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ở ở trong đêm tối quang – Nương Nương Thiên Đầu Thố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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绽放在黑夜里的光 – 小奶盖儿
我又犯病了。
宋昭的脑袋被我用烟灰缸砸破，血将他的头发粘连在一起，又顺着额头滑落滴在白玉石的地板上。
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身上类似的伤口，几乎是新旧不停地交替。
可笑的是，一年多前，我所承受的比之更甚。
而带给我一切伤害的，正是他的女朋友。
1
我家与宋昭家住在同一个小区，打上幼儿园我们就在一起玩，小学时在同一个班级，初中在一个学校，也算是青梅竹马了。
高中，我和宋昭又分在了同一个班级。
双方父母笑话说，我们有缘分。
我私下和宋昭嘟囔，「什么缘分，都是悬梁刺股下的劳动成果。」
毕竟学校和班级，都是按成绩排的。
宋昭微微一笑，「加油，争取考同一所大学。」
我看着他明亮的眼睛，小手紧张得冒汗，心脏怦怦乱跳。
那时的宋昭，成熟稳重，明理懂事，就像个小大人一样。
而我性子急躁，没心没肺，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高中住校，除了到点回寝室休息，我与宋昭几乎是形影不离。
一起吃饭，一起在图书馆学习，偶尔课余时间，宋昭打篮球，我就拿着毛巾和水在一旁等着。
班里同学传，我们在谈恋爱。
宋昭没有反驳，我也懒得解释，这种话，初中时耳朵就已经听出茧子来了。
虽然，我的确对宋昭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但，目前的相处方式，已经让我非常满意，我并不想打破这份宁静。
可这份宁静，在文理科分班时被打破了。
我的噩梦，也从此拉开帷幕。
2
罗静，宋昭的初恋。
同学都说我和她有七分像。
不过，我们的性格却是天差地别。
她说起话来，总是温声细语，气质就像江南烟雨中温婉的千金大小姐。
容貌更是如画中走出来的仙女，短短几天，就俘获了同学们的心。
因为长的像，同学们私下对我们就是一阵输出对比。
听结果，除了成绩，其余我都完败她。
确切说，我被当成了她的影子。
他们比喻说，我的脸，是照着她的样子整的。
对此，我心情极度的不爽。
在图书馆学习时，我问宋昭，这种情况要怎么破。
宋昭说，「你是独一无二的，安心学习。」
我有些好奇宋昭对罗静的看法，忍不住问他，「你觉得她怎么样？」
宋昭面无波澜地扫了我一眼，「我站你这边。」
简短的几字，化解了我心中所有郁气。
我捅了一下他的肩膀，「友谊地久天长。」
3
可，我忘记了，人心善变。
爱情和友情不一样，友情需要相处，可爱情，或许只是转角的相遇，短暂的几秒对视，就像是一眼万年。
不知从何时起，下课期间是罗静与宋昭在一起讨论问题。
用餐时，从我们三人一起，到她和宋昭单独。
篮球场上，给宋昭递毛巾和水的也不再是我。
图书馆，常常会看到他们坐在一起的身影。
每月两次出校回家，也变成了我一个人。
渐渐地，我与宋昭从形影不离，到迎面相遇时，成了熟悉的陌生人。
偶尔有同学会对我流露出同情的眼光，那感觉真的非常不好。
虽然心里很苦涩，但我清楚地知道，感情是不能勉强的。
为了避嫌，我尽量避免与宋昭往来。
我想着，时间一久，各种谣言就全烟消云散了。
毕竟，学业紧张。
然而，炎夏的一天，我把宋阿姨让捎带包裹给宋昭。
宋昭打开，见是闷的糖醋鱼和红烧肉时，说要分一半给我。
我本能地拒绝。
宋昭疑惑问，「你不是喜欢吃吗？」
我低垂着眼帘，盯着脚尖，「算了，怕你女朋友生气。」
宋昭怔了刹那，语气笃定地道，「阿静不会误会，她知道我当你是妹妹。」
阿静。
妹妹。
我心口揪得生疼，鼻子有点酸，眼睛也难受得要死。
「好，你等会儿，我上楼拿饭盒。」
