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gươi là diêm thượng ba tấc tuyết – Băng Đường Tâm Tây Q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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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檐上三寸雪 – 冰溏心西瓜

我助新帝扶摇直上,他登位后却嫌我卑贱恶心。
他用允我的十里红妆娶了丞相之女。
新帝大婚。
我身着丧服跪在殿中,三拜九叩求他一件事。
「夫君已逝,丧期已过,民女宋时绾心无挂念,如今只想为陛下分忧,和亲西周!」
那日。
朝臣们第一次看到少年天子因为一个寡妇动怒。
1
「他已经是个死人了,我看你还怎么嫁?」
宋淮之目眦欲裂,满是鲜血的手死死地掐着我的脖子。
天子之尊,屈尊降贵地来找我,却是来毁我幸福的。
精心布置的喜堂被砍乱。
目之所及是赤红的鲜血。
我的夫君,他就躺在远处。
眼眸微睁,死不瞑目。
而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我面前。
「君死、妻随!」
我从吼中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血泪滴在喜服上,瞬间融为一体。
君死情灭。
我最后望了一眼夫君,缓缓闭上了眼睛。
萧昀,我们来生再见!
口中鲜血蔓延,痛意肆袭。
宋淮之发现我的动作,快速掐住我的下巴,阻止我自尽。
「想死?」
「宋时绾,天下都是朕的,你也是朕的!」
「你若敢死,我就将他妹妹送到军营当军妓,受万人凌辱!」
萧晴,萧昀的妹妹。
一个刚满十岁的孩子。
他已经因我丧命了。
我断不能不顾他唯一的亲人。
我仰头对上男人嗜血的双眸,坚定地答道:「我可以和你回宫,也可以为你妾室,但你需给我一天时间,我要安顿好她!」
「好啊!」
宋淮之笑容阴鸷:「不过,我们要先圆房,在他们面前!」
宋淮之口中的他们是吓晕的萧晴和死不瞑目的萧昀。
一场不公平的交易,容不得我拒绝。
他叫人泼醒了萧晴。
强迫她看着我们。
他将我按倒在我和萧昀的喜榻上。
暴雨如瀑。
雷雨的声音和萧晴求饶的声音重合。
我如同案板上的死鱼。
毫无生气。
情到深处,宋淮之吻着我的脸,潺潺耳语:「绾娘,你是我的妻,只能是我的妻!」
我冷漠戳破:「宋淮之,我们和离了,你签了和离书的!」
「不作数!」
他恼羞成怒,动作更加凶狠。
我疼得身体发颤却始终没说一句求饶。
直到他泄了洪,才堪堪放开我。
我抬眸,看向同样穿着喜服的宋淮之。
这才想起,今日不仅是我和夫君的新婚之夜。
也是他和皇后的新婚之夜!
我敛上已经破败不堪的衣衫,冷着脸问他:「陛下该兑现诺言了。」
「好,不要让我等太久!」
那天晚上。
我在暗卫的监视下将夫君下葬,送萧晴安全离开京都。
三个时辰后。
我被带入宫中,居于女萝殿。
既然无法选择生死,那我便要千百万倍地为夫君讨回公道!
2
我被囚于深宫。
直到,帝后大婚的最后一日。
天子在金銮台设宴。
有功之人可论功讨赏。
我身着丧服,跪在殿中。
「难道她就是被陛下大婚之夜带回来的娼妓之女?」
「什么娼妓之女,她现在可是陛下亲封的贵人!」
「她有何功绩凭借奴籍翻身成为贵人?」
那人大笑:「自然是狐媚之术!」
殿中嘲讽一片。
有人不满,高声指责:「挟恩图报,贪心不足,陛下已经封你为贵人了,你还想如何?」
「莫不是贪心的想要皇后之位?」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均变了脸色。
尤其是皇后的母族陆氏,看我的眼神似乎要将我生吞活剥了。
陆丞相冷哼,将酒杯掷在我的额头上:「区区娼妓之女,也配与我儿相提并论?」
酒杯落地,四分五裂,响声清脆。
陆丞相这一摔,用了十层的力,打得我骨头生疼,隐隐有鲜血流淌下来。
我抬手擦掉。
狼狈至极。
大殿笑声一片,就连宫女太监都掩嘴偷笑,咯咯的。
此时此刻,我就像刑场上的靶子。
冷箭齐射,却不知疼痛。
自夫君离世后,我的心就不会再痛了!
我含笑抬眸,越过层层屏障,落在高台之上。
他和皇后陆轻烟并肩而坐,宛如天作之合。
可只有我知道,这少年天子背后是藏着怎样的恶魔!
