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hân cách chiến dịch – hh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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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战役 – hhhhhh

  被人肉喂养大的猪,肉质细腻,肥瘦相间,味道鲜美。
  我家卖了好多年这样的猪肉。
  直到我爸杀猪的时候从猪的胃里掏出来一枚钻戒。
  警察包围了我们家。
  1.
  「哐!哐!哐!」
  午夜寂静,西侧的猪圈里不停地传来剁东西的声音。
  我摸过枕头下的手机,半眯着眼睛,才凌晨一点。
  没听爸说今天有人要猪,怎么这个点就起床开始剁肉了。
  不对,剁肉也该在东侧的屠宰场,怎么在猪圈就动起手来了。
  我披上外套走出去,凌晨的风吹在身上让我打了一个寒战。
  摸索着走到猪圈,暗黄的灯光下,我看见爸拿着砍刀手起刀落地在剁着什么东西。
  等等!那好像是个人!
  下一刻,我的瞳孔紧缩!
  爸按住那人的头,冲着脖子的位置,一下,两下,三下。
  鲜血溅到他的脸上,他大咧咧地随手擦了一下。
  那个人的眼睛刚好冲着我的方向,下半张脸被爸爸捂着看不清样貌,可睁大的双眼却紧紧地盯着我看。
  我的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腿脚僵在原地,动弹不了。
  老爸将尸体剁成20cm长的小方块,用皮围裙兜着,一个个丢进猪圈了去。
  猪哄拥而上,啃食了起来。
  想到我每日的饭桌上,都会自己炖肉吃,胃里就一阵翻滚。
  我惊恐地捂着嘴巴站在原地,生怕发出一点点声音被爸爸发现,自己也会成为他刀下的亡魂。
  下一秒,他将最后的头颅扔进了离我最近的一个猪圈,我贴在墙壁上,双腿发软,依稀能闻到扑面而来的血腥味,猪啃食脑袋发出的声音也一清二楚地落入了我的耳朵。
  看着猪啃完后,他走到水龙头那边,冲了冲手里的砍刀和身上的血。
  血水顺着池子流入了下水道。
  他的脚步声,由近及远,越来越轻。
  我知道,他回去了。
  我不敢多看什么,生怕他回到屋子里没有看到我,赶紧跌跌撞撞地跑了回去。
  刚走进卧室,爸爸的声音就从背后传来:「半夜三更的,干嘛去了?」
  他笑着,在我看来却无比地可怕,眼睛里就像闪着刀子一样。
  「拉肚子,去了个厕所,您呢,爸,怎么还没睡?」我心虚地回应着,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生怕被他发现端倪。
  「年纪大了,睡不着,去大门口抽了根烟,行了,快睡吧。」说完,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回了自己卧房。
  我很难将眼前这个笑着跟我说话的男人和刚才冷漠剁着尸体的人联系在一起,可他伸手的一瞬间,血腥味窜进我的鼻腔,直冲大脑。
  味道提醒我,刚才就是爸。
  我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就是刚才爸爸肢解尸体的样子,动作娴熟,没有半丝的害怕和慌张,并不像第一次。
  哥哥因为偷爸爸的钱给嫂子买钻戒,被骂得离家出走,现在家里只剩下我和爸爸两个人,连个商量的都没有。
  我像躺在热油锅上一样难熬,不自觉地想起来这些年的连环杀人案。
  2.
  小镇上的连环杀人案,令人闻风丧胆。
  我仔细回想着连环杀人案的一切,十年的时间了,警察连对方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死者的遗体也没有找到。
  唯一留下的,都是死者的一截断指。
  对啊,让猪吃掉尸体,再把猪杀掉吃进人的肚子里,这是个多么完美的处理尸体的方法啊!
  想到这,我不自觉地抱紧了自己。
  难道,爸爸就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连环杀人犯么?
