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变成橘猫之后 – 爱情悖论
在我要带猫去绝育的第二天，我的老板看我的眼神变了。
就好像我是他的杀父仇人一样。
后来我才知道，差点儿被我阉了的小猫咪，身体里装的是我的老板。
跟老板结下夺蛋之仇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1.
我在带我家猫去做绝育的路上，看到我的老板被人开车撞飞了。
当时我正要过马路，远远地看到了我的顶头上司戚总。
他好像也看到了我，伸出手来跟我打招呼。
我刚要挂上职业假笑，就看到一个开着玛莎拉蒂的男人满脸疯狂地开着车直直地冲他撞过去，嘴里还怒吼着：「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
然后我的老板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走了。
还在地上弹了一下。
……
我当时是懵逼的。
看着120把老板拉走，110把撞他的男人拉走，我站在原地感觉很迷茫。
于公，老板飞了这么远，我估计是要凉凉。
于私，我知道了老板的小秘密，如果他没有凉凉，那我八成就要凉凉。
刚上班的六个月后，我觉得我离下岗不远了。
2.
第二天一早，我愁眉苦脸地坐在工位上。
隔壁的吴艳芬看我一直长吁短叹的，凑过来八卦道：「咋，分手了？」
我说：「分你奶奶个罗圈屁，吴艳芬你天天比我爹妈都关心我的感情生活。」
吴艳芬怒了，狠狠地扭了一下头，头发抽在我脸上。
「跟你说多少次了，别叫我吴艳芬，叫我瑟琳娜！」
我心说，我叫你个大麻瓜。
看我不搭理她，她一屁股坐到我身边，看了看周围没人鬼鬼祟祟道：「你知道不？听说老板出车祸了！」
我点点头。
我不但知道，我还是现场目击者。
「哎——」我长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老板现在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吴艳芬翻了个白眼儿，嗤道：「你们这些人就知道觊觎老板的美色，喏。」
她努努嘴，我顺着她三米长的大嘴巴看向了一边艾丽的工位。
空空的。
吴艳芬阴阳怪气道：「等你想起戚总来，吃屎都赶不上热乎儿的了，你瞅瞅人家，今早上就去医院了。」
出于人道主义，我希望老板平安无事。
但出于我不想下岗，我希望老板最好能失个忆啥的。
吴艳芬在旁边叭叭地道：「听说老板没啥事儿，好得很。听人说老板飞了三米高呢，哎呀，居然只擦破了点皮儿，估计很快就能回来了。」
我惊讶地看着吴艳芬：「真的假的？」
她得意道：「当然是真的，一早我就得到消息了。」
「戚总还真是牛逼，居然这么抗造。」
我心里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失望，我只知道，我的好日子快到头了。
3.
晚上下班的时候，我的小橘猪没像往常一样屁颠屁颠地出来迎接我。
那天光顾着震惊去了，忘了带它去做绝育了。
蛋蛋还在，它不应该记恨我啊。
我好奇地推开家门。
小橘猪正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
夕阳西下，赤艳的晚霞给它身上镀上一层橘红。
小橘猪就这么两条腿放在沙发上，呆呆地看着外面。
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它看起来很沧桑。
听到动静，它面无表情地扭过头来看着我，然后瞳孔瞬间张大了。
怎么说呢，那一瞬间我从一只猫的脸上看出了震惊、迷茫，还有难以置信。
我揉揉眼，觉得自己可能是当社畜时间长了出现幻觉了。
再睁开眼，橘猪还是那副呆傻的表情。
我走过去摸了摸它，它一动不动地顺着沙发滑了下来，就好像橘色的橙汁儿似的。
「喵喵喵喵。」它叫道。
不知道为什么，这四个喵听起来有点儿像草他大爷。
4.
继我的老板进了医院以后，我的猫也犯病了。
它最喜欢的小鱼罐头不肯吃了。
吃东西就跟推土机似的干饭王，今天晚上居然一口饭也没吃。
还有以前它最爱的娱乐活动就是看我洗澡。
每次我洗澡的时候它都会蹲在旁边看着我，不让看就「喵喵」叫。
但现在它好像对我失去兴趣了，我洗澡也不跟着进来了。
我还觉得有点儿不适应，伸手招呼他：「来啊，我要洗澡了。」
橘猪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我明明白白地从它脸上看出一句话：
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女人！
晚上睡觉的时候它也不跟我搂着了。
以前天天不搂着不肯睡，现在也不知道干什么，都十一点多了还不上床。
我偷偷地跟过去一看，它正很迷茫地蹲在阳台上看着星星。
怎么回事儿啊？我百思不得其解。
是那天被车祸吓着了吗？
我敲着阳台门给它叫魂儿：「猪猪回来，猪猪回来。」
橘猪转过来看我，面无表情。
我隐隐约约地从它眼神里看出了一点儿鄙视。
不对！这绝对不是我的猪猪！
5.
车祸的第三天，戚总已经完全恢复回到工作岗位上了。
我忍不住感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啊。
被车撞飞了三米高居然这么快就回来上班了。
资本家不仅压榨别人狠，压榨自己更狠！
我跟吴艳芬正八卦着，戚总就打着电话从办公室走出来了。
他迈着一米二的大长腿，宽肩窄腰，小瓜子脸的线条十分流畅。
一双狐狸眼上戴着金色眼镜，怎一个摄人心魄了得！
旁边的小姑娘们都偷偷地拿眼觑着他，戚总一边走一边说，走到我工位的时候突然停了一下。
他捂住手机对我说：「来下我办公室。」
……这一天果然来了。
我惊恐地看着他。
他果然要辞退我了！
吴艳芬在旁边兴奋得好像看到了街边新鲜粑粑的狗，两个眼睛探照灯似的盯着我。
我翻了她个白眼儿，跟着戚总进了办公室。
戚总坐在真皮座椅上，胳膊肘拄在桌子上低着头。
他今天没用发蜡，黑色的碎发垂在额前，带着一种脆弱的美。
我坐到他对面，紧张地等着领导指示。
知道老板喜欢男人怎么办？急！在线等！
戚总沉默了一会儿，我觉得他是在组织语言。
可能下属撞破了他的性取向他觉得有点儿尴尬，不太好开口。
我决定先发制人！
「戚总，你喜欢男人的事儿，我不会说出去的！」
「你最近下班下得挺早的——」
6.
戚总愣了。
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狐狸眼睁得那么大，都快成杏眼了。
他呆呆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真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嘴巴子！
戚总皱起眉来：「我不喜欢男人！」
看来他不想出柜，我点点头：「对对对，您不喜欢男人，我知道！」
……
戚总无语地看了我一眼，叹了口气。
「你下班挺早的。」
不怪他能挣这么多钱，我这种基层的不能再基层的基层员工他也能注意到我回家早晚。
我心里唾弃他，嘴上解释道：「我都是五点打卡了以后才走的。」
他点点头。
……
办公室里陷入了一阵沉默。
我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叫我来到底要干吗。
过了一会儿，戚总长长地叹了口气，好像非常疲惫一样。
他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摆了摆：「你出去吧。」
我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莫名其妙地就回到了工位上。
推开吴艳芬兴奋的脸，我在心里暗暗地揣测：
可能是戚总怕我在公司宣扬他喜欢男人的事儿，但又不好意思明说
所以他是在暗暗地点我。
我恍然大悟，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7.
回到家的时候，猪猪又没来迎接我。
我往沙发上看了一眼。
果然，一样的位置，一样的表情。
我看着它沧桑的表情，忍不住感叹：我的猪猪长大了，有心事了。
我三两步地跑过去一把把它薅起来，把头埋进它肚子里一顿狂吸。
「啊——！」
「舒坦！」
猪猪一脸呆滞地看着我。
我把脸凑过去要亲亲它，它飞快地伸出一个小爪子来挡住我的嘴。
「啊呸呸！」我转过头去，「别用你刚埋完屎的脚推我。」
猪猪有点儿愤怒地挣扎起来，我眼看抱它不住，只能把它扔回沙发上。
怎么回事儿啊？我的猪猪性格一直很好，怎么搓、怎么揉都不反抗的。
这两天为什么这么反常啊！
猪猪跳到沙发上，把屁股对着我。
我看着它小屁股后面露出的两个圆滚滚、毛茸茸的猫蛋蛋，心下了然：
是发情了吧，所以才这么暴躁。
趁它不注意，我伸出手去慈爱地摸了摸它的蛋蛋。
「猪猪，妈妈明天请假带你去绝育吧。」
8.