「帝后恩爱,琴瑟和鸣,实乃我朝幸事。」
「至于这娼妓之女,不知尊卑,魅惑天子,不如——送到军中充当军妓吧?」
陆轻烟唇角含笑,打断提议的朝臣:「出身寒微并非宋贵人本意,莫要出口伤人。」
她居高临下,睥睨着我。
「宋贵人,今日是陛下登基后第一个宫宴,莫要坏了气氛。」
一语既出。
群臣都在称赞皇后宽厚仁慈,陆丞相教女有方。
而我像是一座孤岛,孤零零地屹立在舆论的漩涡中。
我看向宋淮之。
只见他下颌紧绷,黑眸翻滚。
这是他发怒的象征。
曾经有人骂我娼妓之女时,他也是这般神情。
不同的是,他会怒怼回去:「我娘子是世间顶好的女子,反之,你们这些内心污秽的人才是真的肮脏!」
骂完人后,他会反过来安慰我:「娘子,世人不知全貌,多有偏颇。夫君在你身旁,断不能让人欺你辱你。」
「若你仍觉得不解气,我帮你打他们一顿。」
那时,我总会窝在他的怀里,撒娇道:「淮郎,我不在意世人的偏颇,我只在意你。」
如今,他的朝臣贵女们,欺我辱我时,他在陪着另一个女人。
不过没关系。
我并不在意。
我倒希望,他们的侮辱能来得更狠一些。
3
头上很快传来声音,寒冷刺骨,冷漠疏离:「你有何所求?」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上前叩首。
「夫君已逝,丧期已过,民女宋时绾心无挂念,如今只想为陛下分忧,和亲西周!」
说完,我对他行三拜九叩之礼。
一拜君与民。
二拜郎与妾。
三拜淮之与时绾。
自此之后情散谊消,恩断义绝。
每一拜都磕在金銮台上,咚咚作响。
直到额头渗出血迹,我才仰起头,看向那高位之人,展颜轻笑:「还望陛下成全民女报国之心!」
这是再见后,我们第一次对峙。
暴雨如瀑,却挡不住周遭的汲气声。
我是陛下的女人。
如今却大逆不道的穿着丧服入殿,还自请和亲西周。
这无疑是将皇室的尊严按在地上碾压。
可他们不知,我也曾是陛下的正头娘子。
也曾是陛下曾捧在心尖尖上的人。
我们拜过天地,磕过头,认过老祖宗的。
也递过和离书。
隔得远远地,我听见宋淮之清冷如毒的嗤笑声。
「当真是为了报国吗?」
我看到他的手抓紧砚台边缘,青筋迭起。
陆轻烟去安慰他,却被他推开。
心痛难忍却遮不住滔天恨意。
我轻笑,一字一句道:「民女知晓陛下是念及旧时朋友情谊,才将刚刚丧夫的我抬入宫中照拂,民女感念圣恩,如今夫死情灭,一心报国!」
「砰!」
砚台被他砸得粉碎,鲜血顺着指缝流淌。
那双黑眸阴鸷摄人。
我不偏不倚地对上,不曾妥协。
宋淮之刚刚登位,朝纲不稳,西周铁骑强势。
只有和亲,才能平息动荡,稳震朝纲。
如今皇室单薄,若我不去,只能从朝臣中选择贵女,送往西周。
「好一个旧时情谊,好一个夫死情灭,好一个一心报国,朕的江山难道没有你就会被西周铁骑踏破吗?」
他看着我,似要将我生吞活剥。
陆轻烟被宋淮之的暴怒吓到,单薄的身子微微发抖。
朝臣们皆是伏案不敢抬头。
惊恐之余,他们才意识到,陛下亲封的贵人竟是刚刚丧夫的寡妇,难怪穿着丧服入殿。
唯有陆丞相冷哼着拍案以表不满。
一个寡妇竟也能毁了婚宴,给皇后和陆氏一族难堪!
宋淮之是少年天子,自小流落在外。
皇权落在奸人之手。
他蛰伏多年,运筹帷幄,承蒙陆氏一族鼎力相助,九死一生才夺回皇权。
浑然天成的威慑力,让人不寒而栗。
他盯着我,许久才从喉中逼出一句话:「和亲西周,非王孙贵胄不可,娼妓之女,身份何等卑贱,自是不配!」
4
朝堂之上,论功行赏。
只有我的请求被陛下驳回。
陆轻烟派人将我送回院中,实则是怕我再生事端。
「贱人就是贱人,竟想以这种方式侮辱皇后娘娘,若不是我家娘娘仁慈为你求情,今日你必将头断金銮台。」
大宫女愤愤不平地将我推倒在雨里,扭着腰肢走了。
阿瑶撑着伞,将我扶回房中。
「贵人,你这是何苦呢?」
苦吗?
我并无感觉。
他们要和我一样痛苦才是!
第七日了。
是宋淮之大婚的第七日。
也是我夫君萧昀的头七。
雍和宫的宫道上。
我撑着一把油纸伞,伞下是燃得正旺的祭品。
纸折的山茶花上写满了我的哀思。
火苗跳跃,我仿佛看到萧昀沾满血污的脸。
宋淮之,你怎么敢!
我看着灰烬飘散,随着雨水流到各处,归于尘土。
一如深爱我的萧昀,也归于尘土。
「贵人,这可是帝后大婚的日子,若是被圣上和娘娘发现是要掉脑袋的……」
阿瑶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怒气冲冲赶来的宋淮之踢翻了火盆。
她吓得跪在地上,高呼「陛下恕罪」
我祭奠亡夫,何罪之有?
有罪的是那些害死他的人!
被踢翻的火盆滚向远处。
他嘶吼着,目眦欲裂:「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我没有回答他,顾不上大雨倾盆,拼了命地想要将那些星火护在怀中。
宋淮之目眦欲裂,他掐着我的脖子,厉声质问:「宋时绾,你就这般自甘下贱?朕对你百般容忍,你却一再挑战朕的底线,你当真以为朕拿你没办法了吗?」
自甘下贱?
我艰难一笑,仰头质问,不无讽刺:「是吗?」
浓烈的窒息感挤入肺腔。
可这痛却不及失去萧昀的万分之一。
我看到他眼中翻涌的嗜血,笑容更甚。
很好,这才是宋淮之本来的面目。
杀了我吧。
如果杀不了我,就等着被我的反杀!