  这个时候,我听到隔壁爸爸的房间传来了走路的声音。
  我们住的地方是一个大的厂房,西边是猪圈,东边是屠宰的地方。
  我和爸爸的房间在中间,一共三间,一进门是客厅,往东走是爸爸的房间,西边是我的房间。
  哐当,是杯子掉在地上的声音。
  我紧张地蜷缩进了被子里。
  可走路声没有停,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
  我房间进门的地方是一面大的镜子,我侧了侧身子能看到客厅的情景。
  爸爸拿着砍刀,一步一步地往我这边走着。
  我呼吸急促,还没等我起身的时候,爸爸已经站到了我的面前。
  低着头,脸上阴郁:「崽,你刚才看见爸爸在干嘛了是么?」
  他语气温和,脸上的笑,却有些说不出的可怕。
  转动着脖子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
  「没,爸,我没有!我……」
  没等我说完,他就将手放在我的脸上,像刚才按着那个人一样按着我。
  「就是这样,别怕,三下,你的头就下来了,爸爸会快一点,不疼,嘘……」
  爸爸手上的凉透过脸部布满了我的全身,我想反抗,却一点都动不了。
  就在爸爸的砍刀落下来的一瞬间,我坐了起来。
  床上的被子已经被我的汗浸湿,身上像被水洗过一样。
  「小强,寻思啥呢,开工了。」爸爸的声音从客厅传来,我看了看外面,天已经快要泛亮光了。
  原来刚才是一场梦。
  我穿好衣服,跟着老爸去了屠宰的地方,满屋的血腥味,惹得苍蝇嗡嗡地转。
  想到昨晚的场景,我的胃里又是一阵反酸。
  难道,那个也是梦么?
  可那个人张大的双眼还在我的脑海里浮现,想到这,我决定去猪圈看看。
  匆忙杀完两头猪以后,我借着喂猪的名义去了猪圈。
  我将猪食撒在石臼里,它们抬了抬眼,没有上前。
  仿似早就吃饱了,看不上眼前的东西一样。
  我更加佐证了昨晚的事情。
  可眼前的猪圈里,除了猪粪和杂草什么都没有,半点血腥都没看到。
  真的是我想多了么?
  我把猪食全部倒完,准备离开的时候,看到有个闪着光的东西在猪的肚子下面。
  我忍着粪臭味走了过去掏出来,是一个带着钻的耳钉,上面还残留着一丝鲜血。
  不是梦!
  爸爸昨晚真的杀了人,虽然我不知道他怎么处理的猪圈。
  「干啥呢,小强,不怕猪啃了你!」爸爸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我的身后。
  我拿着耳钉的手不自觉的颤抖着。
  我将它塞进了嘴巴里,压在舌根下面,转身假装不经意地问:「爸,猪真的吃人肉么?」
  「当然。」他咂巴着烟。
  「猪最爱吃的就是人肉了。」
  3.
  我呆在了原地,脸上不知道是哭还是笑。
  猪的舌头黏腻腻地舔着我的脚踝,我这才冷静下来。
  「说得跟真的似的,爸您见过啊。」我笑嘻嘻地从猪圈里走出来,顶着他看。
  「不都说人肉最好吃,那猪肯定愿意吃啊,别说废话了,快逮猪杀猪了。」说完,他就进去拿着大木棍,一下砸在了猪的脑袋上。
  猪挣扎了几下,就倒地了。
  看了几百遍的流程,这次却让我头皮发麻。
  杀人的时候,爸爸也这么干脆利落么?