第二天，我去找徐主管请假。
我没说要带猫去绝育，编了个肚子疼的借口。
老徐是个老好人，满口答应下来：「严不严重？不用走程序了，没事儿，快走吧。」
我有点儿感动。
老徐，人真好，除了头发少点儿没什么缺点了。
我收拾好东西就要偷偷地走人，刚要起身，突然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我抬起头来。
戚总脸黑得跟黑炭似的站在我工位前，跟他妈黑无常索命似的。
「……戚总，您有什么指示？」我有点儿害怕。
「你要干吗去？」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声音里夹杂着咬牙切齿的味道。
哦漏，翘班被大老板发现了！
我磕磕巴巴道：「我、我不干吗，我收拾收拾工位。」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戚总脸上露出了一丝狞笑。
「是吗？无故早退可是要扣全勤奖的。」
我点点头，把东西赶紧都放了回去，又拿起一块抹布假装擦桌子。
戚总看了我一眼，冷笑一声走了。
吴艳芬凑过来好奇道：「怎么回事儿，你得罪老板了？」
我绝望地看着她。
我就知道！撞破了老板的秘密，我要被穿小鞋了！
9.
在第二次鸽了宠物医院后，我疲惫地到了家。
脱了鞋，我轻车熟路地走到沙发面前，按住了猪猪的爪子，把脸埋进它毛茸茸的小肚皮里。
「猪猪，妈妈可能要失业了……你以后可能吃不上这么多猫罐头了……」
猪猪愣了一下，然后疯狂地挣扎起来。
然而它只是一只柔弱的小猫咪罢了，我制住它乱蹬的小爪爪，把它吸了个够。
怎么办？
吸完了猫之后，我两眼无神地躺在沙发上。
现在的公司确实非常好，福利高、待遇好，双休不加班。
我能进来也算是撞大运了。
但是现在我被公司一把手盯上了，这以后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我看着天花板，觉得命运还是得掌握在自己手里。
不能这么被动！
我要去投简历了！
晚上猪猪还是不肯跟我一起睡，它现在都自己睡在沙发上。
没了这个暖乎乎、毛茸茸的小东西，我这两天都没睡好，老感觉少了点儿啥似的。
但是让它上床，它又死都不干。
没办法，我只能趁它睡着了偷偷地把它抱到床上。
真不愧是橘猪，这么抱来抱去一点儿都不带醒的。
怀里传来熟悉的充实感，我心满意足地窝进了被窝里。
10.
半夜，我感觉怀里有什么东西在扭动。
睁眼一看，猪猪不知道什么醒了，正扒着我的胳膊疯狂地往外扭。
我有点儿睡迷糊了，忘了这几天它的反常，把它按下去抱紧了：「猪猪别闹，再睡会儿。」
它顿了一下，然后更疯狂地扭起来。
「啊——」
一阵痛感从我的大腿处传来。
我一下子疼醒了，感觉到大腿好像流血了。
打开灯一看，果然大腿上有一道三公分长的血痕，已经沁出血珠来了。
我皱眉，猪猪从来不挠人，爪子一向收得很好。
发情居然这么严重吗？
看来绝育是刻不容缓了！
我抬头去看猪猪，它正一脸呆滞地站在床脚，紧紧地盯着我的大腿。
我用酒精消毒了伤口，又下去冲了一会儿水，伤口总算勉强地止住了血。
再上床的时候，猪猪正蹲在枕头边上看我。
它圆圆的胖脸上似乎有一丝内疚。
看我坐上来，它犹豫了一会儿，走上来用脑袋顶了顶我的胳膊。
毛茸茸的小脑袋轻轻地靠在我手臂上，我心里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算了，这也不是猪猪的错。
它只是一只正在发情的小猫咪罢了，小猫咪有什么错呢？
错的是那两个蛋蛋。
我眯着眼睛看着正内疚的在我身边绕来绕去的猪猪身后的蛋蛋。
看来是留你们不得了！
11.
猪猪对即将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内疚的它在再一次被我搂进怀里的时候终于没有再挣扎了。
我好像听见它低低地叹了口气，好像被生活强煎了一样。
我抱着它安慰道：「猪猪，没事儿，不是你的错。等妈妈带你去摘了蛋蛋你就好啦。到时候你就会变成那个可爱听话的小猪猪了，嗯？」
我蹭了蹭它的小鼻子。
猪猪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这一眼里好像饱含了千言万语，又好像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没在意，继续安慰它：
「本来妈妈打算今天带你去的，但是傻逼老板不让走。这个周六，周六妈妈就带你去摘蛋蛋！
开心吗？你很快就要从一只小公猫变成小公公猫了！」
12.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戚总在我跟前来回走了三趟才进了办公室。
吴艳芬在旁边悄悄地戳我：「哎，你看戚总现在多关注你啊！你可真有福气！」
我翻了个白眼儿：「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她讪讪地靠了回去。
我老感觉戚总看我的眼神带着点儿愤怒，好像还带着点儿惊慌？
他有啥可惊慌的，怕我在公司到处说他的花边新闻吗？
我又不是吴艳芬！
过了一会儿，徐主管从办公室里美不滋滋地走了出来直直地站在我跟前，兴奋道：「咱们的通过了！」
提案通过意味着发奖金，我也很开心！
「戚总让你周六来跟他汇报工作。」徐主管冲我挤了挤眼睛，脸上好像抽搐了似的。
「年轻人，把握好机会！」
我面色一变。
啥机会啊，你把话说清楚！
再说有啥事儿上班的时候不能说，非要周六加班汇报啊！
为了给我穿小鞋，戚总自己也不放假是吗！至于吗！
草，这日子，真是过不下去了！
13.
在第三次鸽了宠物医院后，宠物医院很委婉地说暂时不接我的活儿了。
我被宠物医院拉黑了。
这一切都要怪戚总！
我不就是不小心知道他喜欢男人了吗，这有啥啊！
都2022年了，这人咋还这么封建思想！
心眼子简直比针尖儿还小！
我痛苦地搂着猪猪跟它大吐苦水：「这他妈的傻逼老板，害死妈妈了！猪猪，你的蛋蛋割不了了，你又要受苦了！喜欢男人有啥啊，至于吗？有种他别找男人啊！」
我按住猪猪挣扎的jiojio，狠狠地摸了两把毛茸茸的小蛋蛋：「先留你们一条狗命！」
猪猪伸爪踢想我，结果一jio蹬在了我的胸上。
我能感觉到它软软的小爪子在我胸前按出了一个小窝。
……
它呆呆地看着自己的爪子。
片刻后猪猪触电了似的原地弹了起来，一蹦跳了半米高。
我惊叹地看着它，没想到猪也能飞这么高！
猪猪呆呆地站着，一双大眼睛瞪得滴溜溜圆，直直地看着我的胸。
我居然觉得它看起来有点儿害羞！
它傻乎乎的表情配上胖胖的身体显得特别可爱。
我没忍住，扑上去把猪猪埋进胸里疯狂地撸它。
猪猪怕抓伤我不敢使劲儿蹬腿。
但他的表情好像受了莫大的屈辱似的，直挺挺地抻着身子。
这天晚上我搂着猪猪睡的时候，它没有挣扎。
它只是一脸的生无可恋，好像它已经接受了这无情无义、无理取闹的生活。
14.