他手上的力道越来越重,青筋迭起。
皇后陆轻烟匆匆赶来,扯着宋淮之的衣袖,摇摇头,劝慰道:「淮郎,大喜之日,莫要……」
后面的话我听不太清。
只听到那声淮郎。
宋淮之推开近乎昏厥的我。
我倒在雨中。
豆子般的雨拍在脸上。
冰冷却令人清醒。
我看不清他的神情。
却感受到他身上散发的阴寒。
他犹如地狱修罗般睥睨着我,冷声道:「朕已经命人刨出他的尸体,扔到乱葬岗上等待被野狗分食!」
「他死无葬身之地是对你不乖的惩罚!」
我看着他眼底的愤怒一点点变成得意。
突然就失去了力气,起身抓住他的腿,放低姿态:「不要,陛下……」
他都死了,宋淮之竟还不放过他!
宋淮之一根一根掰开我的手指,踢开我。
「宋时绾——」
「晚了,天下都是朕的,萧昀死无全尸是你忤逆我的代价!」
5
我被推到灰烬之中,看到他们相携离去的身影。
那红色的喜袍在春雨里格外的刺目。
我撑起身子,寻找那些破碎不堪的山茶花,抓在手中。
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萧昀。
他一袭白衣胜雪,笑容明媚。
他的身体不再残缺,声音不再嘶哑。
只是站在那里,便如朗朗清风,姣姣明月,令人心之神往。
他拾起破碎的山茶花送到我手中。
萧昀抱着我,对我说:「绾娘,别哭……」
「绾娘,不要报仇,不要被仇恨蒙蔽,回去吧,回西周吧,我在那里等你……」
我伸出手想要抓紧他。
可他就像手中的沙,握得越紧消失得越快,直至彻底消失。
「萧昀!」
「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渐渐地,我看到阿瑶惊恐的脸,晃着我喊:「贵人!贵人!你醒醒!」
思绪渐渐回笼。
那蔓延在胸口的痛,令人窒息。
我看向萧昀送我的丝绢。
夫君,就快了!
6
当天夜里我发起了高热。
阿瑶求着太医院的人给我看病,但都被婉拒。
深宫之中,惯会看人下菜碟。
我是触怒皇威的娼妓之女。
况皇后母族陆氏强势,这宫中之人唯恐对我避之不及,哪儿还敢粘上?
阿瑶无法。
在皇后的坤宁宫跪了几个时辰,才求来了勃然大怒的宋淮之。
骤雨初歇,烛火昏暗,恍惚从前。
我将手伸向那模糊的身影,撒着娇:「淮郎……」
眼前人身形一滞,随后俯身将我抱在怀中。
他耐着性子哄我喝药。
恍如从前。
吃了药,又睡了会。
醒后恢复了一些神智。
睁开眼入目的是宋淮之清隽如玉的脸。
直到他问我「可有好些」,我才后知后觉地忆起刚刚的事情。
或许是感受到我的疏离。
他的面容冷了几分,眼神也恢复了凌厉。
我眉眼低垂,眼睛无神四处乱看,终是妥协地喃喃道:「好些了。」
宋淮之眸中欣喜。
「绾娘,朕……」
话还没出口,他便瞧见我手臂上可怖的伤疤。
他抓住我的手臂,眸色晦暗地紧盯着那伤疤看。
这最新的一道疤,前些日子被陆丞相的暗卫所伤。
陆家暗卫擅毒。
大婚之前,为了陆轻烟能顺利封后,为了能将置我于死地。
他们甚至不惜暴露身份,派出暗卫绞杀我。
是萧昀全力相护,又以一只手臂为代价,为我寻来解药。
毒虽解,可疤痕却久难愈合。
许久,我才听到宋淮之冰冷的声音。
「绾娘,我会为你讨还公道的,伤你的人,定会付出代价!」
我抽回手,沉默不语。
心底绵延着无限悲凉。
自私自利如宋淮之,他始终不愿承认,我有今日,他才是罪魁祸首!
我身上的刀疤,皆因他而受。
而我心上的疤,却是他亲手所为。
宋淮之,伤我至深的人一直都是你!
「陛下初登帝位,诸事未平,这些早已是往事,我已不再追究,陛下也莫要再追究了,以免……」
我欲言又止。
任谁都能听出我话中的弦外之音。
那夜,他如从前那般哄着我入睡。
恍惚间听到他说:「绾娘,收起爪牙,朕会疼你、爱你、护你。」
7
帝后大婚之日皇帝宿在贵人殿中的事情传遍了前朝后宫。
皇后成了笑话。
而我成了谈资。
从「皇后不受宠,陛下能娶她还不是因为母族地位?」、「皇后温婉淑仪又如何,不得圣心,就是失败!」
再到「温良淑德的皇后还是斗不过满腹手段的腌臜贱人。」、「宋贵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魅惑了皇帝。」、「宋贵人莫不是妖?」、「媚妖惑乱,岂能容之?」
传言渐渐入不得耳。
越来越邪乎。
娼妓之女、寡妇、媚妖……不过数日,外界对我的评价变了又变。
后宫不稳,前朝生乱。
听闻宋淮之那晚之后问罪太医院,惩罚了一些人。
听闻有朝臣提议让我和亲西周,宋淮之怒斩了那人。
陆丞相竟然这般绷不住。
才几日,就开始动手了!
