Địa sư thiếu nữ chi đại chiến xuất mã tiên – Mang Quả Toan Nã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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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师少女之大战出马仙 – 芒果酸奶

我直播算命,连线到一个男主播,我问他是不是杀过人,他脸色立刻就变了。
「是啊,下一个要杀的就是你。」
十分钟后,房门被敲响,弹幕上所有人都在喊我快跑。
「他是那个著名的直播变态杀人犯!」
我轻笑一声。
他们不知道,我是唯一的地师传人。

1.

「大师,上次算命的说我眼睛大,是富贵之相,你看我像吗?」

我打着哈欠,凑近电脑仔细看了几秒,一脸严肃。

「我看你像甲亢,别搁这算命了,下午去医院挂个号吧,下一个。」

说完毫不留情地切了画面,弹幕立马笑骂声一片。

「这是我见过最讲科学的算命大师。」

「啥大师啊,就是个颜值主播,算命屁点不懂,非搁那蹭。」

我没搭理他们,继续连线下一个,屏幕卡顿两下,视频里出现一个陌生男人的脸。他戴着口罩、鸭舌帽,冲我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细长的缝。

「大师,你看我像啥?」

终于来了,我立刻打起精神。

「我看你像个畜生!」

「头尖额窄,眉短骨凸,眼露三白,你杀过几个人了?」

男人的笑容瞬间凝固。

弹幕:「这就过分了,戴着帽子咋看出头尖额窄的?」

「对啊,还说人畜生,这乔大师咋骂人呢?」

下一秒,男人不笑了,他眼露凶光,缓缓伸手摘下帽子握在手里,然后从旁边拿出一把尖刀,对着屏幕忽然用力一捅。

刀尖停留在屏幕上方一毫米,弹幕瞬间爆炸。

「我靠我刚才不暂停屏幕就被他捅死了!」

「吓死我了,妈妈救命——」

「这个男人好变态啊!他为什么在旁边放了一把刀?」

男人忽然激动起来,用刀尖对着屏幕划来划去,喘着粗气。

「是啊,我就是杀人犯,下一个要杀的就是你,你等着,桀桀桀——」

他笑声尖利,语气诡异,围观群众都被吓傻了。

「这年头什么变态都有。」

「真的好可怕。」

我却轻笑一声,挑衅地冲屏幕比了个中指。

「我等着你来杀,不来就是畜生!」

2.

我没关直播,抽空在屋子里摆了个阵,镜头中,观众只能看见我在几个地方放了铜钱,插了三角旗,不知道我具体在干啥。

「主播在干吗啊?」

「看不懂,不会是在作法吧,不是算命的吗,怎么还会作法?」

「主播心真大,被刚才那个变态恐吓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刚摆好阵,下一秒,房门被剧烈地拍响,伴随着一道尖厉粗糙的嗓音。

「开门——」

弹幕静默一秒,疯狂刷屏。

「啊啊啊啊,我想起来了,他是那个直播杀人犯啊!」

「主播快跑!没开玩笑,他真的会杀人!」

「我草吓死了,快报警啊,快报警!」

「别开门,快跑——快跑——」

所有人都吓疯了,我却面不改色,甚至冲镜头摆了摆手。

我叫乔墨雨,是南江大学的大三学生,也是当代唯一的地师传人。

地师,古代又指风水先生。

俗语有云,一等地师观星斗,二等风师寻水口,三等先生满地走。现在行走世间的,大多都是普通的风水先生。能掌握观星望气之术的,古代都在钦天监任职,效命于帝王家。

我乔家祖上便是钦天监监正,也是世传的风门门主。身为门主,诛杀妖邪,匡扶正道是我的责任,也是义务。

前段时间,哈尔滨忽然出现了几起连环凶杀案。

短短一个月的时间,接连死了四个人,死者唯一的共同点,就是死之前正在直播。根据热心群众分析,这几个博主在当天的连线直播中,都骂过人,被骂的那人要么戴帽子要么戴面具,从不展露真实面貌。

但诡异的是,他却能顺着网线快速地找到对方,然后行凶。

之前我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凶杀案,直到偶然间看到一段视频,凶手在连线聊天时,会开玩笑地冒出一句话。

「你看我像人吗?」

我立马就知道了,凶手不是人。

所以我请假飞到哈尔滨,租下一间公寓,在网上直播算命,引他上钩。

3.

「你们知道黄鼠狼讨封吗?」

「黄鼠狼能修炼成精,化成人形。但是在它们成为人之前,必须要找到当地人询问自己像不像人。」

「如果对方回答像,那它们就算通过了考验,也可以顺利变成人。但如果对方回答不像,它们就会前功尽弃,重新修炼。」

敲门声持续地响着,我却对着镜头,慢条斯理地科普。

人是万物之灵,人身是最适合修道的,脊骨二十四节对应二十四炁,肺管十二节名为十二重楼。因此精怪想要成仙,最开始就要修炼成人,二百年能人言,再三百年化成人形。

化成人形时,要获得人类的认可,便是所谓的讨封。

这凶手是黄鼠狼所化,即使已经成形了,也还是保留之前的习惯。生怕自己露出马脚,所以会动不动问人自己像什么。

但令人想不通的是,它花了三百年的时间才化成人形,正该好好积累功德修炼,怎么反而大张旗鼓地杀人,这是生怕引不来有关部门出手啊。

带着满腔疑惑,我走过去,伸手打开了房门。

弹幕:「博主别作死,别开门,求你了。」

「完了完了,我根本不敢看——」

「天呐!我真的心脏骤停!」

房门打开,门外站着的正是视频里的男人,他穿着一件普通的灰色连帽衫,手里还握着刚才那把刀,冲我诡异一笑。

我正要说话,对面房门忽然被大力打开,一道怒吼声紧接着传来:

「敲你妈啊我草!半夜三更在这咚咚咚砰砰砰的,你节奏感还挺强啊你,你咋不去夜店打碟呢?搁这吵你妈睡觉,你他妈再吵吵一个试试,老子把你头盖骨拧下来!」

一个二十出头的漂亮女生黑着脸站在门口,手里还握着根棒球棍。她染了一头夸张的金发,穿着睡衣,个子很高,目测最少 175 cm。

我怕把黄鼠狼给吓跑了,立马点头道歉。

「对不起啊大姐,我这就进去,不会再吵你了。」

「你搁谁喊大姐呢?」

女生翻个白眼,嗤笑道:「我他妈今年才 22,你喊鸡毛姐啊?」

「好的,鸡毛姐,实在不好意思。」

我继续道歉,鸡毛姐却更生气了。

「你有病啊!」

4.