屋漏偏逢连夜雨。
第二天一早，我就在熟悉的腹痛中醒过来。
我觉得有点儿不妙，赶紧上了趟厕所。
果然，许久不见的亲戚又来走动了。
我有点儿体寒，每次来大姨妈的时候到都疼得生不如死。
老徐知道我这个情况，一般都会给我两天假。
但是今天是周六，我那挨千刀的上上上司还要我去汇报工作！
我面色苍白地爬上床，拿起手机来一看。
已经六点半了。
再过两个半小时我就得到公司。
「哎……」我紧紧地捂着肚子坐在床上，思考着现在辞职的可能性。
但是我又舍不得那一大笔奖金！
肚子的疼痛不断地加剧，身上沁出的冷汗沾湿了吊带睡衣，我痛苦地蜷缩起来。
往常总要睡到九点以后的猪猪被我的动静吵醒，睁开了眼。
它迷茫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我没有像平常那样搂着它。
然后它从被窝里钻出来走到我身边，看到一脑门冷汗的我。
我没发现猪猪眼神里的惊讶，它有点儿着急地在床上走来走去，又冲着我「喵喵」叫了几声。
「猪猪，你先自己去玩。」我强忍着疼痛对它笑道，「妈妈先休息一下，一会儿还要出去。」
它看了看我床头上摆着的布洛芬叫得更大声了，不停地用小脑袋拱我的被子。
我没理会它，我实在太疼了。
15.
半梦半醒间，我感觉一个软软的小东西钻进了被窝。
那热热的小身体贴在我肚子上，一阵暖意传了过来。
我迷迷糊糊地搂紧了它。
……
等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日上三竿了。
窗外灿烂是阳光和万里无云的天空。
我欣赏了一会儿蓝蓝的天空，感叹道：「春天真是要来了。」
我坐起身来拿起手机。
看着上面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我僵住了：「卧槽！十点五十了！」
春天要来了，我要下岗职工再就业了！！！
这几个未接来电，不用问我也知道是谁的电话。
肯定是我那心眼儿比鸡眼儿还小的老板！
这可怎么办？我绝望地看着手机屏幕，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指拨了回去。
「嘟——嘟——嘟——」
我的心开始怦怦乱跳。
我居然放了一把手的鸽子！
戚总可能正在发愁怎么开除我，我这个体贴的下属真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好理由！
我绝望地听着电话，甚至有点儿希望电话不要打通。
「喂？」一个磁性的声音传了出来。
我哆嗦了一下：「喂……是戚总吗？」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魏晗？」
「是是是！」我苦着脸道，「戚总实在不好意思，我——」
他打断了我。
「哦，我打电话给你是想跟你说我有点儿事，今天的汇报取消了。」
17.
我惊讶地抬起头来。
「取消了？」
「对，」他顿了顿说道，「周一我也有事，你也不用来了，周二再来汇报吧。
「但是你不能，不能出远门，要随时待命。」
我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戚总您还有什么指示？」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
「你，你怎么样了？……」
他的语气有点儿不自然。
我：「嗯？」
「没什么。」
说着他就挂了电话。
我听着电话那边的嘟嘟声还觉得有点儿不可置信。
真的假的，不会是想让我永远也别去了吧？
还是说戚总要跟男朋友去约会，没工夫搭理我？
无缘无故地就多了一天假哎！
止疼药已经开始发挥药效，我觉得肚子好多了。
我开心地掀开被子，被窝里的猪猪还在睡觉，小肚子一鼓一鼓地，还在打着小呼噜。
我摸了摸它：「吃饭了！」
猪猪一秒清醒，立马睁开圆圆的眼睛「喵喵」地叫着站起来，在我身上蹭来蹭去。
看着熟悉的猪猪，我心里有点儿欣慰。
看来发情的那个劲儿是过去了。
16.
猪猪这几天一到晚上胃口就不太好，只喝点儿水，吃的连碰都不碰。
我还以为它得病了，结果它白天倒是还是一样地能吃，挖掘机似的就干完了俩罐头。
可能是到了晚上有点emo，吃不下。
我和猪猪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到了晚上才起来。
趁着肚子好一些，我想弄一弄我的汇报稿。
我站起身来，走到电脑桌前。
看到我要工作，猪猪用爪子勾住我的裙子把我往床边拽。
我觉得它可能是想让我多休息一会儿。
我抱起它来亲了又亲：「妈妈得上班赚钱，不然你怎么吃罐罐呀？」
猪猪看劝不动我，只能跳到了我的大腿上，紧紧地贴着我的肚子趴下了。
我感动地摸了摸猪猪，打开了电脑。
我要让戚总看到我的才华，知道我是个人才。
要让他舍不得把我这个人才踢走！
我的工作热情持续到了我打开提案的前一秒。
看着这几千个字，我忍不住皱了皱眉。
……
不然再过五分钟再开始工作吧。
我盯着电脑，脑子里忍不住开始走神儿。
我那天那个开车撞了戚总的男人长得好像也不错。
但离戚总还差远了。
有点儿配不上戚总。
到现在我还记得他那疯狂怨毒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汗毛倒竖。
这俩人到底有什么爱恨纠葛啊，都到当街杀人这份上了！
戚总是不是把人家始乱终弃了？
我摸了摸猪猪的屁股，自言自语道：「猪猪，你说戚总和那天撞他那个男的什么关系？」
「没关系啊。」猪猪听起来有点儿不乐意。
我疑惑道：「真的吗？我不信。」
……
猪猪没说话，现场一度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我缓缓地低头看着猪猪。
猪猪缓缓地抬头看着我。
片刻后，我的手开始哆嗦，我的腿也开始哆嗦，我的全身都开始哆嗦了。
我「噌」的一下跳了起来。
「夭寿了！！！！！！猪说话了！！！！！！」
17
我一蹦三米高，眼睛瞪得像铜铃。
猪猪先是呆若木猪，然后它沉思了一会儿，冲着我叫：「喵。」
不是小猫咪娇滴滴的「喵」，而是糊弄鬼子一样毫无起伏的「喵」。
它看着我，好像在跟我说刚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幻觉。
我指着它怒道：「你他妈拿我当大傻子呢！
「那边有摄像头，需不需要我再确认一遍？」
猪猪转过去看了看，果然有个摄像头。
它似乎没有想到，待了一会儿，两个手手揣进了胸前开始沉思起来。
毛茸茸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我硬生生地看出来了它的纠结。
我们俩就这么僵持了十分钟，我打开电脑视频就要看监控。
猪猪一看急了，万般无奈之下它开口了：「别！我承认，我确实是成精了！」
我转过头来看着它，面无表情道：「其实监控早就没电了。」
「妈的。」我听到它说。
18.
「小猫咪不可以讲脏话！」
猪猪扭过头去不理我，拒绝和我交流。
在我威胁要把它送去切片后，它终于屈服了。
它看着我的眼睛无辜道：「不要送我去切片。」
「我不是你最爱的猪猪了吗？我只是一只可怜弱小又无助的成精小猫咪而已。」
「是啊，」我冷笑，「你只是一只一顿能吃仨罐头的无情推土机罢了。」
猪猪没说话，用它的卡姿兰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我，试图唤醒我的良知。
我说我不是要针对你，但你这样瞒着我，我很难办啊。
猪猪想了想道：「我也不是故意要瞒着你，我只是天天吸收日月精华，一不小心成精了，不敢告诉你。你看我天天在沙发上趴着，其实就是在修炼。」
我挑了挑眉：「那你有什么本事没有？会法术吗？比如那种点石成金、点石成钻石之类的。」
猪猪眼里划过一丝鄙夷：「我要是会，我还在这儿吃你软饭吗？我连控制自己神智的时间都只有……」
它想了想，给了我一个很具体的时间：「晚八点到早八点。」
「嗯，」我总结道，「所以你的意思就是你是一只刚刚成精，什么本事也没有，可怜无助只能吃软饭的小猫咪。」
猪猪正襟危坐道：「正解。」
「那既然这样，我们就还跟之前一样相处，我也不送你去切片，天天养着你好吗？」
「我也是这么想的，你能这样想真是太好了。」它高兴地看着我。
我笑了：「好的戚总，感谢您对这个方案的理解配合和支持。」
猪猪点点头：「应该的。」
……
房间里鸦雀无声，只有猪猪停了一拍的心跳声。
它僵硬地、一点一点地扭过头来看我。
我几乎能听到它脖子传来「咯吱咯吱」的动静。
心虚的声音从它的嗓子眼里一点一点地挤出来：「你说什么？」
「什么戚总，我不知道。」
19.