  猪刚破了膛,我就听到大院子里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是嫂子一家人。
  自打半个月前,哥哥偷了爸爸的钱买了钻戒跟嫂子求了婚,俩人就私奔了。
  嫂子个子细高挑的,是高中的班主任,人生得水灵,在太阳底下白得都反光,家境也不赖,都是知识分子,自然是看不上我们这种家庭的。
  自打他俩失踪后,他们家人就隔三差五地上门来讨要说法。
  我擦了擦手上的血,堆满了笑容应付着,嫂子的妈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神色奇怪。
  大概是看到我和哥哥一样的脸,更是来气吧。
  「你个杀猪的,我闺女呢,还给我,你们这群丧良心的东西,还敢拐卖妇女,小心我告你们。」明明是知识分子,可骂出来的话,没一句有文化的。
  爸爸像是没听见一般,手起刀落地剁着手里的猪。
  等把猪内脏都掏出来之后,将反着光的刀立在了案板上。
  「是你闺女勾搭我儿子偷钱买戒指,还知识分子,就养出了这么不知廉耻的闺女?离了男人不能活?怂恿着我儿子跟她私奔!」
  声音大到我都听不下去了。
  嫂子的爸爸气得脸红脖子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留下一句:「你等着!」拽着身边的妻子就走了。
  爸爸点上烟,眯缝着眼睛:「强子,你看见了么,猪啊最喜欢那男人的那种肚子里,全是肥肉,几口就吃干净了。」
  他说得很平静,仿佛在跟我探讨今天的天气。
  我被吓坏了。
  肚子里五脏六腑翻滚着,回想起昨晚的画面,和猪啃人头时发出的声音,没忍住吐了出来。
  「没用的东西。」爸爸扔下这句话,走回去继续处理案子上的猪。
  一瞬间,我竟分不清楚,他砍的到底是人还是猪。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后背渗出了冷汗。
  「快点吧,镇上的餐馆里等着要肉呢。」他瞬间换上了笑容对我说着。
  一路上,我一直观察着眼前的爸爸,笑语晏晏,跟我开着玩笑,全然没了刚才的可怕。
  将猪肉送下,收了钱后,我和爸爸在镇上逛了起来。
  走到卖衣服的店前,一个乞丐拽着他的裤脚:「行行好,给点钱吧。」
  爸爸转身去给他买了几个包子,扔进了他的碗里,乞丐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时不时地抬头冲爸爸笑笑。
  「慢点吃,别急。」他蹲在一旁,点上烟,若有所思,脸被烟雾笼罩看不清。
  那表情,不像是看一个乞丐吃饭。
  而像是,看一个猎物。
  4.
  看着乞丐吃完饭,爸爸站起身来,晃了晃脖子,这是他每次杀猪前的标志动作。
  他笑了笑,最终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说不出的恐惧。
  当晚,爸爸心情很好地喝了两杯白酒。
  不一会儿就呼呼大睡了,我将他抬回了房间,并在他床下撒了些石灰,如果他今晚穿鞋出去,那石灰就会被破坏。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睡着了。
  「哐!哐!哐!」
  半夜,我再次被那熟悉的声音惊醒。
  我起身跑去爸爸的屋里,月光斜照进来,地上的石灰被踩踏了,而爸爸的床铺空无一人。
  摸了摸被子里,还有些余温,证明出去了不是很久。
  我起身就往外跑,撞上了个血腥的躯体,我抬头一看,是爸爸!
