Địa sư thiếu nữ chi ma quỷ thành xà quật – Mang Quả Toan Nãi

(Nguồn)

地师少女之魔鬼城蛇窟 – 芒果酸奶

  跟解密科学栏目组去魔鬼城探险,我对着镜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最近沸沸扬扬的食人蛇事件都是假的,这就是普通的沙蛇。」
  下一秒,沙地悬空,整个栏目组掉进了蛇窟。

1

新疆魔鬼城又称乌尔禾城,是一个著名的 4A 级旅游景点。跟解密科学栏目组去魔鬼城探险,我对着镜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最近沸沸扬扬的食人蛇事件都是假的,这就是普通的沙蛇。」

下一秒,沙地悬空,整个栏目组掉进了蛇窟。

魔鬼城是典型的雅丹地貌,土丘陡立,石层裸露,壮观绚丽。又因为地处风口,每当风起,飞沙走石,怪影迷离。气流在山间穿梭回旋,发出尖厉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最近景点里,却发生了件离奇的事,给本就带有神秘色彩的魔鬼城又添加了几分诡异。

「大家快看,这具骸骨应该是一头羊的,现在被啃食得干干净净。那么,传说中的食人蛇,到底长什么样子呢?又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它的踪迹?」

不远处,一个扎着双马尾辫子的女生蹲在地上,对着一具尸骨高谈阔论。

我和江浩言站在旁边看,强忍着没笑出声来。

离大谱了,这女生早上去菜市场刚买的羊,羊肉涮了火锅,骨头剔干净让人送到这来,现在又在这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这些网红为了流量,真是什么都干得出来啊。

魔鬼城因为「食人蛇」事件,成功上了一次热搜。有旅客在深入魔鬼城腹地的时候失踪,搜救队找了两天,终于找到濒死的他。

他躺在沙地上,两眼发直,惊慌地说自己看见了很多食人蛇。

那些蛇模样古怪,有两排尖牙,会像动物一样啃食人肉。

大家都觉得他精神失常了,他却撩起裤管,只见原本是小腿的地方,赫然只剩下一截森森的白骨。

「它们来了,它们来了,别过来——别过来啊——」

画面被媒体转播,所有人都沸腾了。有无数网红和博主涌进魔鬼城,寻找这种食人蛇的踪迹,魔鬼城一下就火了。

这件事,甚至惊动了 B 市的电视台。

解密科学栏目组进驻当地,要直播一期科普节目,让这种离谱的谣言不攻自破。

祝谭健就是栏目组的编导。

他是祝教授的堂兄,是个性格很谨慎的人,我刚好有事求他,作为交换,他叫我跟着一起去拍节目,以防万一。

栏目组里有专家和探险人员,甚至还有国外的野外生存专家。

他们都不赞同祝谭健带上我。

「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吃得了苦吗,出了事怎么办?」

祝谭健苦笑。

「她是地师,没那么弱的,我年纪大,经历过的比你们多。咱们这节目虽然叫解密科学,但我知道,有些东西你光靠科学,也解决不了。」

2

我叫乔墨雨,是南江大学的大一新生,也是当代唯一的地师传人。

地师,古代又指风水先生。

俗语有云,一等地师观星斗,二等风师寻水口,三等先生满地走。现在行走世间的,大多都是普通的风水先生。能掌握观星望气之术的,古代都在钦天监任职,效命于帝王家。

我乔家祖上便是钦天监监正,也是世传的风门门主。

前段时间,我不小心中了咒术,在三星堆遗址工作的祝教授告诉我,他堂兄祝谭健知道一个符文,能解我的咒。

祝教授是祝由术的传人,《正义》曰:「以言告神谓之祝,请神加殃谓之诅。」意思说,治病的就是祝由术,行害的就是诅咒。

而诅咒,只有祝由术能解。

为了能解咒,我答应祝谭健,跟他一起去魔鬼城参加节目的拍摄。

万万没想到,到了魔鬼城,会见到这么一个画面。

市场上的牛羊都快被卖光了,无数的网红和主播就在魔鬼城随便找个角落,对着一具尸骨大播特播,说自己又发现了被食人蛇吃掉的动物。

气得栏目组的专家直翻白眼。

陈教授狠狠瞪我一眼。

「真是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为了博出位,什么都干得出来!这世上根本没有长牙齿的食人蛇!」

他是个生物学专家,专门研究这附近一带的动植物,对这种现象深恶痛绝。

我摇摇头。

「从生物学角度来说,是没有食人蛇的。但我知道一种东西,长得跟蛇很像,确实会吃人肉。」

「哈哈哈,小乔,你再多说一点。」

记着大雄举着话筒,拿摄像机对准我。

「咱们这个是科学栏目,可不兴胡说八道。」

祝谭健在旁边轻咳两声,我只能悻悻地闭嘴。

3

为了跟那些直播的网红们区分,栏目组打算进入魔鬼城腹地。

没想到第一个晚上,就出事了。

栏目组一行十几个人,带着几匹骆驼,找了个背风的地方驻扎营地。把帐篷搭好以后,大家点燃篝火,围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气流在山丘间来回穿梭,发出阵阵凄厉的尖啸声,祝谭健裹紧了身上的毛毯,笑道:「这种情况,最适合讲鬼故事。」

「乔墨雨,你不是会抓鬼吗?能不能给我们讲讲以前抓鬼的事。」

「救命——啊——有蛇——」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嘶喊声,听声音是个年轻的女人,嗓音被风扯得细碎,尖利无比,听得人心立刻揪成一团。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竖起耳朵听。

「胡闹!肯定是那些直播的年轻人,真是胆子大,半夜三更跑到这种地方来,快派个人去看看!」

祝谭健急得跺脚。

队伍里的探险专家达叔立马背上背包,拿起手电筒。

「我去那边看看。」

「我也去,正好拍下来,警示警示他们年轻人。」

摄像大哥跟上,我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不知道为什么,本能地感觉有点不对劲。

「江浩言,咱们也去看看吧,祝老师,你们都留在营地。」

我和江浩言朝他们的方向追去,前后其实才几分钟的时间。

可我拿手电筒一照,前面的方向空荡荡的,只有远处的山丘耸立成巨大的阴影,视线里,并没有达叔他们的身影。

4

「奇怪,人呢?」

我拿手电筒照了一圈,找不到达叔他们,那个女人的呼喊声更加凄厉,仿佛近在咫尺。

我和江浩言顾不上其他,只能先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赶去。

差不多跑了十几分钟,很快,我们来到一座巨大的土丘下面。

只见土丘下搭了个帐篷,也燃着篝火,围着篝火坐了一群年轻人,手里正拿着啤酒,嘻嘻哈哈地喝酒作乐。

其中一个女生,扎着双马尾,一边绕着篝火跑,一边尖叫。

「救命——食人蛇啊——」

一个留着黄毛的男孩子追在她后面。

「你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哈哈哈——」

其他人笑得东倒西歪,拿手机对着两人一顿拍。

我顿时火了。

「有没有搞错啊,半夜三更在这种地方鬼喊鬼叫!」

所有人都停下来,惊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我和江浩言,那名女生眯着眼睛看了我半天,反应过来。