「我说李嘉嘉,半夜三更你搁这吵吵啥啊,烦死了。」

又一个男生从鸡毛姐身后走出来,看清我的样子,他瞬间眼前一亮。

他一手撑在门框上,撩了下刘海,冲我挑眉。

「美女,我叫李寻,你也可以叫我李寻欢,呵呵呵——」

「哦,你别误会,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妹,亲妹。我不喜欢她这样式儿的,我就喜欢你这样安安静静的姑娘。」

李寻比鸡毛姐还高了一个头,穿着短袖,胳膊上肌肉鼓胀,身材很好。

我转头看了黄鼠狼一眼,果然,他已经心生退意,正把刀藏进怀里,低头要走。

我忙一把扯住他。

「别走!」

「哐啷!」

他被我拉住胳膊,怀里的尖刀掉落在地。

李寻顿时倒吸一口冷气,我们四个人盯着地上的尖刀,一同沉默。

鸡毛姐先反应过来,往旁边一跳。

「两口子啊你们,搁这玩儿家暴呢?」

李寻痛心疾首。

「为什么每一个美女旁边,都有属于她的河童?」

「这么美的姑娘,你还拿刀威胁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啊哥们儿,来我跟你说说,你要实在不满意这个媳妇,你就让给我。」

李寻伸手搭住黄鼠狼的肩膀,推着他往我屋子里走,一边冲鸡毛姐使眼色。

鸡毛姐翻个白眼,口气硬邦邦地安慰我。

「实在过不下去你就离婚,他今天都能拿刀威胁你了,下一步不是要杀人?那命重要啊还是爱情重要啊,何况他长那酸笋样,你咋产生的爱情?」

兄妹两个啰里吧嗦一大堆,李寻走进我房里的时候,一脚就踢翻了我几枚五帝铜钱,鸡毛姐则把我的镇魂幡踩在脚底。

她低头看了一眼,蹲下身把旗帜捡在手里。

「哎呀姐妹,你还搁这作法呢?那男人要变心你搞这玩意儿有用?你咋不念个紧箍咒呢,我瞅他长得也像个猴,你念个紧箍咒说不定还好使。」

阵法被破,我和黄鼠狼对视一眼,他先是一愣,然后阴森森地笑起来。伸手扯下口罩,转身反锁上房门。

5.

看清黄鼠狼的长相,李寻顿时不淡定了,他伸手摸着自己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不是,妹子,就他这长相,你到底图他啥?」

「我输哪了?啊,我到底输哪了?」

黄鼠狼是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鼻梁歪斜,一口大黄牙,他冲我笑了笑,嘴巴越张越大,大到超出正常的生理曲度,牙齿也慢慢变长。

李寻还在那胡搅蛮缠,鸡毛姐已经反应过来了。

她低头看一眼自己手里的旗帜,往旁边退了一步,努力把庞大的身躯缩到沙发后面。

「不是,仙姑,我是不是打搅你作法了?那啥,哥,咱们这就走吧,你们俩继续。」

一边说,一边试探着拉住李寻,想开门出去,黄鼠狼就贴门站着,沉着脸,死死地盯着他们看。

鸡毛姐立刻举手投降。

「我不出去也没事儿,我搁这坐会挺好的。」

「出去啥玩意儿,你能眼睁睁看着这妹子被这猴欺负?李嘉嘉,不是我说你,你也太是那个了,太没正义感了。」

李寻不赞同地瞪了鸡毛姐一眼,鸡毛姐立马炸了。

「李寻,你他妈是不是虎啊,人家仙姑在作法!」

「就那个,大神儿,出马仙!你他妈小时候的事都给忘了?」

话音刚落,头顶忽然发出一声脆响,屋顶的灯泡炸了,下一秒,电脑屏幕也漆黑一片,整个屋子都陷入黑暗,只有窗外隐隐透进些亮光。

屋子里进门左手边靠墙的地方就是沙发,鸡毛姐尖叫一声,一手把沙发拖过来,然后跳到沙发后面,选了个抱枕挡在胸前。

李寻还傻乎乎地待在原地,转头看我一眼,又看向黄鼠狼。

「你是出马仙?」

出马仙,东北特有的传统民俗,是古代宗教萨满教的延续。据说,精灵妖怪为了修仙攒功德,会在人群中选出自己的弟子,借弟子人身行善渡人。

被他们选中的,就是出马弟子,又叫出马仙。

这一类人,出马之后,会有特殊的本领,能给人断事治病,驱邪转运。

6.