我转身就往宿舍跑，不想被他发现自己的狼狈。
下楼时，宋昭站在太阳下，身姿挺拔，清冷中又透着温暖。画面，就像以往等候我样子。
可终归是时过境迁了。
我笑着打开饭盒盖子，「好久没吃宋阿姨做的饭菜了，鱼多给我几块。」
宋昭眸色温柔地道，「你多夹点红烧肉，阿静喜欢吃糖醋鱼。」
我握着筷子的手微怔，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又夹了几块红烧肉，「小气。」
宋昭笑了笑，将饭盒小心翼翼收好，「你一会上去，帮我叫阿静下来。」
我点头，脑袋一片空白地上楼，等回到宿舍，看着饭盒里的食物，喉咙里像就卡了根刺。
起身洗了把脸后，我来到隔壁房间。
「宋昭在楼下等你。」
罗静看了我一眼，随即笑得娇俏，「怎么不发信息，还麻烦你，谢谢了。」
怕她误会，我解释道，「他家给他捎了点东西。」
「以后再有包裹，你直接给我，省得麻烦你跑一趟。」
我听出来了，她是不想让我和宋昭接触。
她也不是宋昭口中那样的善解人意。
「没有以后了。」
我说完，转身回了宿舍。
第二天，宋昭拦住我，「阿静没别的意思，你不应该冲她发脾气。」
我赧然一笑，「她说的？」
宋昭解释，「没有，她不会计较这种事。」
所以，他是听别人说的。
就因为我甩了她的脸，他就过来质问我。
我很生气，可想着罗静的两副面孔，还是提醒道，「她很有心机，你别被她骗了。」
宋昭面色顿时冷了下来，「周研，什么时候，你学会背后说人坏话了。」
我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后退几步与他拉开距离，「宋昭，以后就当不认识吧。」
宋昭薄唇微抿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4
就在我全身心投入学习时，尖叫声打破了平静。
罗静惊恐地冲入宋昭怀中，泪珠子像断了线的珍珠。
有同学道，「谁这么缺德，在书本里放虫子。」
一语落，不少视线看向了我。
同时看向我的还有宋昭，那眼神，就好像是在定我的罪。
可是，我最怕各种虫子了。
所以，以前我们出去玩时，他从未带我去过草丛多的地方。
我原本不想去辩解什么，可，还是抱着希望，「不是我。」
宋昭眸光晦暗不明地收回视线，温柔地安慰着怀里的人。
而我，就好像是个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傻子。
原来，爱情真的会拉低人的智商。
既然解释无用，我也懒得再废话。
却不想当天下午，就有传言，说是看见我在草丛里捡了东西装进口袋。
我当时是捡被甩掉的耳机，全程不过几秒钟的时间而已。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晚上回宿舍时，罗静挂在阳台上的衣服被人剪烂了，有人说看到我拿着剪刀去了阳台。
可事实是，新买的衣服线头太多，我剪几个线头而已。
罗静找到我，当着众人的面说，「公共区域，虽然没有监控，但我相信不是你做的。」
我面无波澜地回道，「本就和我无关，你不用刻意去解释。」
因为这一句话，我被标上妒恨她、霸凌她的标签。
后来，她丢了钱包，从我面前经过时摔伤了膝盖，等一系列倒霉的事，都算到了我的头上。
宋昭面色阴沉地找到我，「周研，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双手死死地握成拳，目光倔强地瞪着他。明明最近一段时间，被说三道四，被孤立的人是我。
「我从没有做过那些事。」
如同一个人从心里将你定了罪，所有的辩解都是狡辩。
那天，我与宋昭彻底决裂。
5
我以为与宋昭的决裂，罗静就不会再找我麻烦，可事情反而愈演愈烈。
去洗手间时，突然有人将门把手从外面绑住，一桶冰凉的水从天而降，我第一次体会到孤立无助，寒冷刺骨的滋味。
我发疯地踹开洗手间的门，一路狂奔回宿舍。
多日积攒的委屈因这一瞬间爆发，我捂着被子哭得天昏地暗。
模糊中，听到几抹嘲笑。
「这就是欺负静女神的下场。」
「对，就应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我猛地掀开被子，只见门口站着几人，正嘲讽地调侃。