其实我并不敢确定猪猪就是戚总。
我就是觉得戚总三天两头地阻挠我给猪猪绝育，实在是太巧了。
讲真，我真不明白一个大公司的总裁怎么会这么天真？
怎么会连着被诈了两次啊！
走后门儿进来的吧。
我看着一脸懊悔用爪子挡住脸的猪猪，打算和他开诚布公地谈谈。
他试图负隅顽抗，被我两句话镇压了：「既然你不是戚总，那我们去做绝育吧。反正我也不打算给你找对象，留那俩蛋没用。」
说着我拿出手机来就要给宠物医院打电话。
电话还没播出去，猪猪就跳了下来走到我跟前。
他恼羞成怒道：「好了好了！我就是戚盛，行不行？魏晗我真的服了你了，就不能看破不说破吗？这么拆老板的台，明儿我就开了你！」
我嘴角拉出一个恶意的笑容：「好啊。正好我一直嫌没时间去给你做绝育呢。」
20.
到底是面子重要还是蛋蛋重要？
这一刻戚总终于想明白了这个深刻的问题。
他忍辱负重、忍气吞声地咽下了这口气。
为了保住他的蛋蛋，他还给我画了个饼，说只要他恢复了就给我升职加薪。
我「呵呵」一笑。
我信了，我装的。
晚上上床睡觉的时候，戚总轻车熟路地跳上了床。
胖胖的身体显得那么轻盈。
他迈着优雅的猫步走过来，撅着屁股就要往我被窝里钻。
我一把给他提溜出来：「干什么？睡你的猫窝去。」
他被我捏着后颈皮拎在半空里，伸出前爪扒拉我：「放开我！不是你一直非要搂着我睡的吗！」
我把他扔到地上：「你现在不是香喷喷的小猫咪了，你是臭男人了。滚吧，臭男人。」
戚总在空中不甚熟练地转了个圈儿，落地的时候用下巴着陆了。
它也不生气，甩了甩脑袋，睁着圆圆的大眼睛冲我歪着头卖萌：「我就是香喷喷的小猫咪，喵～」
yue，真恶心。
我一jio把他踢了出去，「砰」地关上了门。
21.
把戚总踢出去后，我忍不住佩服自己。
魏晗，你可太牛逼了。
昨天的我对老板唯唯诺诺，今天的我对老板重拳出击！
不过说真的，戚总的形象在我心里一直挺高大的。
长得好、能力强，他一直是人生赢家的代表。
但看他今天这幅傻缺样子，要不是他自己上赶着被诈出来，我真是不敢相信他居然是戚总。
敢以割蛋蛋威胁老板，芜湖！起飞！
戚总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挠门，在外面挠得「吱吱」作响。
「放我进去！这么冷的天气你怎么忍心让一只小猫咪自己睡在客厅里？」
我面无表情道：「要不去宠物医院睡？」
门外沉默了一会儿，戚总沉痛的声音透过门缝儿传了过来：「魏晗，你37度的嘴里怎么能说出这么冷冰冰的话？」
戚总说他被撞了之后每天晚上八点就会准时地变成猪猪。
他能感觉到猪猪的灵魂正在身体里沉睡，他一走就会接管身体。
我现在觉得，一人一猪每天共同生活在一个小小的身体里，戚总已经近猪者痴，慢慢地猪化了。
我裹住被子翻身叹了口气：「哎，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22.
在食堂碰到戚总的时候，他正站在三文鱼的窗口前。
打饭的大叔有点儿稀奇地看着他，因为戚总向来不太爱吃鱼。
戚总站在窗口前，看着三文鱼的眼神带着点儿渴望。
大叔心领神会：「戚总，这是今早上刚运来的，很新鲜，您要不要尝尝？」
戚总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把餐盘伸了出去：「来点儿吧。」
我在旁边有点儿偷乐，结果他好像感觉到我在笑话他似的，「噌」地一下把头转了过来。
那眼神里想要复仇的信念和对去宠物医院的恐惧交织在一起，显得有点儿复杂。
吴艳芬小声道：「你到底把戚总咋了？我怎么感觉他对你又爱又恨的？你俩不会整了一出霸道总裁爱上我，虐身虐心带球跑吧？」
我吐出一个字：「爬。」
「吴艳芬我劝你少看那种傻缺小说，不然不好找对象。」
吴艳芬白了我一眼，跟着我坐下了。
不远处戚总已经打完了饭，我看到他在偌大的食堂里左右环顾着，好像在找人。
吴艳芬抻着个脖子老长，活像我妈家养的乌龟似的，她用筷子捅了捅我兴奋道：「哎！戚总找你呢！」
她声音有点儿大，旁边吃饭的人都转过头来看我们。
我感觉有点儿丢人，赶紧低下头：「小点儿声！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吴艳芬有点儿不乐意，小声地嘟囔道：「真没意思。」
我正往嘴里塞着三文鱼，突然面前投下一片阴影。
我抬头一看，果然。
戚总端着餐盘，笑着对吴艳芬道：「我有点儿工作想跟小魏交流一下。」
吴艳芬嘴里塞着米饭，满脸涨得通红，好悬没给直接噎死。
她疯狂地点头，「唰」地一下就站了起来，临走还不忘了拼命地对我挤眼睛。
戚总礼貌地道了谢，绕过来坐到了我身边。
他一身西装革履，满脸笑容、仪态优雅地把盘子放到了桌子上。
我听到他咬牙切齿地小声道：「昨儿晚上我在沙发上睡了一宿，冻感冒了！」
23.