黄鼠狼手里握着刀,头部左右转了转,向最近的李寻走去。

李寻想反抗,却震惊地发现自己身体动不了,他惊慌失措,尖叫着求饶。

「仙姑,妈呀,快救救我啊!」

我站在原地没动。

这对兄妹出现的时间太巧了,又刚好破坏了我的阵法。

自古以来,精灵妖怪中,狐妖和黄鼠狼就智多狡黠,东北本地又多信奉黄大仙,我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一伙的。

黄鼠狼走到李寻面前,龇着大黄牙,伸出舌头在他胳膊上舔了一下。

「变态啊——救命——妹,快救救我啊妹!」

鸡毛姐躲在沙发后,瑟瑟发抖。

「你喊我有个鸡毛用,你那么大个子,跟他干啊!」

李寻快哭了。

「我浑身动不了啊,李嘉嘉,你他妈还上过武校,这瘦猴子不是你对手,你快来救我啊!他舌头刺挠,我要被他活活舔死了!」

兄妹两个你一句我一句,说相声似的,我在旁边听了一会,看着黄鼠狼龇起牙齿,猛地朝李寻脖子咬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握着七星剑,飞快地往前一捅,本来这剑能顺利贴着李寻的脖子,刚好卡在黄鼠狼口中。

谁料忽然有一道身影扑过来,重重地撞在李寻身上。七星剑被撞飞,李寻摔倒在地,把黄鼠狼压在身下,黄鼠狼抱住他,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

「啊!我草!我草!」

李寻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从包里掏出一卷麻绳。

别看这绳子普通,它却有一个响亮的名号,「捆妖绳」。

捆妖绳是用雷公藤的藤蔓所制,自古巫医同源,许多中药名字,现代人不解其意,在道教中却都有记载。

雷公藤能吸收雷雨天散射的雷光,是妖怪的克星。细细的一卷绳子一捆上,雷光逸散,刺入妖物的皮肉,让它短时间内失去反抗能力。

7.

趁李寻压着黄鼠狼,我把绳子飞快地往他脖子上一缠,他挣扎了一下,转头想咬我的手臂。

我大吃一惊。

他不是妖。

我伸手捏住他的脸颊,他两眼通红,瞳孔却很有神,看着并不像被邪灵附身。

那他身上的黄鼠狼妖气是哪来的?

愣神间,黄鼠狼死死盯着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你是茅山派的小道士,陆灵珠?」

嗓音像粗糙的石头刮过玻璃,难听又刺耳。

我冷哼一声。

「陆灵珠是谁?」

这黄鼠狼应该被茅山的道士对付过,把我错认成了其他人。道教门派众多,茅山的上清箓、阁皂山的灵宝箓、龙虎山的正一箓,都属于正一派。

正一道又称天师道,「正以治邪,一以统万」,是驱邪捉妖最厉害的一派。我学的许多道法,便是来自他们这派。

现在这东西能从茅山道士手里逃出来,肯定不好对付,我顿时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就在这时,窗户忽然啪啪作响,躲在旁边的鸡毛姐又发出一声尖叫。

我扭头一看,只见窗外飞舞着许多纸钱。

不对,不是纸钱,是纸人。

白色的纸张,巴掌大小,剪裁成人的形状,正顺着窗户缝隙钻进来。

有几个钻进来的纸人,在空中飞了一圈,忽然冲到鸡毛姐脸上,死死糊住她的口鼻。鸡毛姐疯狂挣扎,拼命撕扯,单薄的一页纸,却怎么都撕不下来。

窒息感带来的痛苦,开始让她闷哼着满地打滚。

李寻飞扑过去救她,帮着扯她脸上的纸。

他这一松手,黄鼠狼摆脱了钳制,立刻伸手往怀里一掏。

一阵黄色的烟雾陡然喷射而出,我顿时什么都看不见了。

8.

哦不好意思,是因为我本能地闭上了眼睛。

我从小到大,闻过许许多多的味道,但没有一种臭味能跟此时的相比。就像尸体腐烂,泡进酸臭的螺蛳粉里,然后搅拌上榴莲,再丢进燃烧的塑料橡胶。

所有的味道混合在一起,穿透力极其强大,从我的鼻腔里四散,口腔里,大脑中,浑身上下,全是这种刺鼻的臭味。

我眯着眼睛,被熏得眼泪直流,李寻已经开始哭了。

「李嘉嘉,你这是被吓得拉裤兜上了?你都吃了啥啊我草——」

黄鼠狼的屁除了臭,还有致幻功能,我脑子已经开始迟钝。我甩了甩头,立刻默念静心咒,同时手掌一翻,从口袋里掏出了雷击木令牌。

妖精怪灵想修炼出人形,是一个违背天道的过程,上天会降下劫难,这便是传说中的渡劫。

雷劫对妖来说,轻则修为散尽,重则灰飞烟灭。就算已经渡过雷劫化成人形的妖,前一百年形体不固,碰上天雷也容易修为倒退,被打出原型。

刚开始,我以为这黄鼠狼是已经修炼成形的大妖,特地布置了阵法,现在阵法被破,庆幸的是他不是妖体,而是人身,那就犯不着用天劫,普通的雷击就能对付。

「五雷号令——」

一道雷光闪过,黄鼠狼面色大变,所有的纸人瞬间飞起,凝聚到他前面,被雷劈中,在空中燃烧起来。

黄鼠狼转身就跑。

鸡毛姐原本口鼻被纸人糊住,现在一得自由,立刻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甘甜的新鲜空气。

「呕——呕——我草——」

鸡毛姐趴在旁边呕吐,被这臭味熏得整个人都傻了,现在看黄鼠狼跑,顿时怒从心头起,一个飞扑把他压到地上。

「敢害我,我弄死你!」

趁这机会,我又打出一道雷光。黄鼠狼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一团黄雾从他身上涌现,直接穿门而出,他整个人瞬间瘫软在地。

9.