「我没有。」
我大声地反驳，反而因为哭嘶哑的声音，让她们笑成一片。
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渐渐变得陌生起来，我不明白，明明我什么都没有做，为什么就成了她们口中的心机婊。
当晚，我找老师请了病假回家休息。
或许只是我做的一场噩梦，醒来一切就恢复正常了。
可当我回到学校时，同学们看我的眼神更加古怪了。
我打开学校的论坛，这才明白原因。
名为某高校女生借请病假在外嗨的帖子被置顶，帖子附带的照片里，女孩衣着暴露，与一众形形色色男女勾肩搭背，举止亲昵。
照片都是侧影，刚点开的瞬间，我差点认成了自己。
但我可以百分百肯定，那人是罗静。
老师将我叫到办公室，尽管我说那不是我，还是被叫了家长。
妈妈来到学校，很明确地告知那几天，我因感冒发烧，一直没有出过门。
得到答案，老师让管理员删除了那个帖子，也在班级里说不要以讹传讹，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生根发芽，只是瞬间的事情。
几天后，我被宿舍的五人孤立了。
其中一位感情比较好的同学提醒，我是得罪了人，如果不和我保持距离，她们或许也会受到牵连。
得罪了人，除了罗静，我想不到任何人。
我找到宋昭，希望他能帮帮我。
宋昭疏远地看着我，「周研，凡事应该从自己身上找答案，而不是把错算到别人头上。」
他说完就要走，我执拗地抓住他的袖子，红着眼睛，「宋昭，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不堪的人吗？」
宋昭好看的眉头微拧，目光冰冷地落在我抓着他衣袖的手，随即重重甩开，「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泼阿静水时，就应该想到，总有一天会作茧自缚。」
我错愕地看着他，「我什么时候泼她水了？」
宋昭嘴角带着讽刺的笑容，他拿出手机，画面里，我端着一盆水走进洗手间，不多时，我从洗手间悠哉地出来，一分钟后，他的阿静浑身湿透的出来。
视频播放完后，宋昭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怔在原地，回想起那天，一个女生将水盆放在地上，捂着肚子，说她肚子痛，麻烦我帮她把水倒了，盆放水池下就成。
想到罗静那张纯良无害的面孔，我实在想不明白，她为何要与我过不去。
她那样陷害我，就不怕被拆穿吗？
隔天，我私下约了罗静。质问她为什么我与宋昭已经决裂了，她还咬着我不放。
她却轻描淡写地道，「你不觉得学校的生活太枯燥了吗？」
我诧异的找不出任何词能形容当时的心情，就因为她觉得枯燥，就以折磨别人取乐。
6
思考了几天，我简单同父母说起与她的不和，希望父母和老师沟通，能联系她的父母，将问题化解了。
当父母来到学校时，我才知道，校长竟然是她的父亲。
当时，她看我的眼神别提有多讥讽。
同时我也明白了，为何那些人要助纣为虐。
一群普通的孩子，有什么底气去得罪她。
作为校长，也是一名父亲，他说会查清一切，若他的女儿真犯了错，一定会给个交代。
我没有任何的外伤，害怕爸妈担心，也没敢把事实说出来。
因此爸妈也不好再说什么，简单沟通两句后，我只能不甘心地送父母离开。
到校门口时，宋昭同我爸妈打招呼。
看着他清冷的神色，我浑身瞬间冒出冷汗。面色苍白地看着他，只希望他可以理智点。
可是，他却毫不留情地同我父母说，我犯下的错。
往书本里放虫子，剪衣服，偷钱，泼水，故意伸脚绊人。
一桩桩，一件件，就像在用钉子把我钉在耻辱柱上。
父母不敢相信地看着我，宋昭云淡风轻地拿出视频。
我全身的血液都凝结了，嘴唇微启，可却怎么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宋昭离开后，爸妈担忧地问我，是不是学习压力大。
我说，我没有做。
妈妈将我拉到一边，「小研，你一直都是爸妈的好孩子，如果觉得压力大，就请假，回家休息一段时间。」