在戚总的强烈要求下，他还是搬回了卧室里。
戚总的理由是一开始是我非要搂着他睡，现在他睡习惯了，改不了了。
毕竟他白天还是我的老板，我多少要给老板一分面子。
但我只答应他睡卧室的猫窝里。
我俩各退一步，达成了友好协议。
晚上我刷着手机，突然看到一个消息。
《何方妖孽》的要上线了，首映会在这周周六下午。
这个电影是我特别喜欢的女歌手的银幕处女作，我一直很想看。
我赶紧打开手机订票，结果却发现首映的那场已经没票了。
就连边边角角的座位都已经被预定了。
换别家影院，也是一样。
我心里觉得有点儿可惜，首映，多多少少感觉是不一样的。
第二天再去看，肯定会先看到有人剧透或者评价了。
旁边的床垫微微地下陷，戚总跳了上来凑在我身边看我手机。
他抱怨道：「小猫咪也没法玩手机，无聊死了。」
「哎？」他探过头看来，「你想看这个？」
我点点头：「但是现在已经没票了，算了。」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我的手机没说话。
我扭头看他：「你咋上来了？快下去。」
戚总白我一眼，扭着屁股下了床：「无情的女人。」
「前几天还叫人家猪猪，现在就你啊你啊的。果然得到了就不会再珍惜了。」
他叼着猫窝，费力地拉到了床脚靠暖气的地方，跳上去绕了几圈踩了踩，找到一个舒服的地方躺下。
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戚总现在真是既来之则安之了，对成为小猫咪的日子适应得很快。
看到我在看他，戚总盖上了自己的小被子，扭着胖胖的身子转了过去。
「哼！」
24
第二天我睡得有点儿迟了，几乎踩着点才到了单位。
老徐也没说什么，还关心我：「最近身体好点儿了吗，肚子去医院看过没有？」
我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小毛病，比之前好多了。」
「哎呀，年轻人，不知道保养身体，老了可有你难受的，还是得趁着年轻——」
「叮铃铃铃——」
我的内网电话响起来了。
老徐道「你先接电话」，说着就背着手走了。
我接起电话：「喂，您好？」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第一，我不叫喂，我叫楚雨荨。第二，我——」
我捂住脸，戚总最近越来越放飞自我了。
我都觉得他是不是平时老是绷着，总是压抑自我，搞得分裂出了第二个人格啥的。
「戚总，」我打断了他的表演，「您有什么事儿吗？」
戚总没表演完，好像有点儿不高兴，气嘟嘟道：「来我办公室一趟！」
说着就把电话给挂了。
很好，挂我的第二个电话。
正好俩蛋蛋。
用来偿债够了。
25
我在其他人若有若无的好奇视线下进了办公室。
最近因为戚总对我的异常关注，关于我们俩的绯闻也开始在公司里流传。
不用问我都知道吴艳芬那张大嘴巴在里面没少出力。
我无奈地推开办公室的门：「戚总，您有什么吩咐？」
戚总扔个我一份提案：「这个是老徐做的，你看怎么样？」
老徐是我的主管，按理说他做的东西未经允许我是不该看的。
但是一把手都开口了，我也不能说不，只能拿起来翻了翻，客套道：「我觉得徐主管这份提案很不错，思路新颖、实用性强。」
戚总「呵」了一声：「全是套话。」
知道是套话那你还问我！
我把提案放到桌子上，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戚总被我盯着显得有点儿不自然，他清了清嗓子，指着自己面前的杯子：「我渴了，给我倒杯咖啡。」
这是秘书的活儿吧，小张秘书平时都不给你水喝吗？
我看着一会儿看看杯子一会儿看看手表，就是不看我的戚总，无奈地叹了口气，起身给他冲咖啡。
我也没问他要喝哪种豆子，随便拿了一盒就开始磨。
我个人不是很喜欢喝咖啡，所以平时也不太研究这些东西，我随便冲冲、随便泡泡，根据自己的口味没加奶也没加糖，直接端给了戚总。
「小心……」
戚总一点儿没犹豫，端着咖啡就喝了一口，脸色的表情突然变得很精彩。
「……烫。」
我把嘴里的话吞了回去。
戚总脸色青红交错，强忍着咽下了那口又烫又苦的咖啡，「嘶嘶」地吸了一口气。
「不错，泡得……不错！」
他「砰」的一声把杯子放在桌子上，我看到他抓着椅子扶手的手攥出了青筋。
他缓了缓，从抽屉里抽出一张小纸片儿来扔给我：「呐，这张票赏给你了！」
我拿起来一看。
《何方妖孽》五点场，周六。
我有点儿惊讶，抬头看着戚总。
他的脸色开始泛红。
戚总端起咖啡杯挡住脸：「不用太感动，正巧别人给我的，我又不喜欢这种东西，便宜你了！」
我心里一动，捏住了手里的电影票：「谢谢你，戚总。」
戚总小声地嘟囔道：「谢谢什么戚总，一点儿也不真诚，你应该说谢谢你，戚盛。」
我笑了，语气里带着一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谢谢你，戚盛。」
「肉麻死了，快走吧快走吧！」戚总别过头去不看我。
我看到他被领带束住的脖子都隐隐地透着红，没忍住乐了：「那我先出去了。」
戚总摆了摆手没说话。
我没看到，我刚关上了办公室的门，戚总就猛地站了起来走到饮水机旁边给自己倒了一大杯凉水「吨吨吨」地灌了下去。
「妈的，」他张着嘴给自己扇风，「烫死我了！」
26
去看首映的时候，我特意地穿了最近刚买的小裙子，还化了个妆。
生活嘛，要有仪式感。
我来得很早，上一场刚刚散场。
戚总给我的这张票位置还不错，在靠后面中间，视线很好。
我坐下拍了个电影票打算发个朋友圈。
突然，一个人拍了拍我。
我转过去，是一个年轻男孩子，还戴着棒球帽。
他面色微红，有点儿不好意思地举着自己的手机道：「你好，刚才就看到你了……你、你、我觉得你很好看，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我看着他有点儿害羞的样子，刚要开口拒绝，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不可以，她已经有男朋友了。」
说着，戚总把大桶的爆米花塞进我怀里，又探过身子把可乐放到我右手侧。
我能闻到他身上淡雅的清香。
这个骚包，肯定喷香水了。
戚总完成一系列动作后，抬头用挑衅的眼神看着那个男孩子。
男孩子有些窘迫地说了一声「不好意思」，转身跑了。
我看着戚总忙忙活活的样子，忍不住道：「你怎么来了？」
戚总若无其事地坐到我身边，从我怀里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
「哦，给我票的那个人说又多了张票，他也不去，怕浪费了，干脆给我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直直地看着身前，面色不改，耳朵却一点点地红了。
我心下了然，也没有拆穿：「那还真巧。」
「可不是嘛。」戚总抱怨道，「我真不爱来，哎，他非让我来，真是的，我刚才还在家睡觉呢。」
我看着他捯饬的精致的发型，点头道：「是啊，这人真烦人。」
戚总可能也觉得差不多就得了，再说就显得有点儿假了，闭上嘴没再说话。
27
不愧是我最喜欢的女歌手，以后可以说是女演员了。
虽然是第一次演戏，但整个戏份浑然天成，简直比唱歌天赋还高了。
一个BE的爱情喜剧看得观众眼泪「哗哗」的，我都能听到旁边小姑娘的小声抽泣。
电影进行到后半段，男女主在深夜的风雪里拥吻，彼此都知道这是最后一个吻，因此格外用力。
我听到身边的戚总咽了口口水。
我伸手去拿爆米花，刚把手探进去，另一只手就覆在了我的手上。
热热的。
我转过头去，戚总也正转了过来。
黑暗的影院里，我们四目相对。
戚总的表情很认真。
好像我比电影还好看似的。
我们的手放在爆米花桶里，谁都没有动。
这一刻好像时间凝固了一样，主角的剖白、观众的抽泣、偶尔响起的手机铃声，混在一起有些嘈杂。
而我却只能听到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
那么剧烈。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眨眼的工夫，我先反应过来，触电了似的缩回了手。
戚总顿了一下，也转了回去，拼命地往嘴里塞爆米花。
屏幕上是我最喜欢的女演员，电影剧情也很精彩。