「是你们啊!你们不是那个什么科学栏目组的吗?」

「你们也驻扎在这附近?我叫小雅,过来一起喝杯酒啊。」

「不用,这地方有很多探险队,可不止你们一个。这样乱叫,到时候别人来找你们,路上出了意外怎么办?」

江浩言没好气地把他们骂了一顿,年轻人自知理亏,纷纷安静下来。只有小雅,依旧不当回事,嘻嘻哈哈地走过来搂江浩言的胳膊。

「哥哥好凶啊,我知道错啦,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喝点酒啊?」

江浩言立刻抽出胳膊,嫌弃地翻个白眼。

「大姐,别乱喊好吗?我大一学生,刚成年,你喊我哥,你高中生啊?」

5

其他人都哄笑出声,小雅笑得更开心了。歪着脑袋,晃了晃手里的啤酒。

「咯咯咯,小弟弟真可爱,这么可爱,晚上留下来过夜吧。」

「神经病!」

江浩言瞪她一眼,拉着我就要走。其他人纷纷围了过来,从帐篷里又钻出几个人,穿着迷彩服,看着有点面熟。

我盯着其中一个年轻人看,他朝我做个鬼脸,扭头喊道:「老板——乔墨雨——」

过一会,童威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乔墨雨,真是哪都有你啊!」

我跟江浩言大眼瞪小眼。

童威,童福生的手下,上次在云南哀牢山带着人找宝藏的就是他,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没出事,还真是命大。

「快看,陨石!」

我伸手指向天空,大喊一声。

所有人抬起头,下一秒,我和江浩言分头狂奔。

我喘着粗气,抄起手刀跑得飞快,冷冽的风混着细小的沙粒吹在脸上,刀子似的,刮得人表皮生疼。

耳边风声呼啸,伴随着「砰」的一声枪响,我整个人都麻了。

完了,他们有枪。

我只能拐个弯,当着童威的面,又朝他跑了回去。

我和江浩言绕了半圈,跑回童威身前,我把手撑膝盖上喘气。

童威吹了吹枪口。

「跑挺快啊,咋不跑了?」

我翻个白眼。

「晚上风大,跑个步活动活动身体。」

童威「嘿嘿」一笑,收起枪,挥了挥手。

「来人,把他们两个绑起来。」

6

我和江浩言被五花大绑,丢在帐篷旁边。

童威得意地给童福生打电话。

「老师,你猜我碰上谁了?」

「带她一起去找?对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哈哈哈,先骗她说完事以后就放了她,等她帮我们找到地方,直接噶了。这女人真是太麻烦了。」

我:……

「大哥,有没有可能,我也听得见?」

童威瞪我一眼,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抬高音量。

「什么东西?《青囊经》?哦哦,知道了知道了,明白。」

挂完电话,童威冷笑一声。

「乔墨雨,算你命大,你把这趟活给我们干完,我放你回去。」

原来童威他们这次过来,又是找宝藏的。

童福生这人,自己懂风水周易,还经营文物珠宝生意。手底下专门养了一帮人,干些盗墓走私的活。他会从古籍上找各处记载中的宝藏墓穴,然后派人过来找。

只要找到一个,就能大赚一笔。

我疑惑道:「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能有古墓?」

沙漠里确实有古墓,但乌尔禾这附近,还真没听说过,这边盛产的都是恐龙化石,难道童福生连这个都卖?

童威点燃一支烟,一点红光跳跃在他指尖。

他弹了弹烟灰,故作深沉地眯起眼睛,朝上吐出一口眼圈,刚好一阵风卷过,糊了他一嘴沙子。

「咳咳咳,呸!」

童威嫌弃地吐口唾沫。

「乔墨雨,食人蛇都出现了,这地方还能没有古墓?你该不会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吧?」

我惊疑不定地看了他一眼,抿唇不语,没想到啊,童福生竟连这个都知道。

7

「叮铃铃,叮铃铃!」

我包里的卫星电话响了起来。

童威威胁地瞪我一眼,从包里拿出电话递给我。我明白他的意思,他不想惹麻烦,栏目组如果在这里失踪,势必立刻惊动当地警方。

我也不想连累栏目组,这伙人穷凶极恶,手里又有枪,还是不要对上他们的好。

我接了电话,跟祝谭健说我和江浩言遇上了一帮朋友,今晚就在他们营地里过夜了。

小雅他们刚好还在旁边喝酒聊天,笑闹声传得很远,祝谭健忍着怒气同意了。

「乔墨雨,达子他们已经回来了。我们是一个团队,我不希望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发生。」

挂完电话,童威拿走我的包,去火堆旁边搂着小雅喝酒。

篝火燃烧,他们一直闹到很晚。

我靠在江浩言身旁,感觉眼皮打架,困意阵阵上涌。

「行了,留两个人值夜,其他人都去睡觉,明天还有活要干。」

「黄毛,你过来——你小子去撒个尿能尿这么半天?」

童威朝不远处招手,顺着他的视线,我看见那个一头黄发的年轻人慢吞吞地朝我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不知怎么的,他的动作格外僵硬,看起来同手同脚,怪异得很。

童威明显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手伸进冲锋衣口袋,握住了里面的枪。

「黄毛,过来!」

黄毛朝我们的方向踉跄了几步,终于支撑不住,朝我伸出手来。

橙黄色的火光下,他的面容格外扭曲,眼睛大睁着,嘴巴张开,发出「荷——荷——」的响声。

「救——蛇——」

又走了一步,黄毛倒在地上,四肢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穿着冲锋衣运动裤,此时,裤子和衣裳都不规则地四处鼓动,不一会,他的衣裳后领口处,钻出了一条手腕粗细的怪蛇。