我知道，宋昭的话与视频在他们心里留下了答案。
我笑着摇摇头，「嗯，最近压力很大，以后我会注意的。」
说完，我将背影留给了他们。
我其实心里很明白，就算一切都是她做的，以她父亲的权力，我爸妈最后也会选择息事宁人。
回到教室，我走到宋昭面前，一巴掌重重打在他的脸上。
「你真叫人恶心。」
7
打了宋昭的当晚，我被几个女生堵在洗手间，她们用最肮脏的话羞辱我，撕扯我的衣服，一拳拳招呼在我的身体上，我痛站不起身。
在洗手间的地板上坐到半夜，才颤抖着身体回到宿舍，却发现床铺如被刚从水里打捞出来一样。
那晚，我蜷缩在硬床板上，差点咬碎一口牙才煎熬了过去。
第二天，我头昏脑胀地下楼，一眼就看见等候在外面的宋昭。
我强打起精神，当作没看见他。
宋昭拦住我的支路，眸光冰冷得可怖，「周研，你不应该对阿静动手。」
我还未反应他话中的意思，一巴掌重重地甩在我脸上，耳鸣眼花了会，我缓缓地回过神。
宋昭一字一句的警告，「你再敢动她试试。」
初中时，因成绩好，又与宋昭走得进，一个喜欢宋昭的女孩放学后，半路拦下我一通威胁。
我找到宋昭，说他是蓝颜祸水。
宋昭二话不说，找到那个女孩，抬腿就是一脚，当时，他就是像现在这样，威胁那个女生的。
如今，换成了我。
我手落在校服下罢，真想让他睁大眼睛好好看看，衣服下包裹的伤。
可，只是刹那间，我放弃了这个想法，如果真让他看了，他可能会鄙夷地说，我为了陷害他的阿静，对自己真能下狠手。
来到教室，罗静抬起脑袋，露出半边微红的面颊，眼睛流露出一丝畏惧地看着我。
那样子，好像昨天晚上，抽着烟看戏的是我，挨打的是她。
我挑衅地看着她，「贱人就是矫情。」
她那张楚楚可怜的眼睛，闪过一丝狠毒。
我知道，今晚等待我的，会是更加残忍的对待。
可是，就算我对她摇尾乞怜，她就能放过我吗？
答案是不会，除非我离开这里，不然折磨就不会有休止。
向恶人低头，我做不到。
8
果然，晚上时，她们再次将我堵在洗手间。
烟头落在胸口处，痛得几乎要晕厥过去，我咬破了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散开。
我没有哭叫，因为我知道，那样会让她们更加兴奋。
许是我的反应让她们感觉很无趣，轮番打累了后，她们拍下羞辱我的照片，一行人有说有笑地离开。
我没有回宿舍，而是翻墙去了医院。
医生问我需要帮忙报警吗，我摇了摇头。
拿到伤情报告离开了医院。
夜半三更，我翻墙回到了宿舍。
不出意外，床榻仍旧是湿的。
接连的折磨，我又发起了高烧，全身冰冷得像掉进了冰窟窿里。
我没去上课，班主任询问我的情况，罗静毛遂自荐，温柔善良地替我请了病假。
中午时，我烧得迷迷糊糊，她洋洋得意地走进宿舍，「你比以前那些人有趣多了。」
那些人。
不用想也知道，都是被她霸凌过的。
「你是第一个敢反抗的，还有二年多的时间，你一定要坚持住，咱们慢慢玩。」
我收拢身上的校服，「嗯，来日方长。」
这场病，持续了八天。
在这八天的时间里，我身上多了很多针眼，人也消瘦了一圈。
走在校园的路上，迎面碰到宋昭，他拧着眉头，似乎有点不解我为什么变化如此大。
我连一个多余的眼神也没给他。
宋昭抓住我的手腕，「生病怎么不请假回家休息？」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臂，因动作太大，牵扯全身的伤口，痛得我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宋昭眸光微凝，「你怎么了。」
我后退了几步，「宋昭，离我远点，你让我恶心。」
他露出惊愕，黯然神伤的神情。
可在我看来，这就是鳄鱼的眼泪。
9
宋昭和罗静吵架了，原因是罗静在他面前装白莲花太累，借朋友在酒吧过生日，想换个风格，宋昭觉得她还是学生，所以并未同意她的提议。
罗静哭着说宋昭不尊重她，在眼泪的攻击下，宋昭屈服了。
虽然如此，但半夜时，罗静因心情不好，直到带人进宿舍，将我从床上扯到地上，拳打脚踢起来。
我痛得浑身冒着冷汗，蜷缩着身体，静静地忍耐着。
罗静第一次失控地抓住我的头发，重重一巴掌打在我的脸上。