我紧紧地盯着眼前，大脑却是一片空白，什么也看不进去。
直到影院里的灯光亮起，我才惊觉电影已经结束了。
周围的人纷纷地散了，从我们身前身后走了过去。
只有我和戚总还呆呆地坐在位置上，谁也没先起来。
28
散场后人已经走光了，只剩下我和戚总。
我们都没说话，气氛一时有点儿尴尬。
主要是可能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
想了想，我还是站起身来，也没看戚总，背对着他道：「……走吧？」
他小声地「嗯」了一下，跟着我往外走。
我俩一起往外走，我走前面，戚总老老实实地跟在我身后。
好像我才是老板，他是跟我屁股后头的小秘书似的。
戚总是开车来的，虽然我们都没说话，但都很有默契地一起上了车。
系上安全带，戚总开始没话找话：「最近的这个猫罐头牌子不是很好吃，不纯。」
我说：「好像你吃过似的。」
戚总没说话。
我睁大眼睛转头看他：「你不会真吃过吧？」
他有点儿不好意思：「我就尝了一口，一小口。」
「主要是猪猪想吃。」他补充道。
我……
「可能是因为这个太贵了，下次买便宜一点儿的试试。」
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道：「有个问题我想问很久了。」
戚总大大咧咧道：「你问。」
我现在觉得戚总可能不只喜欢男人，可能也喜欢女人，我组织了一下语言。
「那天那个开车撞你的男人……？」
一说到这个话题，戚总就恨得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
他愤怒道：「我跟你说，我纯粹是倒霉！倒霉你知道吗？我他妈压根儿不认识那男的，那男的也不认识我！」
我有点儿疑惑：「那他撞你干吗？」
「嗨呀！」戚总咬牙切齿道，「他根本不是来撞我的，他是来撞我后面那女的！那女的是他前女友！结果他开太快了撞早了，给我给撞了！我叫他撞成了你家的猪不说，名声也被撞没了！我爹妈现在都以为我喜欢男的！我妈差点儿没气撅过去！」
「哦！原来是这样！」我恍然大悟，感情这就是个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池鱼。
戚总看着我急道：「我他妈不喜欢男的！真不喜欢！我、我喜欢——」
他憋得脸通红。
我吓得抓住了握手，指着前面道：「你他妈别看我，看路！」
29
回去的时候路上下雨了。
到家的时候雨已经下得挺大了，雨刷都快活动不过来了。
因为我没车，所以租房子的时候也没租车位。
戚总把车停在单元楼门口：「你先下车，我去找地方停车。」
我有点儿不太好意思：「没事儿，我跟你一起吧，我也不着急。」
戚总点点头，却没开车。
空气突然变得黏稠起来。
我俩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车里。
萨克斯的爵士乐声流淌在雨夜里，被风吹来的雨滴打在挡风玻璃上，又被雨刷器迅速地刮走。
远处的霓虹灯在雨雾里只剩下模糊的光影。
封闭的空间里，音乐声、雨声、雨刷器声还有彼此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
明明温度已经很凉了，我的脸却慢慢地开始发热，连带着后背都出了一层薄汗。
我转头看向戚总。
他正认真地看着方向盘，眼神一动不动，好像方向盘上开出了朵花儿似的。
我有点儿忍不住了，解开安全带道：「我、我先上去了。」
戚总没说话，我伸手握住车门。
正要起身，突然我的左手被握住了。
我惊讶地回头，戚总没说话，手上用力。
我一屁股坐回了座位上。
「你……」
我的话没说完。
回荡的暧昧乐声里，戚总好看的脸在我瞳孔里不断地放大，一股若有若无的香气缠绕了过来。
我没有动。
我的脑子好像变成了一团糨糊，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他的安全带是什么时候解开的？
戚总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闭上眼睛。」
我看了他一眼，闭上了眼。
一股薄荷和烟草交融的气息不断地靠近，我的心跳停了一拍。
双唇触碰的前一秒，我身上突然一重。
一睁眼，戚总双眼紧闭，晕了。
……
我傻了。
片刻后我惊慌失措地扶着他，心想这该不是要接吻激动晕了吧！
刚要把戚总扶起来，我余光扫到车载屏幕。
时间显示：晚上八点。
哦，草！
我抬起头来。
透过车窗，我看到我家的窗帘被「唰」地一下掀开。
一团橘黄色的、胖胖的东西怒气冲冲地在窗前蹦了起来。
隔着这么远，我好像也听到了它愤怒的骂骂咧咧：「妈的！」
30
千恩万谢地送走好心的邻居之后，我给躺在床上的戚总盖上了被。
邻居走之前还不忘提醒我：「让小伙儿下次少喝点儿，现在长得好看的小伙子在外面也不安全了。」
地上的戚总气得疯狂地跳脚，他用和那敦实身躯完全不匹配的灵活速度冲上了床，凑到我跟前：「怎么这么寸！我不甘心！」
他站起身子扒拉我的胳膊：「快，让我亲一口！不然我今天觉都睡不着！」
我看着眼前的小胖子，站起来肚子上的肉都颤动着，圆圆的眼睛里满是不甘心。
刚才的心动连点渣子都不剩了，我心如止水地推开他。
「达咩。别用你刚舔完屁股的猪嘴亲我。」
戚总出离愤怒了：「我才没舔屁股！！！」
我指着他的小猪嘴道：「你闻闻嘴里，有没有一股屁股味儿？」
他狐疑地看着我，在床上试图看着自己的屁股饶了一圈儿。
我看着他追着自己转圈儿的傻子样，突然觉得心里很累。
我往后一躺，看着天花板长叹一口气：「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31
戚总一晚上都很不服气地要偷袭我。
半夜里我感觉胸口一重，好像被人揍了一拳似的。
我差点一口气儿没上来，一睁眼，看到黑夜里一双绿油油的眼睛。
我吓得魂飞魄散，白毛汗都起来了。
戚总阴恻恻的声音响了起来：「让我亲一口。」
他毛茸茸的脚踩在我身上，十三斤的肉蹲在我胸前。
这一刻我的怒火直冲天灵盖。
宠物医院找哪个大夫，术后怎么护理我都想好了！
戚总看到了我眼里的怒气，突然换了种语气，可怜巴巴道：「那不亲了，你搂我睡觉好不好？」
他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
我看了他半天，忍不住叹了口气。
「哎。」我掀开被窝，无奈道，「进来吧。」
我假装没看到戚总脸色闪过得逞的笑意。
暖烘烘的一团钻进了被窝。
戚总在被窝里拱了半天从我胸前探出脑袋来。
「好了。」他用头蹭了蹭我的下巴，乖巧道。
我探头下去亲了他脑袋一下：「晚安。」
戚总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结结巴巴道：「晚、晚安。」
32
第二天戚总把我叫进办公室的时候，吴艳芬已经不再大呼小叫了。
用她的话来说，狗都能看出你俩之间的奸情。
她让我苟富贵勿相忘，将来当了总裁夫人别忘了给她升个主管干干。
我说你得快趁现在巴结我，不然之后排队都巴结不上了。
就从先给我买杯奶茶做起
吴艳芬白我：「还奶茶呢，我看你像奶茶！」
「行吧，」我站起身来，「不是没给你机会，你把握不住啊。」
「得了，快走吧，看着你就糟心。」吴艳芬转过去不搭理我了。
一进办公室，我就看见戚总脸上顶着俩大黑眼圈儿。
我有点儿惊奇：「你昨晚上八点就晕了，一觉睡到早上八点，咋还没睡够呢？」
戚总有点儿不乐意：「我昨天一宿都没睡好，好不好！你睡相也太差了！」
「我咋了？」我奇怪道，「不可能，从小到大就没人说我睡相不好！」
他扭过头去，红着脸不说话了。
我说你叫我来干吗？要潜规则我？
戚总睁大了眼：「可以吗？」
「你想得美！」
戚总「哼」了一声，把一份文件拍到桌子上：「这周我要去出差！你陪我去。」
我看都没看就拒绝了：「不行，我这周得回老家，我妈说老长时间没见我都想我了。」
戚总看我拒绝得这么干脆，有点儿不乐意：「你不陪我去有的是人愿意陪我，等我把公司里的漂亮小姑娘都叫上！」
33
晚上刚吃完饭，我妈张女士的电话就来了：「这个周六你回来的时候别提相亲的事儿哈！」
我皱了皱眉：「什么相亲？」
张女士鬼鬼祟祟道：「我给你哥安排了相亲，到时候你给他拉出去，半道找了个理由走。」
「妈，」我无奈道，「你这不是离间我跟我魏成的感情呢吗？我哥要知道肯定不带搭理我了。」