怪蛇通体褐色,背上一条红线,三角形的头顶上还长了个模样古怪的肉瘤,鸡冠似的耸立。

「我草!」

童威原地向后一跳,直接朝怪蛇连开了几枪。

枪声一响,惊动了食人蛇,黄毛的裤脚、袖子口都纷纷钻出怪蛇。

其中一条蛇吐着信子,蜿蜒着身躯快速朝我和江浩言冲过来。

8

我和江浩言靠在一起,缩着身子拼命往后退,但是被绑得几乎动弹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条蛇爬上了我的小腿。

腿部肌肉被绞紧,蛇头高高立起,一双竖瞳眼露凶光。

我压低嗓音,努力保持冷静。

「江浩言,咬破舌头,把舌尖血吐它身上,动作要快。」

江浩言点点头,疑惑道:「我这个方向有点难瞄准,你自己为啥不吐?」

「来不及了,快!」

话音刚落,蛇头猛地竖起,顶上的鸡冠瞬间膨胀得更大,千钧一发之际,江浩言咬破舌尖。

「tui——」

一口鲜血混着唾沫,正巧落到蛇头的鸡冠上。

下一秒,鸡冠扭动着萎缩,流出黑色的腥臭脓液,食人蛇身体瘫软,「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我松了口气。

「这玩意儿叫月煞,月是至阴,它是万人坑里的阴气所化,邪性得很。你是童子身,舌尖血至阳至烈,刚好能克它。」

江浩言一脸凝重地点点头。

「只有我的血能对付它?那你躲我后面一点。」

当然——不是啦,我的舌尖血也可以,但是咬破舌头,那得多痛啊,我根本吃不了这个苦。

能麻烦别人的,绝不委屈自己。

其他人尖叫着四处逃窜,童威还算冷静,先是朝这些蛇打了几枪。过会,他一拍脑门,从包里掏出一块雷击木令牌。

「五雷号令!」

令牌里蹿出一道雷光,射向食人蛇,瞬间,整条蛇都化作一团灰烬。

我瞪大了眼睛。

「我的令牌!」

9

童威举着令牌,雷光所过之处,只余下阵阵黑烟。他王霸之气尽显,风骚地走位,不一会工夫,就把那些蛇消灭个干净。

童威对着令牌亲了一口。

「真是个宝贝啊。」

我气得要命。

「童威,把东西还我!」

童威冷哼一声,把令牌收回口袋里,拍了拍胸口。

「这是我师父的祖传宝贝。」

刚才有不少人被蛇咬伤了,童威带着手下治伤,打扫战场收拾残局,一时间也顾不上我们。

过一会,两个年轻人过来,把我和江浩言抬进了一个帐篷里。

「行了,今晚就在这老实待着。」

帐篷里铺着厚实的防潮垫,比在外头吹风舒服多了。我刚松一口气,不一会,那两人又抬着一个人进来了。

我瞪大眼睛。

「你们不去把尸体处理掉,把他放这里干啥?」

原来他们抬进来的,是刚才已经被蛇咬死的黄毛。

「外头乌漆墨黑,等下又有蛇咋办?先在帐篷里搁一晚,明天天亮了再去找个地方埋了。」

两个人拍拍屁股,丢下尸体就跑,黄毛仰面躺在地上,裤腿卷起一小截,露出一段森森的白骨。

我皱着眉头,只能和江浩言朝里面缩。

「真是晦气。」

外头逐渐安静下来,说话声走动声都消失不见,只有凄厉的风声尖啸。

我靠在江浩言肩头,上下眼皮又开始打架。

半梦半醒间,我听见帐篷里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响声。

今晚的月光很亮,帐篷有一块用透明的塑料做了窗户的形状,月光从窗里洒进,照在黄毛的尸体上。

我看见黄毛举起手,在身上一阵抓挠,然后慢慢坐了起来。

10

黄毛傻愣愣地坐着,好一会没有动弹。

我紧张地吞了口口水,拼命地伸手抠江浩言掌心。

「江浩言,醒醒。」

江浩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着坐在帐篷中间的黄毛,诧异道:「乔墨雨,你怎么坐那去了?」