「你真和她们不一样，她们不等我动手，都能哭着下跪叫我主人，求我下手轻点。」
我趁她不注意，伸手抓向她的脸。
罗静痛苦地尖叫出声，引来小骚动，但，却无人敢管。
第一次受到如此大的伤害，罗静疯了似的将拳头挥向我。也不管别人会不会看见我脸上的伤，边打，边各种难听的话往外冒。
我疯笑地扫着她身边的几人，「总有一天，你们也会落到这个下场。」
几人闻言，脸上皆有一丝小波动。
其中一人开口道，「阿静，先回去处理伤口吧。」
罗静闻言，气急败坏的一巴掌朝她挥了过去，「你是想帮她吗？」
女孩恐惧地摆手，下一秒抬手打在自己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黑夜里，特别的响亮。
罗静这才满意，朝我吐了口唾沫，「贱人，你等着。」
她们离开后，我并没有睡觉，而是开着灯，坐在床榻上发呆。
一直坐到天亮，有起早的同学看见我的模样，眼睛露出恐惧的同时，急忙加速脚步离开。
宿舍里的几人，更是天微亮时，就已经逃离了。
她们怕，怕知道的太多，会被警告。
又坐了会，生活老师来了，她将房门关上，让我穿私服，包裹严实一点，要送我去医院。
我朝她笑，「谢谢老师关心。」
看见她皱起的眉头，错愕的眼神，我满意了。
10
我将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跟着生活老师下了楼。
车子就等候在楼下。
同时在等候的，还有宋昭，只不过，他在等他的阿静。
宋昭声音有些发紧，「周研，你怎么了？」
我脚步一顿，穿成球他竟然还能认出来，让我该说些什么好呢？
生活老师温和地笑道，「周研同学有点不舒服，老师送她去医院。」
我没有吭声，径直向车子走去。
宋昭跟了上来，「老师，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我微微放下车窗，声音尖锐地冲他道，「宋昭，我把罗静的脸抓伤了。」
宋昭怔了下，随即担心地看向宿舍楼，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趁这个间隙，生活老师坐进车内。
来到医院，医生给我检查，生活老师全程看着。
等回了病房，生活老师似乎无意识地问了句，「痛吗？」
我笑道，「老师，你问问罗静。」
闻言，生活老师尴尬地说不出话来。
住院的第六天，校长来了，他轻车熟路地道，「给你五千，把这事咽到肚子里，你还是个学生，离开学校，不可能再有学校愿意收你这种打架斗殴的学生。」
我颤抖着身子，不是害怕，而是被他为人师表的无耻恶心到了。
「二千，你让她别再打我了，我只想好好学习。」
校长松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两千块钱扔在病床上，「你去读职高吧。」
他是想毁掉我。
我无助的直抹眼泪，校长看的心烦，转身和生活老师说多劝劝我，然后径直离开了。
看着床榻上的钱，我一张张地拿起来，然后装进了衣服口袋里。
「老师，你知道吗？我的愿望就是当一个老师。」
生活老师沉默了好一会，转身静静地走出了病房。
第七天，脸上伤好了大半，办理了出院手续。
回到学校时，我的名字被写在通告批评里。
上面赫然写着，我和周云打架斗殴，再有下次，劝退。
周云，罗静身边的狗腿，上次在宿舍，扇自己耳光的人。
我盯着通告看了会，抬脚向周云所在的班级走去。
比起我现在的模样，她脸还是肿得像猪头，面颊上还带着几条指甲抓出来的痕迹。
看到我，她下意识地想躲。
我扯下口罩朝她笑，「晚上我去找你，咱们继续打。」
说完，我又回到自己的班级，大摇大摆地走到罗静面前，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时，朝她吐口水，「贱人，姨子。」
罗静愣了几秒，眼神闪过浓浓的杀意，下一秒掩面痛哭地跑出教室。
我知道，她是怕自己忍不住露出原形。
看着她的背影，我大声笑道，「跑什么啊，我还没有说，你在树林里和几个男生做有氧运动呢。」
12
他们说，我疯了。
我的确疯了，疯话不可信，可疯子会让人害怕。
宋昭呆愣地看着我，完全没有以往宠辱不惊的睿智模样。