  他手上满是鲜血,右手拿着明晃晃的砍刀。
  我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他抬起右手,刀从我的脸前划过,我紧张得呼吸放慢。
  「你起来了,我正好要去喊你,来了个大单子,20头猪,快去帮忙。」
  我松了口气,跟着爸爸去了屠宰的地方。
  忙碌了一个凌晨,终于在七点的时候,只剩下最后一头猪了。
  爸爸刚剖开那猪的肚子,嫂子的爸妈又来了,这次还带了不少人,那架势是要跟我们干起来。
  他没受影响地掏着猪肚子里的东西。
  「嘶。」他吃痛地手一松开,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滚了出来。
  到嫂子妈妈的脚下,停住了。
  是一枚钻戒。
  我一眼就认了出来,是哥哥偷钱给嫂子买的那个。
  如果没记错,内环里还刻着「Y」。
  嫂子的妈妈弯腰捡起,不顾上面的血臭味,仔细打量着。
  我回头看着爸爸,他逆着光,看不清楚神色,可他剁猪的手停了下来,紧紧地握着砍刀。
  他在紧张。
  下一秒,女人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厂子。
  她也认了出来,是她女儿的钻戒。
  爸爸拎着砍刀快步走了过来,我看清了他的脸色,皱着眉,紧闭着双唇,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往下淌。
  「你别过来,我要报警,你个杀人犯,你杀了我女儿!!!」女人大声喊着。
  我生怕爸爸一刀会砍上她雪白的脖颈,先拦住了爸爸。
  「没关系,尸体早就消化了,你不会被抓的,你要冷静。」我附在爸爸的耳边小声呢喃。
  说完这句话,我明显感觉到他的身子僵住了。
  他僵硬地转过头,看着我,脸上是遮挡不住的讶异。
  等待警察到的时间里,他颓废地坐在一边,一根又一根地抽着烟。
  半小时后,警察将我们家包围。
  警察以连环杀人犯的身份将他抓了起来。
  4.
  警察乌泱泱地走后,厂子里安静了下来。
  这件事,很快在镇上传开了。
  原先来我家买猪肉的村民,自发地带着东西来砸。
  臭鸡蛋、烂菜叶,甚至石头都不留情面地砸在我的身上。
  我舔掉了嘴角的血迹,在发怒之前。
  孙警官将他们赶了出去。
  这是镇上新调来的年轻警察,专门负责连环杀人案。
  他走近,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递给我。
  「疼么?」
  他指了指我的嘴角。
  我摇摇头,没说话。
  「你爸那些事,你知道么?」
  原来是套话来了。
  「我爸是个好人。」我顾左右而言他。
  半晌,他丢掉嘴里的烟把。
  走了。
  傍晚时分,我爸回来了。
  大摇大摆的,进门就嚷嚷着让我做饭。
  好像因为杀人被抓起来的,不是他。
  饭间,他给我倒了一杯白酒,我俩正对着。
  暗黄的灯光下,他的表情阴沉而可怕。
  「您怎么出来了?」我嘶哑开口。
  他皱着鼻子喝完了杯子里的白酒,示意我再倒一杯。
  「他们没证据,还不是得把老子放出来。」我倒酒的手,抖了一下随机恢复了正常。
  「你这件事做得太蠢了。」说完,我盯着他的眼睛。
  爸爸脸上闪过一丝慌乱,眼神里有我说不出的情绪,是惊喜,又像是窃喜。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处理?」
  我叨了个花生米扔进嘴巴里,讥笑了一下:「是我的话,我当然……」
  突然,我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奇怪的画面。
  爸爸期待地等着我的下文。
  「我当然不会杀人。」我自嘲道,「我哪有那个胆子。」
  说完,他脸上是转瞬即逝的失望。
  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原来是来套话的呀。
  一天两个,真是有意思。
  5.
  晚饭后,我躺在床上瞪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老爸的呼噜声一阵阵地传进我的耳朵。
  想到白天孙警官问我的问题,内心一阵慌乱。
  关于爸爸做的这些事情,我该知道么?