话音刚落,黄毛猛地转头看过来。

月光下,他的脸色惨白,嘴角咧开到最大的弧度,挂着诡异的笑,一张大嘴几乎占了下半边脸。

我吓一跳。

「这人嘴长真大啊。」

黄毛仍旧笑着,目光呆滞,朝我们两个看了一眼,然后站起身,慢吞吞地打开帐篷出去了。

江浩言快吓傻了。

「乔墨雨,他不是死了吗,这是什么东西?」

我安慰他:「没事,是个鬼而已,不用怕。」

江浩言松口气:「鬼啊,那还好——什么?鬼?」

我瞪他一眼,示意他小声一点。

黄毛是被月煞咬死的,尸体上沾染了大量阴气,很容易被这附近的孤魂上身。不过这种探险地的孤魂,大部分不是被人害死的,怨念不强,不怎么会伤人。

我挣扎着站起身。

「我们跟出去看看。」

我和江浩言双手被绑在身后,猫着腰钻出帐篷,刚探了个头,就看见前面还燃着一小堆篝火,两个年轻人坐在那抽烟聊天。

其中一个剃着寸头的年轻人叹了口气。

「阿宽,我真没想到黄毛就这样走了。」

旁边那个叫阿宽的点点头,把烟灰弹在地上。

「干我们这行的,都是脑袋别裤腰带上挣钱。威哥说了,死一个人两百万,回去老板就会叫人给黄毛家里人送钱,那小子也算值了,干啥能挣两百万呢?」

他刚说完,黄毛慢吞吞地走到两个人旁边,站在那不动。

11

阿宽抬起头,朝黄毛笑了笑。

「兄弟,还早呢,不再睡一会?」

旁边的寸头也看了眼黄毛,忽然眼眶一红。

「你跟黄毛还挺像,都长着一张大嘴。」

「看这眉毛,这眼睛,这——我草!黄——黄——黄毛!」

「鬼啊!」

两个人连滚带爬地朝外跑,我忙借机跟了上去,窜到阿宽旁边。

「快,把我绳子解开,我能收鬼,晚了就来不及了,这鬼厉害得很。」

阿宽想也没想,从口袋里掏出把短刀,三两下就把我绳子给割断了,刚割完,黄毛已经朝我们的方向追了过来。

「鬼啊,威哥救命——」

阿宽惊慌失措地丢下匕首,朝最右边的帐篷跑去。

我立刻捡起刀,把江浩言的绳子也割断了,然后趁乱找到我的背包,两个人摸黑离开了营地。

「乔墨雨,你的令牌还在童威那,咱得想办法拿回来。」

我点点头。

「现在时机不合适,我知道童威他们要去哪,先让他们去,咱们守株待兔。」

月煞出现在万人坑里,万人坑,要么就是古战场,要么就跟祭祀有关。

不管是什么,这样险恶的埋尸地,都能从星象上看出一二。

我抬起头看向远处,天空已经从浓黑褪成了灰色,黑暗蜷缩起身子,缓缓向西边移动。启明星将东方撩起一角帷幕,淡灰色逐渐扩散。

马上要天亮了。

我辨别了一下方向,带着江浩言找到了栏目组的营地。

守夜的是探险专家达叔,他正站在帐篷前伸着懒腰,看见我和江浩言回来,暧昧地朝我们挤挤眼睛。

「年轻人嘛,我理解,不过下不为例啊,祝老师都担心坏了。」

祝谭健受他哥哥影响,了解很多考古知识。他家里又是祝由术的传人,对一些奇闻怪谈也颇有耳闻。我向他打听这附近有没有万人坑,祝谭健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

「这附近是有一个传说。」

12

天边露出一丝鱼肚白,过一会,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跃出,天彻底亮了。

祝谭健一边跟着大家一起收拾营地,一边娓娓讲述那段历史。

涿鹿之战后,蚩尤的部下向南方流浪,定居在长江一带,形成了三苗部落。

尧帝没有把帝位传给长子丹朱,而是禅让给了平民舜,丹朱就联合三苗起兵造反。造反失败,蚩尤族人被押解到敦煌三危山一带。

三苗人选择了「危」字当自己部落的姓氏。秦末汉初,危人受匈奴威胁,越过河西走廊,流亡到新疆焉耆盆地,在此地建立危须国。

「这是历史上的记载,不过还有一个版本的野史,说危须人的首领,是当时蚩尤旁边的大巫。她不是流亡来的,而是主动选择了这块地方。」

「传说乌尔禾地底下,埋藏着宝石,能沟通天地。大巫想复活蚩尤,就找到这块地方,造了个祭坛,用活人献祭,后来跟周边的小国家发生了战争,被灭国了。」

怎么又是蚩尤,想到后背那颗五芒星,我心中涌现出不好的预感。

「祝老师,这祭坛和蚩尤也有关系?不会又是一个诅咒吧?」

「哈哈哈哈,年轻人,要信科学,这世上哪里来的诅咒?」

陈教授大笑起来。

「我们是解密科学栏目组,所有的东西都能用科学解释,可不要宣传那些乱七八糟的。」

「不过祝老师刚才说的那段历史倒是很有趣,可以拍进去。」

摄像大哥架好机器,陈教授对着镜头,把危须国那段历史又复述了一遍,讲到兴起,忽然一阵大风卷起黄沙,前方朦胧地出现了一个人影。

那人踉踉跄跄地朝这里走过来,陈教授朝他招招手,对着镜头微笑。

「这附近有许多年轻人,进入魔鬼城腹地寻找所谓的食人蛇。这个年轻人孤身一人,想必出现了意外,没有专业的团队,这种探险行为是不可取的。」

那人越走越近,一头金灿灿的黄毛在灰蒙蒙的天气中格外显眼。

我心中「咯噔」一下,转头看向江浩言。

江浩言眯着眼睛看了会,朝我点点头。

「是他。」

13

陈教授正说得来劲。

「大家都知道,蛇牙是没有咀嚼功能的,只是用来固定食物,然后通过左右颌骨交错移动,把食物吞入腹中。」

「像这种能把动物啃食成白骨的蛇,实在是天方夜谭。年轻人,你到魔鬼城,也是来寻找食人蛇的吗,请问你是怎么相信这种离谱的谣言的呢?你上过大学没有?」

陈教授一把扯住黄毛,黄毛直愣愣地抬起头,对着镜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

陈教授吓一跳。

「嚯,你这年轻人,嘴巴还真大。」

黄毛咧嘴笑着,越笑越大,越笑越大,渐渐地,他嘴角两边的皮肤好像支撑不住,朝两边裂开了。

「啊——」

摄像大哥吓得惊叫连连,黄毛依旧大笑着,伸手抓住了陈教授的胳膊。

陈教授整个人都傻了。

「整容后遗症?这得快送出去找医生啊。」

「你这年轻人,哪有把嘴巴整那么大的?这也不好看啊,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陈教授还在滔滔不绝,眼见着黄毛张开血盆大口,要朝陈教授咬过来,千钧一发之际,我走过去,往他嘴里塞了一枚五帝铜钱。

黄毛发出一声嘶吼,嘴巴里冒出一大团黑烟,然后身体直直地往后倒去。

陈教授向后一跳。

「乔墨雨,天呐,你给人吃了什么?」

我不耐烦地瞪他一眼。

「他不是人。」

阴魂刚复生,意识不强,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转。可黄毛牙齿上却沾了血迹,不知道在童威他们营地里遭遇了什么。染上血,日后就会开始伤人了。

「他不是人,难道还是个动物?你伤了人,怎么还骂人呢?」

陈教授更气了,板着脸,开始疯狂说教,我走过去,直接把黄毛的裤子扒了。

黄沙地上,两截白森森的骨头暴露在空气中,发出一股淡淡的腥臭味。

14

江浩言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他拧着眉头看我,欲言又止。

我捅捅他的胳膊。

「这蛇吃得还真干净哈,半点没留下啊。」

江浩言没好气道:「你还想留下什么?你想看什么?啊?你一个女生,能不能不要这样直接扒人裤子!」

不知道发的哪门子脾气,莫名其妙。

其他人都吓坏了,陈教授更是倒吸一口冷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蹲下身仔细研究黄毛的腿骨。