我很意外,那道逃跑的身影,才是黄鼠狼。

可眼前这人毫无任何中邪的迹象,眼睛有神,瞳孔清晰,明显是有自主意识的。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那黄鼠狼妖,是他主动请上身的。

自身三魂七魄齐全,对外来的邪魂有本能的排斥,正常来说,身体里是没法兼具两具魂魄的。

可东北的出马仙却可以做到。

出马仙供奉的是胡黄常蟒四大家族,再加上鬼仙清风,也叫五路人马。

所谓的胡黄常蟒,胡是狐狸,黄是黄鼠狼,常是蛇,也称长虫,蟒是体型大的蛇。

这些在正统道教眼中,不过是修炼的妖灵精怪,却是出马仙供奉的「仙家」。

传说,上古时代,玉皇大帝命令五雷神君带领天兵天将到长白山,把这一代的妖怪精灵全部歼灭。五雷神君来了之后,有个汉子说自己是长白山的狐仙,愿意将这些精怪度化正道。

玉帝心软同意了,还封这狐仙为长白山众仙之首,约束这些精怪。据说,这位狐仙就是后来的胡三太爷。

有这么一个由头,他们便不再认为自己是妖怪,而是自称仙家。在凡间找弟子帮自己积攒功德,最后能修炼成仙。

出马仙不过山海关,他们供奉的虽是妖,但这些妖一心向道,做的也多是善事,正统道门很少找他们麻烦。

可眼前这个黄大仙,却指挥出马弟子杀人,那就由不得我不管了。

我锁好房门,打开窗户透气,一边捂住鼻子,一边审问这个杀人犯。

「你是出马弟子?你们修的是功德,那黄鼠狼怎么叫你杀人?」

「说话啊!」

「啥,你不是仙姑,他才是出马仙?」

李寻显然被搞蒙了,他走过来盯着那人看了一会,恍然大悟。

「我草,你不是吴半仙吗?」

「你咋瘦成这鬼样子了?」

10.

按李寻的说法,这人叫吴邵刚,是附近一带小有名气的出马弟子,因为求事情灵验,大家都喊他吴半仙。

李寻小时候被吓到丢了魂,就是吴半仙帮他喊回来的。

屋子里太臭,我们去对门李寻屋子里问话,大部分都是李寻在说,吴半仙只是低着头,任凭我们怎么问,都一言不发。

「你不说我也知道,请神上身是你们出马弟子的手段,可那纸人却不是出自你的手,那是个黑茅做的。」

门派大了,自然良莠不齐,茅山派降妖除魔,可也有弟子会走歪路,这些邪修,就称为黑茅。比如大家熟悉的降头术,就是茅山门人洛有昌发明的,这纸人术也是邪术之一。

吴半仙抬起头,开始阴森森地笑,露出满口黄牙。

「别问了,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的。」

「行,那报警吧。」

我掏出手机。

「你杀了这么多人,死刑没跑了,你看看还想吃点啥,我给你叫个夜宵,吃完就上路吧。」

「嘎?」

吴半仙的笑意僵在脸上。

「之前的可不是我杀的,那是大仙找其他人出手的,他们都是罪有应得。」

「对,你别想吓唬我,之前那几次,我可都能找出不在场证明的。」

「他们是谁,大仙为什么要杀他们?」

我问了一句,吴半仙又不说话了。

「算了算了,入室抢劫杀人未遂,咋也得判十年。我再找个厉害点的律师,争取给你判到 15 年,出来好直接领社保,这辈子就有盼头了。」

我打通电话,吴半仙立刻急了。

「别别别,我看你像正经的茅山弟子,我们道上的事,找警察算什么?」

「我交代,我都交代啊!」

11.

刚才的纸人燃烧大半,大部分都成了灰烬,只剩下一个纸人,被烧掉只胳膊,掉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我们谁都没再关注。

就在吴半仙要开口说话时,那纸人忽然猛地从地上蹿起,速度极快地朝吴半仙的脖子划过。

我立刻伸手去抓,却已经来不及了,纸人锋利的边缘在吴半仙喉管撕开一个大口子,鲜血飞溅,我随手抓住鸡毛姐往身前一挡。

「好险,我这衣服得 120 块钱。」

鸡毛姐尖叫一声,鲜血洒了满身。

而吴半仙就这样咽了气。

我把纸人烧成的灰收集起来,重新布置完现场,报警叫救护车。吴半仙入室抢劫杀人,失手伤了自己,楼道里有监控,能证明他带着刀闯入我家。

听说他就是那个直播杀人犯,案情进展非常顺利。只可惜在结案前,那间出租屋是不能住了。

我站在走道里,看着门上贴的封条发愁,想了想,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江浩言。

「你到了没啊?」

「出租车上了,想我了?」

江浩言的嗓音有抑制不住的欢喜,我也跟着笑了。

「对啊,快点。」

我总不能掏自己的钱去住宾馆啊,又没谁给我报销。

我转身下楼,李寻兄妹两个跟在我屁股后面。

「大师,你等等啊,要不你住我们家吧?」

「大家都说黄大仙最记仇,我们得罪了它,它后边还会不会找我们报仇?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啊,大师——」

「不用怕,在它找你们报仇之前我先把它收拾了。」

「要真有事情你就打我电话。」

我掏出手机和李寻扫一扫加好友,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道喊声。

「乔墨雨——」

我抬头一看,江浩言拉着个行李箱,一路朝我飞奔过来,他额前的刘海被微风吹起,露出光洁硬朗的眉骨,和一双亮闪闪带着笑意的星眸。

12.

鸡毛姐傻眼。

「这是你男朋友?」

「不是啊,我同学,普通朋友。」

我拉住江浩言的手臂,「你可算来了,走,带我去开房。」

李寻:「噗——普通朋友?」

「乔大师,我也想当你的普通朋友。」

江浩言立马一脸警惕。

「这谁啊?」

「住对门的邻居,不重要。江浩言,快带我去宾馆,我等不及了。」

纸人的灰烬,在十二个时辰里可以通过秘法追踪到施法人的地址,再晚就不行了。

旁边路过两个中年妇女,听见我们说话,一脸八卦地停下脚步。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像个啥样啊。」