礼尚往来。
我也应当好好地「照拂」陆氏一族。
毕竟,我和萧昀有今日,少不了陆氏一族的「照拂!」
「贵人,您如今苦尽甘来了,昨夜陛下整夜未眠,就守着您呢!」
我不发一言,只是接过阿瑶递来的汤药,皱着眉头喝下。
陆轻烟带着大宫女走了进来,眼底是疲惫的乌青。
想来,她昨晚也一夜未眠。
我赶忙起身行跪拜之礼。
陆轻烟睥睨着我,并没有让我起身。
许久才道一句:「宋贵人重病在身还能在后宫掀起风云,确实有能耐。」
我低头不语。
几番下来,她终是忍不住露出爪牙了。
她这是来兴师问罪。
可惜,该被问罪的人应当是他们!
陆轻烟屏退下人,绕着我走了几圈,声音冷冽。
「宋贵人,和亲西周,可有不妥?」
看来是前朝左右不了帝王的想法,他们想从我这里下手,将我送往西周了。
可他们不知。
我从始至终都没想和亲西周。
金銮台讨赏,不过是复仇的开始。
被困深宫,我需要一个从后宫走向前朝的机会。
我起身扶着榻坐下,抬头看向陆轻烟,挑眉轻笑,认真地说:「不妥。」
陆轻烟脸色一白,却绷着脸说不出话来。
端庄淑仪似一层枷锁将她层层笼罩。
大家闺秀,撕破脸时依旧戴着厚厚的面具。
她做梦也没想到,我竟会如此张狂。
张狂到不把她放在眼里。
我掩面轻笑。
一如当日在朝堂之上,那些人嘲讽我那般。
「皇恩浩荡,情谊缠绵悱恻,往日种种我不过是在试探陛下的真心,皇后娘娘,您和丞相大人都知道的,我曾是淮郎的正头娘子!」
「那段时光虽然清苦,却始终刻在我们彼此的心中……」
「不然——你们也不会在新婚之前派人去暗杀我!」
我瞧着她绞着帕子的手没了血色。
在我说过这话之后,帷幔后面的玄色龙袍很快就消失了。
宋淮之身上独有的龙涎香,他一来,我就闻到了。
只是没想到,他身为帝王之尊却也爱听墙角。
无妨。
就说些他喜欢听的话吧。
一箭双雕。
「你……」
陆轻烟指着我,纤手发颤,脸色发青。
我拨开她的手,轻蔑一笑。
「娘娘,您是千金之躯,我是娼妓之女,自幼在花楼讨生活,生得一张巧嘴,我劝您莫和我争执,免得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你休要得意,今日不过是口舌之争,帝王宠爱稍纵即逝,他能丢下你一次,就能丢下你第二次!」
陆轻烟被我气坏了,生气甩袖离开。
口舌之争?
是呢。
我今日不过是与你在口舌上讨些利息。
真正的战争已经来了。
8
近来,宋淮之愈发地宠我。
为了打消我想要和亲的念头,宋淮之特意挑了陆丞相胞弟的嫡女封为郡主,和亲西周。
为此,陆丞相气得称病罢朝。
宋淮之顺势提出让陆丞相休沐月余,调养身体。
当日,封妃旨意便传到我宫中。
宋淮之还特意为我举办了庆贺的宫宴。
朝臣及其家眷尽数参加宴会同我贺喜。
唯独陆氏一族,称病抱恙,只送来微薄的贺礼。
说是贺礼,竟是一些勾栏女子常用之物。
想以此来羞辱我?
他们想多了。
身处花楼,对我而言从不是耻辱。
真正该耻辱的人是那些自诩高贵、随意践踏他人性命之人!
我命人将陆氏一族的贺礼摆在宫宴最显眼处。
宾客往来,皆会看到。
还会巴结地和我说一句:「宋贵妃,勿要介意,定是皇后娘娘妒忌您得皇上恩宠,才会令族人送来这些……」
陆轻烟面色铁青,终是端不住脸面,来警告我:「既以为妃,行事当以陛下为先,为妾当有为妾的本分!」
我微微福身,笑道:「谢娘娘提点,既如此,陆丞相等人送来的贺礼就赏给城中难民吧!」
就叫世人看一看,高高在上的陆丞相是何等的狭隘逼仄。
陆轻烟气结:「你!」
我冷笑着打断:「莫不是娘娘也觉得这些礼物见不得人?」
话语噎人,却是真相。
陆轻烟陪嫁的大宫女气不过抬手就要打我。
「皇后面前,岂容你放肆?」
我不偏不倚地迎了上去。
「啪!」
掌掴声响彻整个宫宴。
我捂着脸,掩面而泣。
众人皆望向我们,一同而来的还有满身怒意的皇帝。
这大宫女对陆轻烟还真是忠心,打我时用了全身的力气。
只可惜,她这条命到头了。
陆轻烟的半壁江山就此没了。
这场闹剧以皇后被禁足三月,涉事宫女被杖毙结束。
为安慰我,宋淮之将各种奇珍异宝、绫罗绸缎不要钱似地抬入我的宫中。
我瞧都不瞧就让阿瑶抬入库房。
阿瑶对我说:「贵妃娘娘,您的苦日子总算到头了,陛下三番五次地陪着您,这是在向您示好呢!」
「贵妃娘娘,陛下的宠爱就是您最大的依仗,日后这宫中定无人敢欺负您了!」
依仗吗?
帝王的宠爱不是依仗。
宋淮之亦不是依仗。
我,只能靠自己。
我拂去衣袖上的褶皱,笑着说:「阿瑶,信人莫若信己,防人毋存幸念。」
旁人不知宋淮之的心思。
我却知晓。
宋淮之对我的爱和愧疚,终抵不过权利和江山。
丞相母族强势,宋淮之不愿做傀儡皇帝。
除掉陆氏一族,他需要一个理由。
而我,就是那个理由!
既如此,我何不顺应他的意愿呢?