「这难道是碰上行军蚁了?可行军蚁只活动在亚马孙流域一带啊,奇怪,真是奇怪,这得好好研究研究。」

「腿骨被啃食了,到底是什么毅力支撑着年轻人走到这里来呢?人类的求生意志,真是可歌可泣啊!」

陈教授感慨万分,大家商量过后,决定报警,把坐标告诉当地警方,让他们来这里处理尸体。

栏目组留下两个人看着尸体,其他人继续往腹地进发。

今天天气很好,风比昨天小了很多,栏目组走了一整天,路上都没有遇见其他人。到晚上扎营时,我站在篝火旁边,夜观星象。

「那是北斗七星吗,好亮。」

江浩言伸手指向北方,我摇摇头,指给他看旁边两颗更小的星星。

「道教里一直是北斗九星,除了七星之外,还有辅星、弼星。九星是九黎部落的天文学知识,后来涿鹿之战,蚩尤失败了,所以九星改为七星。」

我伸出手,在右弼星和左辅星之间划了条线,跟北斗七星相交的位置,就是大祭坛所在的地方。

只不过沙漠旷大,那位置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方向,要找到具体的坐标,还得费一番工夫。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向着那个方向出发。

栏目组走了很久很久,沙漠中茫茫的一片,除了偶尔耸立的奇形怪状的山丘,找不到半点祭坛的标记。

陈教授开始生气。

「我就说乔墨雨不靠谱,这能找出个什么?」

「先停一下,吃顿午饭吧,再走大家都挨不住了。」

单调的景色总是让人感觉格外疲惫,祝谭健揉了揉眼睛,跳下骆驼,让人简单收拾营地,开始准备做饭。

我们选的一处山丘后头,刚好是个避风口的位置,陈教授点上一支烟,绕到山丘后去抽烟。

过一会,他一脸惊喜地冲了出来。

「我找到了!」

「找到祭坛了?」

我和江浩言立刻站起身,满脸期待地看着他。

「找到其他探险队了!」

陈教授挥挥手,童威邪笑着从山丘后走了出来。

「这么巧啊,乔墨雨。」

15

童威搭着陈教授的肩膀,给他递了一支烟,陈教授诧异道:「你们认识?」

我点点头,走过去,朝童威肚子用力打了一拳。

「哈哈哈,威哥,你也在这里啊!」

「你他妈的——咳咳,乔墨雨,呵呵,真巧啊。」

「对呀,好巧哦。」

我一边说,一边直接去掏童威的裤子口袋,三两下,就把雷击木令牌掏了出来。

「哎呀,你看你,来都来了,还带什么东西,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把令牌往怀里一踹,童威恼了,扑过来抢。

「还给我!」

江浩言立刻冲过去拦住他,两个人扭打在一起。

栏目组的人看着不对劲,纷纷围了上来。

「这是怎么了?这个人是谁啊?」

栏目组里,有摄像大哥,几个教授,也有当地的领队向导和专门户外探险的专家,都年轻力壮,童威忌惮地看了他们一眼,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拍了拍江浩言的背。

「我们都朋友,哈哈,年轻人,闹着玩,每次见面都来那么一下。」

「是不是啊,小江?」

童威把毕生力气都用了出来,把江浩言拍得快吐血,江浩言勉强扯了扯嘴角,回身一拳捣在他小腹上。

「对对对!」

「啊——」

童威惨叫一声,脸色铁青,陈教授看得直摇头。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粗鲁。」

说完几个人继续扎营,也不管我们,我和江浩言对视一眼,立马冲过去,对着童威一顿拳打脚踢。

童威扭头就朝山丘后面跑,我和江浩言追了几步,迎面正撞上他们的大部队。

我立刻一个急刹车,又转身往回跑。

童威大喊:「他妈的,抓住他们两个!」

16

江浩言是校篮球队的,身体素质倍好,摆着手臂跑得飞快,我也不遑多让。

童威手下轰轰烈烈地追在我们屁股后面,冲到营地里,那个叫阿宽的年轻人做出一个飞扑的姿势,童威立马甩了他一巴掌。

「都他妈冷静点,看见小江至于这么激动吗?」

阿宽被打懵了,捂着脸呆呆地站在原地,其他人看见童威疯狂使眼色,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乔墨雨,这些人都是谁?究竟是怎么回事?」

祝谭健皱着眉头走过来,一脸严肃。

他是个很古板的人,童威手下这帮人,又是文身又是打耳钉什么的,有男有女,服饰夸张,祝谭健看了一眼就心生警惕。

「那个,祝老师,那个叫小雅,是搞直播的,他们进营地也是为了找食人蛇。」

我支支吾吾一阵,童威见了,让手下带着东西直接在我们隔壁开始扎营。

我们两个现在就是互相忌惮,我怕他突然出手伤人,他也怕我把他的底细给捅破。到时候逼得两方交手,栏目组出了事,肯定惊动大批警方,他们不一定能成功脱身。

陈教授很热情地过去跟童威聊天。

「年轻人,你也是来找食人蛇的?这种无稽之谈你怎么会信呢,你念过大学没有?」

童威脸色一红,敷衍了几句,陈教授又去找其他人采访,不停地问人念过大学没有,羞辱了半个团队。

陈教授心满意足,又回来拉着我一起做节目,我被他烦得不行,配合着点头。

「对对对,最近沸沸扬扬的食人蛇事件都是假的。我们找了半个魔鬼城,根本没有所谓的食人蛇。」

陈教授很满意我的表现。

「年轻人要实事求是,不能为了博出位瞎编乱造。你说你好好一个大学生,什么祭祀诅咒的,你怎么就能信这些东西?」

话音刚落,脚边有东西游动,我低头一看,一个三角形长着肉瘤的蛇头正缠在我小腿上。

我弯下腰,捏住蛇头,把它提在手里,对着镜头开始胡说八道。

「这个蛇吧,就是普通的沙蛇,你们看它的嘴巴,这两排牙齿都是个摆设,根本没有咀嚼功能。」

陈教授目瞪口呆地站在旁边,大张着嘴巴,仿佛被捏住脖子的是他。

「这不可能,这是什么?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17

「对,这是不可能的,这种蛇虽然模样长的丑,但是很温顺,也没毒。」

我边说边把蛇头凑到童威手旁。

「看,根本不会咬人。」

话音刚落,食人蛇已经狠狠一口咬在童威食指上,锋利的牙齿撕扯下一大块皮肉,三两口就吞吃入腹了。

童威惨叫一声,拼命地摆动手臂。

「乔墨雨,你去死吧!」

他气冲上头,面目狰狞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我。就在这时候,我们脚下的沙地忽然剧烈地颤动起来,不断的有一团一团的蛇从沙坑中涌出。

人群发出阵阵尖叫声,下一秒,我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陷入沙地里,直直地往下坠去。