「你还别说,你看这小老弟俊得,要搁我,我也等不及。」

「啧,这么一看,你还别说,你还真别说,嘿嘿嘿——」

两个人一齐咯咯窃笑,江浩言耳朵瞬间暴红,尴尬地伸手挠头发。等我们找了出租车到酒店的时候,他耳尖上的红晕还没褪去。

我打开背包,从里面掏出黄布香炉,布置了一个简单的法坛。

我把那堆纸人燃成的灰烬倒在茶杯里,用朱砂在黄纸上写了追魂符,引燃后丢进茶杯中。然后拉过江浩言的手指,在他指尖咬了一口。

江浩言刚褪下热意的耳朵瞬间又红了。

鲜血滴入灰烬中,并没有马上被吸收,而是在茶杯中不停地滚动,冒着泡泡。

我另外取了张黄纸,粗略地叠成一个纸人的形状,然后用毛笔沾上那滴血迹,在上头点了三点。

「江浩言,朝它吹口气。」

「啊?哦——」

江浩言不明所以,还是乖乖照做。

一口气吹出,我掌心的纸人瞬间活了,它从我掌心摇摇晃晃站起来,跳到江浩言肩膀上。

13.

「这是很粗浅的傀儡术,这纸人沾了你的气血,如果它被毁,对你的身体会有点影响。」

「不过没事,你年轻,养几天就好了。」

不像我,我虽然比你小几个月,但是经历的事情多了,我的灵魂已经苍老世俗,不能再容忍自己的身体受到伤害。

我给江浩言把这几天发生的事粗略讲了一遍。

「那逃走的黄鼠狼修为不浅,后面肯定还要再出来害人的,我们必须早点抓住它。」

十月一过,天气虽然还不是很冷,但北方的夜晚降临的格外早。我们在纸人的指引下来到一个村落,村子在北郊,家家户户都有间大院子,外面走道上每隔几百米,才有一盏路灯。

我和江浩言走到一家院落外,纸人飞过去贴在大门上不动了,我走过去,伸手敲响房门。

「大姨,李嘉嘉这玩意儿,你别看她平常牛逼轰轰的,她当时都被吓傻了。还得是我,我过去直接给了那吴半仙两个大嘴巴子,他跳起来咬我一口。」

「瞧见没有,碗大个疤,我当时眉头都没动一下!」

「行了行了,李寻你自个是啥玩意你心里没点逼数吗?姨夫回来了,你可别再吹牛逼了。」

李嘉嘉走过来打开房门,看见我和江浩言,瞬间愣在原地。

「乔大师,你咋来了?」

我没说话,手已经摸到衣服口袋里,握紧了雷击木令牌。

大意了,这两个人居然真的跟那个黑茅是一伙的,他们这是故意设下陷阱,引我上钩?

我向后退了一步,满脸警惕。

李寻听见乔大师几个字,炮弹一样冲到门口。

「哎呀,乔大师,你咋到这来了,你认识我大姨啊?」

没等我说话,兄妹两个你一言我一语,说了一箩筐,就差把祖宗八代都给我交代了。

原来,李寻的大姨夫也是个出马弟子。不过他道行浅,看东西经常不准,也就村里有些年纪大的老人还会叫他看个事。

大姨夫没办法,只能去外面打工,今年不知道怎么回事,提前回来了,还带回一个江苏的朋友,最近一直借住在他们家。

昨天出事后,李寻怕黄鼠狼报复,不敢再在家里待,就和鸡毛姐两个人跑到了他大姨家。大姨夫很客气,带着他朋友一起去镇上买酒菜,热情招待李寻兄妹俩。

14.

「乔大师,你找我大姨是干哈来了?」

兄妹两人眼神里透出一股清澈的愚蠢,看起来不像在撒谎,我略一犹豫,试探道:「如果我没猜错,你姨夫那个江苏的朋友就是昨晚用纸人术的黑茅。」

李寻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向后贴在墙上。

「妹啊,难怪那孙子看我们的眼神不对劲,咋办,他是不是还想接着害我?」

「那还等啥,等着吃席啊?」

鸡毛姐果断向后一扭头。

「姨,我们还有事,饭就不吃了,先走了哈!」

说完拉起李寻的手扭头就跑,不带一丝犹豫,我忙追上去。

「欸等等,别急啊——」

我们几个人跑得快,大姨追出来时,我们已经拐到了隔壁巷子里,大姨在门口气得跺脚。

「这俩孩子,咋还那么虎呢。」

我追上去拦住鸡毛姐。

「你哥身上有黄鼠狼的气息,黑茅肯定知道,你们兄妹俩找到这来,他以为自己身份被发现,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们先找个院子躲起来,我布个阵法,把你身上的味道遮一下。」

鸡毛姐顿时满脸感激。

「乔大师,还是你想得周到。」

「前面是赵一鸣家,他爸在外面打工,一鸣念大学,寒暑假才回来。他家平常空着,都委托我大姨照看,我们去他家躲躲。」

赵一鸣家大门锁着,我们翻墙进去,我随手捡了几颗石子,画一个圈,叫李寻兄妹俩待在圈里。

「你们在这站着别出来,等我解决掉黑茅再回头找你们。」

其实我撒谎了,这就是个普通的石头,根本不是什么阵法。一来我信不过这对兄妹,二来就算他们两个说的是真的,我也打算以他们为诱饵,引黑茅过来,来个瓮中捉鳖。

我和江浩言翻出墙外,故意朝外面走了几步,然后又绕到后院,从后院翻墙进了屋子。

15.