  我在坦白与不坦白之间摇摆不定,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之间,我听到外面传来了打斗的声音。
  我揉揉眼睛,看到天已经亮了个彻底。
  太阳光透过窗帘打在了我的被子上,记不清楚大概多久没有睡过一个懒觉了。
  这时,外面的吵闹声越来越激烈。
  听声音,好像是我哥回来了。
  我揉着发痛的脑袋往外走,酒后综合征,果然可怕。
  果不其然,哥哥和爸爸已经打了起来。
  哥哥将爸按在地上,一拳一拳地打在他的脸上。
  我急忙上前,把哥哥拉到一边。
  哥哥猩红着双眼,恶狠狠地盯着老爸,用手擦掉了嘴边残留的血迹。
  几乎从牙齿里挤出来了一句话。
  「你为什么要杀死林菀!她哪里对你不好!」声音带了哽咽。
  林菀是哥哥相恋了三年的女友。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去劝他。
  爸爸却无所谓地揉了揉吃痛的脸,啐了一口痰吐在地上。
  「今天知道来跟老子拼命了,当初你干嘛去了,真是恶心。」
  说完这句话,哥哥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由原先的愤怒变成了心虚,任凭我怎么问,他都不开口回应。
  老爸大笑几声,回了屋。
  哥哥看着他的背影,握紧了拳头。
  我望着这个几乎跟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重重地叹了口气。
  半晌,哥哥回头看着我。
  眼里满是血丝。
  「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我保护你,像小时候那样,我们把那个人渣送进监狱,好不好!」
  他使劲握着我的双臂,指甲嵌入了我的皮肤里。
  我吃痛地将他的手推开。
  努了努嘴,最后说了句:「说什么呢,哥,我什么也不知道。」
  他失望地看着我,咬着牙说:「你都知道的,我知道你都看见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随后扯出来了个笑容。
  「连警察都说了,爸爸不是罪犯,你别冤枉了他。」
  我甚至不用回头都知道,哥哥现在脸上有多失望。
  小时候,爸爸喝醉了酒打我,他将我护在身上,即使被打得血肉模糊,都不从我的身上离开。
  可如今,我却没办法帮他。
  我痛恨自己的无能,却又无能为力。
  他毕竟是我爸爸。
  原以为这件事就要告一段落了,可谁知道,由于我的懦弱,引发了更大的灾难。
  6.
  当晚,为了帮助爸爸和哥哥和解。
  我特意下厨做了一桌子菜,还去买了上好的白酒。
  有多久,我们一家人没好好坐下吃顿饭了。
  记忆中,打从母亲去世,哥哥就彻底和爸决裂了。
  俩人碰面,不是吵,就是打。
  最开始是爸爸心情不好了就拿着我和哥哥撒气。
  哥哥索性不上学,跟着小混混鬼混,后来练就了一身力气,开始和爸爸对打。
  他第一次把爸爸按在地上打得求饶的时候。
  我们俩在外面躲了一晚上。
  生怕爸爸拿着杀猪刀把我俩砍了。
  所幸,虎毒不食子。
  想到这,我打破了死一般的沉寂。
  昏暗的灯光下,他们俩人剑拔弩张。
  酒倒进杯中的声音显得格外突兀。
  「爸,哥,我们一起喝一个吧。」我端起酒杯,对着身边的两个人开口。
  他们二人,拿起酒杯看了看对方,又看了看我。
  一口将杯子里的酒喝光了。
  也不知道喝了多久,到底喝了多少。
  等我有意识的时候,爸爸和哥哥都不见了。
  而外面传来刺耳的磨刀声。
  我冲到爸爸的卧室,看到他随身携带的杀猪刀不见了。
  一时间,我的血液倒流,愣在了原地。
  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源源不断的磨刀声将我的思绪拉回。
  哥哥!
  我几乎是一秒钟就冲到了杀猪场,我没想到,老爸竟然比老虎还要毒。
  我开始后悔为什么白天没有听哥哥的话,去警察局举报老爸。
  如果那样,说不定哥哥就不会死。
  可下一秒,我呆住了。
  在月光的照耀下,光着膀子、冲着刀上吐口水磨刀的男人不是爸爸。
  而是哥哥!
  「哥,不要!」
  我大喊着,试图阻止他的下一个动作。
  他回过头,看着我。
  刀刃在月光的照射下发散出冷冽的光。
  他用手敲了下磨得发亮的砍刀,笑着开口:「你说,是我杀猪厉害,还是老爸厉害。」
  下一秒,就举起刀看向了倒在地上的老爸。
  血水溅到他的脸上,他随手抹了把脸。
  一下一下地剁了下去。
  然后扔进了猪圈里。
  巨大的血腥味混合着粪味充斥着我的鼻腔。
  我没忍住,冲着一旁吐了出来。
  8.