「没事儿！到时候你就说是我逼你的！」
「哎，」我端着杯子想去喝口水，「你这是图什么啊，好好地相什么亲啊？这么大岁数人了，我看你就是闲的。」
张女士不高兴道：「小兔崽子，怎么说话呢？看你回来我怎么治你！过阵子就轮到你了，不用你在这给我犟嘴。」
我撇了撇嘴。
无所事事的中老年妇女，真可怕。
刚一推门，就看到门口一个橘色的东西屁颠儿屁颠儿地蹿了出去。
我也没在意，跟张女士说明我一定会配合她行动后才被允许挂了电话。
「可怜的魏成。」我摇了摇头。
34
我和戚总商量我回家之后他的安排方案。
我觉得给戚总送去宠物寄养实在太残忍了，所以给了他俩方案。
A方案是去我朋友家待几天，但他不能再说话了，不然就送去切片。
B方案是我给他放上水和粮食，他自己在家待几天。
戚总选了C，他要跟我一起回家。
我说：「不可能，你做梦，高铁不让带宠物。」
戚总不高兴：「你可以坐飞机，把我拖运回去。」
「不行不行，太危险了，万一出点什么事怎么办？」我摇头。
他看我决心已定，没办法只能选了自己在家待着。
我摸摸他的头：「乖，回来给你带特产小鱼干。」
戚总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变得很危险：「魏晗，你到底要回家干吗？」
「我回家看我爸妈啊。」我有点儿莫名奇怪。
「呵呵，好。」戚总给了我一个眼神让我自己体会，然后扭着屁股走了。
他经常抽风，我并没在意，收拾了行李就走了。
临走前我还跟他挥手：「自己在家照顾好自己，别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罐头该开就开！」
戚总看着我，毛茸茸的嘴咧开一丝弧度：「放心吧。」
我还稍微有点儿舍不得：「很快就再见了，拜拜。」
说着我就关上了门。
门被关上的前一刻，我听到戚总低低的声音：「是啊，很快就会再见了。」
35
刚到家张女士就拉着我进了屋。
「你看看，你看看，」她拿出手机来，「这个姑娘是个中学老师，你看这小圆脸儿，多有福气？93年的！和你哥正合适！」
我仔细地一看，别说，圆圆的小脸、笑眯眯的眼睛，还真招人喜欢。
「这姑娘这么好看，能看上我哥吗？」我把手机还给她。
张女士也有点儿发愁：「那谁知道呢？试试呗，死马当活马医了。」
她认真道：「一会儿你就跟你哥出去，说带他吃饭，到了那儿等我电话，我给你打电话你就找个理由走，嗯？」
我看着张女士如临大敌的模样，心里无语：「行吧，到时候魏成翻脸你可别赖我。」
「咋会呢！他谢我都来不及呢！凭他自己能找着这样的小姑娘？」张女士不屑一顾。
「那行。」我点点头。
我进屋的时候魏成正在打游戏。
魏成的头顶比上次见他的时候更稀疏了。
顶上几根稀稀拉拉的头发看起来甚至有点儿可怜。
哦，熬夜是多么可怕！
我一把撸掉了他的耳机：「魏成，走，我请你去吃饭。」
魏成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你请我吃饭？可拉倒吧，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我不去。」
说着他就要把耳机戴上。
我扯着他的胳膊：「真的！那家可好吃了！可贵了！」
「哦！怪不得呢，你是想吃不舍得自己花钱，叫我这个冤大头给你结账去吧？」
魏成鄙夷地看着我。
我这么一寻思，好像也行：「对，你亲爱的妹妹好不容易回家一趟，你当哥哥的不该请吃顿饭？」
张女士也在一边帮腔：「对啊，你妹都两周没回家了，你当哥哥的请妹妹吃点儿好的怎么了？别这么小气，快去。」
魏成看了看张女士，又看了看我。
「行吧，」他长叹一声，「活该我是大冤种，走吧。」
我翻了个白眼儿。
36
别说，张女士还挺会选地方的。
这家还真挺有格调。
我看了看菜单，被上面的价格震了一下子。
这回是真下血本了。
魏成脸色发绿，声音都开始哆嗦了：「差不多就得了啊魏晗，哥上班挣点儿辛苦钱也不容易……」
我没搭理他。
不是，这张女士的电话咋还不来呢？
我都喝了三杯白开水了，再不点菜，人服务员都该有意见了。
正当我寻思着不行就先点点甜品赶紧吃完赶紧撤的时候。
突然余光一扫，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
戚总？
我皱了皱眉，还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戚总面色严肃，穿得人模狗样的还打着领带，捯饬得好像马上要上T台似的。
周围的小姑娘都偷偷地瞅他。
这个骚包大踏步地进了门，环顾四周，很快地就一眼看到了我。
看到我之后，戚总的表情突然变得很难看。
他面色涨红，嘴唇紧紧地抿着，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活像他老婆给他戴了绿帽子。
我惊讶地看着他快步地走了过来，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这儿干吗，戚总就用手指在魏成面前敲了敲。
魏成不明所以地抬起了头。
我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等等——」我还没来得及说完，戚总就满含怒气地打断了我，「魏晗，好啊！说什么回来看爹妈，原来是背着我出来相亲来了！」
他扭头不屑地看了一眼魏成的头顶，嗤道：「我哪儿比不上这个秃子？还是说你就喜欢秃子？」
我的嘴慢慢地张大。
哦漏！
我惊恐地看着魏成愣了一下后，脸色慢慢地由绿变红，再由红转黑。
他浑身颤抖着，看起来好像要气得背过气去了。
咬牙切齿的声音从他的牙缝儿里挤了出来：「魏晗，这他妈的傻逼是谁？！」
戚总一听魏成还敢骂他，撸了撸袖子大声道：「你这个死秃子说谁傻逼呢，你——」
我猛地站了起来，颤声道：「哥，不是，你听我解释！」
「哥？」戚总傻了。
片刻后，他猛地转过头去看着魏成，脸「唰」地一下白了。
37
「哥？！」
「这是……？」
一个好听的女声突然插了进来。
我抬头一看，一个圆脸美女正站在我们跟前。
她看起来有点儿疑惑，又有点儿犹豫，掏出手机来看了看，又看了看魏成。
「你好，请问是魏成……吗？」
魏成正满脸怒气地跟戚总掰扯，抬头一看，突然愣了：「我、我是，请问你是？」
怒火中烧的魏成、惊慌失措的戚总、不知所措的我，还有一个不明所以的相亲对象。
我捂住了脸：「OMG！」
我一把拉住了戚总，跟魏成道：「哥，这是你的相亲对象，你们好好地相，我们先撤了。
你别生气，我替你打他哈！」
「哎，等等——」魏成急道，「你把话说清楚！」
我没搭理他，拉着戚总跑出了门。
戚总好像一个破布娃娃似的，眼里都没神了。
「完了，完了，」他喃喃道，「得罪了大舅哥，一切都完了。」
看他这样，我气不打一处来道：「你有毛病啊，突然跑过来说什么乱七八糟的？」
戚总抬起头来，哀戚地看着我道：「那天我在门口听见你说什么要回家相亲……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要找别人呢。」
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得我又好气又好笑。
「这下好了，我哥这辈子最恨有人说他秃了。」
「呜呜呜——」戚总低下了头。
38
「行了，别装哭了。」我没好气道，「赶紧回去吧。」
戚总不想走，磨磨蹭蹭道：「再待一会儿嘛。」
我俩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坐在车上，戚总不停地长吁短叹，懊悔地抓自己的头发。
我看着他那难受的样儿，也有点儿不落忍，干脆启动了车打算带他去散散心。
我家是个沿海城市，一拐上滨海大道，身侧身后全都是绿瓦红砖、碧海蓝天。
白白胖胖的海鸥在车辆侧跟着，企图弄点儿薯条吃吃。
我把车停在沙滩旁边的停车场里，跟着戚总光脚走在沙滩上。
戚总也慢慢地打起精神来了，他把脸侧过去看着大海，这边却偷偷地伸手来牵我。
我回握住他，看到他的侧脸慢慢地攀上了一丝薄红。
海风夹杂着微微的咸湿气，远处天海一色的蔚蓝下闪着点点的金光。
戚总突然蹲下，捡起一个东西向我炫耀：「蛤蜊！」
我定眼一瞧，还真是蛤蜊，个头还不小。
戚总一看就是内陆孩子，也顾不上难受了，蹲着就开始刨沙。