阿瑶有些迷糊,不解地问:「娘娘,您这是何意?」
我指了指盘中的金银首饰,淡淡道:「拿下去,分给江南籍的下人们。」
按照祖制,初一和十五,皇帝须宿在皇后宫中。
宋淮之以陆轻烟受罚为由,宿在我宫中。
一连三月。
盛宠不衰。
前朝后宫都生了怨。
天下皆传,我是惑乱天子的妖妃。
为此,天降刑罚,江南水患,瘟疫四起,民不聊生。
皇后以千金之躯抵挡天罚,却成效甚微,如今只能缠绵病榻。
朝臣上奏天子,诛妖邪,安天下。
而我,就是他们口中的妖邪。
9
京都连下三个月的暴雨。
河水倒灌,城池淹没。
上游水库暴涨,随时有决堤的风险。
丞相一族带领工部围堵河道,但收效甚微。
我依偎在宋淮之的怀中,看着他蹙紧的眉头,抬手轻轻抚摸。
「陛下,可是在为水患忧心?」
宋淮之放下奏折,将我抱在怀中,眉眼间是化不开的疲惫。
「绾娘,只有你最懂朕。」
我将一颗剥好的葡萄喂给他,轻声道:「后宫不得干政,臣妾……」
「无妨,朕允了。」
宋淮之被水患之事闹得焦头烂额。
若不尽快解决,怕是皇位都坐不稳了。
「臣妾自幼生长于京都,护城河的源头乃是宽江,大禹治水焉知疏为上策,堵为下策,如今丞相大人一直在堵……怕是……不日,必会决堤!」
「城西地势低洼,又三面环山,河道一路向西,这一带百姓较少,最适泄洪!」
城西大多是丞相的田。
听闻,丞相在这里藏了好东西。
宋淮之听后欣喜地点点头,抱着我亲了又亲。
「绾娘,你真是朕的福星!」
我娇羞一笑:「皇上,有您是臣妾的福气。」
「绾娘,你可愿与朕亲自带领工部处理此次险情?」
他眸中深情款款。
可只有我知晓他心底的盘算。
他厌恶外戚干政,却故意将奏折带到我宫里批阅,无非是想引我出口。
朝臣皆知,我和陆丞相是死对头。
除掉陆氏一族,我是最合适的人。
他还是这般工于心计。
只可惜,我不是以前傻傻的宋时绾了。
我会心一笑:「能为百姓谋福,能解陛下之忧,臣妾,求之不得。」
10
宋淮之带着我亲临水患之地。
我工部要来了水域图,在多次实地勘查后,确定泄洪位置和时间。
刚进营帐,便听到陆丞相的冷嗤:「泱泱大朝,何时需要一个娼妓之女指点江山了?」
我笑了笑,拔掉沙盘上陆丞相放置好的旗帜。
「我生在乡野,这乡间河流脉络最是熟悉。」
「陆丞相带人围堵河道,想改变水流方向,可三岁小孩都知道水满则溢!」
「口出狂言!」
陆丞相怒目而视。
「无知小儿,若是令灾民受难,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扯了扯身旁的宋淮之。
「陆丞相,陛下都未曾说什么,您……逾矩了吧?」
闻言。
陆丞相脸色一变。
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
可被我当年戳破,却还是惶恐。
我拔掉大部分旗帜,并将旗帜插在相应的位置上。
「陛下,城西属地百姓虽少,但仍需提前转移,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四个时辰后,若不泄洪,怕是要决堤了!」
听到城西属地四字,陆丞相顿时慌了,跪在宋淮之的面前。
「陛下,城西属地有万亩良田,所产粮食足以供给整个京都百姓食用一年,若是被淹了,百姓怎么办?良田怎么办?」
我直接接过话。
「陆丞相,城西属地有万亩良田,但您可知,若河水决堤,整个京都都会被淹没!孰轻孰重,您可清楚?」
我拿出早已画好的水域图交给在场的其他朝臣。
陆丞相带人多处围堵水域,破坏的良田也有万亩了。
如今即将河水决堤,其危害何止万亩?
「还是说,您在意的只有城西属地?」
此话一出,众人看陆丞相的眼神都变了。
尤其宋淮之,他居高临下道:「陆丞相,是吗?」
「陛下切莫听此女胡言,臣一心为民,臣一心为皇上!」
宋淮之立刻拍案决定。
「好,既如此就按照宋贵妃的提议来办吧!」
半月后。
城中水患问题大大解决。
我又提议朝臣开仓放粮,解决了百姓暂时温饱问题。
又过半月。
洪水冲破一处山域,发现大量兵器和金银珠宝。
宋淮之全部收缴并令人彻查此事。
可在收缴当夜,士兵遇袭。
兵器和金银珠宝全部丢失。
传回京中,已是三日后。
龙颜大怒。
陆丞相无法,只能推出族中胞弟来扛下此事。
除陆丞相一脉,陆氏一族其他旁支满门抄斩,无一活口。
行刑那日,鲜血染红了护城河。
我站在宫墙上,眺望京都,一片悲凉。
夜里,宋淮之抱着我亲热。
情到浓时,他满心欢喜地说:「绾娘,朕承诺你的事情做到了,朕为你报仇了,朕让他们血债血偿了!」
指腹攀上宋淮之的脸颊。
我扬唇轻笑:「皇上,真正的凶手还逍遥着呢!」
「陆丞相气数已尽,不足为据,朕定会让你如愿以偿!」
「好。」
「臣妾,静候之。」
宋淮之,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一夜之间。
昔日高高在上的丞相府也即将日落孙山。
而我,也经此一事改变了朝臣百姓对我的看法。
从曾经的妖妃变成了聪慧、一心为民的宋贵妃。
11
最近出了两大事。
一是皇后病倒。
二是我怀上了龙嗣。
直到陆轻烟病倒,我们才回宫。
丞相夫人得昭入宫。
我按例去向皇后问安时,却不见皇后,只见高位之上的丞相夫人。
宋淮之只一妻一妾。
宫中零零散散的还有些不受宠的贵人。
丞相夫人是奔着我来的。
未及正厅,便听见丞相夫人讥讽的声音:「娼妓之女,惯会耍些下三滥的手段,可怜我们烟儿是名门闺秀,不懂那些腌臜的事……」
「当初在金銮台上若不是我们烟儿为她求情,她早就命丧黄泉了,如今不但不知感恩,竟还恩将仇报,真是无耻可恨!」
求情?