发泄完，心情稍微舒畅点。
我悠哉地出了教室，去食堂美美地吃了顿大餐。
下午，别人都去上课，我躺在阳光上睡觉晒太阳。
校长进来，质问我为什么要那样做，那凶狠的模样，好像要掐死他女儿了。
我特别能理解，他一定很爱他的女儿，不然，罗静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明天就离开。」
闻言，校长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晚上，罗静不约而来。
不过，她没有动手，而是拿出一样东西。
我的日记本，上面记录着我对宋昭的喜欢。
「原来，你是那么地喜欢他。如果我毁了他，你会不会很伤心。」
罗静笑得洋洋得意，到后面时，变得扭曲起来。
我想要扑过去掐她，被几人抓住了。
见状，罗静更满意了，「周研，你在地狱等着他吧。」
我急得都要哭出来了，「你不是喜欢他吗？」
罗静不屑地挑眉，「不听话的东西，我喜欢毁掉。怎么办，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毁掉他了。」
而，向来高傲，有主见的宋昭，绝对不是她的同类。
我疯了似的挣扎，罗静指挥其中两个人放开我，让周云和我单独厮打。
明天就算闹出去，人人都会认为，是我先挑起的事，挨打，被劝退也是活该。
13
罗静是我认知里，最可怕的存在。
早晨，我直接带着大大小小的包裹去办公室找班主任说退学的事。
办主任劝我，成绩那么好，退学可惜了。
我很想说，好啊，那我不退了。
可，不等我开口，班主任已经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纸，上面写着『自主退学申请书』。
填写完以后，我直起腰，好奇地问道，「当老师好吗？」
在场几人，没一个能回答我的问题。
走出办公室，门外一个校保安正等候着。
我抽泣着，问他能不能让我去班里，把书本等物品收拾了。
说着，我将校长给的两千块钱给他，「这是校长给我的，我只有这么多，书本里，夹着我和爸妈的照片。」
经过同意后，我抹着眼泪走进教室，很是乖巧地和老师打招呼，「老师，打扰一下，我收拾一下书桌。」
老师目光看了一眼我身后的保安，点了点头。
在众人的目光下，我抱着书本往外走。
经过罗静时，她挑衅，意味深长地冲我眨眼睛。
她是在告诉我，等着收听宋昭的好消息。
我回头冲宋昭淡然一笑，随即掏出早已经准备的美工刀，义无反顾地刺向罗静。
尖叫声此起彼伏，可是我却听不见，我只知道，面前一片血红。
等我回过神时，宋昭正握着我高高举起的手，有血迹在我与他的手臂间滑落，分不清是谁和谁的。
宋昭声音颤抖，「周研，你疯啦。」
我想笑，却笑不出声，只能僵硬地扯动嘴角，「嗯，疯了。」
同学们像见鬼一样，胆子大点的，早已经冲出教室，胆子小点的，彼此依偎在一起，蜷缩在角落。
老师手忙脚乱地报警，叫救护车，保安上前查看罗静的情况后，将我反手按趴在地上。
很快校长来了，在看到罗静的情况后，他抬脚在我脑袋上踹了几下，我痛得几乎要昏过去，昏迷前，死咬着唇，用力地瞪着他，「这就是报应，你们都该下地狱。」
14
醒来时，我在医院，旁边坐着个女警察。
见我清醒，连起身靠近我，关心地问，「你感觉怎么样？」
我瞳孔露出一丝希冀，可在看见手腕上佩戴的银色光圈，以及打着石膏的手臂，我重新躺回枕头上。
女警察看出我的异样，柔声道，「案子在查。」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罗静死了吗？」
女警察诧异地看着我，似乎有点难以相信，我为何会如此的平静。
「看你的表情，应该是还活着。」
不等女警察开口，我自言自语了起来。
「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嗯，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会缺席。」
「无论你身在何时何地，你可以永远相信人民警察。」
我喋喋不休地说着，女警察试图打断我，可是，在我眼睛里，意识里，她是不存在的。