我笑了笑，也没管他，自己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段，我回头一看，戚总还在原地蹲着，不知道在干吗。
我从他身后悄悄地凑过去一看。
他用手指在沙滩上画了一个心，心里有一个小小的「戚」字，还写了一个「魏」。
下面写了几个字：
永远在一起。
幼稚。我暗笑一声，心里却忍不住一动。
戚总察觉到我在看他，站起来认真地看着我。
他眼睛亮亮的，黑色的碎发被海风吹了起来，露出白皙的额头。
「魏晗，你……你喜欢我吗？」
我脸色升腾起一股热气：「干吗啊这是……」
戚总上前一步抱住我。
我能感觉到他的心跳得很快。
「我好喜欢你。」他认真道。
「真希望你能像我喜欢你这么喜欢我。」
我心里热热的，回抱住他，刚想说「我也喜欢你」的时候，戚总又说话了。
「那一会儿回家你会帮我跟大舅哥认错吗？」
我面无表情地推开他：「……不能。」
39
往停车场走的时候戚总特别开心地拉着我的手，他五指跟我紧紧地相扣，商量一会儿怎么去跟魏成道歉。
「我真不知道那是你哥，不过你哥长得和你一点儿也不像。你比他好看多了。不然我请大舅子去植发吧，你觉得他会原谅我吗？」
我笑着捶了他一下：「魏成最恨别人提他头发，你要这么说他能给你踢出去……」
我刚要继续说，戚总突然脸色一变，猛地一下把我推了出去。
他用的劲儿太大，我一下子跌坐在身后的草堆里，眼睁睁地看着一辆SUV怒吼着冲了过来，一下子把戚总撞了出去。
他在地上滚了两圈儿不动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手不自觉地失去力气，撑了好几下才站了起来。
不远处的人群开始尖叫、围观，打110和120，我哆嗦着跑了过去，感觉腿开始发软了。
「戚盛，戚盛！」
戚总双目紧闭地躺在地上，左手不自然地扭曲着。
我甚至都不敢触碰他，深吸一口气才鼓起勇气颤抖着去摸了摸的他的脖子。
片刻后，我浑身一软地坐在了地上。
还好！还有脉搏！
救护车的鸣笛由远及近，很快地两个医生下了车快步地跑了过来，也顾不上询问情况，先伸手试了试戚总的脉搏，然后把一个小机器缠在他手腕上开始计时。
「你是病人家属吗？」医生抬头问我。
我着急地点了点头：「对，对，我是家属！」
「走走，家属一起上车！」
说着医生请了围观的两个大哥把戚总抬上了救护车。
我不敢去看他，也不敢多想，撑住发软的腿上了救护车。
戚总面色苍白，一动不动地躺着，随着救护车的疾驰微微地颠簸着。
医生递给我了几张单子让我填写。
我伸手接过纸笔，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甚至没办法写出一个完整的字来。
「医生，」我的嗓子开始发干，「他……他有没有事？」
医生摇摇头：「不好说，一会儿还得回去拍片看看，手是肯定骨折了。」
我低下了头。
40
一进医院，医生就接手了戚总，我被叫去给他挂号、付费。
等我回来的时候，戚总已经被拉去做检查了。
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灯，我呆呆地站在原地。
我觉得没办法呼吸了。
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我却无暇去擦。
几个月前他也是这样，在我面前被车撞了。
那时候的我满不在乎，心里只有对工作的担忧。
现在的我大脑空白，浑身颤抖，几乎无法站立在这里。
我只能闭上眼睛，虔诚地祈求上苍，能再垂怜他一次。
哪怕以我的寿命作为代价。
周围人来人往，聊天说话的、看视频的、打游戏的，人声鼎沸。
我却只觉得四周好像都成了真空。
一点声音也没有，一个人也没有。
除了眼前的手术室，我什么都看不到。
巨大的恐惧攥住我的心脏，我的脑子好像疼得要炸开，又好像什么也没有。
我只能站在这里等着，我没办法去想他怎么样，也不敢去想。
半晌，我打通了我妈的电话，带着哭腔道：「妈，你快来中心医院！你女婿被车撞了！」
41
我在手术室门口等了十几分钟，突然反应了过来。
不对啊，压根儿没人给戚总签字，他怎么可能做手术呢！
我刚要转身去找大夫，一个小护士快步地跑了过来：「你是病人家属吧？病人刚刚醒了，他手骨折了得赶紧手术，你是他老婆不是？一会儿得给他签字！」
我赶紧跟着护士跑了过去，一进门，戚总正躺在床上，气息奄奄地看着我。
我眼泪「唰」地一下就下来了：「你怎么样？」
戚总半掀着眼皮，虚弱道：「如果我没了，你一定要找个人好好地照顾你……忘了我。」
说着他就虚弱地闭上了眼。
我心跳瞬间停了一拍，紧紧地握住他没事的那只手哽咽道：「不行，你肯定没事的！」
戚总又睁开眼道：「还是别忘了我吧，以后、以后你结婚了，可以带着老公和孩子来看看我，我就心满意足了。」
他又闭上眼。
我哭道：「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戚总又睁开眼：「真的吗？」
我这下多少也感觉有点儿不对了,扶着床沿站起来皱眉看他：「你到底有没有事？」
他眼睛弯了一下。
「本来有事,但你都除了我谁也不要了，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我刚要说话,屋里的帘子突然被掀开,一个白发医生欲言又止地看着我。
「小姑娘……你对象没事,检查过了,内脏无出血、无骨折、脑部也没问题，就是左手骨折了,一会儿要赶紧手术。不过还得再观察，要是有恶心、难受的症状赶紧讲。」
说着他面色复杂地瞥了戚总一眼。
我脸「噌」地一下红了。
卧槽，这屋里怎么还有人啊！
太羞耻了吧！
我简直尴尬得想在地上用脚趾抠出一条地缝儿钻进去！
戚总倒是混不在意,很认真地看着我：「魏晗，我也是。」
我疑惑地看着他：「什么？」
戚总笑了：「除了你，我也谁都不要。」
番外——猪猪认错记
我看着戚总坐在魏成身前痛哭流涕道：「大舅哥！我错了！我有眼不识大舅子，你就别跟我计较了！」
魏成铁青着一张脸不说话。
戚总看他没反应,从兜里掏出一个大礼盒来,抹了抹压根不存在的眼泪哀戚道：「大舅哥，这是我托朋友从美国带回来的生发套装,我虽然用不上，但听我秃头的朋友说特别好使，一个星期草地变森林、单车变摩托……」
我看着魏成越来越黑的颜色，赶紧一把捂住了戚总的嘴：「瞎说什么呢你！」
张女士有点儿不乐意了：「魏成,你甩个脸子给谁看？小戚不都跟你道歉了吗？！你咋还不依不饶的？再说你秃头是事实，还不让人说话啦？」
秃头、秃头。
千万只箭插在魏成身上，我感觉他几乎要当场喷出一口血来了。
魏成深吸一口气,咬着牙道：「只要我在这个家一天，他就别想进这个门！！！」
「那你走吧！」张女士怒了。
魏成几乎要被当场气死：「好,好,我走！以后他给你当儿子吧！」说着就摔门而出。
戚总眼泪汪汪地握住张女士的手：「妈,我这个人不会说话,惹大舅哥生气了,都是我的错，大舅哥不喜欢我也是我活该……」
我翻了个白眼儿。
也不知道戚总这一身绿茶味儿是打哪儿学来的。
张女士怜爱地看着戚总：「魏成那个臭脾气,你别搭理他，他秃头秃得心理变态了。诶哟，看我们小戚,长得多好呀……」
哎，默默地心疼魏成一秒。
晚上，戚总和张女士依依不舍地道别了。
魏成回来以后张女士都没稀得搭理他。
显然是有了好看的儿子就忘了秃头的儿子了。
……
隔了几天，有一天半夜我起来上厕所，突然发现魏成大半夜的在卫生间里照镜子。
卧槽,不会真是秃头秃得变态了吧！
我悄悄地扒着门缝儿观察他。
魏成小心翼翼地用手拨弄着自己的头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头发好像变多了似的。
「魏成！」我推开门道, 「你干啥呢！」
魏成被我吓得一蹦三尺高，右手赶紧背到了身后。
我也被他吓了一跳：「大半夜你鬼鬼祟祟的弄啥呢？你手里是啥？」
魏成拍着胸口顺气：「你他妈吓死我了，我、我起来上厕所。」
他的声音听起来莫名地心虚。
我困得不行，也没搭理他：「赶紧出去吧，我要上厕所。」
「哦……」
魏成背着手出去了。
我刚要关门,他突然又把头探了进来。
「干吗？」我皱眉看他。
魏成的脸慢慢地红了。
半天，他终于嘟嘟囔囔道：「你问问那个谁，他朋友那儿还有没有这种生发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