她可真说得出。
陆轻烟所谓的求情不过是为了在朝臣面前树立她母仪天下的典范。
而我,不过是她的衬托。
丞相夫人是太傅嫡女,母族虽没有实权却声望颇高。
历朝历代的帝王都要给其三分薄面。
她又自诩与宋淮之已逝的母妃是尔汝之交。
如此一来,更是飞扬跋扈。
反倒是她的女儿陆轻烟,温柔贤淑,得体大方,与她不同。
「阿娘,慎言。」
陆轻烟被大宫女搀扶出来,面色苍白,短短数日身材消瘦,形容枯槁。
「丞相夫人所言极是,我这娼妓之女难担妃位,可淮郎不经我同意,就下了封妃的旨意……臣妾委实不敢抗旨不尊啊!」
我踏进殿中,福身向陆轻烟行礼。
「抗旨,可是要杀头的!」
「若是丞相夫人能帮臣妾向皇上说说情,摘了妃位,臣妾感激不尽!」
我的一番话将丞相夫人堵得哑口无言。
她只能阴沉着脸提醒道:「向皇后请安需行跪礼,宋贵妃莫不是昏了头?」
我起身。
我垂头含笑。
轻轻地抚摸了下肚子,淡声道:「自臣妾怀了龙嗣后,陛下就免了臣妾的跪礼。」
此言一出。
一片哗然。
就连陆轻烟脸色都变了
不受宠的皇后若是不能生下皇帝的第一子,她的地位会大打折扣。
甚至很有可能被我这个宠妃取而代之。
更何况,我不信他们看不出皇帝的意图。
那日,丞相夫人顾不上病重的女儿,失魂落魄地出宫。
听闻。
陆轻烟病的更重了,日日呕血。
消息传到我耳边时,我正抚着尚未隆起的肚子坐在宋淮之的怀中。
宋淮之眸色浅淡,对下人吩咐道:「贵妃有喜,受不得一丁点坏消息,这种事就莫要传过来了。」
呵。
除掉丞相一族初有成效,他就开始禁锢我的手脚了?
到底是无情的帝王啊!
12
随着腹中孩子的月份增大。
有大臣觐言,请皇帝广纳后宫。
皇帝答应了,由我和陆轻烟主持选秀,但都被我们以各种理由推脱了。
明面上是我们帮助皇帝选,实际上是皇帝自己在选。
嫔妃入宫请安那日。
我在人群中看到几个熟悉的面孔。
她们或娇羞欲滴,或冰清玉洁。
陆轻烟难得地不躺在榻上,状似无意地道:「贵妃,你看那两个女孩,像极了刚进宫时的你。」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那两个女孩的面容与我有八九分相似。
一个更妩媚,一个更年轻。
为了让我失宠,丞相一族什么手段都使出了。
可他们失算了。
我最不在意的便是帝王恩宠!
一连多日。
宋淮之都招秀女侍寝,择日便封嫔晋妃。
侯府嫡女,将军府嫡女,太傅之女,分封三妃,以我为首。
后宫嫔妃接连有孕。
朝中众臣满面春风。
我已生产在即。
陆轻烟经过半年多的调养,身子好了许多,时不时地组织各宫妃嫔小聚。
华贵人最先有孕。
她就是那位与我面容相似的妩媚贵人。
宋淮之很宠她。
陆轻烟时常讥讽我:「帝王恩宠如同过眼云烟,陛下对宋贵妃的恩宠,也不过如此!」
我从不反驳。
宋淮之的恩宠,最不值钱!
还没除掉丞相一族,宋淮之就迫不及待地均衡我的势力了。
他,从始至终都没有信过我。
与我,不过是逢场作戏。
既如此,我要送他一份大礼!
13
我生产那日,宋淮之早早地就守在大殿外。
他好像真的很期待这个孩子。
但意外还是发生了。
产房走水。
漫天大火,烧个通红。
险些一尸两命。
因大火误了生产的时辰,胎儿窒息而亡。
是个皇子。
而我,也因难产,历经九死一生。
我醒来时,宋淮之已经命人处理好麟儿的尸体。
夭折的孩子本不入皇陵,可宋淮之却坚持为麟儿举办丧礼,入皇陵。
宋淮之龙颜大怒,彻查各宫。
有宫女太监举报,生产前几日,华贵人宫里下人出宫买了一些棉絮。
而后在产房发现了棉絮燃过的灰烬。
怀有身孕的华贵人成了罪魁祸首。
华贵人阖宫下狱。
她却因腹中的孩子,逃过一劫。
华贵人被打入冷宫。
待生下孩子后,赐死。
第三日。
我一身素缟跪在金銮殿外。
大雨倾盆,拍在脸上,满心悲凉。
「臣妾求陛下还我儿一个真相!」
华贵人是丞相府送来分担我宠爱的人。
他们怎么会允许我诞下皇帝的第一子?