我紧张地朝四周乱抓,只握到满手的沙子,铺天盖地的黄沙将我掩埋,视线中只余一片黑暗。

周围有强烈的挤压感传来,就在我感觉快喘不上气时,「咚——」的一声,我坠到了地面。

身下垫了很多沙子,掉下来并不是很痛。

我拍拍屁股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宫殿。

宫殿样式古怪,四根巨大的柱子上雕着繁复的蛇形,每条柱子都有无数纤细的石蛇雕刻,像藤蔓一样从柱子上延伸出,共同撑起一个半圆形的屋顶。

屋顶破了一个大洞,光线伴随着黄沙涌入,时不时还有一团一团的蛇掉下来。

看样子,这宫殿被风沙掩盖,屋顶本来就已经脆弱不堪,又有这么多蛇盘踞其上,我们一伙人也在上头扎营,这薄薄的石头顶终于承受不住重量了。

我正仰头看着屋顶,忽然「砰」的一声枪响,子弹在我旁边的地面上擦出火星。

我吓一跳,转头看去,童威站在不远处,举枪对着我。

「乔墨雨,你个贱人,他妈的,你继续拽啊?」

黑黢黢的枪口还冒着烟,我手里正好抓着把沙子,朝他脸上一扬,然后转头就跑。

刚跑了两步,脚下又是猛地一空。

手忙脚乱间,我伸手抓住了一条藤蔓,等稳住身形了,定睛往下一看,吓得我魂飞天外。

18

我下方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深坑,坑里的蛇明显比沙漠里遇见的大了一号,几乎都有小腿一般粗细,团成一个个蛇球,密密麻麻地蠕动着。

这程度,美杜莎见了都得犯密集恐惧症。

我手心冒汗,感觉抓不住藤蔓,身体又往下滑了几寸。

童威就站在坑沿,向下看了一眼,惊得冷汗直冒,暗自庆幸刚才自己追得慢。

「哈哈哈,乔墨雨,你这么能耐,怎么不跑了?」

童威晃了晃手枪,对准我手中抓着的藤蔓。

「乔墨雨,我改主意了,本来呢,我老师说要留你一条命,好拿什么《青囊经》。现在我就告诉你,做人太嚣张,会有什么下场!」

「砰!」的一声枪响,我手中的藤蔓断成了两截。

「啊——」

我惨叫一声向下掉落,没想到刚好又撞上了一条藤蔓,我忙伸手抱住。

这里是沙漠,蛇坑上方怎么会长这么多藤蔓呢?我低头仔细一看,这才发现,眼前的哪里是什么藤蔓,分明是一层蛇皮。

我顺着手里的藤蔓朝不远处的柱子看,紧张地吞了口口水。

十几米的蛇皮?所以,是不是代表了这里有十几米的巨蛇?

「哈哈哈,这都没死?乔墨雨,你还真是命大啊!」

童威举着手枪,笑得格外猖狂,不远处,江浩言想冲上来,却被他几个手下死死按着。

江浩言急得红了眼眶,失声大喊:「乔墨雨——童威,我给你钱,你放了乔墨雨。」

我拽着蛇皮,在蛇坑上方荡秋千似的晃荡,童威拿手枪对着我,一直没描上,他又向前走了两步,半个身体探出蛇坑。

「再见了,乔墨雨——」

童威伸出手。

下一秒,蛇坑下方窜起一道庞然大物。

「嘶——」

猩红的蛇信从童威脸上卷过,巨蛇张开血盆大口,露出两排整齐的尖牙,一口咬断了童威的半截身子。

童威的上身被吞入蛇腹,腰部以下却还立在坑沿,鲜血飞溅,所有人都吓傻了。

19

江浩言趁机挣脱童威的手下,朝蛇坑飞奔过来。

「乔墨雨,抓住我的手。」

他半个身子趴在坑沿,朝我伸出手。我抱紧蛇皮,哆哆嗦嗦地往他的方向爬。

巨蛇吃完童威,蛇头一甩,童威的下半身也跌入蛇坑。

刹那间,整个蛇坑仿佛都活了。

所有蛇蠕动着,争相抢食童威的尸体。

我慢吞吞沿着蛇皮往外蹭,眼看要蹭到坑边了,终于,那条巨蛇停下了吞咽的动作,转头看向我。

黑暗的光线中,一双竖瞳像灯笼一般大小,闪着幽幽的绿光。

我颤抖着拿出雷击木令牌。

「蛇老大,这有点黑,我给你点个灯?」

说完把令牌一举,一道雷光蹿出,劈中巨蛇的眼睛。

巨蛇仰着头发出一声怪叫,一股腥风迎面扑来,我也终于蹭到了坑沿,江浩言拉住我用力一提,我被他提溜到地面,抱在一起滚了两圈。

「快跑啊!」

我们俩站起身,拉着手没命地向前跑。

宫殿里,只有圆形顶下的地方才有亮光,我和江浩言朝殿内跑,很快就感觉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了。

身后是会吃人的巨蛇,前面黑黢黢的宫殿里还不知道有什么,一路跑去,脚上时不时还会踩到几条蛇,感觉糟透了。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速度慢了下来。

江浩言也慢慢停了下来,我们两个手拉着手,站在一片漆黑中,好一会没有说话。

「乔墨雨,我们会死在这里吗?」

江浩言微哑低沉的嗓音响起,我斩钉截铁地摇摇头。

「放心吧,你可能会,我肯定不会。」

「我给自己批过命,我八字五行俱全,禄星健旺,最少活到九十九。」

江浩言愣了几秒,忽然轻笑出声。

「乔墨雨,你可真是——」

他轻声笑着,转身抱住了我。

「有一点可爱。」

20

我靠在江浩言结实的胸口,听见他胸腔里传来急促的心跳声,打了个哆嗦,手臂上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呸,你恶心谁呢!」

我堂堂风门门主,当代唯一的地师传人,说我可爱?