从后门进了屋子,我猫着腰在客厅里,开始摆真正的阵法。

「鞫(jū)阴阵」,是一种「请君入瓮、关门放狗」的阵法。这种阵法借三十六柱引魂香,营造出一个异常强大的假象,但却故意要卖给对方一个破绽。对方一旦进入阵法就出不去了,除非把施法者击倒。

李寻兄妹俩站的地方,就是这个「破口」。

到时候黑茅出现,他们两个必然要跑,一跑,破口触发,引入阵内,在我和那黑茅分出胜负之前,谁也走不了。

我摆好香炉,点上引魂香,脚踩禹步,按着七星北斗的方位,把引魂香插上。

一切准备齐全之后,我和江浩言蹲在客厅的窗户下面,朝外偷看院子里的动静。

李寻和鸡毛姐依旧站在圈子里,李寻把重心从左脚换到右脚,一手搭上鸡毛姐的肩膀。

「刚刚乔大师咋说的,你们站在这别出来?妹啊,那你说我能坐下吗,我坐下这阵法会不会就破了。」

鸡毛姐摸着下巴,凝神思考。

「哎,你说那江浩言真是她对象?我琢磨着应该不是,她不是道士吗?道士不能找男朋友吧,破戒了都。」

「哎呀,你懂个鸡毛,和尚才要守戒,道士好像用不着的。嘿嘿嘿,嘉嘉,你是不是看上那小老弟了,你还别说,咱们兄妹两个眼光是一致的,这个战略目标也是统一的。」

「到时候我先去色诱乔墨雨,你趁机把江浩言拿下。你瞅我这胳膊上的大肌肉块没有,迷死她!」

「嘘,别说话,门外有脚步声。」

寂静的月色下,有两道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在院门前停住。

李寻和鸡毛姐站直了身体,几乎不敢喘息。

下一秒,有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传来,「咔咔」两声,房门打开,一高一矮两个中年人出现在眼前。

李寻瞪大眼睛。

「姨夫?」

大姨夫皮笑肉不笑。

「不在姨夫家吃饭,是嫌菜不好吗?」

「呵呵,那哪能呢,姨夫你——」

李寻不说话了,因为他震惊地发现,刚才姨夫和他说话时,嘴巴没动,像是肚子那发出的声音。

16.

「桀桀桀——陆灵珠在哪里?」

黑茅转头关上房门,在院子里打量一圈。

「居然从江苏追我追到这,可把你给闲得。」

他穿着一件运动外套,一边说,一边拉开外套拉链,鸡毛姐顿时发出一声尖叫。

只见他外套里,密密麻麻挂满了老鼠,这些老鼠个头比一般的大上许多,双眼猩红,沿着他裤腿朝地上爬。

我最讨厌老鼠,立刻一手握紧雷击木令牌,一手捏了个指诀,可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到不对劲。

道家人用法术,虽然没有传说中的内力那么夸张,但是也是用意念默诵法咒,引发能量的,这需要精神的高度集中。

可就在刚刚,我正要集中精力,立刻感到大脑一阵刺痛。

我心中大惊。

他妈的,我中计了。

有一种能让人致幻的菌类,叫裸盖菇,提取它的成分混入中药里,用秘法炼制以后做成香,无色无味,致幻药效大大减弱,却能让人短时间内无法集中注意力。

这种香叫散魂香,有些黑茅在和人斗法时,经常会用这种香。差不多等于武林高手遇见了蒙汗药,主打就是一个下三滥。

我没和黑茅打过交道,只听师父偶然间提起过,竟把这事给忘了。

这黑茅估计早就算准我要来找他,在李寻大姨家院子里一直点着香,刚刚站在他们家门口说话那会,我就中招了。迷香吸入身体,到这会开始发挥作用。

不过这东西药效时间不长,只要我再撑过半个小时,就能恢复正常。

我拉着江浩言,小声把情况说了,然后用眼神示意他出去避避。

阵法摆在这,谁都没法离开太远,只能先找地方躲藏,别让他们发现。

我们从后门偷偷溜出去,然后翻出院子,藏在门口的灌木丛里。

17.

过一会,就听见屋子里传来鸡毛姐的叫骂声,还有东西掀翻在地的响声。

「哥,你先顶顶,我去找乔大师——」

「我顶你个肺——啊——李嘉嘉你这个卖兄求荣的小人!」

鸡毛姐念过武校,身手敏捷,居然很快就翻墙出来,朝外面一路狂奔,可刚跑出几步,就像遭遇鬼打墙一样,转了个圈,只能绕着院子外面跑。

这院子差不多是村子最外围,后头种了几棵大杉树,还有不少灌木,鸡毛姐找个灌木就钻了进去,正躲在我们对面。

大姨夫追了出来,我忙伸手捂住嘴巴,大气都不敢出。

他绕着院子走了两圈,抽抽鼻子,朝我们这边走过来,然后站在我躲的灌木丛前不动了。

他仰头看着头顶的树枝,好像在找有没有人躲在树上,胸口正好和灌木齐平。

原本以他的视线,是看不见我的。

可下一秒,我看见他胸口的扣子从里面解开,一只毛发浓密的手从他胸口探了出来。

我心脏骤然一停。

紧接着,一个头颅钻了出来,头发盖着脸,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当地师这么多年,我遇见过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事,胆子早就练得比一般人大,但是看着眼前的场景,我心里还是忍不住阵阵发毛。

那只毛手掀开头发,黑漆漆的瞳孔正对上我的视线。

这是一张女人的脸,正常的眉毛和眼睛,鼻子嘴巴却是黄鼠狼的,鼻头耸动,獠牙朝外掀起。

「嘻嘻,找到了,在这里呀——」

毛手朝我伸过来。

我实在忍不住,一拳捣上她的眼睛。然后身子一侧,从灌木里滚了出来。

我知道出马仙有门道,可没想到他们的门道这么变态。

出马弟子在出马之前,要经历「打窍」,所谓的仙家会将弟子的奇经八脉和七窍全部打开,方便自己以后上身。

打窍的过程,很多出马弟子不适应,会生病,举止癫狂,经常听说谁疯疯癫癫一阵子,后来就出马了。

那具身体被仙家打完窍,能容纳他们上身,就会产生像大姨夫这样两头一体的怪物,有些窍穴打磨完美的,甚至能同时容纳好几个仙家。

但是一般上身的也只是魂魄,不像这个黄鼠狼,好好地要从人家肚子里钻出来。

18.