所以,从有孕的那一刻,我就知道,这孩子注定是复仇道路上的牺牲品。
如今,丞相府用一场走水除掉了我的孩子,也除掉了棋子。
一箭双雕。
陆轻烟坐收渔翁之利。
可我,怎会令他们如愿?
这几日,民间传言四起。
「皇后善妒,贵妃丧子」、「丞相只手摭天」、「新皇傀儡」等等。
治水事件,陆丞相和皇后的地位在百姓心中一落千丈。
而我成了人人敬仰的贵妃。
有时候,流言蜚语是把利刃。
万民请愿,彻查杀死皇子背后的真凶。
宋淮之从大雨中将我抱到金銮台上,对着朝臣起誓。
「朕一定还贵妃和麟儿一个公道!」
那天,我躺在他温暖的怀中,感受的只有冰冷。
公道?
生产那晚。
我听到了孩子微弱地哭声,但很快就消失了。
宋淮之,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用一个刚出生的孩子稳固他的皇位,彻底除掉陆丞相。
而我,不过顺水推舟罢了。
唯一可怜的是那个早逝的孩子。
他的孕育和出生,都只是爹娘的算计。
不来也罢。
有朝臣和百姓的推波助澜,很快就发现新的线索。
华贵人原是陆丞相的小妾。
华贵人亲手指认是陆丞相指使,若不做,她的小娘就会被处死。
当晚,除了皇后陆轻烟,丞相府全部下狱,择日问斩。
陆轻烟削去后位,永守皇陵。
行刑那日。
我来到监狱。
陆丞相和丞相夫人早已被折磨体无完肤。
看到我,陆丞相轻蔑一笑:「陆氏一族百年荣光,如今竟然折在你这个卑贱的娼妓之手!」
「陆丞相,你派人毒杀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一天呢?」
我拿起被烧得火红的烙铁,印在陆丞相的脸上。
滋啦地声响,十分悦耳。
他痛苦地哀号着。
我笑了笑,拿过侍卫的刀剑,直接砍到了他的胳膊上。
一刀又一刀,直到砍断为止。
陆丞相已经昏死过去。
我命人用盐水将他泼醒。
看着面无血色的陆丞相,心底绵延的恨意波涛汹涌。
就这样让他们死,太便宜他们了。
他瞪大双眸,震惊不已:「你你你……你在利用皇上复仇?」
「你猜呢?」
我命人用淬了盐水的匕首在他们身上一遍一遍割。
不死。
却生不如死。
一旁的丞相夫人看到我如看到洪水猛兽,吓得躲在角落里。
可即便如此,我仍是拿着烙铁走到她面前。
她惊恐地求饶,甚至对我磕头下跪。
我踢开她,交代道:「夫唱妇随,她也这么处置吧!」
14
回宫的路上,我遇见了被压着出宫的陆轻烟。
彼时,她的一头长发已经被剃掉。
脸色惨白如纸,面无枯槁。
她看向我,眼神充满恨意,向来温婉的脸上第一次扭曲了。
「宋时绾,你赢了。」
我笑着将陆丞相的断臂扔到她面前。
她颤抖着双手,不敢触碰。
我静静地看着她的表情。
从震惊到痛心再到恨意翻涌,她仿佛当初第一次见到断臂的萧昀。
「宋时绾,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都已经赢了,你除掉了我,除掉了丞相府,你为何还如此折辱他们?」
我笑容轻蔑,挑起陆轻烟的下巴。
「折辱吗?」
「你们陆氏一族从前对我多有照拂,如今我不过是以彼之道还彼之身,怎么就算折辱了呢?」
「我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我夫君报仇!」
宋淮之不赐死陆轻烟,是为了明君头衔。
可我不需要,我只希望她死。
既如此,就叫她死得明白。
她双眸瞪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都知道了?」
「你不爱淮郎?你在利用淮郎?」
我摇摇头。
陆轻烟聪慧隐忍,表面风轻云淡,实则内里狠毒。
当初,毒杀我的计划还是她同陆丞相提议的。
若不是我早早就买通了丞相府里的丫鬟,还真不知道她是如此表里不一之人。
「陆轻烟,你难道真的天真地认为,扳倒你和陆氏一族,仅仅是我自己吗?」
「你应该想一想,我为何会忽然受无边宠爱?宋淮之为何会突然允我干政,允我治水?那个一出生就死亡的孩子,真的是因为产房走水吗?」
事有端倪。
陆轻烟是聪明人,又怎会想不通。
想通这一切后。
她跌在地上,大哭又大笑。
我和陆轻烟,从始至终都是宋淮之固权的棋子。
无用了,就会弃掉。
她如此。
我亦是如此。
「淮郎?他同你们一般,都只是我的仇人!」
我掐着陆轻烟的脖子。
指环上的毒针刺入她的脖颈。
她似乎感觉到刺痛,质问我:「你在做什么?」
「自然是送皇后一程。」
她不会立刻死掉。
毒素会随着血液流动蔓延。
先是坏掉嗓子,再是瞎掉眼睛,最后毒入心脏,直接暴毙。
三天。
她能听到亲人的死讯,能感受到毒发的恐惧。
也能将我伪装复仇的消息传给宋淮之。
15
丞相府满门抄斩那日,我又一次在宫中祭奠萧昀。
天气阴沉,却能在乌云之下看到星光。
快了。
只差宋淮之。
16
陆轻烟死了。
死在去往皇陵的路上。
当晚,宋淮之以我毒害前皇后的罪名,将我打入冷宫。