  哥哥拿着砍刀走向我,语气里满是关心。
  「你没事吧,要不要喝点水。」
  我连连后退,手伸向哥哥的方向,示意他保持距离。
  在月光的照耀下,他受伤的表情在我的眼前放大。
  沉默了几秒钟后,他大跨步地走向我。
  我后脖颈处传来一阵刺痛,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清晨。
  身边早已没了哥哥的身影,能证明他曾回来过的,只有一把带血的砍刀。
  和猪圈里剩下的人骨。
  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去了警局,孙警官看到我。
  一脸诧异。
  「我要报警。」我说。
  「我哥哥杀了我爸,我爸的尸骨现在还在我家的猪圈里。」
  当我说完这句话,整个警局的人都脸色大变。
  短短半小时,警察就将我们家包围了。
  可翻遍了整个养猪场,都没有找到哥哥的身影。
  我坐在审讯室,看着眼前的孙警官。
  两只手插在头发里,烦躁地揉搓着。
  「我都已经说了,是我哥杀了我爸!你到底要让我说几遍啊!」
  昏暗的灯光下,我看不清楚孙警官的表情。
  良久,他轻轻开口。
  「你有没有想过,其实你根本没有哥哥?」
  话音刚落,我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笑声在寂静的审讯室格外突兀。
  没有哥哥?
  那昨晚杀我爸的人是谁?
  一直以来保护我的人是谁?
  之后,孙警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示意身边的警察解开了我的手铐。
  带着我离开了警局。
  「去哪里?」在街上晃荡了好几圈后,我没忍住问了出来。
  「找你哥的踪迹。」他回答。
  我们去了学校,去了医院,去了村里。
  可所有人的说辞都是一样的。
  我们家只有我一个孩子。
  根本没什么哥哥。
  回到警局后,我颓废地坐在审讯室。
  怎么可能呢?难道他们都看不到哥哥么?
  「去找我嫂子的爸妈啊!」我大吼着,他们肯定知道我哥的存在。
  孙警官的表情变得严肃,声音大了起来。
  「你亲手杀了他们的女儿,你觉得他们还想见你么!」
  一瞬间,我愣在了原地。
  头突然变得很痛,好像有什么东西要跑出来一样。
  我不停地砸向身边的小桌板。
  直到意识模糊,在彻底睡过去之前,听到有人说:
  「算了。」
  7.
  再次醒来时,我的眼前变成了一片白色。
  身边站着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东西,跟他旁边穿着警服的男人说着话。
  「这次疏导失败了,他还是没有直面自己的问题。」
  只见那个穿着警服的男人紧闭双唇,皱起了眉头。
  我认出来,他是孙警官。
  孙警官走到我的身边,使劲抓住我的衣领,鹰般的眼睛盯着我。
  「我不会放过你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承认你犯下的错。」
  说完,摔门走了出去。
  我起身,迷茫地看着眼前的刘医生,他戴着眼镜,脸上是温和的笑。
  「头还疼么?」
  我摇了摇头。
  他唰唰唰地在纸上记录着什么,推了推眼镜。
  「我先去给你拿药,有什么事情,你就按这个铃,刚刚做完治疗,头脑可能会有点晕,没关系,一会儿就能恢复正常。」
  我望着他离开的身影,不自觉地发出了一声冷笑。
  半晌,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拿着药走了进来。
  看着我吃了下去,才放心地离开了病房。
  等她走后,我走进洗手间。
  将舌底的药吐进了马桶。
  随着按下冲水键,药丸在水里转了个圈,不见了。
  我坐在病房里,看着窗外飘飘洒洒的落叶,直到夜幕降临。
  灯没有预兆地打开,闪得我闭上了眼睛。
  刘医生拿着药走进病房,关切地询问我,是否一切都好。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
  我主动跟他交流起来。
  「医生,我是杀人犯么?」
  他愣了一下,随后反问道:
  「你觉得你是么?」
  我摇摇头:「不知道,但听你们的描述,我好像是个杀人犯,你可以给我讲讲发生了什么吗?」