呕——

我不悦地拍了一下江浩言后背,摸到他背着的帆布包,顿时一愣。

我摸索着拉开拉链,从包里拿出手电筒,打开开关,顿时,光亮重新涌入眼帘。

「有手电筒你不早拿出来!」

我握着手电筒,朝周围一照,视线里,依旧是空阔的宫殿,连个墙壁都没有,东南角的位置特别黑,仿佛能吞噬光线。

不知道为什么,我一阵头皮发麻。

「江浩言,咱们先退回去。」

江浩言却摇了摇头,犹豫道:「乔墨雨,那里坐着个人。」

江浩言指着东南角的方向,我拿手电筒一晃,却依旧是浓黑的一团。只是黑暗中,有「嘎嘣嘎嘣」的咀嚼声传来,仿佛有什么动物在啃食软骨。

这是头一次,他能看见的东西,我看不见。

我心头狂跳,握住了江浩言的手。

「不管是什么,我们先退出去。」

江浩言却像着了魔一样,固执地摇头,还拉着我朝那边走。

「是个女人,我们得救她。」

江浩言力气很大,我被他拖着朝前走,完全挣不开,情急之中,我拿出雷击木令牌,对准东南角。

一道雷光落下,浓重的黑暗裂成两半,我终于看清了。

一个女人,长发披肩,侧面朝我们盘腿坐在地上。

她旁边围绕着无数的食人蛇,她手里握住一条蛇,不紧不慢地塞进嘴里咀嚼。

蛇头上的肉瘤被她一口咬下,黑色的脓液四溅,整条蛇身瞬间就化作了一团灰烬。她鼓着腮帮子,一口一个蛇冠,地上全是腥臭的汁液。

仿佛察觉到了我们的视线,她忽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慢条斯理地抹了下嘴巴,然后「咯咯咯」地娇笑起来。

一边笑,一边朝江浩言的方向伸出手,脸却依旧是侧面对着我们。

「过来。」

21

江浩言中邪一样,挣脱我的手朝她走去。

「江浩言,别过去,别过去——」

不管我怎么喊,江浩言依旧无动于衷,情急之中,我掏出雷击木令牌,给那个女人又来了一下。

可雷光落下,却只是击散了她周围的黑雾,她依旧毫发无损地坐在地上,轻蔑地看了我一眼。

江浩言已经走到了她身前,半跪在地上,那个女人笑着,伸手轻抚江浩言的脸庞。

她的手指纤长,每一个指头都是一条食人蛇,吐着蛇信,在江浩言脸上一顿乱舔。

江浩言闭上眼睛,露出有些沉醉的表情。

女人「咯咯咯」娇笑起来。

「乖,留下来陪我。」

我顿时火了。

「去你妈的,他是我的!」

虽然暂时不想收他为徒,但小伙子肯拼命胆子又大,留着当个备胎徒弟也蛮好的啊,保不齐哪天突然开窍了呢?

我握紧了雷击木令牌,咬破指尖血,涂抹在令牌上,低头念咒。

「天帝敕命,总召雷神。上通无极,下摄幽冥。」

「来坛听令,诛斩邪精。符命到处,火急奉行。」

「去——」

令牌一扬,天上突然密密麻麻地落下无数雷光,形成一道雷网,将那个女人笼罩在内。

整个大殿都被照亮,我这才发现,那女人居然是个孕妇,肚子看着有八九个月那么大。

她捧着肚子,仰起头,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周围所有的食人蛇自发地朝她游过来,缠在她身上,被雷光轰成灰烬,又有一层蛇覆上。

很快,蛇越缠越多,绕成了一个蛇球,团团把那女人护在里面。

雷光还在噼里啪啦地落下,我冲过去拉起江浩言,转身就跑。跑了两步,我回头一看,深黑的大殿里,有一条巨蟒从黑暗中缓缓爬了出来。

它的头颅比刚刚深坑里那条巨蟒更大,一双竖瞳比车灯还大,恶毒地盯着我看。

我立马举起雷击木。

巨蟒一愣,好像沉思了一秒,缓缓地朝那个女人爬去。它用自己巨大的身躯把那团蛇球一圈一圈缠在体内,全然不顾身上被雷光劈得皮开肉绽。

我松口气,拉着江浩言的手,跑得飞快。

22

很少有人知道,雷击木令牌,也是分等级的。

普通的雷击木,是指正常生长被雨天的雷劈中的树木。

而有一种特殊的雷击木,劈中它的雷,不是普通的天雷,而是天劫。

传说中,大妖修炼成形时,会有九道雷劫降落。附近的树木,挨到雷劫的,基本已经灰飞烟灭。但也有一些特殊的树种,偶然间能有一小部分保存下来,这样的雷击木牌,又叫天劫令。

我手里这块令牌,便是天劫令。

现在世间早就已经没有妖怪,也没有了天劫,每一块天劫令都是无价之宝。

用五雷总摄咒,能驱动令牌里的天劫,任你再强的妖魔鬼怪挨一下,也得灰飞烟灭。只不过令牌里储存的天劫是有限的,用一次少一次。

我心痛不已,一边跑一边骂江浩言。

「叫你别过去还不听,我这一下真的损失惨重。」

两个人跑回之前的大殿里,发现栏目组的人居然和童威的手下站到了一起。

两伙人紧紧围成一个圈,同心协力地对抗那些包围着他们的食人蛇,那条巨蟒已经不知所终。

「乔墨雨——救命啊——」

祝谭健已经受了伤,被护在圈子中间,陈教授也躺在地上,艰难地撑起上半身看着我们。

「你喊她有什么用,她一个人还能对付这么多蛇?」

我掏出雷击木令牌,大喊一声。

「五雷号令——」

刚喊完,大殿深处忽然发出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尖叫声,听起来,应该是刚刚那个女人撑不住了。

刹那间,所有的蛇都停下了攻击的动作。

下一秒,蛇头调转方向,纷纷朝大殿深处涌去,刚才那个深坑里,更有无数大上一号的食人蛇爬出来,争先恐后地往东南方爬去。

我站在蛇群前面,手里举着令牌。

看起来,就好像我喊了一声「五雷号令」之后,所有的蛇全跑了。

陈教授张大嘴巴。

那个叫阿雅的女生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原来雷击木的威力,居然这么大,童威连半成都没有发挥出来啊。」

阿宽踉跄几下,腿软地跪了下来,喃喃道:

「这就是地师的力量吗?竟恐怖如斯——」

23

「咳咳,都愣着干啥,快找找有没有地方能出去。」

我干咳几声,收起令牌。

圈子里头,几个受伤的老弱病残躺在地上,外面围着的都是年轻人。在恐怖的食人蛇面前,大家放下立场,短暂地合作了一阵。

现在我和江浩言回来,看见我刚才的手段,其他人更是生不出半点反抗之心,老老实实地跟着大家一齐找出口。

我走到刚才那个圆形深坑旁边,探头向下一看,这才发现,这坑没有我想得深。

之前被群蛇覆盖看不清楚,现在所有的蛇都不见了,阳光从头顶洒落。坑大概十几米左右的深度,四周的墙壁上,居然有一个一个拱形的洞,看起来就像罗马斗兽场,每一道拱门之后仿佛都掩藏着巨兽。