白茫茫的世界里，只有我，只有我一个人。
15
爸妈来了，他们看着我，不停地抹眼泪。
我木讷地看着他们，「有困难找警察。」
妈妈放声大哭，直到哭到昏厥，被爸爸抱到旁边的病床休息。
世界安静了，我怔怔地盯着天花板。
爸爸眉头紧锁地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盯着他，摸着肚子，「爸爸，饿。」
话音落，爸爸捂着眼睛，也崩溃地哭了起来。
他们的笑声让我心口很难受，我不喜欢他们哭。可是，我只能告诉他们，「糖醋鱼好吃。」
迷迷糊糊中，耳边传来数道声音。
「她疯了。」
「她还那么小。」
「她身上有很多被虐待的痕迹。」
「……」
一声接着一声，吵得我无法入睡。
我睁开眼睛，生气地瞪着他们，学着护士的语气，「这里是病房，不是菜市场，有话出去说。」
身穿不同衣服的人看了看我，又相互一视，抬脚离开了病房。
16
下午，外面下起了雨。
我醒来时，床边坐着一位很看起来很干净，像太阳一样的帅气哥哥。不过，他好像很不开心。
他说，「小研，对不起。」
我盯着他良久，「你是谁啊？」
他面色变得痛苦，「我是宋昭。」
我想了想，突然有点反胃想吐。
宋昭连起身，将垃圾桶拿到我面前。
我身形微后躲了下，嫌弃的道，「看到你，我想吐。」
我可能真是病得不轻，怎么会看见这么一位帅气的哥哥，会恶心呢。
宋昭面色惨白，怔在原地好一会，才像个游魂一样离开。
17
我不知道自己在医院住了多久，不过，石膏拆了，银镯子也没了，我可以去外面玩。
有很多和我穿着一样的人，他们看起来，都很不开心。
我问他们，为什么不开心。
每天有人喂饭吃，帮洗香喷喷的澡，多好啊。
中午，妈妈来了，她说接我出院。
我不想走，我喜欢消毒水的味道。
妈妈说，家里有很多，我想怎么用都可以。
她骗人，家里没有消毒水，但是，我喜欢他们给准备的房间。
18
熟悉的环境，勾起了我的一些记忆。
清晨醒来时，我坐在窗台前，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向这边走来。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
我静静地盯着门口，几秒后，门被推开。
宋昭对上我的视线，怔了刹那间后，缓缓走到我面前，温声细语地问，「阿研，今天感觉怎么样？」
「罗静怎么样了？」
听我这么问，宋昭诧异了好一会，才眸光难掩激动地道，「阿研，你清醒过来了。」
我看着他不说话。
宋昭平静了会，幽幽地道，「她毁容，哑了。」
「挺好。」
宋昭红着眼睛，「阿研，谢谢你。若不是你，我可能没有机会再站在这里。我……」
他话没说完，我呕了一声，污秽直接吐到了他的身上。
宋昭刹那的失神后，起身倒了杯水，又拿纸巾擦我嘴上的脏东西。
我一把打开他的手，「滚开。」
宋昭没有防备，杯中的水洒了他一身。
可他却没顾及自己，而是又倒了杯水递到面前，「先漱口。」
我将水杯接过，在他松了口气的情形下，将水杯直到倒在了他的头顶。
「滚。」
察觉我情绪不稳，宋昭没敢再说什么，起身消失在我的视线内。
没一会妈妈端着水杯上楼，看着我现在的模样，很是自责。
我安慰她，没事，我现在感觉很好。
有病的人，都不会认为自己有病。
妈妈哭了笑，笑了又哭。
见我精神状态还不错，缓缓地开始讲述近二个月发生的事情。
警察来了，将我和罗素一起送上了救护车。
罗校长告诉警察，我喜欢宋昭，妒忌他女儿罗静，这才下死手。
而且我在校期间，多次与同学打架斗殴，劝解不听，反而威胁老师，向老师勒索现金，若是不满足她的要求，就对外散播谣言，纵容校园霸凌等。
刚开始，罗校长利用人脉，生生将他们包装成了受害者，我成了无恶不作的坏人。
可是，后来和我打架的周云站出来。
说到这，妈妈声音哽咽，「她把你受欺负的照片，视频发了出来。」
罗校长见事态严重，找人上门恐吓。
「还是宋家帮的忙，不然，事情也不能得到有效地解决。」
「后来，见罗校长要倒台，先前的受害者纷纷站了出来，多达十三例。」
「小研，宋昭知道日记事件后，也差点疯掉了。」
我心下冷笑，可是，就算周云提前通知他，让他离开学校，他不也没相信吗？