这种形式的上身,能最大程度发挥黄鼠狼的法力,我现在肯定不是他对手。所以我从灌木里钻出来,也不敢跟他正面对抗,转身就跑。

跑了两步,江浩言追了上来,再跑几步,前面又一头撞上李寻。

李寻衣衫褴褛,肩膀上还挂着两只大老鼠,看见我和江浩言朝他冲过来,他大喜。

「乔大师你来救我了——」

我没理他,摆着手臂从他旁边冲过去,李寻一愣,立刻把那两个老鼠丢掉,拔腿追了上来。

「乔大师你去哪,那个黑茅在院子里啊!」

「我法力暂时没法用!」

我刚说完,就停下了脚步,因为黑茅正好打开院门走出来,拦在我们前面。

背后是被黄鼠狼上了身的大姨夫,正面是黑茅,我们三个夹在中间,站在原地不敢动。

危急时刻,我灵光一闪,掏出口袋里的雷击木令牌。

「待会我念五雷总咒,你们集中全部的注意力到我手中的令牌上,用意念把它的雷力引出来。」

「不过你们没练过这个,初次尝试要童子身才比较容易成功,精力纯粹,引出的雷光威力应该不小。」

「啥玩意儿?」

李寻一愣。

「开啥子玩笑啊,童子?哈哈哈哈,这都什么年代了,这半夜三更去哪找童子?」

说完他震惊地盯着江浩言,看看他,又看看我。

「你该不会是——哈哈哈——大兄弟,你是不是不行啊!我的天哪,太好笑了吧!」

江浩言没理他,我开始念五雷咒,他就按我说的,把全部注意力集中到雷击木令牌上,很快,我感觉手中的令牌轻颤了一下。

一道小拇指粗细的雷光从令牌里蹿出,射到大姨夫身上,大姨夫立刻发出一声惨叫。

我大喜。

「居然真的有用,江浩言,你继续。」

李寻在旁边震惊地看着我们。

「我去——厉害了兄弟,你还真是童子啊?牛逼!」

「这要是我去引雷,估计连片树叶子都打不烂,唉,我打小学就开始谈恋爱了,早知道有今天,哥就收着点。」

19.

黑茅和大姨夫比起来,显然不那么怕雷光,他是人,又不是妖,雷光对他的身体产生不了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纸人,低声念了句咒。

「生魂一线牵,捉魂在指间,纸人听我令,速速显神通。去——」

黑茅扬手把纸人洒出,纸人立刻朝着我和江浩言飞过来,干扰江浩言的注意力,让他没法再引出雷光。

黑茅对付我和江浩言,大姨夫就腾出手来,收拾李寻。

他胸口的黄鼠狼发出几声尖啸,手臂越伸越长,竟然从大姨夫胸口探出半个身体,然后大姨夫猛地往前一扑,把李寻压倒在地。

大姨夫压住了李寻的胳膊,黄鼠狼张开獠牙,朝李寻小腹咬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李寻忽然大叫一声,一道手臂粗细的雷光从雷击木令牌里蹿出,直接击中大姨夫,把他整个人在空中掀了两个跟斗,掉在地上,生死不知。

我们都惊呆了。

江浩言正胡乱挥着手拍那些纸人,这不可能是他引的雷,那就只能是——李寻?

我冲李寻比个大拇指。

「你藏得够深啊,这雷光,你怕是连女生的手都没牵过吧?」

李寻坐在地上大喘气,脸色瞬间一变。

「诽谤啊,她诽谤我啊——」

我翻个白眼。

「行了行了,贞操是男人最好的嫁妆,这是值得骄傲的事。」

黑茅见形势不妙,犹豫一秒,忽然转身就朝院子里跑了,我走上去查看大姨夫的情况。

雷光对妖的伤害极大,他体内的黄鼠狼估计也受到重创,根本没有能力再化形出现了。我蹲下身,准备伸手将大姨夫翻过来。

他背朝我趴在地上,我的手碰到他肩膀的时候,他的后脑勺忽然咧开一张尖嘴,猛地朝我手腕咬了一口。

手腕上一阵剧痛传来,我倒吸一口冷气,用力甩着手朝后退了几步。

然后我就看见,大姨夫的后脑勺探出一张老鼠脸。

这张老鼠脸就像一个信号,下一秒,从他的后背,胳肢窝,屁股上,乱七八糟冒出许多动物脑袋,一个个双眼猩红,青面獠牙,形状可怖。

李寻已经完全吓傻。

「我草!」

20.

我也傻眼。

这方圆几百里的妖物怕不是都上了他的身吧?

妖气冲天,这还打个屁啊!

手腕被咬破一个大伤口,鲜血淋漓,一股寒意顺着手臂往心脏处游走,我用力压住伤口,念了个净身咒。

「灵宝天尊,安慰身形,弟子魂魄,五脏玄冥。」

「青龙白虎,队仗纷纭,朱雀玄武,侍卫身形。」

净身神咒能令身体内的四正之神归于正位,消除身业,拥护身形,防止黄鼠狼的妖气侵害道身。这一念完,手腕上的痛感消减不少,我才发现,我的意念恢复正常了。

我心疼地看着伤口上的血迹,拳头都硬了。

我的血,你们知道有多宝贵吗!

