步。
「说得也是。」
「那鬼蛊杀人,该谁偿命呢?」
我轻轻拍了拍手,黑猫肩膀上一跃而下,发出一声令人战栗的啼哭。
周身忽然一阵热浪袭来。
四周漆黑一片,并无半点火光,可我的眉毛头发已被烧得劈啪作响。
地上的口罩男连号都没号出声,就变成了一个火球。
「好看吗?」我对着屏幕发问。
「既然猫的惨状已经不能满足你们的变态心理,那不知这一幕,你们是否满意?」
直播间还是一阵死寂。
鬼火渐渐熄灭,口罩男浑身焦黑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此时黑猫的身形开始变得如烟尘般透明。
看着它渐渐消散,我的眼泪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没错,能力如我,并不足以召唤来强劲的凶煞。
所以当初炼制鬼蛊所用的,是无数惨遭人类玩弄虐杀的动物魂灵。
还有看到虐杀视频的普通人,对这种恶毒行为的痛恨与诅咒。
相比于死人的怨气,活人的恨意是一种更加强大的念力。
就是靠着这样的念力,才修补了黑猫化为肉泥的躯体。
可经过今天的消耗,它们已经无力再维持下去。
「他刚才说,人是万物灵长,因此高高在上,可以一切生灵有生杀予夺的权力。
「可我想说,万物皆有灵,众生皆有命。
「因果轮回,生生不息。」
面朝屏幕,我擦掉眼泪。
「放心吧,你们没有杀人。
「因为鬼蛊并没有杀他。
「只不过是将被他虐杀的所有动物的感受与记忆植入了他的意识中。」
停顿片刻后,我露出了一个森然的笑意。
「余生,他将永远活在地狱里。」
我关闭直播,拨通了120。
11
我靠在沙发上,一边吃饼干,一边看新闻。
怀里,毛茸茸的玩意儿正呼呼大睡。
我嘴巴嚼得很快,饼干渣子掉了它一头。
新闻里,女主持人语气严肃。
「近日,本市发生一起匪夷所思的案件。
「近郊的一处仓库里,一男子引火自焚,企图自杀,在被人救下后,该男子竟然一夜疯癫。
「据警方调查,该男子是网络上臭名昭著的虐猫狂人,拍摄虐猫视频三百余部,非法盈利超百万元。
「但在他自杀前,已经将账户上所有财产全部捐出,疑似悔悟。
「警方根据他电脑上的资料,已捣毁我市的虐猫灰色产业链,查封虐猫群和相关直播间数百个。」
……
关上电视,我出门买菜。
电梯里,邻居阿姨提着排骨,朝我眉开眼笑。
「小高啊,又带着小咪出门逛啦?」
我微笑点头。
阿姨伸手挠了挠我怀抱里的毛团。
「看看这脸,又胖了啊。
「你看今天的新闻没有?虐猫的那些畜生遭报应了!
「以后小咪再跑出去,你就不用那么担心了!」
她眼睛中泪光盈盈。
「我早就说嘛,那种人是不可能有好下场的!」
毛团「嗷呜」一声,仰着头回应。
「看看!小咪多高兴!」
下楼后,我在小区漫步。
暖暖的阳光下,几个小朋友正蹲着抚摸一只小猫。
「好可爱啊!」
「我去跟我妈妈说,我要养它,我一定好好养它,给它一个家!」
稚嫩的声音中流露出无比的坚定。
我低头用下巴蹭了蹭怀中的毛团。
它抬头,目光温柔的注视着我。
在夕阳的照耀下,一双赤红色的横瞳,正闪烁着动人的亮光。
Mao sơn đạo sĩ tại tuyến trừng trị ngược miêu phạm – Phi Tát Tâm Tràng
(Nguồ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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