  「三年前,镇上发生了一起连环杀人案,一共死了六个人,他们之间没什么联系,有老师,有公交车司机,有小卖铺的大爷,有保安,这些人死后,都留了一节断指在现场,可其他的组织不管怎么找都找不到。」
  他顿了顿,看向我。
  「直到……你的父亲死后,有人在你家买肉的时候,意外发现了一块人类的指头,这起凶杀案才水落石出。
  「将人肉混在猪肉里卖给去买肉的人,是不错的毁尸灭迹的手段。」他笑着看向我,表情里说不出的深意。
  「医生,你在撒谎。」
  他耸耸肩,示意我继续说。
  「猪肉和人肉怎么能混在一起卖呢?你没卖过猪肉吧,都是一大块一大块地挂在那里卖的。」我往后退了几步,倒在了床上。
  「可如果,把人肉绞成肉泥呢?还分得出来么?」
  我一下子愣住,原来是这样,这样处理确实就分不出来了。
  「可惜,那天有个饭店要了太多肉,你装的时候,不小心混进去了一根人的手指头,而那根手指头是你要留在案发现场的挑衅物。」
  我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你这么说,我都怀疑我是凶手了,可我为什么要杀他们?」
  「因为,他们都曾经伤害过你。」他突然走到我的身边,瞪圆了眼睛看着我。
  「小卖部的李大爷,小时候差点打死你。学校的宋老师,曾经打你将竹竿打断了。开3路车的张司机,曾经当众把你赶下了车。保安老李,是你做保安时的老师,曾经让你一整晚蹲在保安亭外,差点冻死你。」
  他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子。
  「小婉,就是你的女朋友,跟你提出了分手,而你爸,我始终没想通,你为什么要杀了你爸!」
  「告诉我,为什么!」
  他突然回过头看向我,而我脸上还有来不及收起的愤怒。
  8.
  「不好意思,我没杀人,这些都是你的猜测,孙警官。」
  说完这句话,刘医生脸上的表情变得惊讶,随后笑了出来。
  「你说得不全对,小卖部的李大爷,不只是打我,还把我赶进了山里一晚上,我差点被狼吃了,你知道为什么吗,只因为我偷拿了他一颗糖。
  「宋老师,那个人也配当老师?因为她和老公吵架,心情不好,就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羞辱我,用竹竿一下下地敲我的头,那么粗的竹竿啊,硬生生地敲断了!
  「司机老张,平时我对他不好么?三不五时地就从家里给他拿猪肉,可他呢?就因为我一次忘了带钱,他就当众羞辱我,让我滚下公交车,那晚上,我走回去的,半路上遇上了变态,呵呵。
  「那个姓宋的保安!就因为我发现他偷了业主的东西,他就故意折磨我,下雪的天啊,让我蹲在外面,我差点死在了外面。
  「小婉,我对她不好么?可她呢?拿着我的钱和别的男人出去开房。」
  说完,我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假扮医生的孙警官。
  「这些人不该死么?我想让他们死,做梦都想杀了他们,可我没有,我只是想,但我没这么做。」
  之后,我躺回了床上。
  我不用看都猜得到,现在孙警官的脸上表情多么丰富。
  突然,我的头开始疼了起来,就像是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样。
  我不停地撞墙,孙警官将医生喊了进来,给我打了一针。
  我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的时候,我坐在了审讯室里。
  昏暗的灯光下,孙警官板正地坐在我对面。
  半晌,他们从外面带进来一个男人。
  看样子,年纪和我差不错,但我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就是他。」孙警官努了努嘴。
  「小婉就是跟他拿着你的钱去开房的。」
  我握紧了拳头,随后又颓废地坐了下去。
  「无所谓,反正我们都分手了。」我说。
  「可她那时候怀着你的孩子。」
  孙警官持续挑衅着我。
  我紧握着双拳,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要不是这个男的,或许你和小婉就结婚了。
  「还要装么,你手上的细节早就出卖了你!