我民间威望很高。
为了民心,他并未将我直接处死。
夜里,宋淮之满身疲倦地来到冷宫。
「绾娘,朕说过,只要你收起爪牙,朕会爱你,疼你,护你……」
「你的仇已报,又为何继续污泥朕呢?」
他的眼睛里有伤痛,但更多的是愤怒。
我轻轻捏着宋淮之的耳垂,缓缓道:「若那个孩子没有死,或许我会原谅你……」
我看着他身体僵直,眼中闪过痛意。
他回手抱住我,呢喃道:「绾娘,孩子还会有的,我们还会有很多很多孩子……」
「不会了。」
我冷漠地摇摇头。
在毒针即将刺入他脖子时被禁锢住双手。
他猛地推开我,目光骤冷:「你用这种方式毒死了朕的皇后,我有心救你出冷宫,你却想故技重施毒死我,你好狠的心!」
「若不是轻烟临死之前提醒我,今日,我必将死在你的手上!」
我被推到在床上,笑着笑着眼角就流出泪水。
我摘掉戒指,把玩在手心,放肆大笑。
他看着我,面露嫌弃。
「来人啊,贵妃疯了,送到静安寺休养!」
他唤人,却无人前来。
他有些慌了。
我从榻上站起,笑着问:「陛下可感觉到腰腿酸软,浑身无力?」
「你用迷药?」
我摇摇头,笑容疯癫。
「错了,陛下,我是给自己下毒!」
「你与我夜夜合欢,毒素一点点蔓延到你的体内,这毒只会令女子疲惫,无法诞下子嗣,可对男子而言却是致命毒药。」  
「你这样的人,怎么配有孩子,怎么配让我给你孕育子嗣?那个孩子侥幸生出来,也活不过三日,可你竟比我狠毒,只让他呼吸一口空气就命人掐死!」
「整个冷宫都种着合欢香,旁人闻了,只会浑身疲惫,但是中毒的你闻了,只会加快毒素发作。」
「从你进来开始,我就早已在冷宫各处焚了迷药,你的那些侍卫啊,早都晕过去了,不能来救你了!」
宋淮之在我面前倒下,眼底尽是恐惧。
他早已没了往日的居高临下,蜷缩着身子狼狈地向后退。
退无可退后,哀求地看着我道:「绾娘,一日夫妻百日恩,从前的事情就当做没发生过,我让你当皇后,允你半壁江山,我们一起享受权利,好不好?」
「不好。」
我重新戴上戒指,手掌一点一点攀附上宋淮之的脖颈。
我看到他浑身颤抖,看着他下身蔓延出腥臭的黄色液体。
当初真是瞎了眼,竟会嫁给这样的男人。
「绾娘,不要……我是爱你的,我真的爱你!」
「我只是嫉妒萧昀拥有你,你是我的,我害怕失去你……」
「绾娘,我真的爱你!」
我笑着哭,尽是讽刺。
「爱?」
「我阿娘是娼妓,但却对我极其看重,她用赚来的钱送我去西周的万安堂,万安堂是天下最大的情报所。」
「在那里我是最受宠的小师妹, 萧昀是众望所归的下一任堂主。」
「所以你接近我, 只是利用我拿到情报, 为复位登基做准备。」
「我学成归来后,你诱我捡到你, 诱我帮助你,诱我嫁给你。」
「从一开始, 你和我的相遇都是源于算计和阴谋,你从未爱过我!」
「你复位后,嫌我是娼妓之女,又为了讨好陆丞相, 默认他们毒杀我, 围剿我。」
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这场算计和阴谋,萧昀为我买了单。
他为我中毒,为我断臂, 为我失去性命。
他始终跟在我身后,只要我一回头, 他就会将我托起, 给予我无数的爱与包容。
此生,我对他, 只有亏欠!
「我承认我最初是在算计你,可我,真的爱上你了!」
「我给你无尽恩宠,允你干政, 这难道还不能说明我爱你吗?」
他的无耻再次刷新我对他的认知。
「接我入宫,宠我入骨,允我干政, 难道不是为了除掉陆氏一族吗?」
「你不爱任何人,你只爱你自己。」
「你一身罪孽,今日就了解了吧。」
见求饶示弱无用, 宋淮之开始攻击我。
「宋时绾, 你说我狠毒算计, 那你呢?」
「为了复仇, 你不惜让萧昀死无全尸。」
「为了复仇, 你甘愿牺牲无辜的孩子。」
「说到底,你和我一样, 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我笑了,最后一次回答他:「宋淮之, 我怎么能让萧昀再次为我涉险呢?萧晴离开时, 就已经带走了他的骨灰。我堵你不会亲眼去看那具挖出来的尸体。」
「所以, 死无葬身之地、死无全尸的人只会是你!」
我不想再听宋淮之的污言秽语。
手掌微微用力,指环上的毒针刺入他的动脉。
他挣扎着,嘶吼着,可最终都化成绝望。
他的药和陆轻烟的药不同。
他的药更猛烈, 只需三个时辰就能毙命。
我用匕首, 一点一点地断了他的手臂。
他被毒哑得嗓子说不出话来,只能大口地呕血。
淬了盐水和毒药的刀子,划过他的每一片肌肤。
直至他气若游丝,瞎了哑了后, 我一把火点燃了冷宫。
我看着大火将宋淮之烧成灰烬。
恍惚间,我仿佛看到萧昀的脸。
他对我说:「绾娘,我来接你回西周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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