RH 阴性血又叫熊猫血,道教里,也有属于自己的熊猫血,那就是传说中的三清血。

「三清」是道教的最高神,能用他们的名字命名,你们就该知道这种血液有多牛逼了。这种血液至纯至净,蕴含阴阳,不管加在任何术法上,都能数倍地提升威力。

我从包里掏出七星剑,桃木剑,法尺,北辰念珠,然后摁在伤口上摩擦,鲜血不要钱地往上头抹。

大姨夫,哦不是,现在已经是个多头怪物了,多头怪每个头颅都龇牙咧嘴地尖啸着朝我冲过来,我举起法器,朝它身上一顿招呼。

两把剑各自砍下两个头颅,再用法尺砸烂一个蟒蛇头,我从来没感觉自己有这么豪横过。

怪物尖叫一声,头颅又纷纷从身体里缩回去,大姨夫瘫软在地,像个破麻袋一样,身体有种四处漏风的感觉。

我冲回院子里。

黑茅正启了个法坛,见我进来,朝我猖狂大笑。

「哈哈哈,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哎哟我草——」

我桃木剑劈中他手里的葫芦,一脚踹翻法坛。

黑茅吓一跳,继续猖狂。

「哈哈哈哈,这里头装的可是我养了二十年的绝煞,我——草!」

我直接在雷击木令牌上抹了一手血,一道雷光闪过,绝煞刚从葫芦里钻出来,就被我当场超度了。

21.

黑茅傻眼。

「你绝不可能是陆灵珠,你到底是谁?」

我冷哼一声,没搭理黑茅,鞫阴阵摆在这,在三十六柱引魂香烧完前,所有妖物都逃不了。

我满手鲜血,闭眼开始结手印。

「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

这几个字,如果改成「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相信大家一定很熟悉,九字真言是道家密咒,《抱朴子》中曾介绍,「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常当视之,无所不辟。」

意思是说,常念这九个字,就可以辟除一切邪恶,人宅清吉、五毒灾难不近。

在晚唐时期,密宗由中国向日本传播,在日本形成了东密。在东密的传播过程中,又深深影响了日本忍术,密宗的咒法被日本忍者大量吸收。

九字真言和密宗的手印,逐渐成为一种忍术的密修法门。不过在传播过程中出现了误抄,「数组前行」就成了如今的「阵列在前」。

所以这句话,并不是来源日本,而是我们道教的九字真言。

真言辟除一切邪恶,所有的妖邪都显出原形,但是被困在鞫阴阵中走不了,一大群动物站在院子门口,一脸呆傻。

「我谅你们修为不易,都老实交代,为什么跟着这个黑茅害人?」

黄鼠狼狡诈,蛇阴险,老鼠卑鄙,但是刺猬生性胆小,特别老实,我一问,它就恭恭敬敬地回答。

「是白老大叫我们干的,它说我们不这样做就吃了我们。」

我举起雷击木令牌,朝另外几个不说话的妖物一个来了一下,顿时响起一片鬼哭狼嚎,一个个争先恐后,开始说起事情缘由。

建国以后不许成精,所以这些妖怪都是百年前的,现代社会灵气稀薄,它们的法力一直没什么进展,只能在人间找出马弟子慢慢积攒功德。

这其中有一个白狐却是最特别的,她有快三百年道行,只差一步,就能修炼成人形。

前段时间,白狐强迫它们给她做事,去杀人收集生魂。

「收生魂?」

我心头涌上一股浓重的不安,魔鬼城那幅壁画在我脑中不停地闪烁。

生魂是复活蚩尤的关键,那条蛟蛇逃走了,所以这一切,都跟它们有关。

我转头看向黑茅。

「那你呢?」

「谁叫你这么做的?」

22.

黑茅「嘿嘿」一笑,正要说话,院子里的纸人忽然漫天飞舞,将黑茅围在中间。

锋利的边缘不停从黑茅身上划过,不一会工夫,黑茅就成了个血人。

他惊恐地大睁着眼睛,双手捂住脖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

我大惊失色,九字真言辟除邪恶,到底是谁,还能在我的阵法里施展邪术?

我上前一步,握紧黑茅的肩膀。

「我知道你不行了,你先等等,先别死。」

「你告诉我,到底是谁!」

黑茅张大嘴巴,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守——守——」

说完就咽了气。

我愣在原地,陷入沉思。

「守?狩?」

到底是什么意思!

江浩言低咳一声,看向我的脚。

「有没有可能,是你踩着他手了?」

我低头一看,忙缩回脚。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黑茅就这样死了,其他精怪杀人损功德,我不能再任由他们留在这,只能暂时收进葫芦里,日后跟着我一起驱妖除魔,把功德挣一点回来。

实在是因果太重挽救不了的,就当场超度了。

引魂香燃完之后,我让他们带我去找白狐。出乎意料的,这狐仙排面还挺大,在市区里有一座狐仙庙供奉,香火旺盛,人流不断。

可惜其中供奉的雕塑已经开裂,庙里没有任何妖气,早就已经人去楼空。

我在庙里布置阵法,蹲守三日,都没等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没办法,只能先回学校上课。

就在我离开哈尔滨的当晚,我做了个梦。

依旧是那间熟悉的狐仙庙,我走进庙里,寺庙后院廊檐下摆了张躺椅,一个人背朝我躺在躺椅上。

躺椅「嘎吱嘎吱」做响,一头雪白的狐狸趴在他脚下。

「你来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

居然是他!

本篇完

番外

乔墨雨施法收服那些精怪,李寻傻愣愣地在旁边看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

「我妹呢?」

「李嘉嘉,你躲哪去了?」

李寻绕着院子,好一阵找,才终于在一个灌木里发现了李嘉嘉的踪迹。

「我可真服你了,你是真能躲啊!你是不是准备今晚睡这树丛子里头了?」

李嘉嘉悄悄探出一个头来。

「搞完了,谁赢了?」

李寻翻个白眼。

「这不废话吗,我们要是输了我能囫囵站在这跟你说话?」

「你是没看见中间的过程有多精彩,全靠你哥,我这劈手一个雷光,好家伙,比奥特曼光还厉害,柱子那么粗,大姨夫都灰飞烟灭了。」

「你就吹吧你。」

李嘉嘉撇撇嘴,从灌木丛里钻出来,跟着李寻往外走。

趁着没人注意,她把手里的一张纸人捏成团,丢到路边。

纸人无风自燃,很快就燃成了一团灰烬。

李嘉嘉嘴角勾起一抹笑,快步跟上去。

「乔大师,你可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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