所以，他根本不值得我救。
19
在我第一次被拳打脚踢后，周云找到了我。
她说，她的妹妹因为长得漂亮，被罗静霸凌，承受不住，跳楼自杀了。
她家条件不好，妈妈很早去世，父亲在外打工，家里只有爷奶，所以她们姐妹之间无话不说。
但，出事的一个多月，她的妹妹突然变得沉默不语，躲着她。
只是那时候，她准备中考，所以没有在意。
出事后，她翻出妹妹的日记，才知道罗静的存在。
罗静长得好看，在学校很有名气，关于罗静的家庭，她大概听说一些。
手里没有充分的证据，她也不敢胡乱报警，就留了一年级，趁机讨好罗静。
这期间，我帮着罗静欺负了不少人，但，没有一个人敢反抗，看清现实的残酷，她也对自己的坚持产生了怀疑。
直到我的出现，让她看到了希望。
她求我帮她，只要收集证据，一定能将坏人绳之以法。
我答应了，也不全然是为了她，算是骨子里的倔强吧。
20
该受到惩罚的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而，看似无辜的人，手上也未必干净。
就像宋昭，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做错，可是他却成了，我最无法原谅的人。
又过了几日，我的情绪一直很稳定。
宋昭来找我。
他说，「我当时对你产生了不一样的感觉，但却不能理解。所以，在罗静靠近他时，就试着与她接触。」
「可是，我对她并没有对你的感觉，我想，我是喜欢上你了。」
「我看你和别的男生走在一起时会不高兴，但你看见我和罗静在一起，好像没有一点反应。」
所以，他就想让我吃醋。
可当我表现出吃醋时，他却好像对罗静也产生了感觉。
他感觉自己变了，伤害我时，他自己都懵了。可，就是控制不住对罗静的袒护。
直到周云告诉他，罗静给他喝的水里下药。
他才恍然大悟。
我讥笑地盯着他，说得真是冠冕堂皇。
「宋昭，日记前半段内容是真的。可是后面，只是为了设计罗静而已。」
说白了，我想利用他。
因为，他的家庭条件好，只有这样，东窗事发后，才有能力与之抗衡。
虽然，在得知罗静真想毁掉他时，我后悔了。
但，我对他的厌恶，并没有因此少一分。
宋昭低垂着脑袋，眸光看不出情绪，「是我的错。」
我想说些什么，可是脑袋突然好像要炸开了一样。
「阿研。」
宋昭担忧地靠近，我发疯似的打他，直到筋疲力尽。
21
醒来时，宋昭鼻青脸肿。
我木然地看着他，让他以后不要再出现。
宋昭没有吭声，盛了粥放在桌子上才离开。
我告诉爸妈，不要再放他进来。
可隔了一段时间后，宋昭又来了。
我看到他就情绪不受控制，能顺手拿的东西，不管什么都往他身上招呼。
宋昭能躲就躲开，实在躲不开，就安静地受着。
我一次次同爸妈讲，他们嘴里答应，但又一次次放宋昭进来。
反反复复，对于宋昭的存在，我虽然还是一如既往的反感，但，当看见他满身伤时，又控制不住兴奋。
22
就好比现在。
一年多了，我冲他发过疯后，恨不得他立即去死，心情却无比的轻松。
晚上，爸妈回来，看着我的眼神有些纠结。
我问他们，是不是我病情恶化了。
爸妈相互一视后，才道，「医生说,适当地发泄情绪，对你身体有好处。」
我握着筷子的手怔住。
第二天爸妈去上班，宋昭又来了。
房门被我反锁了，他进不来,急得直敲门。
我被噪音敲烦了,才悠悠地道, 「我的病,不需要你帮忙。」
宋昭沉默了好一些, 「我在赎罪。」
「直到你走出黑暗……」
23
又是一年春，我的病情好像真的好了。
爸妈在外地买了房子，带着我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搬家的那天宋昭静静地站在院外看着，直到我走向车子,他才向前将日记本递给我。
我没有接，「宋昭，我原谅你了。」
其实，除了我,他的所作所为，不过也是被欺负的无辜者。
他呆滞地看着我，眼睛冒起了水雾。
「你可不可以继续恨着我。」
我摇头,真诚地告诉他，「我不恨你了。」
因为,人常说,伤你最深的人,一定是你最在乎的人。
当初就是因为喜欢,才一直记恨他对我的伤害。
恨他，比罗静更甚。
可现在,黑暗已经过去了,花开得正当时。
（全文完）
作者：娘娘偏头痛