  「你已经痊愈了,第二重人格犯案这件事,你其实是清楚的,妄想用精神病来脱罪,你算盘打错了。」
  孙警官重重地捶了下桌子,震天响。
  9.
  我还是无动于衷,无辜地看着孙警官。
  他恶狠狠地盯着我,人没了刚才的那股冲劲。
  那个男人离开审讯室之前,小声开口:
  「其实,小婉根本没想过要打掉孩子,她发现怀孕后,是想找你和好的,而你,毫不犹豫地杀了她,是你杀了你自己的孩子!」
  一瞬间,我的情绪崩溃了。
  站起身来,就要去抓眼前的男人。
  孙警官急忙找人将我按住,真正的审讯开始了。
  我闭上眼睛,活动了下后脖颈。
  「我承认,都是我杀的,骨头埋在了我妈的坟地里,每一次的骨头,都在里面。」
  话音刚落,孙警官立马让身边的人起身去找。
  「李老头,是大年三十的晚上,我喊他去我家里吃饭,一刀毙命。宋老师,去我家买肉,我本来不想杀她的,可她嘲笑我,说我这辈子就是个卖肉的,不会有出息了,所以我杀了她。」她死之前,求我,求我有用么!
  「老张啊,占便宜惯了,我一说家里的猪肉没卖出去,立马屁颠地就到了我家,他死之前最没出息,都尿失禁了。
  「保安老宋,一个老光棍,我在他家杀的他,他最麻烦,肉一点点地运回去,差点露馅。
  「至于小婉,她去找我的时候,我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如果,当时我稍微犹豫一点,哪怕一秒钟!」
  说完我抱着头哭了起来。
  小婉临死之前那欲言又止的样子,浮现在我的脑海。
  离开审讯室之前,我看着孙警官。
  「我这辈子见过的第一个被杀猪刀砍死的人,就是我妈,是我爸干的。」
  番外:
  坐在监狱里,我望着那几乎看不到的天空,笑了。
  行刑之前,我求了孙警官,让我去种一棵树。
  就像小时候,跟着妈妈去种菜那样。
  那是我为数不多的,关于童年快乐的回忆。
  爸爸是个酒鬼,喝多了酒就爱打人,打我,打妈妈。
  我们稍有反抗,他就会拿着杀猪刀威胁,扬言就杀了我俩。
  我是被揍着长大的,他心情好了打我,心情不好打我,喝酒了打我,不赚钱还打我。
  我以为,只要我长大了,就可以反抗他。
  直到七岁那年,妈妈因为跟他顶嘴,被他一刀砍在了脖子上。
  那是我第一次见人在我面前死去是什么模样。
  杀人跟杀猪的区别,就是猪只会哼哼,而我妈一只手捂着脖子,一只手伸向我。
  张大了嘴巴发不出声音。
  但我知道,她想说的是:「快跑。」
  从那之后,爸爸变本加厉地打我。
  为了保护我,哥哥无数次跟爸爸反抗,一次次被他打倒,又一次次地站起来。
  直到爸爸老了,打不动我了。
  后来,只要有人欺负我,哥哥就会出现,就会帮我。
  我看着他帮我惩治一个个坏人,躲在他的身后享受着被呵护的滋味。
  直到那次,爸爸发现了我的秘密。
  他叫嚣着要去揭穿我,让我坐牢,他骂我是畜生。
  可我这不是跟他学的么?
  我跟他理论的时候,哥哥操起刀砍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说:「好了,欺负你的人都不见了,你要照顾好自己。」
  午后的太阳照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我看着眼前端着枪对着我的男人。
  又看了看身旁安慰我的哥哥。
  「别怕,有我呢,我保护你。」他说。
  只听一声枪响,我笑着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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