洞口雕刻着繁复的蛇形花纹,祝谭健瘸着一条腿,向下看了一眼,就挪不开眼睛了。

「这种风格,在古建筑历史上真是闻所未闻,咱们得下去看看。」

栏目组里的人纷纷点头赞同,童威手下都摇头反对,满脸抗拒。

「谁知道里头还藏着什么东西,要下去你们下去,我们可不干。」

祝谭健满脸哀求地看着我。

「乔墨雨,我腿受伤了,能不能拜托你下去看看?」

算了,回去以后解咒还得靠他,我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我握住刚才被当成藤蔓的那条蛇皮,向下滑到深坑里,江浩言跟着要下来,我瞪他一眼。

「别来,我把这个蛇皮绑身上,待会情况不对你就拉我上去。」

到深坑底部,我更惊讶了。

这四周的墙壁上,居然还画着壁画。我打着手电筒,在坑底转了一圈,心里的震惊无法用言语表述。

按壁画里的内容,这果然是蚩尤的部落。

蚩尤死后,大巫带着他的一只牛角来到这里,举行了很多祭祀仪式。这四周的墙壁,有九扇拱门,每一道拱门之后,都是一个万人坑。

万人坑里尸骨如山,血流成河,不知道传到了第几代大巫,蚩尤的角居然活了。

那只角化成一条巨蟒,吞吃了整个部落的人,除了大巫。

再后面一幅壁画,我看不懂了。

巨蟒缠住大巫,后来,大巫就怀孕了,图上画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然后一条接一条的食人蛇从她两腿间爬出。

大巫抓起一条蛇,咬下它的蛇冠,就跟我刚才在大殿深处看见的景象一模一样。

我看得入迷,沿着壁画缓缓的向前走,最后一幅画,却没有画在外头的墙壁上,而是只留下一些线条,线条深入一扇巨大的拱门,应该画在那扇拱门之后的通道上了。

我打起手电筒,走进拱门。

24

刚走两步,发现腰间被一扯,我低头一看,腰上的蛇皮绷得笔直。

这条蛇皮的长度刚好有十几米,我站在坑底还能自由活动,要走进通道,距离就不够了。犹豫一会,我解下了蛇皮,着魔一般走进通道。

手电筒射出的白光照在墙上,我终于看清了最后一幅壁画。

而我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因为前面就是一个巨大的万人坑,坑底堆着密密麻麻散落的白骨和青铜器,在这些枯骨上,有一条巨蟒正在沉睡。

这条巨蟒和之前的食人蛇已经完全不同。

它头顶不再是黑色的鸡冠,而是一支黝黑的尖角,看起来有几分像传说中的蛟。

仿佛感应到了什么,蛟蛇猛地睁开眼睛。

巨大的竖瞳出现在我面前,我顿时感觉到一股令人想下跪的心悸感。

我转头就跑,边跑边喊:「江浩言——」

跑到坑底,那条蛇皮猛得动了一下,我飞扑上去抓住蛇皮,江浩言带着人飞快地把蛇皮拉了上去。

「快跑,快离开这里!」

大殿里,趁我刚才下去的工夫,阿宽他们已经把几个户外飞虎爪甩在了屋顶上。

这是一种形似虎爪的攀岩工具,又叫锯齿三角登山钩,钩子牢牢固定在屋顶石格的间隙里,下头带着绳索,阿宽已经第一个爬了上去,正把陈教授往上拉。

我紧张地捏住手里的雷击木令牌,站在坑边,打算等那头蛟蛇上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给它来个雷劫。

站了好一会,直到其他人都爬上屋顶,那条蛇却一直没有出现。

我松口气,最后一个握住绳子,让江浩言把我拉上去。

就在转身的那一刻,屋顶上所有人都尖叫起来。

「乔墨雨,不要往后看——」

江浩言眼睛都红了,手臂抡成风火轮,拼了命把我往上拉。

我握着缓缓升起的绳子,转头一看。

好家伙,蛟蛇从深坑里探出一个头,那根黑角,在日光下流光溢彩,几乎带着光晕。

它沉默地注视着我,眼睛里带着人类特有的思索表情。

顿了两秒,它突然猛地从坑里窜出,朝我张开了血盆大口。

它的嘴里长着密密麻麻的尖牙,有好几十排,看一眼就要得密集恐惧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浩言把我拉出了屋顶,所有人四散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跑。

而屋顶也终于不堪重负,整个倒塌下来,带着无数黄沙,把蛟蛇掩埋了。

很久之后,狂风呼啸。

沙漠表面,重归一片宁静……

25

从新疆回来之后,祝谭健很快给我们解了咒。

解咒的过程一点都不复杂,他看着我和江浩言两个,低声念了几个字符。

「&Φξ#……」

完全听不懂,几乎不像人类的发音,但是感觉很牛逼。

第二天一早,我就发现背上的五芒星消失了。我惊喜万分,让祝谭健把刚才那段话录音,放到各个网络平台播放。

江浩言弄了个挑战赛,谁能完整复述这段话的,赏金一百万。

很快,这视频就疯一样传播了整个网络,大家的咒术都解除了。

网上热烈讨论着,南江城的高烧瘟疫忽然消失不见,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能天气热了,传染性变低。

我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栏目组的摄像机掩埋在黄沙下,内存卡也没拿回来。节目泡汤,陈教授遗憾万分,我却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有些东西,实在不适合公布在公众视线中。

回到学校,一切生活都恢复了正常,可脑海深处,我总感觉遗忘了一件事。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猛然从床上坐起。

我知道了,最后看见的那幅壁画,画面上究竟是什么,我居然怎么都想不起来了。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身份,我也还没弄清楚。

江浩言也开始变得怪怪的,时不时对着空气傻笑。

这天我抱着一摞书,在学校里遇见他,他举着手机,笑得像个二傻子。

我走过去拍他的肩膀。

「干吗,捡到钱了?这么开心。」

江浩言冲我得意地晃晃手机。

「乔墨雨,我有女朋友了。」

「她约我暑假去西藏旅游。」

手机那端,出现了方露的脸。

她笑得一脸诡异,冲我挥了挥手。

「你好啊,乔墨雨。」

本篇完。

One thought on “Địa sư thiếu nữ chi ma quỷ thành xà quật – Mang Quả Toan Nãi

Bình luận về bài viết nà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